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娜自然沒有料到慕染的話竟然會說得如此直接,不過細細想來,她這般話說的確實不是沒有道理的,而慕染向來便是如此的心直口快,雖說是難聽了一些,隻不過至少她聽出了這話裏的意思,她自然是會幫著自己的,便是為了先前她二人之間的交易,慕染也會幫著自己,這一點,毋容置疑。


    賽娜一想到這裏,似乎心中原本緊張的神色這才終於放鬆了下來,她的嘴角也終於展現出了一絲笑顏來,雖說這般笑容,卻是顯得有些苦澀的,而慕染也隻是淡淡地瞧著賽娜如此模樣,卻也沒有多說些什麽,隻是視線落在了她們交握著的兩隻手隻見一把詭異的匕首,銀光閃爍,幾乎是燒灼著慕染的眼睛,而慕染幾乎是沒有一絲猶豫的,很快便是將她手中的匕首塞進了賽娜的手中,又是在這個時候隻忽然淺淺一笑,輕聲說道,“這東西本來就是你的,既然我給了你,自然沒有收回的道理,如今你還不能弑父奪位,隻不過這並不代表你日後不會改變了這般心思,不是麽?賽娜,人總是要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的。”慕染的話雖說是淡淡的,隻不過這般的意味深長的話,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夠說出來的。


    而賽娜仿佛如夢初醒一般,她確實是想要拿著這把匕首試探了慕染,隻不過與此同時,呀也是因著自己於心不忍的情愫,她心裏對自己的父王確實是充滿了深深的恨意,隻不過身體發膚,手指父母,即便是再如何的憎恨,至少在賽娜的心裏,那個故作慈祥的凶殘的王上還是她賽娜的父親,血濃於水,賽娜想著若是她能夠親手殺害了她的父王。用他剩下的壽命換得自己已然所剩無幾的生命,那豈不是與他當初的粗暴無情是一模一樣了吧,賽娜一想到這裏,隻覺得不寒而栗。她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成為了自己如此深深憎惡的人的,隻是賽娜卻是沒有想到,事到如今,並非所有的事情都是能夠得償所願的,有些事情,雖說是不得已而為之,卻還是注定要她親手成全了這件事情的,賽娜一想到這裏,隻覺得心裏有些堵得慌,隻不過事到如今。卻已然是無可奈何。


    她先是深吸了一口氣,卻又是呼出了一口長氣來,呼吸之間,猶豫以及遲疑將賽娜團團包裹著,那一刻的賽娜。的確是陷入了遲疑之中的,她疑惑的眼睛望著慕染,隻不過慕染清澈而冷淡的神情卻是令賽娜麵色一凜,便是那個時候,在恍惚之間,賽娜似乎是尋得了事情的答案。


    畢竟事到如今,她既然還沒有死。自然是隻能夠走一步算一步的,無論日後事情是最終落得了什麽樣的地步,賽娜想著,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她恐怕也隻能幹些迫不得已的神情了,這般想著。她咬緊了牙關,隻能夠是握緊了手中的匕首,最終還是將這鋒利而尖銳的匕首收入了自己的懷中,小心翼翼地揣著,隻不過心裏頭依舊是顫抖得厲害。似乎是仍舊在害怕著什麽,隻不過究竟是在害怕什麽,便是賽娜自己也是說不清楚的,她此刻仿佛是陷入了深深的彷徨之中,又像是在湖中央浮浮沉沉,望不見彼岸的位置,也找不回來時的路,浮不上來,又沉不下去,而便是這個時候,賽娜縱然是再如何深吸了一口氣,而尋不到一絲出路的無助的感覺卻依舊是深深地包裹著賽娜,似乎隻有尋到了眼前慕染的一根稻草,她才能夠勉強喘息的。


    賽娜忽然意識到了慕染深深的重要性,而她一想到這裏,終於是緊緊地握住了慕染的手,不同於先前的試探,這一回的賽娜,那般的態度卻是極其的誠懇的,她幹涸的眼睛裏似乎是沁出了淚水來,她的聲音之中更是帶著無助的哽咽,“慕染,如今我隻剩下你一個人了,那隱山是如此的神通廣大,而紅蓮來曆不明,她又奪走了賽馨的生命以及相貌,我便更不知曉他們二人究竟是如何恐怖的存在,盡管如今我有黎休相助,城外還有王上江城的裏應外合,隻是若是沒有你的話,我是根本鬥不過那二人的啊!慕染,便像是你說的,如今我們既然已經是同一條船上的兒女了,你一定要幫著我,奪得了王位,這個王朝,若是這一回失去的話,那便是真的毀於一旦了!”


    賽娜說著這話的時候眼神是無比空洞的,而這般神情是與方才的試探截然不同,而這一點,慕染自然是瞧見得一清二楚,她的一雙依舊清澈的眼睛淡淡地打量著此時正站在自己的麵前一副驚恐模樣的賽娜,也不知曉究竟是想到了什麽,而豔麗更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來,雖說她的眼睛裏依舊是清清冷冷的湖水,即便賽娜離得這般靜,也隻當慕染的眼睛裏是空空如也的,一直以來,都是如此,賽娜不知曉慕染究竟是在想些什麽,既然她永遠無法明白,賽娜也從來沒有哪一次試圖知曉慕染心中的想法,即便是此時此刻,也是如此,她隻是握著慕染的手的手是愈發的緊了些。


    而慕染並沒有甩開了賽娜的手,相反,她也是反握得緊了些,便是這個時候,卻隻是淡淡地笑道,“你放心,如今既然王上頒布了遺照,短時間看來,自然是沒有什麽變數的,而唯一的變數,你心裏也再清楚不過。”


    慕染雖說並未點明了,隻是賽娜的身子還是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下來,表情更是瞬間麻木了,她如何會是不知曉慕染話裏的意思的呢,這剩下的唯一的變數,便是能夠要了她的姓名的祭天大典了,她將會作為祭品,為琵琶城經曆了多年大旱的百姓們求得雨來,從此香消玉殞,而慕染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若是她這一回死了,便是再也無法清醒過來了,而慕染還告訴了她賽娜,重生一世的人,若是在第二世死去了,很有可能是回不去她原本死後應該待著的地方的,而這也意味著,或許她再也不能夠見到自己的母後了!


    除非……除非她能夠取得了活人的陽壽,這般,她便能夠告別了如今活死人的身份,擁有了真正的生命,而她如今能夠做的,也便隻剩下了利用了她父王接下來的壽命,賽娜定了定神,一想到這裏,心中卻是已然有了好主意,如今看來,確實是形勢所迫,她也隻能夠容不得自己做主了。


    而誰也沒有想到,在祭天大典之前,卻還是橫生出了另外一個變數的,也可以說,這一場變數,便是即將舉行的祭天大典的前奏。


    聽聞如今賽娜深入民間,探察這琵琶城的人間疾苦,深得了百姓們的愛戴,這對於賽娜而言,確實是天降下來的好事情,隻不過對於某些人來說,卻並非如此的,比如正因著此時而憂心忡忡且氣憤不已的王上,“如何如今那丫頭是這般的順風順水,孤先前將王位給了這個丫頭,不過是為了激起民怨罷了,哪裏知曉如今竟然會是適得其反,究竟那丫頭是用了什麽妖術,國師大人,這件事情,您恐怕是難辭其咎吧!”若不是當初隱山提議頒布了遺照,封了這四公主為繼任王上,恐怕也不會引發了這般軒然大波,若是賽娜接下來能夠深得民心的話,王上真是不知曉這件事情究竟是要如何解決了,他一想到這裏,隻覺得心裏是慎得慌,也不知曉如何是好,隻能夠怒氣衝衝地瞪著此時正微微俯身作揖,站在自己麵前一動不動隻是身子卻是搖搖欲墜的國師大人隱山,若是平日裏,王上瞧著堂堂國師如此辛苦的模樣,定然是會心疼不已,又是趕緊賜座了的,隻不過今日此時此地,王上心裏氣急,早已沒有了這個打算,隻是冷哼一聲,那責罵聲更是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了,“先前國師大人一直都是孤最敬重不過的人,哪裏知曉大人您竟然也會有如此糊塗的時候,如今既然是變成了這般模樣,還請大人說說,可是如何是好吧!”


    王上說著這話的時候眼神已然是全然暗了下來了,便是這般不冷不熱地地瞧著眼前的隱山,隻不過隱山雖說是蒼白的麵孔,不過倒也是閑淡的樣子,也不多說些什麽,隻是嘴角依舊是噙著淡淡的笑容,也便是這般隻淡淡地瞧著麵前怒不可遏的王上,仿佛這件事情與他無關一般。


    雖說此刻的大殿之中是空無一人,隻剩下了王上同隱山還有黎休三個人的,既然麵前的兩個人都是他的親信,王上自然是直言不諱的,隻不過他似乎是沒有預料到隱山會是忽然說出了這樣的話來,而王上還沒有反應過來,卻又是聽得隱山又是麵色蒼白地忽然淡淡開口說道,“王上大可放心,如今隱山已然尋到了解決問題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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