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門外有河內葉昭拜帖求見,說有要事稟報。”鄴城,刺史府中,王芬正在與家人用晚膳,管家來到王芬身邊,躬身道。


    “葉昭?”王芬夫人疑惑的看向王芬,皺眉道:“夫君,這是何人?”


    “蔡翁高徒。”王芬擦了擦嘴,皺眉道:“前些時日蔡翁在朝中為其張目,不惜與大將軍在嘉德殿對罵,這件事在朝中傳的沸沸揚揚。”


    “蔡翁?”王芬夫人聞言驚道:“可是那飛白絕倫的伯喈先生?”


    “夫人也知道?”王芬笑看了夫人一眼,自己這位夫人可是十分崇敬蔡邕,擺手笑道:“雖不知是何事,不過天色已晚,讓他先去驛館歇息,明日一早再見他,好生款待,切不可怠慢了。”


    “喏。”管家躬身一禮,緩緩退去。


    不一會兒,管家再度回來。


    “那葉公子走了?”王芬笑道。


    “回老爺,那葉昭不肯離去,執意要見老爺。”管家躬身道。


    “啪~”


    王芬一拍桌案,皺眉道:“這葉昭好不知禮!”


    “夫君。”王芬夫人拉住王芬笑道:“那葉昭乃名士高足,既然執意要見夫君,說不得,是有什麽要事,見見又有何妨?”


    “哼!”王芬冷哼一聲道:“走,待我去見見這狂徒,本官倒要看看,蔡翁高足是何等人物?讓他去大廳等著,來人,於我寬衣。”


    “喏!”管家答應一聲,再次離去。


    一刻鍾後,王芬穿好了衣冠,來到大廳,當看到葉昭的時候,縱使心中有怒,此刻也不由的微微一怔。


    此刻的葉昭,形容十分狼狽,一身錦衣滿是灰塵,而且多有破損,臉色也有些憔悴,身後還有兩名衛士,也是一身破爛,若非體態魁梧,身形精悍,看起來跟難民也差不多。


    “賢侄這是……”王芬也不好再責怪葉昭了,皺眉道。


    “草民葉昭,參見刺史。”葉昭深吸了一口氣,躬身一禮。


    “賢侄不必多禮。”王芬伸手虛扶,皺眉道:“賢侄為何如此狼狽?”


    “回刺史。”葉昭拱手道:“草民受了朝廷詔令,前往馬城上任,途經汲縣……”


    葉昭將汲縣所見詳細的說了一遍,當然,他率二十六人連破五寨之事未說,畢竟這事說了也無關大局,說不定還會惹人嫌,隻將問題的嚴重性說了一遍。


    “你是說……那太平教竟然占領城池?”王芬麵色一肅,沉聲道。


    “未必是占領,在下以為,或許那汲縣令與太平教沆瀣一氣也未嚐可知,若是占領城池的話,不可能沒有任何動靜。”葉昭搖了搖頭。


    王芬聞言,皺眉來回踱步,皺眉道:“那賢侄此來,是來求兵?”汲縣隸屬於河內,乃京兆尹管轄之地,他雖然離得近,但若此時派兵去管汲縣的事情,一來不合規矩,二來也容易落人口舌。


    “不錯。”葉昭點點頭,見王芬皺眉,當下道:“當然,在下知道此事不合規矩,不過刺史隻需將兵屯於牧野,自會敲山震虎,令那太平教不敢輕舉妄動,在下以為,此事當速報於朝廷,隻是在下人微言輕,何況還未正式上任,是以想請刺史出麵,向朝廷陳明此事,那太平教能在不知不覺中將一縣之地掌控,朝廷卻毫無察覺,在下擔心,這背後恐怕……”


    王芬抬手,搖了搖頭,示意葉昭莫要再說,閉上眼睛仔細思索其中厲害,太平教就算信徒再多,也不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將偌大一座汲縣給占據了,顯然背後有朝廷官員為其打掩護,而且你一個宗教沒事占據城池算是什麽情況,汲縣隻是被葉昭碰巧撞破的一個,太平教信徒遍及天下,那背後還有多少城池被占據,冀州境內是否有被太平教暗中占據的城池,而且太平教沒事暗中占領城池又是為什麽?


    王芬有些不敢往下去想了,抬頭看向葉昭道:“此事關係甚大,便先依賢侄之言,將這汲縣太平教徒嚇退,我當親自上書朝廷,陳明厲害得失,此事若成,賢侄當記首功。”


    “此功全在叔父,與在下無關,在下不過適逢其會,不敢居功,而且家師當日別離之時也說過為官之道,不可好高騖遠,此番朝廷以在下為馬城長兼領騎都尉之職,已令很多人不滿,此番之所以冒死前來,隻是心憂我大漢社稷,並不想居功,還望刺史成全。”葉昭連忙道。


    黃巾起義隻是民怨的一個爆發點,但這內裏牽扯太大,葉昭幾乎可以確定,這麽大的事情,絕不是區區一個衛賢就可以幫忙隱瞞下來的,朝中恐怕還有大人物摻和在其間,看似一場農民起義,雙方對立,但實際上,這其中恐怕也難逃權利的角逐,現在的自己還太弱小,他不想卷進這場政治漩渦當中。


    王芬聞言微微一怔,原以為葉昭冒死前來,是為了這份功勞,沒想到葉昭既然直接拒絕,這等於是將功勞拱手送於他啊。


    終究是混跡官場多年的人物,念頭一轉,便大致明白了葉昭的心思,扭頭看向葉昭,眼中閃過一抹莫名的笑意:“伯喈先生能有賢侄這等弟子,當真是可喜可賀,賢侄他日必有大作為,好,哈哈,好。”


    “還需刺史多多提攜。”葉昭默默地拱手道,這古代人心雖然沒有末世那般險惡,但真到了一定高度,其實也差不多,算計之深,甚至比之末日更恐怖,隻是在這裏的算計,比末世要更隱晦一些。


    “那事不宜遲,在下想這便前往牧野。”葉昭躬身道。


    “何必如此著急?賢侄這般一路奔波,想來已經疲憊,修整一晚再去也不遲!”王芬皺眉道。


    “兵貴神速,不瞞刺史,在下還有幾個家人留在汲縣監察那太平教動靜,心中十分掛念其安危,還望大人成全。”葉昭躬身道。


    “也好。”王芬想了想道:“阿吉,你持我令前往軍營請安東將軍派兵屯駐牧野,一旦有朝廷命令下來,隨時出兵汲縣。”


    州牧治還未重啟,漢朝如今軍政是分開的,縱使王芬身為一州刺史,要調動兵馬,也需要通過將軍,不過隨著朝政腐朽,如今這東西也隻剩下一個形勢,就如同衛賢能夠輕易調動方悅一般,王芬要調動州裏的駐軍也不是難事。


    “喏。”


    “在下告辭。”葉昭見事情已經定下,也不停留,當下便向王芬告辭道。


    “賢侄且慢。”王芬叫住葉昭。


    “不知刺史還有何吩咐?”葉昭回頭,疑惑的看向王芬。


    “此乃本官令符,賢侄帶在身上,若真迫不得已,可憑此令,調動牧野一帶郡兵,不過不到萬不得已,還是希望賢侄莫要輕動,否則朝廷那邊,不好交代。”王芬將一枚令符交給葉昭,又將腰間的佩劍解下來,鄭重的交給葉昭:“此劍雖非神兵利器,卻也是大匠以镔鐵鍛造而成,或可助賢侄一臂之力。”


    “這……”葉昭沒有接劍。


    “賢侄贈我如此大的功勞,若本官沒有任何表示,豈不恥笑於人,況且此物於我,不過飾品,然賢侄將要去馬城戍邊,或有用得上的地方,莫要推辭。”王芬笑道。


    “多謝大人。”葉昭點了點頭,伸手將寶劍接過,對著王芬一禮之後,才告辭離去。


    “主公,這就完了?”出了刺史府,一名護衛終於忍不住問道。


    “不然呢?”葉昭笑道,這就是身為世家的好處,很多事情,寒門、豪門辦不到,但他們卻可以輕易辦到,葉昭的家世還是其次,最多算一塊兒敲門磚,三代忠良聽起來不錯,但實際上,莫說三代,在這大漢朝中,從光武時期一直傳下來的家族都不少,隻要還在仕途的,稱是九代忠良都不為過,至於三代忠良,更是多如牛毛,但蔡邕弟子這個身份可不簡單,以蔡邕在士林之中的聲望,隻要不是什麽關乎利益的大事,辦起來都不難,更何況葉昭這次可是擺明了送功勳給王芬。


    世家這張大網的能量十分恐怖,若你順著它來,自然一路暢通,但如果這個時候想要逆這張大網,恐怕最後會死的連渣都不剩。


    “那現在你要帶我去哪?”管亥看向葉昭,冷聲道。


    “回汲縣,讓你看看你那大賢良師如何不堪一擊。”葉昭笑道。


    “哼,豎子安知大賢良師神通?”管亥麵色一黑,悶悶不樂道。


    “那可敢與我一賭?”葉昭看向管亥笑道。


    “賭什麽?”管亥皺眉看向葉昭。


    “擒殺張角不容易,但我能讓他灰溜溜的離開,甚至連露麵都不敢,而且還能借他之手,除掉衛賢。”葉昭笑道:“若做不到,我放你離開。”


    “好!”管亥想也不想答道。


    “我還未說若我做到了如何。”葉昭好笑著看向管亥。


    “嘿,將我綁了這麽長時間,既不殺我,也不拿去邀功,若你贏了,管亥這條命便是你的。”管亥嘿然道。


    “跟在本官身邊幾天,你這榆木腦袋倒是長進了不少。”葉昭笑道:“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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