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發現,和剛才不同,這東西已經沒有人的意識,反而更接近動物,所以對光和聲音很敏銳。在子彈吸引它注意力的瞬間,他猛地徒手擊中它的後頸,其實應該說是那裏暴露的骨頭,淩然如果看到八成要高呼“老板是大力水手”,因為顏墨城的這一下,看似輕描淡寫,卻可以聽見極輕微的斷折聲,再看“周海燕”的脖頸處的骨頭已經有兩塊生生錯位!


    “周海燕”痛苦的條件反射般仰頭,顏墨城毫不停頓,一把抓住它後腦殘存的毛發,把一樣東西塞入她的嘴中,然後快速一拳打向它的胃部!


    那是淩然的黑曜石!這所有的一切就發生在一瞬間,下一瞬間,可怕的反應就出現了,“周海燕”的身體忽然自己燃燒起來,但是卻是冷色的火,就像是墓地中的磷火!


    顏墨城深吸一口氣,那一刻唯一的想法隻是:希望淩然這個守財奴別給他一個地攤貨,關鍵時候大家一起掛。


    “啊――!”就在這時,樓上傳來了少女的尖叫,然後是慌忙的腳步聲。


    “你你……你們……”顧澄月蒼白著臉,看著地上焦黑的痕跡――


    “周海燕”竟就在這轉瞬間消失了!她是死了麽?被吞入腹中的天師法器所殺,還是說她逃走了,正在某個角落蟄伏著,窺伺這他們,等待發出致命的一擊?


    “你,你到底是誰?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顧澄月僵硬地站著,茫然的望向唯一清醒的那個年輕男人,她的渾身都在發抖:“淩,淩然?!你……她怎麽會在這?!……她怎麽了?!為什麽那麽多血!!!!”


    “我要報警報警……”她顫抖著手去拿手機:“還有急救電話――”


    顏墨城驀地抬眸,神色莫辨。她情不自禁地停下,僵硬地看著這個男人,不大的年紀,卻看上去很沉穩――但是此時此刻這種沉穩,在顧澄月看來,顯得如此的陰森可怖。因為,他的身後就是身下一片暗色血跡的淩然,這裏一片地方也不知為何一片狼藉,殘存著火與血混雜的作嘔氣味……她剛才還聽見了槍聲!如果眼前這個人,隻是偶然被卷進,或者說和淩然是一起的,那他又為何會對這可怖的一切……如此無動於衷?!


    然後她的視線茫然的移動,最後猛地定格在他手裏的槍上。


    ――是槍!


    顧澄月知道父親喜愛槍支,也知道父親私藏了槍支,所以不可避免的見過真槍。也因此,她知道,這個年輕人手裏的槍並不是什麽仿真版或者麻醉槍。這是一把真正的美國柯爾特左輪。這裏是中國不是美國,一個隨身帶槍的人,原本就已經訴說了他的與眾不同,不……應該說是,危險吧。


    ――既然如此,這就隻有一個解釋了,一個解釋……


    顧澄月後退著,感覺到自己的嘴唇在哆嗦,她的手顫抖地在口袋裏摸索,想找到可以用來防禦的器具,卻完全沒有想如果對方有槍的話,自己這點微末伎倆又是多麽的可笑。


    “你,你殺了淩然?!”她的眼眶通紅,聲音抖地厲害,卻還是忍不住問。她其實並看不清淩然傷的如何,但是大量的鮮血刺激了她的視覺和神經,本能的產生了這樣恐怖的想法。


    ――淩然……她是不是,已經死了?


    年輕男子沒有回答,隻是看著她,似乎在端詳著一樣物件,然後他忽然輕歎一口氣,走了過去。


    “你別過來!”顧澄月覺得自己的神經快要斷掉了,這段時間,她原本就生活在心驚膽戰中,現在躲到了別墅裏又碰巧見到了久別的故人,好不容易稍微放鬆下來些,卻從睡夢中被槍聲驚醒跑下來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她想要逃跑,她甚至已經感覺到雙腿不受控製地向大門挪動。但她還是強迫自己停下來。


    ――淩然在這裏。她還在這裏,生死不明。


    穿著白色睡袍的少女就這樣僵立著,不安地用力絞動著雙手,既不敢繼續質問顏墨城,也不願丟下淩然逃跑。這樣的矛盾,軟弱卻又堅定,這就是顧澄月,一個文靜,膽小,同時也有著自己主見和原則的嬌養富家女孩做出的選擇。


    當顧澄月的神經緊繃到極點時,顏墨城卻似全然看不到她一般擦身走過。他在昏睡地天師身邊停下,然後俯身,在顧澄月驚詫的眼神中無比自然地摸了摸淩然的額頭。長出一口氣,挨著淩然,難得毫無形象地坐在的地上。


    ――真是好久沒這麽狼狽過了。


    “你,你到底是誰?”顧澄月結結巴巴地鼓起勇氣問他


    對方卻沒有立刻回答她。那個年輕人拉起淩然,把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然後自己以手為枕,靠在牆上,似是在閉目養神。


    顧澄月的心跳慢慢平複下來,她慢慢走過去,謹慎的眼神就像一隻受驚的小動物警覺地觀察著周圍的壞境。


    “顧小姐?”


    顧澄月站住了,她抬頭愕然看向這個詭異的男人:“你……認識我麽?”


    他不置可否地聳肩,眼神卻是一直追隨著她。顧澄月心跳又快了起來,這種快似乎又和剛才不太一樣。


    感覺到對方不會立刻殺了自己,她微微鬆了口氣。隨著冷靜下來,顧澄月忽然想起了這個人是誰,這個一開始她就覺得眼熟的人。


    “……inne的顏墨城先生?”不確定的語氣。


    顏墨城點頭,雖然剛才先打招呼的是他,現在卻似乎沒有任何和顧澄月說話的意願。


    顧澄月愣了幾秒,然後終於放鬆了些許。


    她知道這個人,還是因為他和她的父親曾經合作過幾個裝潢方麵的案子,父親曾經稱讚他人品穩重有擔當,不是個普通的年輕人。而顧澄月,自從母親去世以後,是父親一手撫養大的獨生女。雖則她並不是沒有主見的人,但一直有些缺乏自信,尤其是社交方麵,所以她自然而然的認為,既然父親認為顏墨城是個好人,那多半也是不會錯的。


    她抬眸,看向那邊的兩人。失去意識的好友靠在那人的肩上,從未見過的安穩神態。她下意識地看向顏墨城,然後看到了一個細節――他的左臂那裏大衣的灰色要比其它地方深上一些,仔細看竟是在滲血,而淩然正靠在他的肩膀上,這種姿勢,應該很不舒服吧?


    其實他身上的傷應該遠不止這一處,隻是光線和距離讓顧澄月看不清晰。約莫他能找個地方讓淩然靠一靠,也是很不容易的。


    顧澄月看著看著,莫名有點想笑,卻又覺得一絲莫名的,有些苦澀的情緒一閃而過。


    “顏先生,你……是淩然的男朋友麽?”


    鬼使神差地,顧澄月忘記了恐懼,甚至忘記了這裏可能存在的致命危險,忘記了重傷的好友,在這片剛剛才消失了一個恐怖怪物的廢墟裏問了這樣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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