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顏墨城!”淩然邊跑邊喊,引得周圍人側目,他卻沒有回頭。


    淩然推開門,刺眼的陽光讓她頓了一下,這才找到顏墨城已經在對麵的法拉利車邊,流線型的車身在陽光下反射著金色的光線,她下意識的眯了眯眼。


    現在是紅燈,不過淩天師打算無視,就在這時,手機響了。淩然微微遲疑,然後從羽絨服口袋裏拿出自己的索尼板磚,卻是愣了愣,抬頭看向馬路對麵的人。


    顏墨城看著她,示意地揚了揚自己手中的手機。


    “喂――老板。”淩然吞吞吐吐地接通了。


    “不……不是,沒事情……我不是追出來找你……”她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跺了跺腳:“就是剛才有種莫名的感覺……你知道――好吧,你大概不知道,我們這行很信預感這種東西的……”


    “……不,現在沒了……好啦,我沒事了,你快去查你要查的吧,然後告訴我哦,白白!”


    沒等顏墨城說話,淩然就迅速地掛斷了。


    她微微眯著眼抬頭,視線落在街道盡頭,冬日的暖陽淺淺折射在對麵跑車的後視鏡上。


    路邊的孩子開心的點著鞭炮煙火玩,淩然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竟快過年了


    “我真是越來神棍了啊……”淩然忽然笑了,她聳了聳肩,轉身回醫院。


    就在這時,她的身後傳來一串尖利的喇叭聲。


    “什麽……”


    她茫然的轉過身,正看見一輛大貨車直直地從路的另一端衝了過來,正向著顏墨城還沒有啟動的法拉利,司機手舞足蹈的坐在駕駛座,眼球幾乎要從眼眶裏衝出來,看口型似乎是在喊


    ――刹車,刹車失靈了?!


    這一切隻發生在數秒間,大貨車瘋狂的衝向路邊的法拉利,沒有人反應的過來――就在這最後一刻,顏墨城的車終於啟動了,這時他的車身被靠近的貨車和後麵的牆卡住,眼看已經退無可退,卻神奇的以沒人看清的方式左轉,開了出去。


    淩然甚至還能看到顏墨城好整以暇地坐在車裏,右手握著方向盤,左手夾著支煙,白霧在車裏慢慢逸散……


    卡車紮實的撞到牆上,發出一聲巨響,終於,停了。


    淩然無語的扶額,默默地鬆了口氣。


    就在這時,她看到,一隻圓筒由於慣性,慢慢的從卡車上滾落在地,滾動著……最後停在法拉利後車輪邊上。


    她怔怔的看著,那種感覺又回來了……而且比之前強烈無數倍。她心跳劇烈,似乎要衝出喉口!


    ――似乎有什麽東西一直橫亙在胸口,叫囂著,但是她並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也聽不懂它在說什麽。


    人們吵雜的議論聲中夾雜著警車的汽笛聲,和剛才還在接邊開心玩鬧的孩子的哭聲。


    就在不到三十秒前,有一個小姑娘剛剛用手裏的打火機點燃引線,她茫茫然的站著,顯然沒有從剛才那幕反應過來。旁邊的男孩子卻看到了那已經燒到頭的引線,嚇的臉色發青,一把從女孩手裏奪過點燃的爆竹就往遠處扔――


    引線一點一點的燃盡,它滑過一道拋物線,靜靜的落到了圓筒邊上


    在這時,淩然無比清晰的看到了圓筒上,汽油的標誌。


    ――一聲從未聽過的巨響


    世界一片蒼涼的白色


    ――――――――――――――――――――――――――――――――――――――――


    現在讓我們暫時把視線切換,時間前轉30個小時,回到一個淩然無法看到的場景。(這時,他們還在前往別墅的車上,剛剛吃完西園的牛肉麵,懷裏抱著十倍於市價的果粒橙。)


    昨日,顧家租用海景別墅a座4棟,05:32


    對於一個人待在這麽空的一棟別墅裏,顧澄月其實挺害怕的。事實上,當一進這裏,摸黑想要打開走廊燈時,她就後悔了。之前在家裏,在學校,雖然似乎無時無刻不在被那黑影糾纏,幾乎精神衰弱,在害怕連累別人的同時,卻還感覺到可以依靠。而這裏卻是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早晨將亮未亮的天色隻讓她覺得更加恍惚不定。


    廊燈開了,顧澄月深吸了口氣,然後睜開眼睛,還好,那一霎那她腦海裏湧動的東西並沒有出現在現實中。她換了拖鞋,徑自上了二樓。


    上一次來這裏,是顧澄月記憶裏最快樂的那段時間,當時自己剛剛考上本市的重點高中,一家三口來這裏度假慶祝。


    是啊,一家三口,那時媽媽也還在呢。


    顧澄月在自己上次住過的房間門口停頓了一下,然後走過去到了父母之前住的房間。她推開門,棉拖在實木地板上發出細微的嗚咽聲。房間裏很幹淨,聽說每月都有請保潔公司過來打掃。


    其實,顧澄月並不希望這樣,她懷念著這裏的時光,這裏的安寧,這裏的氣味。她把自己扔上柔軟的雙人床,臉向下深深埋進枕頭,視線中一片沉重的灰色。


    鹹澀的液體慢慢滲入潔白的枕頭,她還是沒有抬頭。她不想看到自己流淚,所以就如同鴕鳥般脆弱地自欺欺人。因為顧澄月知道,如果真的直麵了自己的恐懼,恐懼將更加的一發不可收拾。


    然後她深呼吸,直起身子,慢慢走向洗手間。


    然而,當她推門時,觸碰到的不是門把手……而是另一隻手。


    柔軟,潮濕。


    顧澄月驀地抬頭,一瞬間大腦一片空白,心髒幾乎伴隨尖叫脫口而出。她捂著胸口,看到了那隻手的主人……


    “……姑,姑?”幾乎不可置信的,莊妍就站在她麵前,穿著一條藍色的改良旗袍,紋樣很像烏鎮的印染。


    然而,她卻沒有機會喊出下一句話,因為就在她的視線定格在對麵的女人臉上的同時,她的大腦刹那黑暗。


    顧澄月像失了引線的木偶一般失去重心,向後仰倒。就在她的頭要碰到走廊旁邊裝飾的青花瓷瓶時,一隻手拖住了她。


    “你可真是憐香惜玉,恐怕和那位以風流聞名業界的張煜天師有的一比啊。”藍衣女人掩唇淺笑,看向對麵的男子。但是她並不是莊妍。沒有人會把她們錯認。這麽冷的天氣,這女人穿的卻同樣是旗袍,不過是水藍為底,繡牡丹暗紋。她有著一頭酒紅色的長卷發,墨色的瞳孔,淺黃色的肌膚,鼻梁卻很高,讓人一時判不清她的國籍。


    不過毫無疑問的,這是個極風情的女子。不是美,是風情。


    同是藍衣的莊妍低頭垂目站在她身邊,默默地看著自己的侄女軟倒在現場的第四人,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懷裏,他正低頭看著昏迷不醒的顧澄月,半晌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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