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出院吧,”淩然拉起他:“我跟你說啊,沒事別在醫院,尤其是天黑以後!聽說……”


    顏墨城點頭,眼中卻帶了絲笑意。想起他們剛認識時,淩然在電梯裏講鬼故事嚇他。以自己的性格,當時非但沒有無視,反而認真地吐槽回去,還真是少見啊……


    淩然從來沒住過院,不知道出院手續怎麽辦,不過顏墨城告訴她很麻煩,她才醒過來沒必要跟著到處跑,讓她先自己找個地方待著。


    “那個劉醫生恐怕要費一方功夫了……”分手時顏墨城開著玩笑:“他是你的主管醫生,要是他覺得自己穿越了神誌不清,你可就要待在這兒了。”


    “沒這麽誇張吧?”淩然真的被嚇到了:“你車在哪?把鑰匙給我,要是醫院的人追過來,我開了你的車就走!話說你開的是法拉利吧?有點顯眼哎……”


    她說著說著,忽然有些走神。覺得老板開車和她一起把顧澄月從她家度假別墅接到醫院……是很久以前的事。事實上,的確已經過了三天了。但是她在夢境裏雖說沒有明確的時間概念,直覺卻過的更久。


    腦海裏恍惚中想起了夢裏的新聞聯播的聲音,很真實……


    淩然恍恍惚惚的看向顏墨城……


    “淩然?”


    “啊?”


    淩然猛地回神,驚恐的發現自己居然輕輕的……抱住了老板?她的臉立刻變得通紅,動作僵硬的送開手改為了下顏墨城的肩膀:“呃,這裏,髒了!”


    “……謝謝。”顏墨城看著她。


    你妹啊,什麽奇怪的應急反應!淩然覺得臉快燒起來了。但是內心有莫名的雀躍,奇怪的聲音爭著叫囂著“活著真好”,“老板沒事真好”,“還是現實世界好啊”這種混亂的東西……


    ――要瘋了……


    淩然果斷扭頭,一把搶過顏墨城手裏的車鑰匙,迅速轉頭飛奔,一眼就看到極度顯眼的法拉利,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她深吸幾口氣,終於把心跳平複下來。然後,慢慢的,轉過頭,看向醫院的大門。


    她一眼就看到了顏墨城。他穿著淺灰色的大衣,相當低調的顏色,身形也不搶眼,但是卻自然的有種無法泯於眾人的氣場。


    顏墨城轉身,向醫院裏去了。


    淩然坐在駕駛座上,無聊的拋著車鑰匙玩,心說老板家夥真不適合做臥底特務,或者別的需要潛伏的工作。


    就像他之前那次掉包蘇幕――當時在顧信家,鄭素素也在,應該就是他扮演蘇幕的通常狀態了……雖說沒什麽存在感倒是真的,但是一旦讓人注意到就很難再去無視,這應該和個人氣場有關係。他看起來再平凡,或者刻意地低調,都無法掩蓋他與生俱來的氣質。那是一種怎麽樣的感覺呢?淩然說不清楚,深不可測或許是一個可以泛而論之的詞語。


    她半無聊賴的看著窗外,醫院就在市中心,所以雖然今天是工作日還是感覺很熱鬧。這時,她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今天已經12月31日了,明天就是元旦。而2月9日就是大年夜……在這之前,這個案子應該可以結束了吧?


    車裏似乎有些冷,她不知道法拉利的車內空調怎麽設置,於是在駕駛座上微微蜷起身子。視線沒有焦點的望著窗外,開始胡思亂想……


    越想越覺得自己的人生其實挺悲催的,好好的一個大學生,給卷進了殺人案,當成殺人嫌犯天天給警察跟蹤調查。給警察盯著也就罷了,還得給不那麽賞心悅目的女鬼盯著,女鬼的方法還特奇葩特文藝,沒事把人整幻境夢境裏戳一刀玩玩……


    淩然摸著頭發,露出了一絲有點傻,又有點拽的笑容――就算混這麽淒慘,還是覺得人生其實挺美好的。還是覺得,現實再怎麽愛和自己對著幹,還是比虛假的幻境好太多……


    她忽然打開車門,跳下了車。腳有點麻,淩然有點一瘸一拐的跑了過去――醫院的對麵是個紅薯攤頭。


    “小姑娘,烘山芋一塊錢一斤,烤的脆滴哩!你聞聞,多香!”


    賣紅薯的是個臉上溝壑縱橫的老奶奶,她笑的很和藹,邊說話還便用手裏的鐵鉗翻弄著爐子裏的紅薯,露出一點烤的金燦燦的紅薯肉……


    “小姑娘?”老奶奶用帶著家鄉口音的普通話問:“買點不?”


    “啊……買!”淩然回過神來,笑的卻不大自然:“給我個小點的吧,還要吃晚飯……”


    她邊說邊搓著手。


    “小姑娘,要稍微等等,還麽得烤好……”老太太說話緩慢卻清晰:“吃點熱的,就不會覺得冷了……”


    淩然平素是個很活潑的,尤其是和陌生人。這點其實有些二,卻也很好玩。但她現在卻似乎沒有和這位老奶奶閑談的心情。


    她無所事事地左顧右盼,正看到顏墨城從醫院裏走出來。他的腳步微微一頓,應該是發現她不在車裏,有點奇怪。


    “不好意思啊,我朋友來了。”淩然轉頭對老奶奶說:“我先不買了。”


    “哎,姑娘,已經好了!”沒想到她還沒反應過來,老奶奶已經撈起一個烤的香味四溢的紅薯放進塑料袋。手掌接觸到紅薯的那一刻,淩然覺得渾身都安靜下來,一種暖意流過四肢百骸。


    “謝謝。”她笑著給了錢,然後跑回到車裏。


    法拉利很快啟動了,帶著兩人絕塵而去。


    就在醫院對麵的高樓上,一個藍衣女子送開手,活動著筋骨,輕輕笑了。從剛才開始,她都通過手中狙擊槍的瞄準鏡觀察著法拉利旁邊的一男一女。


    藍衣女人轉身:“她是不是察覺什麽了?”


    沉默,然後是淡淡的煙味


    “不可能。”


    “那她剛才?”


    “應該隻是直覺吧……天師是很“敏感”的一類人。”


    “對計劃會有影響麽?”


    回答的人淡淡的笑了


    “不會。直覺所有人都有,但你知道有幾個照著直覺去做了?因為現實畢竟是合乎邏輯的東西啊。”


    不再有人說話。淩然醒來以後,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點。平靜,潛伏著淡淡的危機。但其實,不知不覺中,他們已在命運的輪盤上前進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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