獅頭人似乎很忙。他將陶昕來扛回洞裏之後就沒有再理會她,而是仍然重複自己獨自的早出晚歸。


    陶昕來已經辟穀,自然不用吃什麽東西。這個山洞很隱蔽,雖然地方潮濕了一些,但至少還算是安全的。陶昕來見獅頭人不理自己,便也沒有那麽多的擔心,隻想著正好借此機會調整一下狀態,休養一下身體,然後好尋找出路。


    又過了兩日,獅頭人肩頭披著月光回來了。他的身形高大,肩膀寬闊,但是在暗淡的夜色之中,仿佛……有點瘸?


    陶昕來眨眨眼,又仔細看了看,這回確定了,獅頭人受傷了,傷在腳上,甚至影響了他的行走。


    到現在陶昕來也不能確定獅頭人到底是人還是魔獸的不完全進化版,她傾向於後一種答案,因為人的話基本不可能長成這樣,除非是用什麽特殊的手法做了偽裝。可是如果偽裝的話,在這種地方,何不幹脆偽裝成完整的魔獅,這獅頭人身的,豈不是更加招人注意嗎?


    獅頭人看陶昕來偷偷看自己,猛地轉過臉直視她的雙眼,他眼眸中有一種漠然的犀利,讓陶昕來不由自主地繃起神經,卻又強撐著告訴自己不能轉開目光,否則就像是在示弱一樣。


    獅頭人看到陶昕來莫名其妙的戒備和倔強,倒沒有什麽反應,隻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突然起身往陶昕來的方向走去。


    “做什麽!”陶昕來條件反射地站起來做出隨時可以攻擊的姿勢。雖然之前這兩天獅頭人並沒有把她怎麽樣,但也不能保證他就會一直對她保持這樣不聞不問的善意。現在獅頭人受傷了,該不會是想把她當食物來補充能量吧?


    陶昕來顯然想太多了。獅頭人既不會把她當食物,即便是把她當食物,也不會用這麽迂回的辦法。他走到陶昕來麵前,遞給她五塊青色的圓球,然後用手指在她麵前憑空畫了個五芒星的符號,並在五個角上各畫了一個圈圈,於是陶昕來便看到眼前一線細小的白氣隨著獅頭人的指尖縱橫演繹著,最終形成的竟像是某種陣法的圖案。


    “法陣?”陶昕來不由自主地問道。


    獅頭人點點頭。又指了指那五顆透亮的青色圓石,然後分別點在了五個角上。這回陶昕來明白了,他這是讓自己把那五顆圓溜溜的石頭放在那五個位置,這應該是某種加強效果的陣法――雖然這種陣法她沒有見過,畢竟她對陣法並沒有什麽研究。她想如果紅毛在的話,大概會知道一點吧,不過這情況下,她也不敢隨意將紅毛放出來。


    陶昕來琢磨著這獅頭人應該是要療傷,需要人給他護法,她是讓自己擺這個陣。然後將那五顆石頭放上去。不過這些事情他為什麽不事先準備好呢?


    她雖然疑惑。但是也沒有拒絕幫忙。所以她點點頭,在獅頭人對她點頭表示謝意,然後坐定的時候開始按照獅頭人筆畫的順序擺起陣來。


    很快,陶昕來就知道為什麽獅頭人請她幫忙了。


    前後不過五秒鍾左右的功夫。獅頭人的頭垂下去,然後坐著的姿勢一變,整個人伏在地上,竟然很快變成了一隻完完全全的獅子!他的衣服被撐開碎了一地,他,不,這回應該說“它”了。它半眯著眼躺在那裏,後右腿上不斷淌血的傷口竟然見骨了!


    陶昕來心中咂舌,就這樣的傷口。他怎麽一路回來的?沿路有沒有留下血跡呢?


    獅子明顯很虛弱了,它將傷口敞在那裏並不處理,而陶昕來擺的陣才隻完成三個角。


    與獅頭人之前畫的輕鬆不同,陶昕來發現現場布陣比想象中要困難。陣法是有靈氣的。陶昕來在行陣中會遇到阻力,布陣的過程也是對抗一切阻力完成自我意願的過程。陶昕來之前接觸到的陣法似乎並沒有這麽明顯的感覺,這回卻感覺很清晰。她覺得自己動作已經很快了,但其實因為阻力與對抗力的緣故,她的動作在獅子看來簡直緩慢得都讓人無語了。


    獅子想,要這麽個小姑娘布這種陣真是太難為她了吧?盡管他已經盡量簡化簡化再簡化了。可惜他現在很虛弱,根本無法自己做這些準備工作,而一旦他變成這樣的狀態,就連自己的生命安全都沒辦法保證,更何況是這個小姑娘的生命安全了。


    他眯著眼看著陶昕來在看了一眼他變身後繼續布陣的動作,直到她滿頭大汗地完成最後一筆,放上最後一顆風靈石,然後青色的光芒以五顆風靈石為中心沿著五芒星的線條往中心部位延伸、聯結,然後五道青色的光牆從那些平麵的線條上躥起來,光牆遇到了石壁的牆麵便以點帶線,以線帶麵地鋪呈開來,最後整個山洞的石壁都泛著青色的光芒。


    青色的牆壁散發著忽明忽暗的淡淡光芒。陶昕來還來不及讚歎,就聽見外麵有人道:“這裏有個山洞!我們進去找找看?”


    陶昕來心裏一驚,迅速將長刀抓在手上,人跟著貼著山洞靠近外麵轉角的隱蔽位置,想著隻要有人進來,她就一刀下去砍掉那人的腦袋。


    獅子雖然已經很虛弱很疲累了,但是聽到有聲音,它還是強打起精神要站起來。它看到陶昕來的動作,眼睛一眯,心道這姑娘怕是要壞事,於是也顧不上自己的狀態,強行站起來撞向陶昕來,龐大的身軀頓時將陶昕來撲倒在地。


    陶昕來正是緊張的時候,獅子一撲過來,她差點就要砍掉獅子的腦袋,待她的刀碰觸到獅子脖子上的毛發時,她才意識到這不是敵人,是那隻獅子。不過,獅子為什麽要阻擋她呢,難道它是幫那幾個魔族人?因為它是魔獸?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兩個魔修走了進來。


    陶昕來緊張地要推開獅子,解決那兩個魔修,可是獅子卻死死壓著她,它太重了,她都沒辦法動彈了。


    她急了,難道要讓那兩個魔修把她捉回去不成?


    可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兩個魔修明明將洞裏四麵八方都看遍了,但是他們卻像是沒有看見她和獅子一樣,目光穿透他們落到牆壁上,然後還睜眼說瞎話地道:“沒人。也是,這種地方連魔獸都不願意住,怎麽會有人。這禁獸山林裏麵古裏古怪的,我們還是在附近轉轉就出去吧,頭兒要是問起,我們就說已經找過了,沒有找到。”


    “可是如果我們沒找到。就要被丟去喂屍蟲的!你怎麽一點都不害怕?”


    “這種事情害怕也沒有用啊!頭兒也是太緊張了。禁獸山林裏怎麽可能找得到那個人嘛!這地方可不是那些自持清高的正道修士們進得來的。這可是魔族才能進得來的地方。與其把時間浪費在這裏,不如去別處找找……”


    兩個魔修邊說便走出去,陶昕來則因為一時間接收的信息太多,仍保持著瞪眼的姿態。也忘了把獅子推出去。


    見到人走了,獅子放心了。他想這小姑娘險些壞了大事。他這陣法可是有隱蔽空間功能的,她上去把人砍了是沒問題,可是他們看到的情況時一片空空的山洞,在這種空空的地方前麵一個人突然掉了腦袋,後麵那個還敢進來?不馬上就發現這洞裏不對了嗎,那他們離暴露也不遠了。


    獅子有些不滿陶昕來的莽撞,不過想到這小姑娘沒見識,估計不知道這陣法的功用。便也沒有計較。隻是他方才已經是用盡全力,這會兒都站不起來了。可是不站起來回到原位又不行,那五芒星陣中心的位置是聚靈效果最好的,他的傷口本就比常人恢複得慢,所以他輕易不受傷。既然受傷了,也隻好這樣處理,讓他能快點恢複。


    沒辦法,帶來的丹藥都吃完了,他還沒找到他想要的東西。他要是不快點恢複,那他找到的最後一點線索也會很快消失的吧。


    “那個,獅子先生,請你起來,你太重了。”陶昕來再傻也明白這陣法有古怪了。這樣看來,這裏是很安全的了,就算有人進來也發現不了他們吧?不過就是不知道這種陣法能應對最高什麽級別的魔修。


    好險差點壞事啊。想通了的陶昕來抹了一把冷汗。


    獅子一動不動,他沒力氣了。


    陶昕來見獅子沒動,再看它那拖在後麵受傷嚴重的腳,於是問道:“你是不是起不來?”


    獅子漫不經心看了她一眼,這不是廢話嗎,以為他喜歡趴在她身上?


    陶昕來似乎看到了獅子的意思,她看看之前獅子躺的那個位置,問道:“把你拖回去那裏,可以嗎?”


    獅子眨眨眼,表示同意。


    可是獅子太重了。陶昕來就納悶了,好歹她也是修仙的人了,力氣比普通人要大很多,怎麽這獅子就重得連她都搬不動呢?


    陶昕來又是推又是挪又是掙紮,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自己從它身下拔出來,然後又推了半天,發現獅子紋絲不動不動後,隻好癟癟嘴,道:“那個,獅子先生,你不介意我把你滾過去吧,你太重了,我推不動……”


    不過在這之前,是不是要幫它處理一下傷口比較好?陶昕來之前做了不少準備,這時候自己的存貨就派上用場了。她從自己的無量袋中拿出一堆東西,先用靈泉水幫獅子清洗了一下它的傷口周圍――好在那傷口雖然見骨,但還算比較趕緊,白骨上也沒有汙漬。她又將有利於外傷的丹藥碾碎了撒在它的傷口處――因為獅子體積很大,傷口麵積也很大,費了陶昕來五顆療傷丸,最後她取出幹淨的布條把它的傷口處纏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她就真的開始小心避開獅子的傷處,並翻滾著它的身軀將它滾到了五芒星陣的中央。


    她氣喘籲籲地抹了把汗,心想到底還是實力不夠,需要鍛煉啊,而獅子則在想,這麽古老的處理傷口的方式他真是今生頭一次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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