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的任何細小的聲音都會被放大,牆壁阻隔不了皮鞋的聲和對話聲,即使再小心也總會有些異動。可今天的郭惠英一點都沒有抱怨房子的隔音效果差,靜靜的坐在老舊沙發上發呆。


    鑰匙開門的聲音終於打斷了郭惠英的沉思,接著她聽見自己丈夫的聲音:“惠英,怎麽待在屋裏也不開燈,我還以為你沒回來呢”他看了一眼廚房一點動過的跡象都沒有:“還沒吃吧,今天做了你紅燒肉,瘦肉比較多你吃點吧,我給你熱飯去。”


    “啊,哦,不用了我是吃了回來的。而且總**人下來正在為新舞劇挑選人員,來了一個羅馬的老師,以前是法國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團領舞演員,我要控製體重展現自己最美的姿態。”他的好讓她覺得有些愧疚,下意識不敢正麵對上他的眼睛。


    “又控製體重?你瘦的隻剩下骨頭了,認識你這麽多年也就見你在懷貝貝的時候長肉。”他知道自己老婆決定的事情很難改變,轉頭對貝貝說道:“你媽媽為你可做了很大的犧牲,以後可要孝順她,知道嗎?”


    顧貝貝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女人,直覺告訴她有問題。


    郭惠英閃躲放空的眼正好對上了自己女兒的眼,突然覺得心驚,那雙幹淨的大眼睛讓她覺得無處遁形。慌忙起身:“我先去洗澡,有熱水嗎?”


    顧向南一拍自己的額頭:“熱水都讓貝貝用完了,不過出門散步前我將水壺放煤爐子上了,應該是熱的,我去給你拿。”


    顧貝貝就這麽看著這個男人來來去去的跑,搗鼓熱水、兌水、收拾衣物,然後開始洗一家人的衣服,像一隻停不下來的陀螺。將剛剛被她拒絕的事情完整的來了一套,看熟練的動作應該是每天都在練習。


    這個男人很愛眼前的這個女人,愛到沒有原則,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拋開固有傳統的大男子主義。


    她在回想,前世的自己是以何種姿態麵對江允中?高傲,若即若離,好像如此。


    她皺眉觀察著今生所謂的父母的相處方式,難道這才是正確的模式嗎?她也必須以這種低姿態討好自己看中的男人,才能得到同等的回饋嗎?


    隨後她否定自己心裏冒出的想法,堅決的搖頭。不,堅決不可能。委曲求全一再迎合她就不是女王vera了,這不是她的風格;況且,這樣做不一定有好結果。


    顧向南走出浴室看著一直搖頭的女兒問道:“貝貝,怎麽了,是不是頭疼?”


    郭惠英抹著麵油從臥房內探出頭來:“頭疼,怎麽會頭疼,是不是今天散步吹風了?我之前不是說過不要帶她出去溜達嗎,免疫力太差了。”


    “今晚沒什麽風,我們就在胡同口周邊走了一圈,先看看溫度,下回會注意的。”顧向南伸出手準備碰觸自己女兒的額頭,可惜被躲開了。


    對於不熟悉異性的碰觸她非常討厭,隻要自己能動手就堅決不讓他人插手,她淡淡的說:“隻是覺得脖子有些不舒服,今晚我睡哪?”


    隻有一個房間,該怎麽睡,這是個非常嚴重且值得思考的問題,她不習慣旁邊有人這會讓她覺得不舒服。


    郭惠英終於相信顧向南所說關於自己女兒情況好轉的事,因為這個房間很少出現第三種音調,今晚她能準確回應並且提出自己的要求,太讓人驚喜了。她走進客廳心情愉悅:“貝貝,咱們不是一直都睡在大床上嗎?怎麽想一個人睡?”


    顧貝貝沒有任何猶豫的說著:“嗯,我想一個人睡。”


    郭惠英不是很想改變現在的模式,況且自從和徐明重逢她很不願意讓別人碰觸,即使這個男人是她的合法的丈夫。於是哄道:“寶貝,你不是最怕黑嗎?要不這樣今天媽媽允許你睡最裏麵,不用睡中間怎麽樣?”


    顧向南第一次聽到自己女兒的要求本來是準備同意的,畢竟一起睡要幹點什麽也不方便,可今晚肯定是不行的,於是幫腔道:“我閨女長大了,想一個人睡,真勇敢。可是我們家沒有其他床給你睡,要不等爸爸空了給你買張小床放小書房怎麽樣?”


    對於兩人哄小孩的語氣貝貝當然是不會接受的,直接決絕道:“不用,我睡沙發。”


    她不是和他們商量而是通知,貝貝起身走進臥房,很快抱著被子走了出來。


    “哎呦,我閨女怎麽說風就是雨,這可是你媽媽新彈的棉花被子也被你找到了,真厲害。被子重著呢,給爸爸拿回去吧。”顧向南看自己老婆期望她沒有生氣,畢竟她很愛惜這床被子,也不知道是誰送的。


    顧貝貝當然知道這被子的來源,郭惠英有些事情是不避諱自己的女兒啊,比較她是個弱智自閉的小孩,能懂什麽?隻因為這是現在家裏最好的一床被子,不用她估計又要像在醫院一樣,經常失眠了。


    看著自顧自躺進沙發的女兒,郭惠英意外的沒發脾氣:“算了,隨她吧。不早了,明天還要早起呢。”她小聲的說著:“等她睡著了你再抱回去就好,不然又要上醫院了。”


    “可是......”看著離開的妻子,再看看倔強堅持一個人睡的女兒,他突然覺得這個家以後會開始熱鬧起來,到時候他還真不知道該偏著誰。他笑笑覺得心裏滿滿的幸福感,這兩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一輩子甜蜜的負擔。


    他低頭輕聲的說著:“爸爸給你把小台燈打開,要怕就大聲喊知道嗎?”


    “嗯,知道了,謝謝。”這具身體潛意識裏麵還是怕黑的,她努力的控製著不發抖,如果有小台燈也是可以的。


    “怕就喊,知道嗎。”男人不放心的再確認一遍,可惜無人應答。


    顧向南關上房門,看著自己的老婆,動作快速的脫了自己的外衣,挨近聲音帶著討好:“老婆,老婆,睡了沒?”


    郭惠英知道他的心思,可她現在心裏亂的很完全沒有興趣,冷冷的說著:“剛躺下,怎麽可能就睡著。快睡吧,不早了。”


    顧向南將手放在她暴露在空氣中的肩膀上說著:“今晚貝貝不在,是不是......可以......”


    男人的熱情和女人的冷淡形成鮮明的對比,一時間房間內的氣氛有些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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