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雲棲久斬釘截鐵,“你是在做夢嗎?”


    “或許吧,夢到了一個阿爾茨海默病患者。”


    “……”為什麽她總覺得他在影射她?


    在下午吃了一頓豐盛且奢侈的午餐後,許蘇白要去書房忙碌,雲棲久趁他離開前拉住他。


    “既然你在忙,要不,先讓我回去?”


    許蘇白比她高,低頭睨著她時,自帶壓迫感,“反正你現在在放假,好好玩著唄。”


    “但我想回家玩。”她語氣有點不耐。


    待在他的遊艇裏,在海麵飄蕩,這種無路可退的處境,讓她很被動,沒有安全感。


    “你家能比這裏好玩?”


    “當然。”


    許蘇白挑眉,“那我還挺感興趣的。”


    雲棲久感覺不太妙。


    果然,下一秒,就聽到他說:“我送你回去,你帶我去你家玩玩?”


    她果斷說:“我不帶男人回家的。”


    “那免談。”


    “……”


    許蘇白拒絕完她,雙手插兜,吊兒郎當地踱步,去了下層甲板的書房。


    雲棲久衝他的背影齜牙,閑著沒事幹,百無聊賴地去影音室看電影。


    電影播放到一半,影音室的門開了,光線透進來,又消失。


    她以為是許蘇白進來了,憋著火氣說:“許蘇白,你這麽忙,我也有事要處理,你何必拖著我呢?”


    沒有人回應她。


    在電影的環繞立體聲中,她隱約聽到了嘰裏咕嚕的聲音。


    她探頭,狐疑地看向門口。


    沒見著人,一垂眼,就看到一個大概半米高的小機器人。


    這機器人像個橢圓形的蛋。


    撲棱著兩條類似哆啦a夢的小胳膊,腳下是滾輪,披著一身毛茸茸的小熊的“皮”,外麵還要套上格子襯衫和牛仔褲。


    兩隻液晶顯示屏眼睛,一眨一眨的,呈棕色,圓溜溜的。


    雲棲久怔住。


    莫名覺得,這東西有點眼熟。


    那小東西發出嘀嘀咕咕的聲音,挪到了她腳邊,兩隻小胳膊張開,仰頭打量她,“嘀嘟?”


    “這到底是什麽?”雲棲久縮了下腿,離它遠一點,有點悚然,又有點不可思議,“許蘇白研發的新產品?”


    “嘀嘟~”它沒來由地轉起了圈圈,身後的小尾巴一搖一搖的。


    轉了幾圈,它定在她麵前,歪著小腦袋,眼巴巴地看著她,“嘀嘟~”


    雲棲久與它麵麵相覷。


    看了會兒,怎麽感覺……有點可愛?


    她伸手摸了摸它的頭,它眯起眼,似是享受,身體動了動,小腦袋蹭著她的掌心。


    雲棲久覺得好玩,像逗小貓小狗一樣,摸摸它的頭、下巴,又摸摸它的後背。


    在摸到它的尾巴時,那小尾巴一搖,它立馬離她半米遠,似乎是生氣了,小眼神很凶,“嘀嘟嘀嘟”地叫。


    “你也會生氣?”雲棲久大開眼界,衝它勾勾手指,“不氣不氣了,過來,讓我抱抱。”


    “嘀——嘟——”它一轉身就往外跑,傲嬌得很。


    “許蘇白這是做了個什麽東西?”雲棲久無疑很感興趣。


    緊接著,就聽到那小家夥一直在叫喚。


    她起身走過去,見它停在門口,抱著一條大長腿,揚高頭顱,滿眼歡喜地看著眼前的人。


    順著那人的腿往上看,是許蘇白那張酷酷壞壞的帥臉。


    他俯身,雙手架在小東西的腋下,把它舉起來。


    它揮著小胳膊,叫聲歡快,顯然很喜歡被人舉高高。


    “它叫嘀嘟,是個陪伴型寵物機器人。”許蘇白說,抱嬰兒似的,把它抱在懷裏。


    嘀嘟縮起雙腿,隻剩兩隻胳膊擺來擺去,更像一顆蛋了。


    “寵物機器人?”


    雲棲久對這方麵的了解不多,接連問了許蘇白不少問題。


    “它能聽懂人的話嗎?我剛剛聽它‘嘀嘟嘀嘟’地叫著,那它可以說普通話嗎?除了賣萌,它還有別的什麽功能嗎?比如放首歌,講個故事,播報天氣什麽的……”


    許蘇白垂眼看她。


    她的眼睛閃著光,跟那些看到新奇事物的小孩子沒什麽兩樣。


    “它是個寵物機器人,會賣萌就夠了,又不是服務型機器人,你見哪個寵物會說人話?”


    許蘇白簡單地答了一句,抱著嘀嘟走進影音室,找了個地方坐下。


    雲棲久跟在他後邊,一琢磨,也覺得是。


    根據恐怖穀理論,越是接近人類的機器人,就越令人反感。


    從嘀嘟剛才的表現來看,它反應迅速,動作很流暢,會對人類的碰觸做出反應,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


    如果還會說人話,那真就有點可怕,不夠萌了。


    “不過……”許蘇白話鋒一轉,撓了撓嘀嘟的小肚子,“唱歌講故事什麽的,嘀嘟也是會的。對吧,嘀嘟?”


    “嘀嘟~”嘀嘟在他懷裏眯起眼睛。


    它沒有嘴巴,但是,從它的眼睛,你分明能感覺到,它的嘴角在上揚。


    雲棲久看著,心都要化了,挨著許蘇白坐下,發出請求:“那,可以讓它唱首歌嗎?”


    “你想聽什麽?”


    “《兩隻老虎》?”


    許蘇白發號施令:“嘀嘟,唱首《兩隻老虎》。”


    嘀嘟收到語音命令,用《兩隻老虎》的調調,唱:“嘀嘟嘀嘟,嘀嘟嘀嘟,嘀嘟嘟,嘀嘟嘟……”


    雲棲久:“……”


    可愛歸可愛,但她怎麽覺得,可愛過了頭,反而有點……智障?


    許蘇白讚揚:“嘀嘟真棒。”


    雲棲久:“……”為什麽他能這麽自然地誇得出口?!


    許蘇白把她一言難盡的表情看在眼裏,挑眉,反問:“你不喜歡?”


    雲棲久從他的話裏,無端端聽出了威脅恐嚇的感覺,忙道:“喜歡!它超級可愛的!”


    她伸手去摸嘀嘟的臉,結果小家夥委屈地垂下眼瞼,音調也變低了,儼然不開心。


    “怎麽我一碰它,它就這樣了?”雲棲久的手僵住。


    “因為它不喜歡你。”


    許蘇白說話很直白,直白得讓人尷尬又受傷。


    雲棲久:“……”


    “你剛剛是不是碰它尾巴了?”


    “是摸了一下。”


    “那裏是它充電的地方,不讓摸,也不能碰水,碰了它會記恨你。”許蘇白說,“不過,你要是多跟它互動,它又會慢慢喜歡你。”


    “這樣啊。”


    雲棲久仗著它被許蘇白抱著,不會耍性子轉身就跑,肆無忌憚地摸它,漸漸地,小家夥好像沒那麽抵觸了。


    許蘇白見她興趣越來越濃,話多了點:


    “它很好養的,不用投食喂水,也不用遛,不會掉毛,不會經曆老病死,沒電了,它會自己去充電,養著特別省心。


    “它懂得通過人類的表情動作,來分析人類的情緒。它會主動來找你玩,當你忙碌時,它也可以自己玩或者乖乖去充電。隨著互動的增加,它會越來越喜歡你,當然,如果互動減少了,它也會鬧小脾氣。


    “你可以給它換皮,是兔子還是小熊,都隨你的意,也可以給它穿戴衣服和飾品。它會記住你為它添置了什麽東西,慢慢增加對你的喜歡值。”


    “還有呢?”雲棲久不知不覺間,把嘀嘟從他懷裏抱了出來。


    它有點重,但她就是愛不釋手。


    嘀嘟輕輕闔眼,似乎快要睡著了。


    “還有就是,你可以通過手機app,控製它的移動方向,編寫它的程序代碼,讓它學習到更多內容,包括讓它說話唱歌講故事,還能讓它陪你玩遊戲。”


    聽許蘇白說完,雲棲久看他的眼神,充滿了崇拜,由衷道:“它好棒啊!”


    許蘇白勾著嘴角,翹起二郎腿,下巴抬了抬。


    一個字都沒說,可雲棲久明晃晃地看出了他的內心獨白——


    “老子就是牛逼!”


    “製作它,需要多少時間和成本?”雲棲久問。


    “花了好幾年,才出了這個成品,成本太高,所以很難向外推廣,隻支持私人訂製。”許蘇白說。


    “其實,大三那年,我就有製作寵物機器人的想法了。可惜當時精力有限,進度有點慢,後來,硬是擠出時間做了一個巴掌大的小機器人……原本是想在你22歲時,送給你當生日禮物的。”


    提起往事,雲棲久有點胸悶,喉嚨緊澀:“送我寵物機器人做什麽?你家裏,不還有那麽多寵物蛇麽……”


    “當時就想送你一些,可以代替我陪伴你,逗你開心的東西。我家裏的那些蛇,沒辦法送給你。就算你不怕,要是你的室友害怕呢?”


    許蘇白顧慮的事情,可多了。


    “送你貓貓狗狗也不合適,且不說你有沒有時間精力照顧它們,如果你室友對貓毛狗毛過敏,那也挺麻煩的。思來想去,還是寵物機器人比較適合。”


    雲棲久抿緊唇瓣,眼眶發熱,注視著他的側臉,內心湧起滾滾波濤,“那……那個巴掌大的小機器人還在嗎?”


    他眸光一轉,調到她身上,眼眸深邃,笑容添了幾分蠱惑,“在我家裏,你要來取麽?”


    他又在哄她去他家了。


    跟大一那會兒一模一樣。


    也不嫌套路老的。


    雲棲久努力收回眼眶裏的淚水,笑得比哭還難看,“你怎麽這麽會把人往家裏拐啊?”


    許蘇白右手肘撐在座椅扶手上,支著下巴,與她拉近了幾公分的距離,輕飄飄道:“不長點本事,我怎麽討老婆?畢竟,軟萌小仙女說過,不喜歡渣男。”


    沒想到他居然還惦記著這事,雲棲久哭笑不得:“我當時已經跟你道過歉了,你要不要這麽記仇?”


    “嗯哼~”許蘇白盯著她的眼,音色磁性動聽,“你說過的話,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四目相接,雲棲久嗅著他身上的淡香,小心髒似是被羽毛輕輕搔撓著,麻麻癢癢的。


    她咽了口唾沫,口幹舌燥,連周身的空氣都又熱又燥。


    她麵紅耳熱地轉移了視線,低頭看懷裏的嘀嘟。


    它眨巴著眼睛,純真懵懂的樣子,分外討喜。


    許蘇白瞧著她紅豔豔的耳垂,趁熱打鐵,“你喜歡嘀嘟嗎?”


    “喜歡。”她誠實道。


    “陪我在遊艇上待三天,我把嘀嘟送給你。”


    雲棲久驚訝道:“真把它送給我?”


    “嗯,”許蘇白點頭,“不過,另一個小的,還是得你來我家取,我才能給你。”


    聽到這個,雲棲久有點蔫:“哦。”


    點到為止,許蘇白很有放長線釣大魚的耐心。


    他點開app,把手機遞給她,“這個是嘀嘟的app,你手機也可以下載一個。”


    雲棲久接住他的手機,了解嘀嘟的功能,在翻到“關係網”那一欄時,停頓了幾分鍾。


    “關係網”裏記錄了很多張人臉,以及人臉相應的姓名和身份。


    她看到了餘燈和喬陸,也看到了之前的相親對象顧凱安,以及那個名叫“賀倡”的男人,以及一些經常跟許蘇白有來往的人。


    她還看到了許蘇白的正麵和側麵照片,旁邊標注的是“爸爸”,姓名那欄下方,是他的聯係方式。


    在許蘇白後麵,是她的照片,標注的是“媽媽”,姓名一欄,赫然寫的是“雲棲久”,聯係方式是她的新手機號。


    刹那間,雲棲久終於記起,自己為何會覺得這個小家夥眼熟了。


    就在今年二月份,餘燈在遊艇上拍了一組照片,還拍到了嘀嘟。


    配文:“嘀嘟一定很想見見媽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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