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年兄,這張遼不肯開城,如之奈何?不如我等退兵?”回到軍中,任岐見無法騙開城門,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畢竟現在還沒跟葉昭撕破臉麵,算起來,趙韙說動任岐來攻,對葉昭還是有功勞的,既然拿不下成/都,不如退而求其次,先蟄伏於葉昭麾下,再等時機。


    趙韙無奈的看了任岐一眼,搖頭歎道:“你還未發覺嗎?那葉昭,根本沒有信我,若讓他成為蜀中之主,你以為,你這犍為太守還能當多久?”


    任岐看著趙韙,皺眉道:“你是說他會如劉焉一般?”


    “劉焉至少會顧及幾分士人情麵,但葉昭此人,你可知道先帝在世之時,曾公然在朝堂之上,支持書籍推廣入民間,因此事,當堂與滿朝文武辯駁,在洛陽曾被視之為一時佳話。”朝氣沉聲道。


    “那又如何?”任岐有些不解,幾年前發生在洛陽的事情在蜀中也有流傳,甚至如今益州各郡皆有書店販賣書籍,根本禁不住,隻是他實在想不出跟現在能扯上什麽關係?


    “如何?”趙韙冷笑道:“這便是那葉昭的態度!若他為蜀中之主,選材不會局限於世家,他不但會如劉焉一般,啟用東州士,更會選拔寒門乃至貧民入仕,若那時,便是彼為刀俎,我為魚肉,我蜀中士人除了依附於他,再無別路可走。”


    也就是說,蜀中士人得放棄大半如今的超然地位,以葉昭的性格,不可能給他們太大的特權。


    “那現在如何是好?”任岐聞言皺眉道。


    “我等且收兵回營,做出欲退回犍為的樣子,如今成/都初下,人心不穩,城中還有那劉焉舊部在,必須分兵震懾,我等趁夜攻城,先占領了這成/都,再聯絡謙德先生號召蜀中士人群起而攻,那葉昭就算再厲害,身陷重圍之下,恐怕也難逃一死,若能聯絡到那張魯,甚至可以反攻漢中,奪了那葉昭基業。”趙韙沉聲道。


    “此計甚妙,那末將這便去準備!”任岐聞言大喜,連忙按照趙韙說的,做出退兵的架勢。


    “將軍,那些人退了!”立在城牆上的武大等人見任岐退兵,不由大喜道。


    “不可大意!”張遼搖了搖頭道:“總之,在主公抵達之前,加強戒備,尤其是今夜,我總覺得,那趙韙不會如此容易的離開。”


    “喏!”武大答應了一聲,心中卻有些不以為意。


    張遼眼見局勢穩定,留了兩千兵馬分守四門,另外三千人,則被張遼分派往城中各地,以防城中劉焉的舊部生事。


    夜深人靜,武大靠著城樓昏昏欲睡,連日行軍,加上今日破釜沉舟一戰,本就令他們心神疲憊,再加上如今成/都已下,心神自然鬆懈下去,哪怕有張遼的囑咐,此刻夜深人靜的時候,困意也會不自覺的湧上來,連作為將領的武大都是如此,其餘將士自然也是差不多的樣子,一個個或是靠著城牆,或是拄著兵器,腦袋不停的輕點,絲毫沒有發現,一支人馬借著月色的掩護,悄無聲息的向這邊靠近。


    “嗒嗒嗒~”


    寂靜的夜色裏,幾聲輕微的響動將武大驚醒,皺眉看了看虛無的夜空,一陣尿意湧來,武大看了看四周,走上女牆,解開褲帶對著城下便是一陣傾泄。


    稀裏嘩啦的聲音伴隨著一股臭氣彌漫,武大突然感覺有些部隊,水落地濺起的聲音,怎麽這麽近?


    下意識的的低頭看去,引入眼簾的,卻是一張濕噠噠的人臉,此刻看起來有些猙獰,手中一把閃爍著寒光的刀,在武大愕然的目光中,狠狠地自下而上捅進了他的身體。


    “嗷~哦~”


    帶著別樣氣息的號角聲驚醒了守城的將士,正看到武大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斜立在城牆上,一並已經被鮮血沾滿的單刀,自他的下體沒入體內,令不少看到這一幕的將士下意識的的夾緊了雙腿。


    “不好,敵襲!”隨著武大扭曲著麵容痛苦的栽倒在地,抽搐了幾下之後,徹底斷氣,終於有人反應過來,夜空下,淒厲的嘶吼聲在一瞬間打破寂靜的夜色。


    “殺!”幾乎是同時,數十道黑影從城牆的各個角落躍上城牆,對著還未來得及反應的葉昭軍將士凶狠的殺到。


    雖然沒有了主將,但葉昭練兵,首重配合,在發現敵人的時候,哪怕沒有任何指揮,守城的將士也在第一時間迅速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撲向那些衝上來的敵人,夜幕下,城牆上不斷上演著慘烈的廝殺,夜戰雖然對雙方都有不利,但在人數處於劣勢的情況下,顯然不利的情況對守城放更大一些,居高臨下的優勢在一丈之外便不能視物的情況下,被壓製了太多。


    張遼在城頭出現動亂的第一時間,便集結起城中兵馬,同時吹響警號,那是葉昭軍特有的傳訊方式,獨特的韻律代表著不同的暗語,此刻,張遼命令放棄城牆,向城中靠攏,死守城牆對於人數處於劣勢的他們來說,並不利,倒不如將戰場遷移到城中來,一來有火光可以照明,二來也能分散敵軍兵力,對於強化過單兵作戰和小規模團體作戰的葉昭軍來說,縱橫交錯的街巷更能發揮出自己的優勢。


    任岐和趙韙很快便從被洞開的城門中進城,看著全線潰敗的葉昭軍,趙韙不禁搖頭笑道:“那張遼也不過如此!”


    “計成矣!”任岐有些興奮地道。


    “莫要高興的太早,派人搶占城池,天亮之前,將葉昭軍趕出城去!”趙韙朗聲道。


    “好!”任岐答應一聲,命人傳令。


    隻是接下來的發展,卻並不如預期的那般順利。


    雖然借著偷襲,成功拿下了城牆,但在大批將士湧入城中街巷的時候,卻遭到了頑強的抵抗……或者用屠殺來講更合適一些。


    失去了城牆的葉昭軍將士並沒有因此徹底崩潰,而是在張遼的指揮下,化整為零,散布於整個城池的大小街巷之中,看到大股敵人便避開,看到小股敵人,便如狼一般撲上去,三人一陣,攻守兼備,在地形並不開闊的街巷之中,哪怕是麵對一支十人隊,也敢撲上去咬一口,有膽小的直接被擊潰逃散,頑抗的在殺了幾人之後,便立刻撤退,絕不糾纏。


    廝殺聲,總半夜開始就沒有停止過,但犍為兵馬的推進速度卻慢的可怕,大半個晚上過去,眼看著黎明便要到來,但卻連州牧府都沒有摸到,兩萬多大軍,散布於整個城中,其實也並不多,被張遼逐步蠶食。


    趙韙和任岐也發現了不對,這場夜戰,除了在一開始的時候是按照他們的計劃發展之外,接下來在大軍進入城中之後,便與他們最初的想背道而馳了。


    “怎會如此?”任岐慌亂的拉著趙韙,他們剛才親眼看到足足一隊(五十人)兵馬在他們眼前,被十幾個葉昭將士撲進來廝殺一通,留下一地屍體後,七八名葉昭軍將士迅速退走,但己方的將士,卻死了近二十個,其餘的也是心膽俱寒,不敢再往城中去。


    趙韙顯然也發現了不妥,連忙喝道:“快令各部人馬集合,集結兵力攻取州牧府!”


    對方顯然精於巷戰,此刻若再分頭並進,隻會讓敵人將他們逐個擊破,不如集結兵力,用優勢兵力來逼對方決戰。


    蒼涼的號角聲在黎明的第一束光芒落向成/都之前悠悠響起,城中的犍為兵馬迅速向號角聲處撤退。


    同時張遼也發現了對方的意圖,立刻下達總攻命令,咬著對手不放,盡可能在敵軍集結之前,減少對方的有生力量。


    混亂的廝殺聲,足足又持續了一個時辰,直到天光大亮之時,趙韙和任岐才重新集結好部隊,之時昨夜的兩萬大軍入城,經過大半夜的廝殺,此刻活著聚集過來的,竟然不足七千,有的死在了巷戰之中,但更多的是被擊潰之後,直接逃出了城池。


    張遼麵色難看的集結人馬在東門與趙韙、任岐二人對峙起來,破成/都也沒出現大量傷亡,卻在昨夜,五千將士死的隻剩下兩千四百餘人,這個戰損相比於犍為兵已經很低,但依舊讓張遼感覺恥辱,麾下三名副將,更是無一生還!


    這可是自己第一次獨當一麵,隻差一點,就被這些人殺的全軍覆沒了。


    這還是葉昭在之前專門跟軍中眾將講過城破之後,如何應付,如何以特殊的號角來命令執行單位分派到以伍為單位的將士身上來掌控大局,有過針對性訓練加上張遼對此掌握最深,才能在城破之後,猶能與敵軍糾纏,否則的話,城牆一破,哪怕葉昭軍再精銳,在各自為戰的情況下,也隻會被敵人各個擊破。


    隻差一點,自己就要全軍覆沒,這次任務也將功敗垂成,失去了這次楊名機會,同時還辜負了葉昭對他的信任。


    看著眼前集結起來的殘兵敗將,張遼眸子裏仿佛有一團火焰在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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