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滾了!”皇甫嵩的聲音裏,透著一股憋屈和憤怒糾纏的複雜感覺,尤其是到了城外之後,看到葉昭的人馬已經等候在外的時候,皇甫嵩麵色更黑,這小子顯然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這小子已經算計到會有這一幕,至於為什麽……


    皇甫嵩看向葉昭,原本隻是憤怒和憋屈的感覺,此刻多了一份仇恨,顯然葉昭在火燒波才連營之前,便已經猜到了自己的目的,否則明明有功,幹嘛還要連退路都想好,之前看似莽撞的行為,根本是早有預謀的。


    想到這一點,皇甫嵩的目光也變得危險起來,看著葉昭,鐵青的臉上竟然泛起一抹笑容,隻是這笑容有些猙獰。


    “葉府君,兵凶戰危,仕途艱辛,但願你我還有再見之日!”


    葉昭看了一眼皇甫嵩,又看了看身後的大軍,將兵符丟給典韋道:“立刻前去將越騎營兵馬調來。”


    “知道該怎麽做?”末了,葉昭看向典韋,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領命!”典韋聞言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向葉昭一禮之後,拎著兩把大鐵戟殺氣騰騰的走了。


    “葉昭,你想幹什麽?”皇甫嵩察覺到不對,扭頭看向葉昭,厲聲喝道。


    “軍士隻認虎符,但越騎校尉可未必,下官也是防範於未然,若有人抗命不尊,說不得,葉某也隻能強奪兵權了!”葉昭冷笑道,這三千人馬,他是一定要帶走的,沒有這些兵馬,怎麽立功?


    “你……”皇甫嵩咬牙道:“小人!”


    “就算做小人,也比做死人強些。”葉昭微笑道:“就請皇甫將軍在此處陪我多待一會兒。”


    一個時辰的時間,在皇甫嵩鐵青著臉的煎熬中逐漸流逝,一個時辰之後,隨著整齊的腳步聲,一支兵馬在典韋的帶領下來到兩軍陣前。


    “主公,越騎營兩千將士並另外三曲人馬已經盡數在此!”典韋渾身是血的出現在葉昭身旁,躬身道。


    “越騎校尉楊越何在!?”皇甫嵩看遍四周,也沒見到越騎校尉的身影,這可是他的親信。


    “此人抗命不尊,還想搶奪兵符,與其同黨已被末將一並斬殺!”典韋悶哼一聲道。


    “大膽,你敢擅殺朝廷命官!?”皇甫嵩勃然大怒道。


    “陛下所賜兵符竟無法調動越騎營!”葉昭看向皇甫嵩,微笑道:“皇甫將軍當真治軍有方,兵符竟是形同虛設!這越騎營,似乎已成了將軍的私兵了!”


    “你……”皇甫嵩麵色一變,森然的看向葉昭。


    “越騎校尉楊越率軍追擊波才,不慎中伏,死於亂軍之中!”葉昭看向皇甫嵩,低聲道:“將軍覺得如何?”


    皇甫嵩死死地盯著葉昭,默然不語。


    “下官告辭!”葉昭放開皇甫嵩,看了四周一眼,朝著皇甫嵩一禮,帶著典韋帶來的越騎營以及丁力帶領的梁國軍退回自己大營。


    皇甫嵩就這麽站在城下,一直到葉昭的兵馬消失在視線中,才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將軍(義真兄)!”一旁朱雋、孫堅見狀麵色大變,連忙上前扶助皇甫嵩。


    “老夫征戰一生……”皇甫嵩掙開兩人的攙扶,看著葉昭離去的方向,嘶啞道:“從未受過此等大辱,不殺此人,我誓不為人!”


    嘶啞中帶著憤怒和幾分淒厲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朱雋和孫堅盡皆默然,堂堂左中郎將,關中大族之主,如今卻被一個代理國相,幾乎可說是寒門子弟的小人物給狠狠折辱一把,眾人能夠體會皇甫嵩此刻的心情。


    “義真兄莫要動怒,待我等先平定波才之亂後,自有機會懲治此人!”朱雋搖頭歎道:“不想蔡翁高足,性情竟如此桀驁!”


    “哼!”皇甫嵩狠狠地喘了口氣,平複胸中那股悶氣,聞言卻沒有說話,葉昭為何敢這麽肆無忌憚,他心中已經猜到了幾分緣由,此番自己所為,雖說問心無愧,但卻的的確確的開罪了天子。


    蔡邕乃帝黨,葉昭作為蔡邕得意門生,皇甫嵩很懷疑,這葉昭突然出現,會否是有天子在背後,否則自己在長社詐敗已有多日,為何朝中始終不見援軍,反倒是葉昭的梁國兵馬到了?


    一想到這裏,皇甫嵩便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同時,除去葉昭之心也更加堅決。


    ……


    另一邊,葉昭率領三軍回營之後,立刻命丁力去清點兵力。


    “我軍經過兩戰,雖然皆勝,但也有損耗,尤其是昨夜,有三百一十七人陷於亂軍之中,加上此前與黃巾軍一戰,我部客棧之士,有一千六百四十三人,越騎營實際兵力為兩千七百三十二人,兩部合一,我軍如今可戰之士,共四千三百七十五人,不過糧草供給方麵,怕是有些困難!”說道最後,丁力有些遲疑的看向葉昭。


    今日算是將皇甫嵩徹底得罪死了,想要從那邊撥到糧草,丁力覺得可能不大。


    “我軍中糧草還有多少?”葉昭點了點頭,他的想法跟丁力差不多,就算皇甫嵩明麵上不好拒絕,也會暗中給自己使絆子,名將……也是人呢,更何況這次雙方的衝突並不僅僅是意氣用事那麽簡單,背後牽扯到的東西,已經足矣讓皇甫嵩對自己起了殺心。


    “我軍自梁國出兵時,便帶足了糧草,若隻是我部人馬的話,軍中糧草足夠一月用度,但如今多了越騎營,怕是僅夠半月之用,還有那些黃巾俘虜,長社方麵拒絕接收,若算上這些俘虜,怕是連五日都無法撐下去,此外還有負責糧草搬運的民夫已經被左中郎將收編,我軍眼下怕是要重新招募民夫搬運糧草了,隻是這一帶,怕是很難招募到足夠的民夫。”邱遲在一旁愁眉苦臉的道,他善於術算,再複雜的東西都能很快計算出來,在這個時代,這也算是一技之長了。


    一般來說,長途行軍,要養一個士卒,至少要有三到五個民夫負責搬運糧草,而這些民夫自身也要消耗軍糧的,若是在北方打仗,還簡單一些,牛馬隨行,不但可以節省搬運糧草的人力,還可以幫助馱運輜重,但在中原之地,可沒有這個條件,也因此,休看葉昭隻是調集了兩千兵馬,但加上隨行民夫的話,可是上萬了。


    “讓那些俘虜負責搬運糧草,如此一來,便可拖上半月,至於剩下的……隻能在汝南想辦法了!”葉昭心中有些沒底,也不知道如今汝南一帶被那幫黃巾軍禍害成什麽樣了,但願能幫自己籌措到足夠的糧草。


    “喏!”邱遲目光一亮,歡喜的點了點頭,便急急忙忙的去安排了,實際上這種類似於以工代賑的思路,葉昭在睢陽時,就已經不止一次用過,如今被葉昭一點,無需葉昭多做解釋,邱遲已經有了詳細的方案,真正動起手來,邱遲做的甚至可以比葉昭更好。


    “府君,您找我!”廖淳與邱遲擦肩而過,並沒有打招呼,他隻是答應投降朝廷,並未向葉昭效忠,因此與葉昭手下這幫親信並不親密。


    “你們先出去。”葉昭點了點頭,讓帳中的丁力以及典韋先行離開,隻剩下廖淳一人。


    廖淳有些不解的看向葉昭。


    “之前提議改名的事,你可想過?”葉昭看著廖淳微笑道。


    “已然想過,末將準備更名為化。”廖淳點了點頭。


    “廖化?好名字……”葉昭突然怔了怔,看向眼前比自己還要小幾歲的少年,臉上的笑容突然親切了幾分,難怪覺得元儉這個表字有些耳熟,原來是他。


    “府君?”廖化被葉昭的目光看的有些發毛,不解的看向葉昭。


    “沒事,我有一事拖你去辦。”葉昭看向廖化:“我帳下眾人之中,雖然都算人才,卻都是專才,典韋勇猛無雙,管亥乃沙場悍將,丁力、方悅善於治軍,邱遲善算,孟虎好戰,然若說臨機應變,卻無一人能夠勝任,是以此事需得你去辦。”


    “府君但請吩咐。”廖化躬身道。


    “我希望,波才能夠在我平定汝南之前,拖住皇甫嵩,甚至再敗他一陣!”葉昭笑道。


    廖化聞言,心中本能的有些抗拒,皺眉道:“恕我直言,左將軍麾下兵精將猛,且裝備精良,兵力雖不及波才,然波才新敗,士氣頹喪,兩軍若戰,波才勝算不大。”


    雖然葉昭沒說過,但廖化也是知兵之人,此前觀看漢軍陣勢再對比波才大軍,他心中已經懷疑此前皇甫嵩乃是詐敗。


    “所以,我希望你潛入波才軍中,助波才一臂之力,陽翟、穎陰、穎陽三城互為犄角,波才若能善用此三城之地利,再聯絡南陽張曼成所部,完全可以在此與皇甫嵩周旋。”葉昭笑道:“易攻為守,借助堅城之利,當可與皇甫嵩周旋一月。”


    “府君這般做法……”廖化皺眉看向葉昭,有些不滿,之前皇甫嵩養賊自重,如今葉昭卻是暗中給皇甫嵩使絆子,這般做法,讓他有些心寒。


    “我需要這一月。”葉昭站起來,看著廖化道:“本官無意間破壞皇甫嵩籌謀,讓他不能養兵自重,定會記恨與我,若讓他先破了波才,皇甫嵩恐怕不會讓我順利平定汝南,請元儉助我。”


    廖化看著葉昭,良久之後,默默地點點頭:“此事,就當化報府君知遇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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