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下一秒就要跟我表白了。”許蘇白打趣道。


    雲棲久猶疑,手機被她握得很緊。


    和他混久了,她越來越害怕捅破那層窗戶紙,害兩人連朋友都做不成。


    那她要止步於朋友關係麽?


    又覺得不甘心。


    許蘇白收回視線。


    “我還有個局,先走了,外麵風大,你早點回去吧。”


    他說走就走,徒留雲棲久在原地心旌搖曳,暗自鬆了一口氣。


    -


    那通電話過後,不論周晴和周雪打了多少通電話過來,雲棲久都沒接。


    期末考一結束,她就收拾好行李,跟徐婭去了她家。


    徐婭和她父母住在一起,還有一個剛上初中的堂妹徐妮,在她家寄住。


    徐婭家的家庭氛圍很溫馨,父母感情很好,夫妻二人出門前還會給對方一個goodbye kiss。


    徐妮的學習成績也不錯,還是個粘人的小尾巴。


    徐婭說,徐妮以前很喜歡跟在她身後,跟她各種撒嬌,雲棲久一來,她個負心漢,轉頭就跟著雲棲久這個漂亮姐姐跑了。


    徐妮聽著這話,一手攬著徐婭,一手抱著雲棲久,“我兩個姐姐都要的好嗎!”


    雲棲久被逗笑。


    來到徐婭家的第二天,雲棲久就和徐婭去她表哥開的教育機構了,規模不小,位於小學幼兒園和社區之間。


    知道雲棲久會街舞,接待他們的那名女老師問她,願不願意再接個舞蹈老師的活,不久前有個舞蹈老師辭職回家去了,現在還沒招到人。


    徐婭覺得這樣會很累。


    但沒想到,雲棲久竟然接了。


    她知道,自己沒有退路,得爭取早日做到經濟獨立。


    在徐婭家生活的日子,過得飛快。


    她偶爾會跟許蘇白聊兩句。


    得知他跟餘燈、喬陸他們,在四處遊玩,一邊心生豔羨,一邊又不得不認清他們之間的差距。


    除夕夜,雲棲久主動給周雪發了條拜年短信,又給周晴打了通電話。


    剛一接通,不管周晴那邊情況如何,她獻上祝福後,便要掛斷。


    周晴又急又氣,揚言她再鬧下去,就要和她斷絕母女關係。


    雲棲久拇指僵了一下,不冷不淡、不卑不亢地說了句“你喜歡就好”,按下掛斷鍵,然後關機。


    年初一,雲棲久跟著徐婭一家人外出拜年。


    徐婭的親戚們都知道她是徐婭的朋友,待她客客氣氣的,還給她發紅包。


    夜間吃飯時,有個小孩問:“為什麽那個姐姐不跟她的爸爸媽媽一起過年?”


    雲棲久驀然想起周晴那句斷絕母女關係的話,心情沉悶。


    徐婭瞥那小孩,“吃你的飯去。”


    雲棲久垂眼,碗裏突然多了一隻雞腿。


    徐婭媽媽說話帶笑:“跟幹爸幹媽一起過年不也挺好的嘛~”


    雲棲久眼眶一澀,扯起唇角,聲音很甜:“嗯,謝謝幹媽。”


    吃飽飯,眾人圍坐在茶幾邊話家常。


    雲棲久開機。


    一堆未接來電和未讀短信,幾乎都是周晴和周雪打來、發來的。


    她劃拉兩下,手指一頓,從大量重複的手機號和備注裏,看到了許蘇白打來的電話。


    他打電話給她了?


    雲棲久按捺著內心的波瀾,翻遍短信信箱,又去看企鵝裏的消息。


    除夕那晚,她給許蘇白發送新年祝福,他隻簡短地回了“新年快樂”。


    雲棲久輸入,發送:【抱歉,我之前關機了。】


    許蘇白沒回複,可能在忙。


    “久久姐,”一道清亮的女聲叫她,“一起來放煙花嘛~”


    雲棲久抬起頭。


    徐妮站在她斜後方,頭上頂著雙丸子頭,一身衣服紅豔豔的,撒嬌似的扯了扯她的袖子。


    “我沒放過煙花……”雲棲久說著,把手機揣進毛呢外套的兜裏。


    煙花爆竹什麽的,太危險,周晴從來都不讓她碰。


    “不會吧?!”徐妮聞言,有些訝異,手握上了她的手腕,“走啊,我們去玩兒~”


    “好。”雲棲久被她拉著,走下樓。


    樓下有一片空地。


    徐婭帶著幾個弟弟妹妹在玩竄天猴。


    一點燃,她火速後退,竄天猴“咻”一聲竄到天上,“蹦”地炸開。


    火光一閃即滅。


    兩個小孩立即跑過去,又支了兩根竄天猴,準備點燃。


    徐婭看到雲棲久過來了,指著地上幾大袋煙花爆竹,問她要玩什麽。


    看著很有霸總的豪爽氣派。


    雲棲久走過去,蹲下,一手扒開袋口,瞧了眼,問:“你喜歡玩什麽?”


    徐婭彎腰拾起一盒摔炮,“這個,用力摔的時候,爽爆了!”


    雲棲久挑出一樣,“那這個呢?”


    “你沒玩過?”


    “沒有。”


    “這叫‘仙女棒’。”徐婭從那一把中抽出幾根,點燃。


    火花四濺,星星點點。


    雲棲久往後躲了一下。


    徐妮拿走其中兩根,揮舞兩下,又從徐婭那裏抓了幾根,遞給雲棲久,“久久姐,你拿著!”


    雲棲久看著那四處迸濺、劈裏啪啦的焰火,講真,有點慫。


    她拘謹地伸手接住,把仙女棒拿得遠遠的。


    徐妮笑,跟徐婭說:“姐,久久姐說她沒放過煙花。”


    “真的假的?”徐婭失笑,一胳膊攬著雲棲久的肩,“今晚我們挨個兒玩一遍?”


    火光漸漸熄滅,雲棲久紅了眼睛,笑著頷首,“嗯。”


    徐妮陪雲棲久玩著,徐婭還得照看一群弟弟妹妹們。


    她搬出煙花,在做準備。


    雲棲久兜裏的手機震了一下。


    她拿出來看。


    x:【我知道。】


    x:【在徐婭家感覺怎麽樣?】


    她回:【很好呀~她家裏人都特別好!她爸媽收我當幹女兒,我還認識了她堂妹,是個漂亮可愛的小妹妹!】


    79:【我好喜歡他們家啊。可惜徐婭沒有哥哥弟弟,感覺能嫁進他們家的話,一定很開心。】


    x:【你倒是可以問問她爸媽缺不缺幹兒子。】


    79:【?】


    x:【我也想感受一下他們家有多好。】


    雲棲久爽快答應:【行,那我幫你問問。】


    聊到這裏,兩人都停住了。


    雲棲久趕緊想話題,問他:【你現在在幹嘛?】


    許蘇白發了張照片給她。


    照片中,處處張燈結彩,人頭攢動。


    餘燈跟喬陸站在鏡頭前,一人手裏拿著一串紅亮亮的冰糖葫蘆,喬陸另一隻手裏攥著張百元大鈔,遞給賣冰糖葫蘆的老爺爺。


    79:【逛街?你沒來一串?】


    x:【怕蛀牙,小時候牙疼,疼怕了。】


    於是,他幹脆再也不吃糖了。


    x:【你呢?在做什麽。】


    雲棲久也給他發照片。


    79:【荷宿市好像嚴禁煙花爆竹吧?】


    x:【是啊,否則就不出來逛街了。】


    雲棲久還想接著跟他聊下去,天空“嘭”地炸成亮白色。


    她下意識抬頭。


    煙花在夜幕中,一簇簇熱烈綻放,五光十色,姹紫嫣紅。


    她的眼瞳倒映著光亮,舉起手機,連拍幾張照片發給許蘇白。


    79:【許蘇白,我忽然有種很強烈的預感。】


    79:【感覺我接下來的這一年,會過得越來越好。】


    許蘇白發來一段語音。


    她點開,貼到耳邊細聽。


    他說:“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你會心想事成的。”


    會嗎?


    許蘇白的第六感總是那麽準。雲棲久有理由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放完煙花爆竹,時間不早了。


    徐婭爸媽帶她們回家。


    坐在車上,雲棲久傾身,扒著副駕的椅背,跟徐婭媽媽搭話:“幹媽,你缺幹兒子嗎?”


    徐婭插話:“不缺幹兒子,但是缺個幹女婿,對吧?媽。”


    徐婭媽媽笑著點頭,“對!我不僅缺幹女婿,還缺女婿。”


    聞言,徐婭忍不住跟徐母你來我往地爭論起來。


    雲棲久偷偷給許蘇白發消息:【你沒戲了。】


    x:【?】


    79:【阿姨說她不缺幹兒子,你體會不到我的快樂了。】


    x:【那阿姨缺幹女婿麽?】


    79:【這都被你算出來了?】


    x:【……】


    x:【我還算到,你腦子可能缺根筋。】


    79:【???】


    79:【你怎麽罵人呢?】


    許蘇白發了個冷笑的表情給她。


    -


    寒假一下子就過去了。


    跟徐婭爸媽和徐妮告別的時候,雲棲久依依不舍,徐妮也是抽抽搭搭的。


    雲棲久跟徐婭搭乘高鐵,搬著行李回到宿舍。


    餘燈跟何卿卿還沒來。


    兩人收拾打掃一番。


    雲棲久去atm機取款,一查才發現,算上這個寒假所得,她存了近五位數的存款。


    她分別給周晴和周雪轉去一筆錢。


    不消幾分鍾,周晴知道她電話打不通,所以改成給她發短信。


    內容大抵是——既然她已經成年能賺錢了,那麽周晴跟她爸就再也不支付撫養費了,今後,她所有的花銷,都得由自己負責。


    看到這個,雲棲久有一瞬黯然。


    雖然她無法接受周晴的控製欲,但是,真的被告知他們不管她了,她竟絲毫不覺得輕鬆愉悅,心裏沉甸甸的。


    新學期開始,課程比上學期要多。


    記者團那邊,梁笑和兩個大一的女生,因為忙碌,退出了采策組。


    同等工作量,隻能由剩下的成員們分擔。


    鄧嘉怡私下約過雲棲久出來吃飯散步,問她有沒有興趣接商業稿件文案。


    雲棲久猶豫了幾分鍾,到底還是想試試,便應下了。


    至於街舞社,開學兩周後,慕靜開了個小會。


    說是社團接了商演和比賽,等到五月份,他們街舞社也會策劃組織一個比賽,這一學期的任務比較多,大家都要打起精神來,咬咬牙,堅持下去。


    “好累。”宿舍裏,雲棲久由衷發出感歎,把稿件給鄧嘉怡發過去,就趴在了桌上,“以前讀高中的時候,他們都說,上了大學就輕鬆了。但是,大學明明更多事要做。”


    “那是你加入的社團太多了!”徐婭說,“你要是真受不了了,還是退出一個吧。”


    聞言,雲棲久一個鯉魚打挺,振作起來:“不,我還能幹!”


    不管是街舞社,還是記者團,她都不想退出。


    就憑著這股強勁,她每天都把生活過得匆忙又充實。


    冬去春來,倒春寒也臨近結束。


    某天晚上,餘燈忽然問雲棲久:“你跟許蘇白有多久沒聯係了?”


    雲棲久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問她。


    她仔細回想,發現她忙起來,心無旁騖的,完全沒留意到時間的流逝,一眨眼,已經很久沒跟許蘇白聯絡了。


    她盯著跟許蘇白的聊天框,搜腸刮肚,絞盡腦汁,都沒想好該怎麽跟他開口。


    直到熄燈了,她應景地留了一句:【晚安,許蘇白。】


    許蘇白很快就回了,回複的內容讓她摸不著頭腦。


    x:【雲棲久?】


    79:【嗯……你又失憶了?】


    x:【差不多吧,太久不見,我都快忘了你誰了。】


    79:【……】


    79:【年紀輕輕,記憶力就這麽差了嗎?】


    x:【……】


    x:【所以啊,你得多來我麵前刷存在感。】


    雲棲久趴在床上,回他:【忙著呢……最近有好多事要做,我現在都還是邊打瞌睡,邊跟你聊。】


    x:【說得好像我就很閑似的。】


    79:【你忙什麽?】


    x:【有個機器人項目。】


    79:【哦。】


    雲棲久回完,眼皮酸澀沉重,不知不覺間合上了。


    不曉得犯了多久迷糊,她陡然清醒,按亮手機屏幕。


    x:【困了就快去睡吧。】


    雲棲久心裏記掛著一件事:【我突然想起來,除了招人和破冰活動,我在記者團好像就沒見到過你,你這攝影組副組長到底是幹嘛的?】


    x:【還沒睡?】


    x:【都說我是副組長了,當然是來當鹹魚的啊。】


    79:【……】


    x:【每個周三晚上,我都會在記者團活動室開課,教他們攝影和ps技巧。你要來嗎?】


    雲棲久迷迷瞪瞪的,上下眼皮又打架了,緩緩回:【挺感興趣的,但我那晚有晚修課。】


    因為柳可妍總盯著她,每次上課點花名冊,都要給她的名字標個重音,所以,雲棲久不敢翹課。


    x:【……選修課?】


    79:【嗯。】


    x:【你還是睡你的覺去吧。】


    ok。


    雲棲久如釋重負地把手機一放,徹底睡死過去。


    周三晚,雲棲久做了一件非常大膽的事。


    至少翹課這事兒,在她過往十幾年的求學生涯中,是絕無僅有的。


    第 一節小課課前點完花名冊後,她跟徐婭打了聲招呼,就背著包,做賊似的,弓腰屈膝,鬼鬼祟祟地從後門溜出去。


    夜色籠罩大地,一盞盞路燈幽幽亮著,空氣捎來淡淡的花草香,混著點潮意。


    她來到記者團的活動室。


    活動室的門被掩上了,裏麵有燈光透出來。


    雲棲久力求悄無聲息地潛入室內。


    她打開門,一溜煙快準狠地鑽進去,自以為像個頂級特務。


    可把她一舉一動都看在了眼裏的許蘇白,差點笑場。


    正在聽課的成員們,也察覺到異樣,齊刷刷地轉頭看她。


    雲棲久眨巴著眼,粗略掃了眼。


    活動室右側的書架被幕布遮擋,許蘇白的電腦屏幕投影在幕布上。


    雲棲久直起身,合上門,佯裝鎮定,訕笑道:“你們繼續啊,我隻是過來……寫個稿子。”


    說罷,她一轉身,直奔活動室另一邊的台式電腦。


    許蘇白清了清嗓子,繼續講怎麽用ps修圖。


    相對安靜的活動室裏,回蕩著他低沉磁性的悅耳聲音。


    雲棲久聽著,很難把持得住,不把餘光往他那兒瞥。


    活動室的電腦是台老古董,開機速度慢,網絡也不好。


    雲棲久打開word,完善街舞比賽的策劃書,隨後發給慕靜。


    郵件順利發出去的瞬間,她身邊落下一道陰影。


    扭頭一看,許蘇白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


    他穿著黑灰豎條紋的絲質襯衫,領口敞著兩粒扣,裏麵搭了件白色t恤,看起來流裏流氣的,不張揚的顏色,卻無端端襯出點騷氣來。


    雲棲久的目光遊過他頸間的文身,又回到電腦顯示屏上。


    “你還真是來寫東西的?”許蘇白“嘖”了聲,右腿疊壓在左腿上,左手隨意落在她的椅子靠背上。


    雲棲久心虛:“不然我過來幹嘛?”


    “我還以為,你是怕我忘了你,特地來我麵前刷一波存在感的。”


    “……”雖然是這樣沒錯,但她不想讓他太得意,“你想得有點多。”


    許蘇白瞅著她,笑說:“不多啊,你小小一隻,剛剛好。”


    雲棲久琢磨著他的話,狐疑問:“你是說,你在想我?”


    “嗯哼~”


    她害羞了,“想我什麽?”


    “想你……”他拖腔拉調,吊人胃口,“腦子缺的那根筋,什麽時候能接上。”


    “……”


    雲棲久弱弱道:“我有個不情之請。”


    “嗯?”


    “我可以打你麽?”她氣鼓鼓地瞪他,像隻被惹惱了,虛張聲勢的小奶貓,“你怎麽總是莫名其妙地罵人呢?”


    “哈……”許蘇白樂了,掐了掐她的臉。


    她的臉軟乎乎的,白膩如凝脂,被他一捏,漸漸升溫,顯現出兩朵紅暈。


    “來,給你打。”許蘇白大方地把左腿貢獻出來。


    雲棲久剛抬手,他就說:“誒,雲六三,你知不知道,有個詞,叫做‘打情罵俏’?”


    她知道。


    於是,默默把手收回去了。


    許蘇白笑得更歡了,“怎麽,舍不得打我呀?”


    “啪!”


    雲棲久一巴掌打他左腿上,還得補一句:“你給我打的。”


    許蘇白眯了下眼,在她縮手之前,大掌覆上了她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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