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段譽一直處在下風。


    段譽的馬不如程敘,段譽的騎術也明顯的不如程敘。所以,程敘一直以來,都是以漫不經心的態度在陪著段譽比賽。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段譽居然還有後著。而且,他這一飛向來,居然生生地超出了程敘。


    程敘被超越,他不由地吃了一驚。因為,這一路以來,騎技根本就在自己之下的段譽,會在明明落後的情況之下,居然能一鼓作氣地衝到自己前麵去。那麽,這個年紀如此之小的段譽靠的究竟是什麽呢?


    來不及多想什麽,程敘用力一勒馬韁,他的棗紅馬就離了弦的箭一般地朝前飛馳而去,以程敘的意思,是要在終點之前超過段譽的,可程敘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剛要發力之時,段譽已經將距離拉開了更遠,於是,在程敘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之前,段譽已經搶先一步到了終點。


    跟在身後的劉淵有些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程敘居然輸給了段譽?


    小紅馬衝過終點,放緩了速度,段譽也不勒韁,隻是由小紅馬自己慢慢停了下來。最後的這一擊,段譽也是用了全力的。再加上他的身板兒原本就小,力氣也不太夠,控製馬匹也略顯生硬了一些,所以,這最後的一著,也確實耗盡了他全身的血氣。


    段青茗坐在段譽的身後,魂早被嚇飛了一半兒,過於迅捷的速度,也超過了這具身體的極限,現在的段青茗隻想吐,胃裏翻滾得難受。她伏在段譽的背上,有些嗔怪地望著段譽,說道:“譽兒,以後不準你騎馬……”


    原本,段青茗的意思,是想禁止段譽騎馬的,可再一想,男子是要在馬背上才能展現自己的風采的啊,於是,她語氣一轉,轉而說道:“以後不準你騎馬如此拚命。”


    段譽看到段青茗的臉色如此難看,也被嚇了一跳,他立馬拉住段青茗說道:“姐,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你沒事吧?”


    段青茗說道:“我隻覺得胃裏難受。”


    段譽這才放下心來,“嘿嘿”一笑,撫了撫被吹亂的頭發,說道:“你沒事就好了,這是你不習慣快速奔跑而已,若是騎多了兩次,就會好多了。”


    段青茗看了一眼段譽,心道,她哪裏有機會騎馬呢?這一次不過是碰巧撞到了而已嘛。隻是,這些話段青茗沒有說,她隻是點了點段譽的腦袋瓜子,接著難受去了。


    程敘的速度原本就快,段譽才一停下,他就前腳趕後腳的時間,就到了。段譽回頭,望著隨後趕來的程敘,他的小臉微微地仰著,臉上露出一抹自得的微笑,衝程敘一咧嘴,說道:“程敘哥哥,這次,你輸給了你自己。”


    程敘不是輸給了段譽,而是輸給了自己。


    從塞外歸來一年有餘,程敘的馬術在京城就是個傳奇,隻有人模仿,從來沒有人超越,可今天,他親眼看到了一個神話的破滅。


    所幸的是,程敘並不是一個小氣的人,他望著段譽笑,露出了兩排潔白的牙齒,程敘伸出手來,在臉上抹了一把,點頭:“沒錯,我是輸給了自己。”


    程敘輸給了自己的大意,輸給了自己的輕敵。所以,他輸了。


    聽到程敘坦言自己的失敗,段譽似乎微微怔了一下,他眸光閃爍,有些詫異地問道:“我以為你會幫自己辯駁一下的……又或者說,你根本就不在乎這些輸贏?”


    程敘微微彎了彎唇,搖頭:“不,解釋就是掩飾,我不需要,輸了就是輸了。我為什麽不能承認?”


    段譽忽然沉默了。


    一側的段青茗笑道:“小子,你不過是一時僥幸而已,要不要這麽得意啊?”


    程敘望著段青茗笑道:“沒事,今天段譽幫我上了一課。”


    身後的劉淵隨後趕來,聽到程敘的話,笑問道:“上了什麽課啊?”


    劉淵自然不會把這些小小的輸贏看在眼裏,更何況,兩匹馬先後而去,他也根本沒有看清究竟是誰先誰後,聽到程敘的話,他也笑著說道:“譽兒,你可知道,程敘哥哥是我們這群人的馬神啊,你輸給他,不丟臉。”


    原本隻是一句玩笑的話,程敘卻認真地說道:“不,劉淵,是我輸給了段譽。”


    劉淵臉上的笑容滯了一下。


    程敘居然輸給了段譽?這怎麽可能?


    然而,劉淵已經沒有機會問什麽了,因為段譽忽然策馬而去,甚至招呼都沒有和兩人打一個。


    劉淵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程敘卻以為段譽是因為劉淵的話而不開心,於是,和劉淵對望一眼,也策馬追了過去。


    段青茗坐在段譽的身後,感覺到他小小的脊背挺直,不由驚奇地問道:“譽兒,你是故意的?”


    段譽淡淡地看了段青茗一眼,忽然說了句:“這個程敘和別人說的不同。”


    至於和誰說的不同,段譽卻沒有說。


    段青茗見問不出什麽,也就叉開了話題:“譽兒,你騎馬很厲害嘛,不過,那個程敘也不錯呢,還好你勝了……”


    在段青茗的印象裏,段譽小小年紀的,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的視線,可是,他哪裏學來如此純熟的馬術?而且,在段譽超越程敘的那個瞬間,就連坐在他身後的段青茗,都陡地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強大的氣勢。那種氣勢,段青茗曾經在炎淩宇的身上看到過,那是在炎淩宇被逼入絕境的時候,所散發出來的,不顧一切的淩厲殺氣。


    難道說,段譽和這個程敘有仇?又或者說,他將程敘當成了仇人麽?


    有什麽想法從腦海之中閃了出來,隻一下,段青茗就將它逼了回去。段青茗晃晃頭,將所有的想法全部都晃走,她摟緊段譽的腰,繼續說道:“我剛才差點兒以為你會輸了。”


    段譽的聲音,在奔馳的馬背上聽來有些虛幻,虛幻得猶如浮在雲端的水滴一般。才一出現,就已經消失。


    段譽說道:“我不會輸……我不會輸給任何人。”


    段譽的語氣,令段青茗微微一怔,似乎她問了一個觸及段譽內心的問題一般。


    段青茗笑道:“嗬嗬,是的,譽兒這麽棒,怎麽會輸呢……隻是,你這騎馬,究竟是什麽時候學的呢?”


    段譽不出聲地看了前麵的轉彎處一眼,聲音裏那種縹緲的味道終於消失,他勒馬停在路旁,說道:“就是上次你去莊子裏的時候……爹爹出去圍獵,我也跟了去,他看我對馬有興趣,就教了我幾招……然後……”


    段譽說的,倒是真的,雖然,他的騎馬不全是和段正學的,但最起碼,段正也是教過他一場的。當時,他一個小小的孩子坐在馬背上,段正看著就笑了,還讚揚他有大將之風呢。


    段青茗看了段譽一眼,卻沒有說話。段青茗騎馬可能算不上很精,可是,她看人卻很精。


    以段譽對馬的掌控,當然不是一日兩日就能學會的。這段譽究竟在哪裏學的?


    段譽在等著信馬由韁的劉淵和程敘,這兩個人,似乎有什麽話要說,看到段譽走了,還在那裏慢慢地走,慢慢地商量。


    段譽望著兩人,悠悠然地說道:“從那以後,我就真的愛上騎馬了,然後,我和炎淩宇在一起,就經常拿他的馬來練,所謂熟能生巧,慢慢的就熟練了……”


    段青茗一聽,就了然了。


    所謂騎馬,有一個好的師傅重要,可是,此後的練習,卻是更加的重要,所以說,段譽的騎術真的有這麽好的話,那麽,有兩樣東西,他是缺不了的,第一,就是一個好的師傅,第二,就是較常人更多的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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