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煨的行軍速度並不快,雖然李傕幾次派人前來催促,但段煨其實並不想打這一仗,所以自渝糜出兵之後,日行不到三十裏,相較於正規軍的速度來說,可說是龜速了。


    “將軍,這樣下去,要趕到郿縣,少說也需十日。”這天剛走不久,段煨就再次下寨,一名副將忍不住問道:“將軍既然不願參戰,何不直接回絕?”


    這行軍可是要耗糧草的,若段煨不願打這一仗,不響應李傕、郭汜就行,這樣慢吞吞的走,隻會空耗糧草。


    “去還是要去的。”段煨合上書冊,搖了搖頭道,他跟楊定之間,還有一筆賬沒有算,這次既然楊定也參加,他自然要來,否則不知道楊定那小人又要編排什麽。


    “將軍,營外有一批人馬求見,說是將軍故人,前來投奔。”一名守營校尉進來,對著段煨一禮道。


    “故人?”段煨放下書冊站起來,想了想道:“來者有多少人?”


    “為首的有兩人,一個文士,另一個看起來像個護衛統領,剩下的皆是護衛。”


    “讓那些護衛留下營外,隻讓那兩人進來。”段煨閑來無事,倒是想見見這兩人,或許是同鄉,當初賈詡的離開讓他有些耿耿於懷,若是同鄉的話,他身邊如今的確缺些人手。


    “忠明兄,好久不見!”很快,李儒和華雄進來,李儒對著段煨微笑道。


    一口水喝的差點岔氣,段煨騰地站起來,吃驚的看著這兩人,李儒、華雄,他當然認得,當年他在董卓麾下還不受重視的時候,兩人已經算是董卓的心腹了。


    “嘩啦啦~”


    聽到響動,四周的護衛紛紛衝過來,將兵器指向兩人。


    “多年不見,忠明兄的待客之道不簡單呐!”華雄雙目怒睜,就要發作,卻被李儒攔住,微笑著看向段煨道。


    “失禮了。”段煨擺了擺手道:“都退下,未得我命令,不得擅自進來。”


    “喏!”一群親衛躬身告退。


    “當年董相身死,長安城大亂,先生便不知所蹤,我曾派人暗中打探,卻也未曾尋得先生,不知先生這些年去了何處?”段煨邀請二人坐下,看著李儒笑道。


    “忠明兄真的看不出來?”李儒微笑道,自己是被葉昭以飛舟直接接走的,但華雄當年在虎牢關下被典韋生擒,可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如今華雄出現在這裏,其實很多問題都不必細說了。


    “不太敢相信。”段煨看了華雄一眼,又看向李儒道:“如此說來,文憂如今,在……那位門下任職?”


    “文開?”李儒看向華雄。


    華雄點了點頭,徑直走出營帳,守在門外。


    李儒點了點頭道:“此番我主出兵,在下添為軍師祭酒!”


    “太尉有識人之明,亦有用人之能,文憂兄這次是得遇了明主。”段煨笑道。


    “忠明兄若是羨慕,眼下正是大好時機。”李儒看著段煨也笑了。


    “我?”段煨搖了搖頭,當初以為董卓可以幫他段家翻身複仇,但誰想董卓是個短命鬼,到了長安每兩年便被呂布給殺了,然後就是關中大亂,若非葉昭出了計策,讓李傕、郭汜沒有了無人可用的尷尬,如今的關中,恐怕連現在這點元氣都保不住。


    對於葉昭,段煨是很佩服的,而且最重要的是,當年那一計雖然令關中保得了元氣,但卻讓葉昭站在了天下士人的對立麵。


    莫看鍾繇當初入蜀時,能跟葉昭談笑風生,那是葉昭隻是局限在蜀中,一旦葉昭出蜀,恐怕鍾家會是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當年葉昭一計,不但直接讓士人在朝廷的話語權大降,甚至連關東不少諸侯,或多或少都有效仿葉昭的跡象,隻是他們不敢做的如李傕、郭汜這般肆無忌憚,士人的地位,在逐漸動搖。


    不過相比於十年前,這十年來隨著諸侯或明或暗的打壓士人,士人的話語權已經遠不像當年那幫逆天。


    從這一點上來說,段煨是很親近葉昭的。


    看著李儒半晌,段煨苦笑道:“不瞞文憂兄,太尉文治武功,在下是十分敬佩的,隻是……如今我寸功未立,若此時投奔太尉,未免……”


    葉昭那邊的規矩,段煨是聽過的,無功不賞,無能不官,能力段煨自認為還有一些,至少這些年來,自己治理地方是頗有成效,而且領兵打仗不算太厲害,但也不至於太差,但無寸功去投,恐怕很難見用於葉昭。


    要他重新從底層幹起,段煨心裏麵自然抵觸,他已經不再年輕。


    “糊塗!”李儒看著段煨搖頭道:“眼前正有天大功勳於眼前,怎說無功?”


    “你是說……”段煨看向李儒,有些不確定。


    “如今我主欲攻取關中,此刻那李傕、郭汜屯兵於郿縣,若忠明兄能助我主破之,如何能說無功?”李儒笑道。


    “該如何做?文憂莫要與我兜圈子。”段煨沉聲道。


    “忠明兄隻需在適當的時機幫我主絕了那李傕的退路便可。”李儒笑道。


    “何為適當時機?”


    “如今還說不準,戰場之上,瞬息萬變,豈能此時便說清楚?忠明兄此時隻率軍抵達郿縣,到了適當時機,在下自會派人與忠明兄聯絡。”


    “好,那我這邊趕去郿縣。”段煨當即道。


    “不急,此前忠明兄日行不過三十裏,如今若突然趕路,那李傕、郭汜必然生疑!”李儒搖了搖頭道。


    “還有一事,需文憂助我。”段煨看著李儒道。


    “何事?”


    “楊定你是否也要遊說?”段煨看著李儒道。


    “你與楊整修有怨?”李儒笑問道。


    “不錯。”段煨深吸了一口氣道:“李傕、郭汜非成事之主,當初我護天子東歸,那楊定亦在,與種輯、楊辛等人汙蔑我勾結郭汜,之後又投奔李傕,反過來說我攛掇天子與李郭反目,令我損兵折將,差點死在華陰,此仇,不共戴天!”


    李儒看著段煨,突然笑了:“卻是巧的很,在下與此人,也有些恩怨,此番正好一並了結了。”


    “果真?”段煨看著李儒道。


    “忠明兄隻需坐壁上觀,看他是何下場便是。”李儒笑道。


    “文憂兄的本事,在下卻是欽佩的很,那在下便靜觀文憂兄之能了。”


    “事不宜遲,在下這便告辭了。”李儒當即起身,行程有些趕,他必須在這三路援軍抵達郿縣與李傕、郭汜匯合之前,將他們遊說一遍。


    段煨起身準備相送,卻被李儒阻住,如今這大營中,未必沒有李傕、郭汜的探子,若被看出了端倪,到時候反而不美。


    留下一名侍衛跟在段煨身邊,做日後的聯絡人之後,李儒便帶著華雄以及一隊護衛上路,葉昭這些年將暗探遍布關中各城,李儒可以輕易的得到其他幾路兵馬的消息。


    三日後,楊定大營。


    相比於段煨,楊定對李儒可不怎麽客氣,在李儒表明來意之後,楊定更是直接笑道:“太尉這空手套狼的本事卻是不弱,我若幫他,不知太尉準備以何職待我。”


    “放肆!”華雄目光一冷,看向楊定道:“你是什麽東西?也敢跟軍師如此無禮?”


    “恕我直言!”楊定看了看華雄,不動聲色的退了幾步道:“昔日董卓在時,我還敬爾等三分,但如今董卓已死,你們已經沒了靠山,如今投靠了太尉,若我入太尉帳下,豈非還要看爾等臉色?”


    “你……”華雄大怒,就要發作,卻被李儒攔住。


    “整修兄說的不錯,不過隻要整修兄願意配合,他日高官厚祿自然少不了整修兄一份,至於看我等臉色大可不必擔心,此戰若勝,以整修兄之功勞,位定在我之上!”李儒笑道。


    “哦?”楊定神色一動,看著李儒道:“如此說來,還有人會與我配合?是誰?”


    “朱慈!”


    “先生,他還未答應我等!”華雄急道。


    “放心,整修兄乃聰明人,我主與那李傕、郭汜哪個更值得投奔,相信整修兄能看的明白。”李儒笑著搖頭道。


    “不錯!”楊定微笑道:“文憂勿怪,之前乃相試爾,請待我轉告葉侯,此戰,我必傾力相助!”


    “甚好!”李儒起身笑道:“事不宜遲,我也該回去複命了。”


    “文憂兄還未去過那段煨那邊。”楊定笑道。


    “此人昔日與我有舊怨,此番亦在鏟除之列!”李儒笑道。


    ……


    兩天後,朱慈大營。


    “如此說來,楊定已然答應?”朱慈看著李儒道。


    “不錯,明孝兄當清楚,整修最善審時度勢,如今我主勢大,李郭二人貌合神離,如何能勝我主,是以早已暗中向我主獻了降書!”李儒點頭道。


    “軍師,他還未答應我等!”華雄看著李儒,一臉焦急。


    李儒暗中給了華雄一個讚賞的目光,搖頭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我相信明孝兄是位俊傑。”


    “文憂知我,說吧,如何動手?”朱慈問道。


    “屆時自會有人通知。”李儒笑道。


    “好,那便靜待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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