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一側的杜青鸞,忽然拍了拍手,說道:“段郎,看年紀啊……這個敖漢,怎麽看,都是二十歲的模樣兒,是個少年英雄,可若是炎淩宇,他還小啊,依我看最多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啊……你快看看,這一看年紀不就知道了?”


    段正有些疑惑地拿過庚帖,翻轉了一頁,隻見略為發黃的宣紙上麵,清晰地寫著“大夏曆,庚子年,八月初八,辰時。”的字樣。下麵,是炎淩宇的名字。


    段正看了,輕輕地籲了口氣,因為,按照這個年紀推算出來的話,那麽,到了今年,剛好十六歲!


    那麽,這個八字,可以肯定是炎淩宇的,而不是敖漢的。


    還好的是,清鐸並沒有看段正手裏的生辰八字,也並不知道,敖漢是為了炎淩宇而來,而不是為了自己而來,所以,到現在來說,這件事,還是不為外人所知的。


    段青茗在一側咬了咬下唇,卻聰明地保持著沉默――要知道,炎淩宇那種人做事何等縝密?他想娶的女人,怎麽可能會拿別人的庚帖來呢?怕這件事,也是在炎淩宇的預料之中的吧?看那個清鐸的眼神,似乎和這位敖漢大皇子不睦,這不睦之間,自然少不了矛盾。現在,炎淩宇就是利用清鐸的這份心思,從而將自己的庚帖,當著他的麵,堂而皇之地放到了段正的手裏,而且,還確保清鐸既沒法子查看,又可以瞞天過海。


    段正緩緩的地合上了手裏的冊子!


    這是炎淩宇的生辰八字沒有錯,人也沒有錯。可為什麽來求親的卻是敖漢,而不是炎淩宇呢?現在呢?那個正主正在哪裏?事情的下一步,又將是怎樣的呢?


    段正一回頭,看到低頭沉思的段青茗,他不由地望向了段青茗,嚴肅地說道:“青茗,這事關你的終身啊……你可要想清楚了。為父的這一進宮,這件事就算是定下了。而你此後的一生,都將和炎淩宇那小子綁在一起……你將來注定還是要進宮的,一入宮門深似海,這個道理,你可明白?”


    此時,不是小兒女家忸怩的時候,段青茗毅然抬起頭來,朝段正說道:“回父親的話,女兒……願意!”


    即便是進宮,即便是前途險惡。即便是要與萬人敵,隻要那人就在自己身邊,她又有何畏懼呢?


    杜青鸞拍拍段青茗的肩膀,忍不住在心內喝了一聲彩:“好!”


    這樣的段青茗,才是女子的真性情,若是那個人,是值得相守一生的人,她為什麽不同意呢?


    段青茗的臉漲得通紅,她垂下頭去,躲到杜青鸞的身後去了!


    段正看了一眼杜青鸞,再看一眼害羞的段青茗,擺了擺手,說道:“罷了……看在那小子今日裏托人來幫的份上,我就放過他了……隻不過,他若是回來了,我還是要和他算算總帳的!”


    段正要和炎淩宇算什麽帳,大家心裏自然是清楚的。隻不過,段青茗卻不敢答話就是了!


    杜青鸞朝段正笑道:“好了,夫君,來的雖然是敖漢殿下,可是,這戲還是要唱下去的不是?您還是快些去金殿之上,幫一下敖漢殿下吧!”


    段正點點頭。是的,此呈若是敖漢一人出麵的話,自然會有難度的,可是,若有段正從中作證的話,怕那個炎淩玨想難為段青茗,也是沒有辦法的了!


    段正走了,杜青鸞卻是興致勃勃地拉著段青茗到一側坐下。她望著段青茗,好奇地說道:“那個……青茗,快說說看,究竟是怎麽回事嘛……前一段時間,炎淩宇不是和你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怎麽這下又托人下聘來了?”


    段青茗的臉,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她瞪了杜青鸞一眼,說道:“真沒見過您這樣做母親的,這等事,怎麽好問女兒嘛!”


    杜青鸞卻是童心大起,她不管不顧地拉起段青茗,說道:“快說來聽聽嘛,我真的很好奇啊……聽說那個三皇子殿下可是到處留情的啊,還和那個什麽玉蘿公主的即將訂親……怎麽這一下子的,居然又來我們府裏下聘了?”


    段青茗拍拍額頭,她忽然有些後悔,這件事讓杜青鸞知道了。因為,以杜青鸞的好奇性子,真不知道又要纏著她問上多久了!


    段青茗微微歎了口氣,說道:“母親,今天您不累麽?這些話說來話長……能不能改日再說啊?”


    杜青鸞眼睛一瞪,說道:“當然不行啊,趁著你爹不在,快和我說說聽聽?我很好奇哪!”


    段青茗被纏得沒有辦法,隻好無語地看了杜青鸞一眼,說道:“您都是要做母親的人了,怎麽還象小孩子啊……好好,既然母親要聽,女兒就講給您聽就是了……來,您先坐,喝杯茶,聽我慢慢的講好不好?”


    杜青鸞坐倒是坐下了,她的手卻拉住段青茗不放,非但不放,還朝段青茗說道:“快講,青茗,我好奇得不得了了!”


    段青茗微微歎了口氣,說道:“其實,我並不認得三皇子殿下的,那年,沈貴妃宴請眾人,我也跟著去了。進府的時候,被人阻攔在外,我說了幾句話,後來才發現,那個三殿下就一直在那裏看著,後來,沈貴妃設局來考我們,我又故意排了後,又被那個三殿下看出來了……”


    杜青鸞當然知道段青茗的智慧。她聽了,不由笑道:“我倒是稀奇,你被三殿下看到了你作假,他是怎麽說的?”


    段青茗說道:“怎麽說倒沒有。他可是個城府很深的人,隻不過,從那之後,他就開始為難我,處處與我作對……”


    段青茗娓娓而談,說到相府之中,她幫助劉淵之時引來的炎淩宇,再說起在薛府之中的相助。還有那個穿月弓的事情……這一樁一樁,一件一件的,就似乎是注定好的一般,從此以後,不知道究竟是誰逃不開誰,還是誰故意接近誰,直到最後屢次遇險,炎淩宇對她許下“今生不負大夏不負卿”的誓言。諸如此類,林林總總,段青茗自己都分不清楚,究竟是她欠了炎淩宇,還是炎淩宇欠了她了!


    杜青鸞靜靜地聽完,拍著段青茗的手,微微歎了口氣,說道:“青茗,那個人,若是值得,當珍惜!”


    段青茗點了點頭,卻將視線移到了屋外――今天,炎淩宇的這一著走得實在驚險,卻不知道,現在大殿之上的敖漢,還有段正,究竟怎麽樣了!


    就在段青茗擔心無比的時候,華麗的金殿之下,敖漢已經大步地走向了那個尊貴的帝王!


    敖漢是一國的皇子,更是承認的草原之主,所以,高坐之上的帝王,倒是客氣地在他見了平邦之禮之後,就賜了座位!


    敖漢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然後,開始說起了他來大夏的目的!


    原來,塔圖歸國之後,看到敖漢將朝中治理得井井有條,十分開心,又聽到敖漢仰慕中原文化,所以,就允許他入大夏一遊!


    敖漢一邊說,一邊比劃著,一副粗豪大氣,不拘小節的樣子。


    炎淩玨一直站在大夏國主的身邊,望著敖漢一派毫無防備的樣子,眸子裏的光線,遊移不定。


    大夏的國主眼神十分疲憊,看他的樣子,似乎剛剛經曆了大病一場一般。此時,聽著敖漢的話,不住地點頭,也會問一些草原上的事情,敖漢一一答應,到了最後,卻忽然笑了起來:“我的三皇弟聽說準備和大夏的錦玉公主和親,父汗令我帶來了賀禮,稍後就會奉上!”


    大夏的國主笑了笑,說道:“是啊,朕準備今年年底幫他們賜婚!”


    要知道,這國與國之間的賜婚,遠不如給皇子賜婚來得那樣容易,除了生辰八字,交換庚帖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程序要走,那就是,對方國主的同意文書玉碟,以及賀禮的到來。


    這些話,說來容易,做起來卻不容易,因為國與國之間,最重要的就是程序,再加上路途遙遠,這一來二去的,不是一年半載,就是三兩年的功夫了!


    敖漢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他聳聳肩膀,似乎毫無意識地說道:“還好,我的婚事不用父汗操心,而且,也於今日定下了!”


    今日定下?那麽,豈不是在大夏京城麽?


    大夏的國主一聽,頓時來了興趣,他說道:“不知賢侄所訂的,是哪家的千金啊?”


    今日才定下的婚事麽,又是在大夏的境內?那麽,這個未婚妻的身份,可真的值得捉摸一番了。因為,這個女子,若真是大夏的官家閨秀的話,那麽,對於大漠,對於大夏,豈不是又遇到好事一樁?


    敖漢還沒有出聲,段正已經朝前跪下了:“回我主陛下的話,敖漢殿下訂下的,正是小女!”


    原來是段正的女兒麽?


    帝王的眼裏,有掙紮的痕跡,然而,很快就消於無形。他說道:“哦?原來是段卿的女兒啊,恭喜,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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