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故意賣關子的馬征,呂布有些暴躁了。


    馬征見狀,也見好就收,微笑道:“曹公與我主,皆是如今北方霸主,這是不錯,然而將軍可曾想過二者出身?”


    出身?


    呂布聞言,雙目中閃過一抹陰霾之色,這兩個字,一直以來就是他的痛,正因為出身,當初雄心勃勃進入中原,一心揚名天下的時候,卻處處碰壁,被士人所不齒,也是因為出身,他在好不容易得到一塊根據地的時候,卻陷入無人可用的窘境,若非葉昭助李傕、郭汜出了一策,瓦解了士人對文化的壟斷,如今的南陽會是個什麽樣子還真不好說。


    出身重要嗎?


    當然重要,哪怕是如今的呂布,在給女兒挑女婿的時候,不也一樣先看出身?


    但出身同樣可恨。


    因為出身,他女兒到現在,找不到一個滿意的婆家,去荊州想跟那些荊襄大族聯姻,明明在過去的好幾次戰役中被呂布打的跟狗一樣,卻偏偏在這個時候趾高氣昂的對呂布不屑一顧,甚至出言侮辱,搞得就跟他們是勝利者,而呂布是去求他們一般,更有人提出要他女兒做妾的無禮要求,讓當時的呂布差點暴怒的提兵跑去攻打襄陽。


    馬征這兩個字,可是真的把呂布給刺痛了。


    “他二人出身有何問題?”呂布看著馬征,黑著臉問道,貌似都比自己高。


    “曹公,乃三公之後,自小與士人為伍。”馬征朗聲道:“所見、所聞,莫不受士人影響,觀其麾下幕僚,荀彧、荀攸、鍾繇、陳群皆乃名門望族,便是那程昱,也是寒門名士;武將更多出自豪紳,將軍可曾想過,就算曹公迫於形勢,答應了這門親事,但若令愛真的嫁入曹府,會得善待嗎?就算如今以正室之名嫁入曹家,但若他日在將軍的幫助下,擊敗我主,將軍沒有了利用價值,令愛在曹府的正室地位是否還能保全?將軍可曾想過?”


    呂布聞言,這眉頭一下子就皺起來了。


    呂布可以說是不是個好臣子,喜歡殺老板證道,但若作為親人,呂布對自己的家人可是寵愛有加的。


    經馬征這麽一說,呂布不由得便順著馬征的話想下去,頓時覺得,自家女兒嫁給曹操的長女,實在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看著馬征,呂布臉色陰晴不定,良久才悶哼一聲道:“便是如此,那吾女嫁入葉府又有何不同?”


    馬征聞言不禁笑了,躬身道:“雖然將軍與我主多有誤會,但將軍當知道我主如今的地位是如何得來的。”


    不等呂布說話,馬征聲音陡然變得激昂起來:“興馬城,亂塞外,斬鮮卑單於,這是何等功勳,最終卻隻是從馬城調到睢陽,依舊是縣令,雖說睢陽乃膏腴之地,但憑我主當年的功勳,若非出身所限,又豈止如此?黃巾之亂,我主先後破了梁國、潁川、汝南、南陽賊眾何止十萬,然而最終朝廷論功行賞又如何?袁紹、袁術論功勳拍馬難及我主,然而到頭來,卻是司隸校尉、虎賁中郎將,曹公雖也有功勳,但亦不及我主,到頭來也被封做濟南相,然我主如何?不過從睢陽調至洛陽,為洛陽令,雖然洛陽為都城,但依舊隻是一縣令。”


    “治理洛陽,整頓民風,令洛陽吏治清明,不知多少百姓歌頌,卻也抵不上那士人一言,後來得衛尉之職,還是與那袁術以兒戲的方式多的衛尉,牧野救駕之功,力挽狂瀾,幾度生死才護得先帝之安危,然我主封侯之時,且看當時朝中有多少人反對?”


    “我主有今日,皆是其用命和血一步步拚殺出來的,可說我主在出身上,與將軍何其相似?”馬征歎息道。


    呂布聞言,也不禁認可的點了點頭,那種拚盡一切,付出比旁人多十倍的努力,卻得不到應有回報的感覺,他比葉昭體會的更深,是以在馬征的誘導下,生平第一次,跟葉昭產生了共鳴!


    “再看我主身邊。”馬征深吸了一口氣:“戲誌才、郭嘉、李儒、法正,在被我主招募之前,天下又有幾人知曉?可說皆出自於寒門,麾下武將更不必說,將軍若肯跟我主聯姻,所說你我雙方,過去有諸多衝突,但也不過利益糾葛,將軍的出身,在我主身邊,更能得到眾人之認可,若令愛肯嫁入我主之子,也不必擔心被人排擠。”


    賈詡看著呂布一臉認可的神色,心中有些難言的無力,呂布已經被這叫馬征的小子給帶歪了,但他不想再多言。


    之前馬征那句話看似平常,但實際上卻是在告訴賈詡,葉昭已經關注他了,這個時候如果壞了葉昭的事情,日後如果是葉昭壓過曹操,那還真不好見麵,所以他選擇了閉嘴。


    如今北方雙雄爭霸之局已成,至於最終誰輸誰贏,賈詡也不好判斷,因此他選擇了沉默,不過對於馬征,賈詡卻是好奇了,小小年紀,這口才卻是不弱,葉昭麾下,當真是人才濟濟啊。


    “此事,事關重大。”呂布思索片刻後,看著葉征道:“你且去歇息,三日之後,給你答複。”


    “這是自然。”馬征微笑著對著呂布一躬身,這決定權自然是在呂布手上,他已經動搖了呂布的意誌,接下來就看葉昭這些年在呂布身邊伏下的暗子發力了。


    “告辭!”對著呂布拱手一禮之後,馬征帶著王雙走出正廳,自有呂布親衛帶著二人來到廂房休息。


    “世子,你說這呂布會答應嗎?”見那親衛離開之後,王雙才鬆了口氣,呂布號稱虓虎,有當世第一武將之稱,此前王雙還不大服氣,但之前麵對呂布,那股凶悍之氣讓王雙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直到此時,王雙才知道這天下第一猛將之名絕非虛名,這種氣勢,在葉昭身邊,隻有兩人身上才有,一個是典韋,一個是關羽,雖然與呂布氣勢略有不同,但那股壓迫感卻是相同的。


    “慎言!”馬征麵色一變,打開門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之後,才退回房間,狠狠地瞪了王雙一眼道:“這裏不是虎牢關,更不是長安,一句話便能置我等於死地,記住,在這裏,我姓馬,名馬征!”


    馬征的真實身份,自然便是葉征,至於葉征為何在此,時間就得回溯到三天以前了。


    三天前,虎牢關,曹操自抵達之後,便屯兵於滎陽,並沒有攻打虎牢關的意思。


    “孝直先生,你說,這曹操為何不來攻?”葉征平日裏除了處理軍務之外,大多數時候是跟法正在一起的,畢竟作為葉昭身邊,後進一輩的頂尖人才,不管是能力還是在朝中的人脈,都是葉征日後的一大助力,交流學識兵法也好,拉攏也罷,總之法正是很有拉攏必要的。


    雖然葉征作為嫡長子,而且也是如今葉昭著力培養的對象,但並不代表葉征這世子之位就沒有絲毫威脅,蔡益逐漸長大,葉喆、葉開等人也開始啟蒙,葉昭如今春秋鼎盛,活到六七十歲不成問題,而且在對待兒子們的培養上,葉昭是同樣不遺餘力的,哪怕是蔡益,都會得到葉昭最好的教育。


    所以,葉征要坐穩這世子之位,就必須有更大的政治資本,這次出征,雖然葉征隻能算個先鋒,但如果打好了,讓葉昭麾下一幫臣子都見識到自己的本事,自然會得到更多的擁護。


    但葉征也知道,麵對曹操,死守虎牢關還好,若出城作戰,他再自負也不敢輕視連葉昭都要謹慎對待的對手,所以,見曹操不動,葉征自然也不會妄動。


    法正喝了一口清茶,微笑道:“虎牢關城高五丈有餘,且兵精糧足,城池堅固,強攻自然不可取。”


    葉征聞言點了點頭,若易地而處,若非不得已,他也不會選擇強攻虎牢關,想要如之前對付曹洪那般對付曹操,葉征覺得不太可能,已經有了前車之鑒,還能中計的話,那曹操也就不配被葉昭當成對手了。


    靠在椅子上,葉征微微眯起眼睛道:“既然強攻虎牢關不可取,卻又不肯退兵……”


    法正抬頭,看著葉征,並沒有說話,葉征明顯是在將自己代入曹操的角色去思考曹操的下一步行動。


    良久,葉征忽然抬頭看向法正道:“若我是那曹操,此刻既然不願強攻,又不想放棄的話,那便隻能請呂布來聯手進攻了。”


    法正聞言,讚許的點了點頭道:“如今曹操想找幫手的話,也隻能找呂布。”


    “但呂布如今為驃騎將軍,貴為溫侯,曹操要如何勸服呂布出兵?”葉征問道。


    “官爵不能給,無外乎許下一些城池,或是以姻親來加強雙方的關係。”法正笑道。


    葉征目光一亮:“聽聞呂布有一女。”


    “此女可比世子年長!”法正笑道。


    “無妨。”葉征笑道:“我便親自去見一見我那未來嶽父!”


    “世子要親自前往!?”法正聞言差點把嘴裏的茶吐出來,駭然的看向葉征道:“世子可知道,那呂布與主公舊日恩怨?”


    “自然知道。”葉征眼中閃爍著強大的自信:“不過富貴險中求,對我這位嶽父,我還是有些把握說服他的。”


    富貴險中求麽?


    看著葉征,法正微微眯起了眼睛:“公子可要想好了,其實公子這次隻需守好洛陽,便是大功一件!”


    葉征的心思,法正怎會看不出來,不過該有的提醒還是有的。


    “我意已決,先生不必再勸,隻是待我走後,這虎牢城防,洛陽建設,還需先生多多費心!”葉征起身道:“關平、郭淮、郝昭三人,便暫交由先生調遣,我帶王雙即刻啟程。”


    “世子隻帶王雙一人?”法正愕然道。


    “再帶幾名親衛,人太多也沒用,若那呂布真想殺我,在南陽我也無處可逃。”葉征點頭道。


    “公子小心。”法正深吸了一口氣,躬身道:“若有危險,公子可尋那呂布寵妾落雁相助。”


    葉征點點頭,將法正的話記下,雖然不知道落雁是誰,但既然法正說了,就說明此人肯定有用,當下便告辭了法正,帶著王雙以及幾名親衛做了一些喬裝易容之後,連夜快馬加鞭趕往南陽,也有了今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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