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書城的夜色永遠神秘而美好,就像是埃及豔紅的香唇,擁有致命的吸引力,即便無數人迷失在黑暗裏,再也無法掙脫。蘇慕歌探出腦袋,往下看了一眼,估計了一下自己與地麵的距離,飛快地給手中的繩子打了個結,綁在床腳,便熟練地把繩子往下一甩,輕鬆地落在地上。她拍拍手,自言自語,“蘇慕歌,你真當自己是聖少女啊!”


    說完她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笑,握緊了手中的紙條,朝著夜語者廣場跑去。因為就在今天下午,在她以為一整天都相安無事的時候,還是憑空出現了不同字跡的紙條,依然是一樣的話語。她的好奇心就這樣又被赤裸裸地勾了起來。


    大老遠便看見穿著加長風衣的男人背對著她站在廣場中央,蘇慕歌站在他的身後,看不清他的臉,更不知道他的底細,那人卻突然轉過身來。明晃晃的月光下,是棱角分明的英俊的臉龐,蘇慕歌愣了一下,長大了嘴巴,“怎麽是你?”


    阿丘把頭瞥向一邊,牙齒咬著下嘴唇,一臉的冷漠,“要不是為了周旋,我也不願意趟這趟渾水。跟我來。”他說完朝著反方向走去。


    蘇慕歌跟在他的身後,一頭霧水,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幹什麽。


    很快周旋便驅車把她帶到一處僻靜的地方,位於城郊的荒野,隻有一座破舊的房子孤零零地坐落在他們的麵前。在寂靜的黑夜裏愈發顯得陰森恐怖。蘇慕歌隨著阿丘壯著膽子走了進去,房子裏的燈忽明忽暗,在風裏搖搖晃晃。蘇慕歌借著燈光環顧四周,隻見四麵牆上貼滿了大大小小的紙張,有些甚至已經泛黃,看來有一定年頭了。這時阿丘冷冷地聲音傳來,“你要的東西,在二樓。”


    樓梯是由一格格木板構成,踩在上麵咿呀作響。尤為響亮,像是老嫗的呻吟。聽得蘇慕歌頭皮發麻。忽然,她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睜大了眼睛,她的眼前。在牆壁的正中間,赫然掛著自己的大幅照片,一雙眼睛在夜裏閃閃發光,照片下麵是鮮紅的幾個大字。


    “接下此貼24小時內,夜語者廣場,打敗蘇慕歌,獎金:100萬。”


    蘇慕歌又上前了幾步,打量著眼前的自己,喃喃自語。“我有這麽值錢嗎?”


    “哼。”阿丘雙手環抱,冷冷地說道,“你還是想想自己。什麽時候得罪了什麽人吧。”


    他話才剛剛說完,蘇慕歌就一把撕下照片,阿丘愕然,根本來不及阻止,“你不知道這裏的東西一撕下來就一定要執行的嗎?”


    “知道啊。”她點點頭,將照片折好。“但是我也不能把自己打得鼻青臉腫是吧。”


    阿丘還沒有明白過來她說的是什麽意思,蘇慕歌一個眼疾手快。一下子就將紙塞進他的口袋裏。她攤著手,“現在是你的哦。你不接受也沒關係。”她伸出食指,點了點嘴唇,狡黠地笑著,“我想周旋學長很樂意幫我這個忙的。”


    “你...”阿丘握緊了拳頭,一根根青筋在粗壯的手臂上顯得愈發的突兀。


    蘇慕歌還以為他得了靜脈曲張,遂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她抬起手用兩指捏著空氣,比劃了一下,“既然你我都不願周旋參與其中,你隻需要幫我一個小小的忙,僅此而已。”


    阿丘沒有說話,雙唇緊閉,低下頭盯著他,眼睛帶著使人不寒而栗的涼意。


    翌日早晨,蘇燁剛吃完早飯,便看見蘇慕歌頂著大大的黑眼圈從房間裏走出來,淺淺地笑著,露出左邊臉頰好看的梨渦,“怎麽了,又沒睡好?”


    “大概還是水土不服吧。”蘇慕歌僵硬地笑著,回答他的話。


    蘇燁的笑意又深了幾分,為她準備好早飯,遞給她,“身體不好,晚上就盡量避免劇烈運動才是。”


    蘇慕歌一口麵包差點噎死,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哥...”


    “傻妹妹。”蘇燁伸手揉亂了她的頭發,“你的鬼主意,做哥哥的怎麽會不知道呢?唉,早知道你會想盡辦法偷偷溜出去,還不如我早就把事情告訴你呢。”


    “你是說...”蘇慕歌的眼睛立即炯炯有神,一下子容光煥發起來,再不見剛剛的萎靡,“這裏到晚上究竟會發生什麽事?”


    蘇燁淡淡一笑,笑容幹淨得像是一汪清澈的水,“這是第一屆學生會會長定下的法則,把所有的醜惡埋在黑夜,善良自第一縷曙光裏出現。因此他規定所有的人不得在白天參與一切有關暴力的行為,但是隻要一到晚上,那麽不論做什麽都是免受懲罰的。”


    “真是荒唐啊。”蘇慕歌不禁咋舌,“怎麽會有這樣的法則?”


    “其實他也是迫不得已才做的決定,”蘇燁苦笑,“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們家一樣,也可以這樣說,我跟你,本來就是這兒的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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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書城一到了秋冬,白天就變得特別的短暫。


    夕陽卷挾著秋風,慢吞吞地沉淪在每一顆狂躁不安的心之中,帶著深秋時節特有的涼意,蘇慕歌的手往袖子裏縮了縮,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噴嚏。(..tw無彈窗廣告)張然熙擔心地看著她,“你怎麽了?感冒了嗎?”


    蘇慕歌擦擦自己的鼻子,擺了擺手,無所謂地笑著,“大概是有人正在說我的壞話吧。”


    她這麽一說張然熙就想到前幾天的事。“對哦,這幾天都沒有什麽無聊的小紙條唉,我就說嘛。那些一定都是些無聊的人,敢說不敢做的啦!”


    “可能吧。”蘇慕歌不想她擔心,本來就不打算把實情告訴她,現在突然聽到然熙說起這個話題,臉上的笑容都顯得有些心虛。


    好在粗線條的張然熙沒有看出她臉上的端倪,依舊滔滔不絕地說著直到她們各回各家才罷休。


    終於到了晚上,這一次有蘇燁的默許。她蘇慕歌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出家門,隻是剛剛邁出家門。她就被蘇燁叫住,“慕歌。記住,千萬不要受傷。”蘇慕歌身子一頓,真的有好久沒有人這樣關心自己了。她沒有回頭,她怕她看見蘇燁會止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也怕他看見自己臉上畫上去的血跡與青紫,隻能用力地點了點頭,便跑走了。


    蘇燁的臉埋在陰影裏,看不清是什麽表情。


    到了夜語者廣場,阿丘早早地等在了那裏,見到蘇慕歌,不禁皺了皺眉。“怎麽這麽晚?”


    “什麽啊!”她看看手腕上的表,“明明是你來早了,廢話少說。做正事要緊。”


    阿丘的臉更臭了,這麽說還是他不對了,一臉的不滿是顯而易見,隻是也不知道蘇慕歌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沒看見,自顧自地以及其別扭的姿勢趴在地上,小聲地征求著他的意見。“喂,我這樣行不行?”


    “行行行。”阿丘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招惹這樣一個祖宗。越來越煩躁,一邊想著明天一定要好好地敲周旋一頓,一邊不耐煩地回答她的話。


    許久,約定的時間過了大半,蘇慕歌隻覺得貼著大理石的半邊臉漸漸失去了知覺,四肢也麻了,阿丘才小聲提醒她做好準備,因為正在遠處的一片漆黑裏,有紅色人影姍姍來遲。“果然是她。”阿丘在心裏這樣說,繃緊了全身的神經,直到那人走到自己的麵前,她一把揪起趴在地上的慕歌,蘇慕歌猛地被他一扯,隻覺得脖頸一腿,差點露了餡,當即就把他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順帶保持著原先昏迷的樣子。


    紅衣少女剛想俯下身一探究竟,阿丘又把人往身後一甩,伸出手來,“先給錢。”蘇慕歌隻覺得屁股著地且以滑動式帶來的火辣辣的疼痛,卻不敢作聲,隻能極其醜陋地全趴在地上,她聽見紅衣少女異常尖銳得假聲,“想要錢嗎?你也得有那個命。”


    說罷,她雙拳一揮,飛快地速度襲想阿丘,阿丘也是身經百戰,當即躲過,趁著空擋一拳打在少女的肚子上,嘴上還虛偽地說著,“我很少打女人的。”


    蘇慕歌撇了撇嘴,調整好姿勢,眯著眼睛看身邊的這一場混戰,不知道為什麽,此刻她真是希望那位戴著麵具的女生多揍阿丘幾下,好替他出了這個口惡氣。當然,紅衣少女也沒有令她失望,一個過肩摔就把阿丘掀翻在地。阿丘吃痛地起身,一把拉住走向蘇慕歌的女生,嘴裏大聲嚷著,“喂,蘇慕歌,你丫還不起來,裝什麽裝?”


    蘇慕歌哪裏料到阿丘會出賣自己,一個鯉魚躍挺起身子,盤腿坐在地上,看戲似的拍起了手,“兩位好好打,不要理我。加油!加油!”她做了個fighting的手勢,當真把眼前的風景當作了一場真人秀。紅衣少女見她安然無恙,轉身欲走,阿丘卻是早就想弄明白她的底細,哪裏肯放過她,連忙架住她的肩膀,女生始料未及,一個側身,頭上的鴨舌帽被掀翻在地,黑漆漆的夜裏,她的眼睛平靜如水,絲毫不顯驚慌,璀璨的光芒甚至蓋過天上的星辰。


    蘇慕歌終於重視起來,腰板也挺直了,她看著麵前的少女的眼睛,瞬間想到小虎隊的一句歌詞,“你的大眼睛,明亮又閃爍。”阿丘也明顯愣了一下,紅衣少女趁著他們都愣住的那一秒鍾,趕緊掙脫阿丘的手,逃之夭夭了。


    蘇慕歌緩緩起身,拍拍阿丘的肩膀,一臉同情地說道:“兄弟,真沒想打,你臉一個女生都搞不定。”不過趁著他還沒把矛頭對準自己,她當然隻撂下這句話就逃之大吉了。獨獨留下阿丘一個人站在廣場中央咬牙切齒,氣得即將抓狂。


    鏡子裏的自己穿著紅衣,妖嬈得像是一朵血玫瑰。她戴著嫣紅的麵具,額頭有鮮血不斷滴下來,一滴一滴,打在冰涼的手上。


    “又失敗了。”肯定的語氣,低沉的男聲讓她全身的細胞都跌入穀底,少女轉過身去,看著麵前的黑影。跪了下來,她的聲音不斷地顫栗。“對不起。”她跪在地上,攥緊了衣角,隻能說,“對不起。”


    “隻一句對不起。就想彌補嗎?”嬌媚地聲音突然傳來,遠處走來聘婷的人影,少女終於抬起腦袋,明亮的大眼睛裏有著深深的怒意。


    “怎麽。”女人揚手,一巴掌呼嘯而至,麵具一下子被打落在地,女人蹲在地上,遮住了她的麵容,“沒有完成任務。自然就有懲罰!”長長的睫毛下,笑起來的嘴唇透著凜冽的殺意。


    “啊!”尖叫聲響徹雲霄,彌散在遙遠的天際。.tw


    蘇慕歌隻覺得手一抖。手中的筆沒握穩,在筆記本上劃出狹長的一道。她蹙著眉,看著本子上的痕跡,剛剛突然莫名的心抖了一下,似乎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她搖搖頭。提醒自己不要想多,便撕掉了這一頁。


    身邊坐下一個人。張然熙臉色蒼白地趴在座位上,動彈不得,蘇慕歌看她這樣,關切地問道:“你怎麽了?生病了?”


    “沒事。”張然熙依舊維持著原來的姿勢,有氣無力地說道,“女人啊!我現在隻想一秒鍾變男人!”說完又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蘇慕歌同情地看著她,轉身從書包裏拿出裝著熱水的杯子遞給她,“給,喝點熱水會好一點。”


    “嗯。謝謝。”張然熙回了她一個蒼白的笑容。


    “嘻嘻。都是朋友,客氣什麽。”蘇慕歌安慰了她一番,便起身走了出去,張然熙用桌子支著腦袋,看著她的背影,繼續閉上了眼睛。


    等找到阿丘,是在紀律部,可能有幾個同學犯了錯,他正嚴肅地教育著他們,蘇慕歌透過窗戶看見他揮舞著教鞭,高談闊論的樣子,對比了一下他一到晚上就腹黑的樣子,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笑聲引得屋子裏的人都往窗外看去,本來還坐在桌子上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的周旋更是驚得一下子站起來,看著蘇慕歌。


    蘇慕歌吐了吐舌頭,朝裏麵鞠了個躬,一臉的抱歉,“抱歉啊,打擾你們了。”說著雙腳便邁進了紀律部的基地裏。阿丘看她一臉有所企圖的樣子,臉又黑了三分,示意那些人出去便直入主題,“說吧,你想幹什麽?”


    蘇慕歌嘿嘿一笑,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一下子坐在周旋的身邊,笑嘻嘻地說:“誰說我來找你的?我是來找周旋玩的。”


    “我我我?”周旋瞬間漲紅了臉,說話都結巴了。


    阿丘卻不給麵子,一勾手就把周旋拉倒自己的旁邊,毫不客氣地說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拿周旋做擋箭牌。”


    周旋臉上的紅暈褪了下來,心涼了半截。蘇慕歌見阿丘這麽單刀直入,不好意思地對周旋笑了笑,“對不起啊,我真的是找阿丘學長有事。”說完她就討好地看著阿丘,“學長,我能不能加入紀律部?”


    “加入紀律部?”阿丘挑了挑眉,不屑地白了蘇慕歌一眼,“這不是你說想加入就加入的,再說,就算你進了,我也怕你承受不起。”


    “是啊。”這回周旋也幫著腔,“紀律部都是男生,你一個女生,那些粗活你受不了的。”


    “明人不說暗話。”蘇慕歌也不想與他們多費口舌,“不就是處理那些不知道是人還是死人的東西嗎?小菜一碟。”


    這回輪到周旋掉下巴了,“你....你怎麽知道的?”


    “嘿嘿。”蘇慕歌朝他拋了個媚眼,“姐姐也是在道上混的。”


    “姐姐。”阿丘雙手插在口袋裏,冷冷地說道,“紀律部不招女生。”


    “喂。”蘇慕歌當然知道,昨夜他幹了這麽個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現在當然是在報複自己。兩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好幾圈,正思忖著法子,卻聽到一女聲。正是許久不見的藍琳出現在眼前。


    “邱丘同學,”她臉上永遠掛著標準的笑容,一看就是家教很好的樣子,若不是蘇慕歌曾見過她那樣的話,不過顯然藍琳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阿丘身上,並沒有看見旁邊的蘇慕歌,“你是不是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呢?”


    阿丘立即收了剛剛對蘇慕歌的脾氣。嘴上終於揚起笑容,“會長。我不是說了嗎,叫我阿丘,而且我有做什麽不該做的嗎?我怎麽不知道?”


    藍琳沒有看他,環顧了一周。終於看見了蘇慕歌,驚訝地問道:“慕歌,你怎麽在這裏?”


    “藍琳姐,”蘇慕歌也沒和她客氣,親昵地回答她,“玩,來這裏玩。”


    藍琳哦了一聲,便轉頭對阿丘說:“這件事,晚點再說。”


    “藍琳姐。”她剛準備走就被蘇慕歌叫住。“我和阿丘學長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這裏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她加重語氣,連說了兩遍,又目不轉睛地盯著周旋。


    周旋連忙點頭,算是承認了她的話。


    藍琳雖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麽,但也開口,“那我就說了。這是那天在天台的照片,你能告訴我。那個揪著魯仁嘉衣領的人,是誰嗎?”


    雖然這些都是黑白照片,像素也不是很高,蘇慕歌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故作驚訝地叫道,“哎呀,這個人怎麽和阿丘學長這麽像?”


    阿丘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企圖用眼神秒殺她,蘇慕歌也不是吃錯的,展露笑顏,那笑分明是在告訴他,“我現在,可是知道了你的秘密哦!”


    阿丘閉上眼睛,努力壓製住心裏熊熊燃燒的怒火,表麵上雖然還是淡定地笑著,“會長,你聽我說,我隻是用語言恐嚇了他幾下,並沒有實質上的行動,何況那小子,還是自己跳樓的。”


    “我今天要的,並不是解釋。阿丘,我知道你不是一個不知分寸的人。”藍琳正色道,“這件事,我已經幫你擺平了,但我不希望還有下一次。”說完,她對著蘇慕歌點頭微笑,便踩著12厘米的高跟鞋,隨著噠噠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蘇慕歌從窗外縮回了腦袋,想著這藍琳有著不怒自威的霸氣,又不失身為門麵的的臉蛋與氣質,不禁自愧不如。這時她聽見了周旋的聲音,“這藍琳,什麽時候改性了,換做平時還不把你大卸八塊啊!”


    “戀愛的女人嘛,都這樣!”蘇慕歌裝作很懂地插了句。


    阿丘又皺了皺眉,“這你都知道?”


    蘇慕歌神秘一笑,“為什麽我不知道,藍琳說不定還會是我未來嫂子呢。”


    “不...不會吧。”周旋顯得很是驚訝。


    “別聽她的,這丫頭指不定又在攀關係想進紀律部,不過紀律部有紀律部的規矩,不招女生就是不招,不過,”一聽見事情有轉機,蘇慕歌立即眼巴巴地看著阿丘,像是一條可愛的哈巴狗,阿丘最受不了她這樣了,撇開腦袋說道,“學生會下有那麽多社團,我幫你看看其它的。”


    “哦,隨便,隨便。”蘇慕歌學著他那樣萬事都無所謂的樣子擺擺手走出了房間,心裏卻是在竊笑著的。


    阿丘一臉的無語,勾住周旋的脖子,惡狠狠地說道:“那丫頭是不是給你下迷魂藥了,我真不明白,你怎麽會看上這樣的丫頭?”


    “喂,死阿丘。”周旋被掐得難受,努力地掙紮著,“自己有把柄在人身上,就不要來怨兄弟!!”


    到了晚上,相比南書城的死寂,城東的清吧門口卻是熱鬧異常,似乎像是巨大的海綿,吸收了來自四麵八方的各種聲音,巨大的臨時舞台上,震天的音樂在繁蕪的燈光的照射下鼓動著下麵的人不安分的心,數個奇裝異服的人跳著嘻哈的舞蹈,底下不是想起幾聲高分貝的尖叫。蘇慕歌在化妝間無聊地翻著服裝,一旁的張然熙倒是精神抖擻,不時透過幕布的一角張望著舞台上的動靜。


    “早就知道他不會那麽好心,竟然加入那麽無聊的社團。除了看衣服就是找衣服,好無趣!”蘇慕歌正發著牢騷,天知道。在上海,各種大大小小的的演唱會看得她想吐,現在好死不死又加入了這樣的社團,她隻覺得無聊透頂。要不是一到晚上隻能呆在家裏的張然熙覺得這很有趣,她早就退團了!


    “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阿丘帶著周旋走了過來,“要不是看你們弱不禁風的。我也不會把你安排到這裏來,你知不知道。進了文藝部,就證明你保住了這條小命,在這裏,沒人敢動你!”


    話音未落。隻聽得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震得整個化妝間都抖三抖,然後是女生的尖叫聲,外麵的混亂盡收耳底,隔著舞台與後台的幕布被扯下,外麵的人全都糾纏在一起,無數麵孔猙獰的惡霸湧過來,粗壯的胳膊一掄就把一人甩到了幾米之外。張然熙嚇得立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好在蘇慕歌一把拉過她,她腿一軟,坐在地上呈一臉癡傻狀。


    蘇慕歌腦袋一歪。指著外麵,“請問學長,這又是什麽情況?”


    “怎麽,想不到吧,”藍琳嘴角揚起的笑容熟悉又溫馨,她看著眼前驚愕的倆人。脫下身上的紅色外套,露出裏麵的蕾絲玄色長裙。“既然能騙過你們,就是說我這個冒牌紅衣做的還算稱職。”


    “什麽?”蘇慕歌這下被驚得體無完膚,下巴都要掉在地上,她瞪著大眼睛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藍琳,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又是一夜過去,蘇慕歌站在窗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昨夜他們幾人商量得實在太晚,不知不覺天已大亮,蘇慕歌瞅著鏡子裏再明顯不過的黑眼圈,隻得抽空趴桌子上眯一會兒,隻是沒過多久,她就被阿丘拎了起來。


    她心裏明白,這場戰爭,已經開始了。


    隻是蘇慕歌卻在心裏叫苦連天,從頭至尾,她好像從來都沒有說過會參與到這中間了吧,現在跟著他們奔波勞碌,自己也沒有吃到什麽甜頭。或許她真應該盤算一下,這究竟是不是一樁賠本的買賣了。


    而現在她卻無心想著這些,因為他們的第一個目標,飛簷幫,正在前方等著他們。要說這飛簷幫,還真是有出息,原本是學生會即四位部長之後最具實力的社團之一,卻沒想到由於這場變故而倒戈,投身於紅衣門下。隻是如今這樣的狀況,叛變的又何止這一個呢,如今的學生會,像是被掏空了身上的血肉,隻剩下一格格骨架支撐著。


    就像現在,其他人已經不可信,能夠互相扶持的也就是藍琳、阿丘、有些不情願的蘇慕歌以及還在艱苦訓練著的周旋、啥都不會的張然熙這五人而已。而傳說中的文娛部部長齊修此刻也不見蹤影,學習部部長與宣傳部部長又不知道在哪個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地方度著蜜月,根本聯係不到他們,於是他們的形勢,已經可以說是迫在眉睫了。


    四個人站在被割成光棱的天幕下,狹窄的街道裏,一大群人馬浩浩蕩蕩地出現了在眼前。蘇慕歌看這陣仗,也不禁挑了挑眉,卻沒有出聲,隻是看著藍琳,似乎是在等著她先說話,藍琳明白蘇慕歌的心思,隻是讓她趁機穿越人群,因為據可靠消息,人群之後,很有可能是敵方的大本營。


    兩方對峙,敵眾我寡,與其說藍琳與阿丘倆人挑釁著他們,倒不如說他們其實是在幫自己拖延時間,蘇慕歌瞬間意識到自己的責任重大,眼前是一片轟轟烈烈,趁著他人混戰,她憑借著狡黠的身手,輕巧地避過一次次襲擊,一下子就穿過了整條街道,拐了個彎,世界瞬間就清靜了下來,隻有模糊的嘶吼聲隱隱傳來。


    蘇慕歌定了定神,卻還是一臉無奈地看著眼前封閉的一堵石牆。


    什麽嘛。不過是個死胡同罷了。


    蘇慕歌隻覺得一番心血撲了個空,生氣得一腳踹在牆壁上,卻在落下腳時察覺到一絲異樣,不對,這道牆,不對!


    她隨手拿起地上的碎磚,盡量輕輕地敲擊,盡可能地發出小一點的聲音,隨著她的努力,牆上鑲著的石磚一點點往裏麵移了去,她微微一用勁,便掉到了地上。石牆瞬時露出不大不小的一塊空隙。蘇慕歌早已安奈不住心中的激動,踮起腳尖,就將眼睛湊了上去。


    這一邊。藍琳三人與這一大夥人打得不可開交。阿丘向來發揮力量優勢,一般隻需一拳就可以輕易將對方撂倒;而周旋這幾日在蘇慕歌的軍事化訓練下大有進步,對付這些小嘍嘍不成問題。神奇的是藍琳,她似是很輕鬆地轉動著腳步,光影在她的指尖流轉,她的嘴上一直噙著最美好的笑容。誰也沒有見過如此姿態優雅的每一次攻擊,竟然紛紛心甘情願地迎了上去。卻在吃痛的一瞬間後悔,卻已經趴在地上再也直不起身來了。


    幾個人剛剛開始雖然輕鬆。隻是很顯然對方打的是持久戰的主意,隨著時間緩緩流逝,敵方人數有增無減,一個倒了下去。另一個就階梯上去,料是三人再怎麽神通廣大,也漸漸有些體力不支了,隻得期盼著蘇慕歌早些完成任務,也好讓他們功成身退,不用再遭這份罪。


    然而蘇慕歌這邊,也沒有想象中的輕鬆。


    因為透過這唯一的空隙,她看見了熊熊火苗肆意地舞動著,無數的建築在眼前轟然倒塌。空氣裏是嗆人的焦灼的氣味。滾滾濃煙熏得她睜不開眼睛,她一邊痛哭地留著眼淚,一邊企圖在這即將滅跡的地方尋找一些蛛絲馬跡。終於。她定睛一看,隻見在烈火隻見,那一抹熟悉的玫瑰紅背對著自己站立,且越行越遠,蘇慕歌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自己卻什麽也做不了。


    她狠狠地一掌打在牆壁上。第一次體會到了咬牙切齒的滋味。


    是夜,一處古色古香的豪宅之內。紅衣女子跪在紅木地板上,低著頭,聽著麵前男子的訓斥。許久,沉重的男聲伴著一聲歎息傳入耳畔,“你是我的女兒,我自然會要求你事事做到最好,你把學生會搞垮的事,我很滿意,隻是當務之急,你要先解決那個會長藍琳,還有那個叫蘇慕歌的,一並除掉。”


    他說的話裏絲毫不帶什麽情感。


    那道紅衣身影終於抬起頭來,聲音全在一個調上,沒有起伏。


    “是,父親。”


    清冷的月光穿越樹杈,透過窗戶,落進房子裏的昏暗裏,閃閃發亮的鏡子印著一張單純的臉,那雙清澈的大眼睛像是一汪湛藍的湖水,張然熙抿著嘴,神色複雜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她說完就如一陣清風消失在了眼前,蘇慕歌抓她不及,趕緊跑出了小巷,卻與迎麵而來的張然熙撞了個滿懷。


    “你沒事吧。”蘇慕歌擔心地看著她。


    “哎呀,我能有什麽事?”張然熙沒有察覺出她臉上的異樣,掏出鼓鼓的錢包,高興地說著,“沒想到那人換了地方,可讓我找了很久呢,你看,那麽多錢。”說著,她便抽出一遝錢來,開始細細地數了起來。


    蘇慕歌這才鬆了一口氣,眼裏的擔憂卻一直沒有散去。


    她們此時並沒有發現,背後的樹枝上一直停著一隻渾身漆黑的烏鴉,它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裏,就像一直在監視著她們的一舉一動。她們也不知道,當明天的曙光滑坡蒼穹,所有的血淚凝聚在日光之下,南書城是真的長大了。


    又是一周裏麵最無聊的升旗儀式,蘇慕歌百無聊賴地等著藍琳講完話,就準備閃人。他看了看四周的人,竟然一個個都兩眼發直地盯著藍琳,心想,果然領袖就是領袖,一個個全都馬首是瞻,忠心得跟條狗似的。


    終於等到她的話快要講完了,蘇慕歌正準備轉動腳跟,突然隻見什麽從天而降,狠狠地摔在了主席台上。她聽見周圍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她踮起腳尖,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一個人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不知道是生是死。


    緊接著刺耳的噪聲響起,呲呲的響聲連綿不絕,像是磁場之間的碰撞產生的轟鳴,所有的人都捂住了耳朵,這場景蘇慕歌不是第一次見,她早有防備,不慌不忙地從口袋裏掏出棉花把耳朵堵上,四周的小夥伴們看著她如此悠閑的樣子,都驚呆了。


    張然熙也有幸分到多餘的棉花,她對著蘇慕歌豎了個大拇指,暗歎她的未卜先知。


    其實蘇慕歌純屬僥幸,她本來還以為那位神秘少女隻會在晚上露臉,但因為怕忘了就事先先把棉花揣兜裏以抵擋那噪音,沒想到那人膽子那麽大,青天白日就來插一腳了。


    “哈哈哈。”果然是熟悉的笑聲,隻是這次又不知道學的誰的聲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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