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段浩澤自迷蒙中睜開眼,發現自己竟在賀氏房裏睡醒,揉著還有些痛的腦袋,他緩緩坐起身:“娘,娘,你在嗎?”賀氏在梳妝台前坐著,婢女剛給她綰好發髻,“好了,去伺候二公子梳洗吧!”賀氏吩咐站在她身後的兩名婢女一句,然後轉向段浩澤,道:“先讓婢女伺候你梳洗。(..tw無彈窗廣告)”


    聽到賀氏的聲音,段浩澤抬起眼,發現賀氏的眼神沒有以往那般柔和,於是下榻,走至賀氏身旁,甚是懊惱道:“娘,我,我昨晚是不是說什麽話惹你生氣了?”他隻記得他醉醺醺的被小廝扶著回到府宅,然後他說要找娘,接下來發生的事,他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娘,我昨個喝的酒不多,真的。我知道自己年紀尚小,可是,可是……”賀氏不說話,段浩澤支支吾吾地又出聲為自己解釋道:“娘,你別生氣,我保證,不,我發誓,我以後滴酒不沾。”


    “先去梳洗吧!”


    許久,賀氏聲音清淡,與段浩澤說了句。


    “哦。”段浩澤應聲,在婢女服侍下,梳洗齊整,與賀氏坐在一起慢慢用起飯菜來。


    大約過去半個時辰,賀氏責令婢女收拾完碗筷退至院裏候著,這才與段浩澤說起了話:“酒可全醒了?”段浩澤像個做錯事的孩童,從椅上站起,走到賀氏坐的軟榻跟前,垂著頭道:“娘……”


    賀氏擰眉看向他,道:“抬起頭來!”昨晚想了一宿,她真沒想到自己的孩子這麽不成器,遇事沉不住氣不說,還被對方言語羞辱的用喝酒來麻醉自己,這那是她賀錦瑟的兒子?別的不敢多說,就單單個“忍”字,她向來做得很好。


    當所有準備做好,再果斷出手,定是一擊必中!


    如此一來,何苦過早地給自己找不開心?


    木氏,到今天為止,尚沒做出什麽令她惱怒異常的事。


    但,一旦其想要把手伸進主宅,想要幫她的兒子奪得段氏家業,那麽,作為當家主母,作為兩個孩子的娘,她賀錦瑟絕不會坐視不管,任木氏母子爬到他們娘仨頭上,耀武揚威!


    段浩澤慢慢抬起頭,看向賀氏。


    “家業是你的,我是不是與你說過?”斂回思緒,賀氏注視著段浩澤的雙眼,冷聲道:“你爹不是個糊塗的,而娘的身份也在這擺著,很明顯隻有你才有資格繼承段氏家業。但就是這麽明顯的事,你卻進來一直犯渾,非得找外宅的問個清楚,你說說,你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麽?”


    “娘,我,我……”段浩澤張開嘴,不知道說什麽。賀氏道:“你那是不自信!覺得自己的能力不如對方,所以才會想要從對方嘴裏,得到你想要的答複。可你是否知道,人心深不可測?昨日,你定是說話過激,他才出言羞辱於你,要我看,以前他或許沒有對家業起心思,但過了昨個,他會不會對家業起心思,就不一定了!”


    段浩澤有些後悔道:“娘,你那晚與我說的話,我都記著呢。可我一看見他,就不由心裏氣憤,進而想到爹對他比對我好,才會一個沒忍住,著小廝叫他到酒樓裏說了會話。哪知,哪知說著說著,他不僅用酒水潑我,還出言威脅,羞辱於我。我心裏難受,就多喝了幾杯,這才在昨晚失了體統,害得娘為我擔心!”他現在想通了,不管段昊陽打不打家業的主意,他都要奮發向上,在科舉考試中中榜。有了功名,加上他嫡子的身份,家業一定是他的!段昊陽,他不會放過,遇到合適的時機,他會……


    發覺段浩澤眼裏流露出的狠色,賀氏皺了皺眉,道:“你又在琢磨什麽?”


    “娘,我沒,我沒琢磨什麽。”段浩澤看著賀氏,袖中雙拳緊握,笑著回了句。


    賀氏眸色認真,道:“科考在即,把你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溫習課業上。其他事,有娘給你擔著,你放心便是。”


    段浩澤道:“娘,我聽你的。”


    “記住娘說的話就好,回你院裏溫習可以去吧!”


    “是。”段浩澤揖手施禮,拜別賀氏,轉身離去。


    聽到門外腳步聲走遠,賀氏輕歎口氣,身子斜靠在軟枕上,垂眸想起自己的心事來。


    冀州行宮。


    軒轅墨心裏每日都不暢快,總擔心自己養大的親親女兒,會倒貼在南風身上,因此,除過睡覺吃飯,其餘時間,他不是望著鳴翠山方向拉著個冷臉,就是在淩無雙麵前,多番數落南風的不是。這樣的他,每每令淩無雙哭笑不得。


    夜寂靜一片,月清涼如水。


    淡淡的花香,自窗紗飄進,彌漫的軒轅墨和淩無雙住的寢殿內到處都是。


    “墨,你就別再想小諾的事了,看看你這幾天都瘦成了什麽樣子!”淩無雙枕在軒轅墨胳膊上,纖細滑嫩的手指,輕輕描繪著愛人的俊顏,“冀州這邊就是好,四季如春,溫度適宜,咱們若是老了就住在這裏,哪兒也不去,好不?”


    軒轅墨抬手,握住在他臉上描繪的小手,放到唇邊輕輕一吻,側過身,看向淩無雙:“這裏是很好,若是有小諾在身邊陪著咱們,那就更好了!”


    “她都長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孩子長大,總會離開父母身邊,像他這般疼愛女兒,舍不得女兒離開身邊,對小丫頭來說,定是不樂意的。再者,小丫頭可是去尋找她的幸福,是他們做父母的能阻止得了的麽?淩無雙牽起嘴角,笑了笑:“墨,你再這麽念叨小諾,我可真要吃醋了!瞧瞧你,每次小諾溜出宮去找南風,你就整天間的念叨,並且不顧惜自個的身體,逐日消瘦。你可知,這樣的你,看在我眼裏,有多麽的疼惜?”


    軒轅墨緊了緊握在掌心的柔荑,輕聲道:“他們不合適。”淩無雙白他一眼,抽出自己的手,背轉過身,道:“合不合適,隻有當事人自個知道。你想要阻止,我還是那句話,隻要你能勸說小諾斷了對南風的心思,一切全由你做主。”


    “雙兒,你別生氣,我還不是擔心南風年紀過大,給不了小諾多少年的幸福,才會替她擔心麽。”軒轅墨伸出臂膀,從淩無雙身後環抱住她的腰肢,頭貼著她的背,語聲輕緩地說著。淩無雙淡淡道:“生老病死,乃自然界規律。再說,於有些人來說,隻在乎曾經擁有,不在乎什麽天長地久。”說到這,淩無雙默然片刻,方才接著道:“作為母親,我希望我的孩子都能得到天長地久的幸福,都能夠與相愛的人攜手白頭到老。可我不能因為我想,就左右他們的心思。小諾已經長大,她對南風的執著,你也是知道的,如果你非要阻止她和南風在一起,指不定哪天就會失去她這個女兒。”


    “我是為了她好!”


    軒轅墨悶聲道。


    “唉!”淩無雙歎口氣,心裏無奈到極點,“我現在知道小諾執著的xing子像誰了。”


    “像我?”軒轅墨問道。


    “難道你覺得不像麽?”淩無雙反問,“這麽多年,你的脾xing,我mo得一清二楚。有些事,你完全可以換個角度想,其結果並非你所想的那麽悲觀。南風是比小諾年長了那麽一點,但他很優秀,且有這歲月的積澱,他更會疼人,這些,你總該承認吧?”


    軒轅墨默聲不語,沒有回淩無雙的話。


    “隻要他真心喜歡小諾,我想,小諾一定會得到她要的幸福。還有,未來誰走在前麵,這哪個又能說得上來?”說著,淩無雙翻身,與軒轅墨麵對麵相視,“我說的,都聽進耳裏了?”軒轅墨點頭輕嗯了聲。


    道:“別人我不管,可你不能走在我前麵!”淩無雙微微一笑,柔聲道:“傻瓜,這哪是咱們能說得準的事。”軒轅墨執著道:“我不管,我就是不要你走在我的前麵,如果你失信,我就追著你去!”


    淩無雙笑道:“霸道!”說著,她身子靠近軒轅墨懷裏,“那要是你走在我的前麵,我又該如何?”


    “你好好地活著,與咱們的孩子,咱們的孫子,一起快快樂樂地活下去!”軒轅墨眸色認真,一字一句地說道。淩無雙唇角微抿,沒有言語,隻是望著軒轅墨看著,她的眸光甚是柔和,似是永遠看不夠對方似得。


    軒轅墨被她看的眸光漸漸變得熾熱,低喃道:“雙兒……”他身子抬起,吻緩緩落下,落到淩無雙的溫|軟香甜的唇瓣上,熾熱繾綣,激烈纏|綿。


    淩無雙被他wen得臉紅心跳,心頭是溢滿的甜蜜。


    她心裏有些好笑,都夫妻這麽多年了,可一旦被他擁吻,她就會變得如少女般羞澀,這樣的她,落在他眼裏,無疑是歡愉欣喜的。


    “雙兒,我的雙兒……”


    軒轅墨磁xing沙啞的聲音,在淩無雙耳邊來來回回地響著,他動作很輕柔,似暖風,似細雨,擁有著愛人的美好。


    微風習習,花香浮動。


    銀輝傾灑,靜謐的夜空,綴滿無數顆星辰,一閃一閃,宛若情|人的眼眸。


    熱烈,癡|纏過後,軒轅墨攬著懷中的人兒,輕歎道:“南風與我一樣,輕易不會動|情。可一旦動情,是很難更改的。這麽多年過去,他應該還沒有忘記你,小諾真能走進他心裏麽!”淩


    無雙雙眼闔在一起,靠在他懷裏,柔聲道:“都這麽多年了,我在他心裏留下的應該僅是些模糊的印跡。小諾對他的愛那般直白熱烈,他不會視而不見,一次一次地裝聾作啞,忽略小諾的感受!”


    兩人說著話,不知不覺進入夢鄉。


    “不要……”睡夢中,淩無雙忽然睜開雙眼,驚叫一聲,“雙兒,雙兒,你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聽到淩無雙的驚呼聲,軒轅墨忙坐起身,攬其靠在懷中,“沒事,沒事了,你肯定是做噩夢了。”他邊說,邊伸出手輕拍著淩無雙的背脊。


    “墨,我這會子腦中很亂,心裏也亂糟糟的……”淩無雙靠在軒轅墨懷中,嘴裏不時地低語著,“我剛做了個很可怕的夢,可我現在怎麽一點都想不起來了。你說,會不是是傾淩和小諾出事了?墨,你說,是不是他們出事了?”


    軒轅墨在她額角輕輕親了下,道:“孩子們不會有事的,前天咱們不是才收到小諾寫的信麽。她說她已經到星月宮,且在那過得很開心,別多想。”淩無雙搖頭,“不,孩子們肯定是出事了,要不然,我怎會無端端地被噩夢驚醒?瞧我這腦子,到了關鍵時候,什麽都想不起。”淩無雙說著,抬手在自己頭上連拍數下。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才會做噩夢?”軒轅墨攥住淩無雙的手,柔聲問道。


    “我,我近來身體很好的。”


    淩無雙擰眉想了想,覺得自個身體沒有出現什麽異常。


    “你號個脈看看,看看身體是不是沒事。”軒轅墨望著她,眸子裏溢滿關心。“好吧。”淩無雙點頭,給自己號起脈來,慢慢地,她秀眉皺在了一起,緊接著,她臉上表情變得柔和,嘴角笑容漾出,軒轅墨眸中充滿不解之色,“雙兒,你,你沒事吧?”


    放下手,淩無雙笑看向他,道“你又要做爹了呢!”


    驟時,軒轅墨大腦當機。


    又要做爹?他又要做爹了?


    不可能呀,當年生完傾淩和一諾倆小之後,他有吩咐曲老配置了滋補身子的湯藥,其中有種藥草,是避免再次有孕的。


    他不說,曲老不說,加上那種藥草實在是不怎麽起眼,這麽多年過去,都不曾被她發現,怎會突然間就有了?軒轅墨眼睛眨了眨,唇角勾起淺笑,道:“雙兒,咱們真的又有孩子了?”淩無雙看她一眼,心道:真是個渾人,打著給她滋補的旗號,竟在湯藥裏加了味可避免懷孕的藥材,還瞞了她十多年。也怪她大意,每次喝湯藥,沒往多處想,可晃眼多年過去,她的肚子一直再未見起色,這不得不引起她的疑心。


    離開慶州,不再為國事憂心,她才好好地為自己診斷了下脈象,發現身體沒問題,經過多番思索,每個月喝的滋補湯藥,終落入她眼中。


    原來是藥的原因。


    感動傻男|人的同時,她又有些怨怪他。


    生兒育女,是件多麽幸福的事,更何況為深愛的他孕育子嗣。


    真傻,真是個大傻瓜!


    他是怕她生孩子,再遇到危險,所以,瞞著她,著曲老給她配置出了可以避孕的滋補湯藥。


    “有了,快兩月了!”


    “哦。”


    軒轅墨垂下眸,低應了聲。


    “傻瓜,我都知道了。沒事的!”握住他的手,淩無雙柔聲說道。


    “啊?”軒轅墨抬起頭,目中滿是驚詫,“你都知道了?你什麽時候知道的?”話一出口,他知曉這下他不打自招,將他的所作所為,全曝露在了淩無雙眼裏,弱聲道:“雙兒,我,我不是不想要孩子。我隻是,隻是……”


    淩無雙纖指堵在他的唇上,笑著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怕我生產時再遇到危險,才瞞著我那麽做的!”說著,她另一隻手也抬起,雙手輕放在軒轅墨的肩上,“看著我的眼睛。”軒轅墨與她視線相接,淩無雙接著道:“為你生兒育女,於我來說,是件很幸福的事。”


    “隻此一次,下不為例,你能答應我不?”軒轅墨注視著她,眸中神光尤為認真,“隻此一次,咱們以後再不要孩子了,答應我?”


    “嗯,我答應你,隻此一次!”


    淩無雙翹起嘴角,點頭應道。正當軒轅墨舒口氣之時,淩無雙秀眉微蹙,臉色變得很不好,“墨,我很煩,真的。”說著,她下榻穿上繡鞋,“會不是是你剛有孕,才會這般情緒騷動不安?”軒轅墨跟著下榻,扶著淩無雙在殿中緩緩走著,“不是這樣的,不是的。我要回慶州,我還要去星月宮,我要去看看兩個孩子好著沒有。”見淩無雙從夢中驚醒,到發現有孕,再到現在又變得神思恍惚,心緒慌亂,軒轅墨心裏驟時生出了隱憂,“雙兒,一定是這個孩子鬧騰的你。傾淩和小諾不會有事,他們不會有事的。”


    他打橫抱起淩無雙走至臥榻,攬其坐在自己懷中,眸帶憂色,默默地看著她。


    “你是不是也感覺到傾淩和小諾會出事?”淩無雙實在是坐不住,想要起身走走,好梳理梳理思緒,卻被軒轅墨緊攬在懷中,“他們兄妹倆不會有事。我是擔心你的身體。”說著,他低頭往淩無雙腹部看了一眼。


    “我沒事。腹中的小家夥也沒事。”不想讓軒轅墨太過於緊張,淩無雙隻好按捺住自己煩亂的思緒,靜靜地倚在他懷裏,像一隻溫順的貓,很是乖巧憐人。軒轅墨垂眸看她一眼,把她擁得更緊了些,然後抬眼,注目窗外月色:傾淩,小諾,你們不會有事的,對不對?你娘一定是因為剛有了小寶寶,才會從夢中驚醒,變得心神不安起來,一定是這樣的!


    他雖是這麽想的,但一顆心,還是因淩無雙說的話,以及淩無雙太過於反常的舉動,變得有所不安。


    明日,明日他一定著人去慶州,以及星月宮,落實兩個孩子到底安全著沒有。


    耳邊隱隱傳來綿|軟的呼吸聲,軒轅墨目光落下,愛戀地看著懷中已入睡眠的淩無雙,呢喃道:“你放心,我不會讓傾淩和小諾有事的。”


    遵照軒轅傾淩的吩咐,蕙娘與紫凝,甜湘乘坐馬車,急匆匆地趕了三、四日路。


    “蕙娘,咱們還有幾日才能到鳴翠山呀?”甜湘坐在路邊茶棚,邊喝著茶水,邊抬頭問蕙娘。蕙娘看向鳴翠山所在的方向,道:“再有不到六日的路程,咱們就能到鳴翠山腳。”甜湘又道:“小姐為何每次偷溜出宮,去的地方隻是鳴翠山?”她眨巴著眼睛,嘴裏繼續咕嚕道:“難不成鳴翠山上有她喜歡的人?”


    出了宮,蕙娘三人在稱呼上不再說公主怎麽怎麽的,而是直接以小姐替代。


    “小姐的事,咱們還是少過問點好。”蕙娘心裏透亮得緊。她知曉一諾去鳴翠山是為了南風,紫凝和甜湘兩人,並不知曉詳情,她們隻知一諾喜歡去鳴翠山,且每次興匆匆地去,過不了多少時日,會蔫蔫地回來,想關心問一諾幾句,又怕越了本分,惹得一諾生氣,就沒有多嘴詢問。


    “休息好了,咱們就繼續趕路吧!”


    蕙娘起身,對紫凝和甜湘說了句,便轉身走向馬車。


    “紫凝,我有聽我娘提起過,她說星月宮的宮主長得特別好看,你說,小姐她每次去鳴翠山,是不是為了找南風宮主?”甜湘跟在紫凝身後,小小聲地說出了她多日來的猜測,“你娘什麽話都給你說。”紫凝頓住腳,斜瞥甜湘一眼,“我娘卻什麽都沒對我說過。再說,小姐的事,咱們過問那麽多作甚?”


    甜湘吐了頭舌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這不是關心小姐麽!”


    “你府中的丫頭,若是仗著關心你的名義,總在背地裏打聽你的事,你會高興麽?”紫凝輕語一句,提步繼續朝馬車方向走,甜湘道:“她們敢?”紫凝哼唧道:“你的丫頭不敢再私下裏打聽你這個主子的事,那咱們作為小姐的伴讀,就有資格背地裏議論她的事?”


    “咱們和小姐不是朋友麽,關心她,才會想著多了解些她的事。”


    甜湘尷尬一笑,低聲說道。


    “收起你的關心。小姐想說,自會與你我說。”紫凝丟下一句,雙腳輕輕一點,人便已飄到馬車近前。甜湘討了個沒趣,倒也沒生紫凝的氣,隻是怨怪不該過問有關主子的私事,鬧得差點與紫凝紅了臉。


    待她上了馬車,駕車的暗衛揚起馬鞭,瞬間馬車駛向了皚皚白雪的官道上。


    “這天寒地凍的,也不知小姐是怎麽趕路的。”甜湘挑開車廂一側小窗上的布簾,望著眼前白茫茫的世界,憂心的低語了句,“小姐xing子閑散,是不可能騎馬的。”紫凝垂眸琢磨片刻,抬頭看向甜湘,出聲說道。


    “騎馬很冷的。既然小姐沒騎馬,就應該沒怎麽受凍。唉,也不知她現在有沒有到鳴翠山?”


    “蕙娘,你說小姐這會子到了沒有?”聽了甜湘的話,紫凝眸子眨了眨,轉向蕙娘問道。


    “按時日估算,小姐應該已經到了星月宮。”


    蕙娘出聲回道。


    “蕙娘,紫凝你們快看,這人怎麽長得和公子那般像呀?”甜湘忽然高聲喚蕙娘和紫凝看向車窗外,未等他們看清楚,就見一一紫衣少年騎著快馬,迎麵從他們車子旁馳騁而過,“他真的好像公子,你們說是不是?”甜湘手垂下,看向蕙娘,紫凝,見兩人目光微有些愣怔,道:“你們這是怎麽了?”


    “剛才騎馬過去的紫衣公子,是與公子有些相像。”


    紫凝回過神,望向蕙娘,甜湘,低語道。


    蕙娘點點頭,垂眸沒有說話。


    “天下相像的人真多。聽說已逝去多年的齊王,與墨皇長得近乎一模一樣,若是他和墨皇站在一起,一般人根本就分不出他們倆誰是誰。”甜湘眨巴著眼睛,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可惜的是,他放著好好的王爺不做,非得要搶墨皇的皇位,落了個慘死的下場。”


    紫凝伸出手在甜湘胳膊上擰了一把,冷著臉道:“你今個是不是吃錯藥了?話多不說,還淨說些有的沒的。”甜湘揉著被紫凝擰痛的胳膊,不解道:“我又說錯話了麽?可是齊王的事,女皇和墨皇並沒有禁止民間百姓議論呀!”


    “女皇和墨皇是沒有禁止百姓議論,可你長這麽大,可有聽周圍人說過有關他的事?說說,你有沒有聽別人提起過有關他的事?”紫凝瞪視著她,問道。


    甜湘撇撇嘴,道:“咋沒有?有次我聽我娘,還有你娘,還有清影姨,魅影姨她們坐在一起提過,說什麽齊側妃的姨娘去了,靜安後府隻剩下老侯爺一人,怪孤單的。她們說了很多呢,說靜安候府發生的所有事,都與齊王脫不開幹係,若不是他,那位已逝齊王妃的姨娘救不會害死侯府唯一的男嗣,然後也就不會有後麵一串串的事發生。”


    “大人說事,你聽這麽多做什麽?”


    紫凝沒好氣地丟給甜湘一句。


    “我是無意中聽到的。”甜湘看向紫凝,小聲回道。紫凝睨她一眼,道:“以後少提這些事。女皇要接老侯爺到宮裏居住,老侯爺不願,說他住在侯府ting好,怎麽就孤單了?再說,皇上一有空,就會到侯府看望老侯爺。”


    “那我娘和你娘,還有清影姨,魅影姨沒事說這個幹什麽?”甜湘與她老娘花影一樣,心思簡單得緊,紫凝嘴一撇,道:“她們閑的沒事幹,嘮嗑呢!”甜湘大眼睛蒲扇了兩下,挪到紫凝身邊坐下,用她們兩個僅能聽到的聲音道:“看來,得讓他們的相公再加把勁,讓她們多生些小不點才好。”


    紫凝撲哧一笑,抬手又擰了甜湘一把,“沒羞沒臊,什麽話都說,你給你爹說去,我爹那,我可不敢說。”甜湘揉著痛痛的胳膊,無比怨念道:“我說就我說,可你也犯不著使那麽大的勁,擰我一把吧!真是的,就這一會子功夫,你都擰了我兩次了!”


    “矯情!”


    “我就矯情了,咋地?”甜湘眉眼向上一挑,道:“誰像你,跟雪影姨一樣,冷冰冰的,小心過兩年嫁不出!”


    紫凝唇角勾起,微微一笑:“這就不用你cao心了!”


    “哼,你別自作多情,我給你cao心,難不成我吃飽了沒事幹,撐得慌?”


    兩小丫頭嘰嘰喳喳地拌嘴不停,蕙娘隻當沒聽見,眸眼低垂,似乎在想著什麽。


    鳴翠山深處的小村子裏,軒轅擎與淩語珊在這裏生活的很好,十多年過去,他們與這裏的人們,已融入到一起。時日久了,樸實的山裏人,知曉軒轅擎雖不喜說話,但待人還是極好的,尤其是他懂得醫術,幫到大家夥不少。


    平平淡淡的生活,卻有著說不盡的幸福和安樂。


    兒子有了,女兒也有了,還有隻屬於她一人的夫君在身邊陪伴,淩語珊很知足。


    十多年來,臉上幾乎時刻都能看到她柔和的笑容。


    但,她心底深處是有痛的。


    在兒子十歲那年,女皇著暗衛送給他們夫妻一把極其小巧精致的鑰匙,不加多想,她就猜出那把鑰匙的用途,奈何到了現在,鑰匙依舊被她收著,起不上用途。


    山裏的夜,來得比山外要早,孩子們用過飯菜,都已回各自的小屋裏睡下。


    軒轅擎坐在桌旁,借著燈光翻看著醫書,一時忘了時間,待他感覺時辰已經不早,起身回chuang休息時,發現淩語珊竟然還沒有睡,“你怎麽還沒睡?”他沒出聲問之前,淩語珊隻是望著他,眼神稍顯呆滯。怎料,他這話一出口,淩語珊眼裏立時盈滿淚水,一滴滴地順著臉頰掉落了下來。


    “你究竟怎麽了?好好的,哭什麽!”軒轅擎坐到chuang上,問道。


    他言語聽著清清淡淡,沒有多少起伏,但細細聽之,不難聽出他語氣中流露著濃濃的關心。


    “阿遠,你還是,還是把,把麵具取下來吧!”淩語珊抬起手,手慢慢地伸展而開,一把小巧精致,異常明亮的鑰匙,呈現在了軒轅擎眼前,“這些年,我習慣了。”他聲音依舊沒有一絲波瀾,輕聲與淩語珊說了句。


    “習慣?你怎麽可能習慣?那麵具遮住你的容顏,就像是在提醒著你當初犯過的錯。都這麽些年過去了,女皇和墨皇早已原諒了你,並派人把鑰匙送了過來,你,你不取下麵具,難道你心裏還有不甘,還有不服氣麽?”淩語珊說的事聲淚俱下,“我沒有。我隻是習慣戴著它。”


    軒轅擎躺到枕上,慢慢闔上眼,輕語了句。


    “你沒有?你心裏沒有不甘,沒有不服氣,那就是你還想著大姐,對不對?”淩語珊故意激將軒轅擎,她實在是不想看到自己深愛的男|人再戴著個麵具,滿心悲苦地活著。不是麵具本身的問題,而是這張麵具所囊括的意義,太過於沉重,壓在他的身上,遲早有一天,會把他壓垮的。


    入住到這個小山村裏,他就已知錯。


    隨著兒子,女兒慢慢長大,他對她已經有了感情,這她不難感覺到。


    或許,或許在他心底最深處還有那奇女子的存在,但於她來說,真的不重要。


    愛是給予,是奉獻,是不能你付出多少,就得要求對方回報多少。他能慢慢地真心接納她,並給予她絲絲縷縷的愛戀,這已經是上天在垂憐她了。苦澀的淚水,為他心痛的淚水,怎麽也止不住。


    “別哭了。我心裏有你!”


    軒轅擎沒有否認他是否心裏還惦記著淩無雙,但他卻說出了心裏有淩語珊這句話。


    生活在這山村裏這麽多年,他沒說過這樣的話語,一句都未曾說過,淩語珊捂住嘴,撲到在他懷裏,“我知道,我知道你心裏有我。可你是否知道,我都快要忘記你長什麽模樣了?孩子們打出生,就沒有看過你的樣貌,這一晃眼十多年過去,你明明可以讓他們看到自己的爹爹長得是什麽樣子,卻固執的非要戴著這張麵具。”說著,淩語珊抬起手,輕撫著軒轅擎臉上冰冷的麵具,“孩子們經常背著你,在我麵前哭呢,說他們想看到爹爹的樣子,卻又怕你生氣,不敢在你麵前提起!”


    軒轅擎眼眶濕潤,薄唇緊抿,放在身側的雙手,輕輕握在了一起。


    要取下它麽?


    嗬嗬,枕邊人都不記得他的樣貌了,心酸,苦楚,齊聚軒轅擎心頭。


    怨怪她麽?


    其實,就是他自己,也不記得自己到底長得是個什麽樣子了。


    從暗衛手中接到開啟麵具的鑰匙時,他心裏什麽想法都沒有。


    不,他是有想法的。


    他以為至死,臉上的麵具都會伴著他,卻沒想到她還記著他。


    至於他為何沒有在接到鑰匙那刻,就取下麵具,他不知道原因。


    孩子,兩個孩子,從小到大,他都沒怎麽疼愛過,就是這樣,孩子們也敬愛他得緊。


    取下吧,將這悲苦的麵具取下吧!


    過去了,都過去了!


    如今他們的孩子已經繼位,是的,一年多前,他去山腳的鎮子上賣做好的木活,聽到路人說起,說墨皇和女皇已經傳位給了太子,他還聽說,新皇雖是年紀尚輕,但能力卻是相當的不凡。


    路人說的沒錯,前段時間,他又去山腳的鎮子上賣了次做好的木活,關於新皇做出的政績,聞知不少。


    快十七年了,快十七年沒有見過她了。


    她的樣貌可有改變過?


    即便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痕跡,想來她也是美的。


    淩語珊頭埋在軒轅擎懷裏,肩膀抖動,低聲啜泣著,他還是不願麽?不願用她手裏這把鑰匙,啟開他臉上的麵具麽?“不哭了,我聽你的,取下麵具。”軒轅擎抬起手,輕撫著淩語珊的背,“明一早,孩子們就會看到我的樣貌,也不知會不會嚇到他們?”說著,他嘴角溢出了一抹輕淺的笑意。


    “真的?你真的願意取下麵具?”淩語珊怕自己聽錯,抬起淚眼,向軒轅擎確認道。


    她的聲音有些許輕顫,聽得軒轅擎心口陣陣泛酸,“嗯。”他點了點頭。


    “那我,我現在就給你取下來好麽?”淩語珊把鑰匙捏在指間,語聲輕顫問軒轅擎,“好。”軒轅擎答道。


    “你怎麽還哭?我這不已答應你了麽?”


    軒轅擎語聲輕柔,問淩語珊。


    淩語珊嘴角扯開一抹微笑,道:“我高興,我這是高興的……”說著,她將鑰匙對準麵具上的鎖孔,微一用力,麵具自軒轅擎鼻尖處分裂而開,淩語珊怔怔地看著軒轅擎的麵容,“是不是變得很難開了?”軒轅擎將手放到自己臉上,輕輕地撫著,“取鏡子來,我看看。若果真難看的話,明早就別嚇孩子們了!”


    “阿遠,你不難看,不難看的。”淩語珊搖著頭,“阿遠一點都不難看,與先前的樣子一般無二呢!”


    “是麽?”


    軒轅擎在自己臉上來來回回mo了數遍,不放心的再次問淩語珊。


    “嗯,我不會騙阿遠的。”說著,淩語珊下*,取了麵小鏡子到過來,笑著道:“阿遠,你看,你的樣貌沒變,你的樣貌一點都沒變。”看到鏡中的自己,軒轅擎眉頭微微皺在一起,“臉色好白,孩子們看到,肯定會嚇壞的。”


    多年不見陽光,軒轅擎臉上的皮膚變得異常蒼白,病態的白,孱弱的白,看得淩語珊毫不憐惜:“阿遠,沒事的,過個幾天,你臉上的膚色就會變好的!”軒轅擎點點頭,“孩子們在時,我還是先蒙上塊布巾得好,免得真嚇到他們。”見淩語珊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要奪眶而出,他笑了笑,接著道:“待過個兩三天,我就把布巾摘掉。”


    “阿遠不許騙人!”


    淩語珊注視著軒轅擎的眼睛,生怕對方哄她。


    “不騙人!”


    牽起唇角,軒轅擎溫聲道。


    “阿遠,你笑起來真好看。”淩語珊把鏡子放回桌上,然後上chuang躺回軒轅擎身側,喃喃道:“我很久很久前就喜歡上你了,奈何與你有緣無分。可世事多變,我最終與你竟走到了一起,有你在身邊,我真的感覺很幸福。後來發生那麽多的事,我在心裏打定主意,你活,我變活;你若是去了,我便和孩子陪你去,我知道我這樣做,有些自私,對不起我爹和我姨娘,更對不起咱們的孩子,可我真的不知道沒了你的日子,該怎麽過下去!”這些話,淩語珊一次都沒對軒轅擎說起過,即便她知道軒轅擎已經慢慢地愛上了她,她也未曾與他說起過。


    隻因軒轅擎身上偶爾流露出的氣息,太過於淡漠,好像不是這俗世間的人似得。


    她不想驚擾於他,怕一個不慎,他會舍棄她,舍棄他們的孩子遠去。


    現在不同了,從他身上流露出的氣息,以及他眸裏蘊染出的神光中,她完全感知到他心境不同了,萬事都已過去,他不會在將自己的心神,禁錮在一張麵具下。


    “你不必多說,這些我早已知曉。在帶你來到這山裏時,我就已知曉你為了我,連命都不要!”說著,軒轅擎歎息了聲,“有時想想,你真傻,為了我這麽個罪人,搭上自己和孩子兩條xing命,真是個傻女|人!”


    “為你傻,我願意!就算你被所有人指責,被所有人謾罵……,在我心裏,你都是好的!”


    (cq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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