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月,作為葉昭身邊最早的諜報人員,當初葉昭離開洛陽的時候,便被葉昭遣往長安布置眼線,為的,就是幫葉昭掌握朝廷的一舉一動,關鍵時刻,還能給葉昭牟取些好處。


    昏暗的房間裏,燈燭的火焰不斷地搖曳著,李儒的情緒很快平靜下來,在確定周圍無人之後,仔細打量著眼前這神秘的女子。


    此前李儒為董卓謀,葉昭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假想敵,對葉昭身邊的情報自然未曾放鬆過,至少在葉昭入川之前,李儒對葉昭身邊有什麽人不說了如指掌,但也能夠說出個大概。


    這個女子,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出現在葉昭身邊,但卻沒人知道這女子是什麽人,幹什麽的,而且經常性的消失,頗為神秘。


    “葉侯準備對關中用兵了?”李儒看著女子,突然問道。


    談話上要先聲奪人,最好能一句話切中對方的想法,如此方能占據主動,董卓死,王允上位時,葉昭正在對益州用兵,無暇估計關中,是以沒有參與進來,讓王允和呂布得了便宜,如今西涼軍反攻長安,李傕、郭汜的作為,葉昭隻要願意出兵,這關中士民恐怕會夾道相迎,對葉昭來說,這是個絕好的機會,李儒覺得自己就算沒有猜中,也差不多了。


    “主公如何想,末將不敢妄自揣度。”張月那冰冷的青銅麵具下,一雙眸子沒有任何波動,隻是以平緩的語氣道:“末將此番前來,是為了接先生入川,我主久慕先生之才,如今董卓已死,西涼軍閥難成大事,我主認為先生繼續留在此處,已無用。”


    李儒搖頭苦笑道:“談何容易?如今李某已非自由之身,出入皆有監視,如何能隨姑娘入川?”


    “先生隻需點頭,如何入川不必先生費心,末將自有辦法。”張月的聲音聽不出有絲毫波動。


    “也好,若葉侯有辦法讓李某脫困,便是將殘生托付葉侯又有何難?”李儒笑道:“在下很好奇,姑娘要如何帶我走?”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請先生立刻隨我出城!”張月站起來一禮道。


    “現在?”李儒意外的看向張月,指了指門外道。


    “正是。”張月伸手一引道:“先生請。”


    “也好!”李儒看了看張月,點了點頭,起身推門而出。


    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息在李儒的府宅中彌漫開來,整個府宅寂靜無聲,也沒有燈火,黑漆漆一片,往日裏開門就能看到的侍衛,此刻卻不見蹤影。


    “葉侯好手段!”李儒嘖嘖稱歎道。


    在李傕和郭汜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能夠在無聲無息之間將李傕和郭汜安排在這裏的侍衛盡數拔除,李儒可不會天真的以為那些看守自己的侍衛集體睡覺去了。


    張月沒有說話,隻是帶著李儒徑直往城外而去,並沒有出城,秘衛若是有本事在守軍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將城門都給拿下,那葉昭何必還要花費巨大的自資金去練兵?在李儒意外的目光中,他在張月的帶領下來到城西一處廢棄的宅院裏,一個巨大的燈籠靜靜地停在宅院當中。


    “此物是……”李儒扭頭,看向張月,不解的道。


    “送先生入漢中之物。”張月躬身一禮道:“請先生登船!”


    船?


    李儒看了一眼那燈籠下麵掛著的吊籃,已經有兩名一身勁裝的漢子在上麵等候,撥弄著一個火盆,裏麵燒的竟然真是燈油。


    點了點頭,李儒有些好奇的走上那吊籃,張月上前,將牽引吊籃的繩索割斷,在李儒驚異的目光中,那燈籠竟然緩緩騰空,長安城在自己眼中逐漸縮小,燈籠飄飄蕩蕩的,就出了長安城,那四門守衛,形同虛設,根本沒有察覺到任何動靜。


    饒是以李儒的見多識廣,也被眼前這一幕給驚駭到了。


    李傕和郭汜發現李儒失蹤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有人前去李儒府上送公文時,發現偌大府宅沒有一點兒人聲,還在各個角落裏找到了侍衛的屍體,慌亂之下,連忙到李傕府邸匯報。


    “封鎖四門,給我挨家挨戶的查!”李傕和郭汜麵色有些陰沉,沒有太平多久的長安城裏,又是一陣雞飛狗跳,隻是哪裏還找得到李儒的行蹤。


    為數不多能夠找到為他們處理公文,出謀劃策的謀士也沒了,這令李傕郭汜十分惱火,卻也無可奈何,十幾萬大軍,卻連個像樣的謀士都沒有,董卓昔日籠絡的那批謀士,早在王允上位之後,便被清理的差不多了,李傕和郭汜不得不想辦法重新招募人手,雖然士人不能信,也不肯為他們所用,但得益於當年劉宏臨死前將印刷術推廣,雖然隻是兩年,民間很難出現什麽大才,但找到一些識字,會些算數的人還是可以的。


    葉昭在年末的時候,派人給李傕、郭汜送了一份章程,其實治理地方,用不著什麽大才,隻需要一些識字、會些簡單算數的人便足以勝任。


    治理地方,一個經天緯地之才,也未必比得上十幾個配合默契的幹吏做到更好,不是這大才能力不夠,而是治理地方這種事,那是有上限的,做的再好也就那樣。


    而這種識字,會些算數的人,如今還真不難找,雖然不知道葉昭為什麽會好心幫忙,但李傕和郭汜按照葉昭送來的方法,很快便穩住長安局勢,甚至對地方的掌控力都加強了不少,關中並未如曆史上那般陷入混亂。


    “主公為何要助那李傕、郭汜?”成/都,驃騎府中,長史張鬆皺眉看著葉昭,這個方法,對士人的損害太大了,士人最大的長處便是治理地方,如今卻被告知十幾個識些字,會些算數的人,便能替代他們,雖然做不了大事,卻能安定一方,這讓張鬆、朱煜這些人心中產生一股恐慌。


    實際上這種恐慌在葉昭大肆興辦學院就已經開始了,隻是他們不認為這書院能在短時間內培養出媲美世家的人才。


    “幫?”葉昭靠在胡床上,聞言搖頭笑道:“這是我心中一些想法,未曾推廣,不知效用如何,是以送至長安,讓那李傕、郭汜幫我試一試,看看效果如何。”


    “隻是如此一來,若關中穩固,他日我軍出川之時,若想攻下關中會更難。”平日裏很少說話獻策的張鬆,今天卻異常活躍。


    “子喬過慮了!”一旁的戲誌才笑著解釋道:“關中之患,不在於無人治理,而在於派係過多,李傕、郭汜何人為主?樊稠、張濟還有大量西涼軍閥派係林立,久必生亂!主公如今助李傕、郭汜,也是不想關中元氣損耗太過,我軍他日若得關中,自然不想得一處廢土。”


    張鬆深吸了一口氣,對著戲誌才躬身一禮,沒再說話,隻是這眉宇間陰鬱之色卻難以消散。


    “此番獻策朝廷,也是讓李傕、郭汜二人幫我等探路,益州不同關中,人傑輩出,然將精英大才隻用於地方治理,未免可惜,我擬挑選一些官聲不錯的縣令提拔至太守之位,成/都書院已立一年有餘,書院學子本就博學,經一年進學,書院已經推舉了不少才幹之士,我擬將這些人先去擔任縣令,再從民間選拔一些好學之人輔佐,驃騎府每年會派人前往各縣考核,這些縣吏之中,若有才幹卓越者能通過驃騎府考核,便可入成/都書院進學,各縣縣令則可繼續篩選縣吏,不知諸位以為如何?”葉昭微笑著看著眾人道。


    張鬆、朱煜、秦宓、王累乃至吳懿、費觀等人聞言麵色都不太好看,葉昭入蜀一年,便盡收蜀民之心,如今這般做法,更是要將地方權利抓在手中,蜀中士人也好,還是東州士也罷,盡數被葉昭聚集於成/都。


    名義上是納蜀中英才於一地,可以發揮出更高的效率,實際上,卻是徹底剝奪了他們對地方的影響力,此令一旦施行,蜀中士人之根基就算被徹底斷了。


    雖然葉昭已經說過,世家之人也可參與進來,但經葉昭這般一番變動,世家的影響力和對百姓的威懾力,就徹底被葉昭抹平了。


    張鬆張嘴,想要說什麽,葉昭開口笑道:“當然,諸位可以有意見,但此事,必須執行,關於此事,本侯今日並非在與諸位商議,而是此令令出之日,即刻執行,滿寵,你負責監管此事進度,夏侯蘭負責配合,但有抗拒者,可先斬後奏!”


    葉昭臉上笑容親切,但語氣卻是冰冷無比,令準備勸阻的張鬆、吳懿等人心底一寒,這蜀中可不是中原,如今葉昭有著絕對的掌控力和威懾力,蜀中士人還真沒膽量去反駁葉昭的決定。


    “臣遵命!”滿寵和夏侯蘭大步上前,躬身領命。


    “即刻起,在書院張貼榜文,考核題目已經做出,明日進行考核,此番考核,挑選三十六人,出任廣漢、蜀郡、犍為以及犍為屬國、蜀郡屬國各縣縣令,至於三郡太守,這幾日驃騎府會匯總各地政績擇最優者擔任,原太守以及其餘縣令入成/都為官,不得有誤。”


    “喏!”滿寵與夏侯蘭答應一聲,告辭離去,葉昭也不理會麵色複雜的一眾官員,起身宣布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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