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棲久迎著下班高峰期,趕到君晏飯店時,包廂裏已經有兩個人等著了——


    一個是她的閨蜜徐婭,另一個則是徐婭給她介紹的對象,據說是個富二代。


    西裝革履的富二代見著雲棲久,眼睛一亮,劃過一抹興味。


    脫掉厚重的頭盔和防彈衣,雲棲久本人遠比戰地報道裏的要漂亮——


    五官柔和,氣質溫軟,一看就是典型的乖乖女。


    偏偏身材前凸後翹,能把簡單的白色連衣裙,撐出曼妙的曲線。


    又純又欲,像一朵嬌養的白玫瑰,讓人挪不開眼。


    雲棲久對他微笑頷首,落落大方地入座。


    徐婭為兩人做著介紹,讓服務員上菜。


    就餐過程中,男人不斷向雲棲久表達好感。


    雲棲久有些招架不住,再加上剛從動蕩的卡倫庫回國沒多久,疲憊感還未消去,所以吃完飯,她就想回去休息了。


    徐婭說要送她一程,不承想竟把她送到了會所門口,和那個名叫“顧凱安”的富二代續攤。


    雲棲久歪頭靠窗,有感而發:


    “愛情的巨輪還不見蹤影,但我覺得我們友誼的小船要翻了。”


    徐婭幫她解開安全帶,語重心長:


    “雲棲久,反正你現在的工作也暫時擱置了,好不容易能騰出時間談朋友……難不成,五年過去了,你還在想他?”


    這麽快就五年了?


    雲棲久眯起眼。


    恍惚間,仿佛還能看到那人沐浴在絢爛縟麗的霞光中,後腰靠著天台圍欄,痞裏痞氣地叼著根煙,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睨著她。


    他有一雙深邃黑亮的眼,漩渦似的,輕而易舉就能勾人魂魄。


    哪怕兩人分手多年,她每每想起,都還是會感到心跳加速。


    雲棲久咽了口唾沫,推開車門下車,“行,我試試。”


    可,一見顧凱安站在不遠處等她們,她就忍不住後退一步。


    怎麽辦?還沒試著開始新戀情,她就想麻溜地打道回府了。


    顧凱安接了個電話,說他有個朋友也剛回國,問她們介不介意多幾個人。


    雲棲久和徐婭表示不介意。


    顧凱安便撤下捂住話筒的手,對另一頭的人說:“來唄。”


    手機模糊傳來一聲吊兒郎當的哼笑,嗓音低沉磁性,蘇得人脊骨酥麻:


    “行,乖乖等哥過去找你。”


    雲棲久微怔。


    顧凱安粲然一笑:“哥,你還真是一點兒都沒變。”


    因為顧凱安那一段通話,雲棲久一路心不在焉的。


    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倒映水晶燈,流光溢彩,富麗堂皇。


    兩個光鮮亮麗的女人,從他們身旁搖曳生姿地走過,掀起一陣香風。


    徐婭多看了兩眼,在雲棲久耳邊低語:


    “我不是讓你好好打扮麽?你怎麽穿這麽素就過來了?……聽說,越是不好好拾掇自己,就越容易碰上前任。我他媽上次穿睡衣去超市買東西,就好巧不巧倒了這個大黴。”


    “如果真碰上了,怎麽辦?”雲棲久真誠發問。


    徐婭一愣,左右張望,“你別嚇唬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一碰到許蘇白那氣場,就莫名犯怵。”


    雲棲久抿嘴笑了笑,耳邊似又響起那句撩得人腿軟的——


    “乖乖等哥過去找你。”


    徐婭帶她走進包廂,在沙發坐下。


    包廂環境幽雅,彩光斑駁,服務員進來送上酒水果盤和小吃。


    徐婭小聲地對雲棲久說:“我聽說許蘇白現在在德國讀博,你別多想。”


    雲棲久淡淡“嗯”了聲。


    不多時,果真有幾個男女推開包廂門,走了進來。


    他們一看就是上流圈子的,氣質卓然,一身貴氣,打了個招呼後,自然大方地入座。


    幾個男人在一旁打桌球。


    碰撞聲中,雲棲久聽到有個女人問:“蘇白哥怎麽還沒來?”


    另一個女人打趣她:“你來就為了看他?”


    “不然呢?聽說他要回國發展了,多少女人盯著呢。”


    “嘖,他上個女朋友好像是本科時候談的了吧?這空窗期可太久了,你努努力,指不定就成了。”


    怎麽一回國,就繞不開“許蘇白”這個人呢?


    雲棲久煩悶地蹙了下眉,跟徐婭說了一聲,起身離開包廂。


    下樓,走出會所。


    夜色深濃,空氣彌漫著雨後獨有的潮味,氣溫降了些,夜風微涼。


    她站在門口掃了眼,看到馬路對麵的便利店,抬腿走過去。


    便利店不大,裏麵沒什麽人,店老板坐在收銀台後玩手機。


    雲棲久看了眼鋪滿各色香煙的櫃子,道:“老板,一包炫赫門,順便來隻打火機。”


    店老板抬眼瞧她,“成年了沒?”


    雲棲久:“……”


    她跟店老板麵麵相覷的空當,一袋牛奶糖被人擺到了台麵上。


    雲棲久睨了眼。


    真巧,她也喜歡這個牌子的牛奶糖。


    一道高大的身影蔓延過來,吞噬掉她投映在收銀台上的影子。


    “結賬。”低沉清冽的男聲在她耳畔低響,懶洋洋的。


    雲棲久眨了下眼,循聲看去。


    男人剃了個爽利的寸頭,身姿頎長挺拔,正兒八經的襯衫西褲,愣是被他穿出了恣意浪蕩的感覺。


    袖子隨意擼至手肘,敞開的領口露出一截鎖骨,頸部左側的蛇纏玫瑰文身,張牙舞爪,危險浪漫又迷人。


    他在打電話,鳳眸微眯,薄唇輕勾,凸起的性感喉結滾了滾,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雲棲久依稀聽到了聽筒溢出的嬌俏女聲,搭在台麵上的手指一動,指甲摳了下收銀台邊緣。


    店老板很快就掃好碼了。


    男人付款後,隨手拿起那袋牛奶糖,就要邁開修長的雙腿走出去。


    全程都沒賞她一個眼神,儼然把她當成了空氣。


    雲棲久硬撐著沒再看他,嘴巴卻失了控製,小聲嘀咕:“不是不吃糖麽?”


    話音一落,便利店瞬間陷入死寂。


    雲棲久一怔,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在說什麽。


    她有些懊惱,餘光一瞥,猛地對上一雙極富玩味的眼。


    刹那間,時間凝滯,心跳驟停。


    店老板是個沒眼力見的,不顧雲棲久正尷尬著,敲了敲鋥亮的收銀台台麵,問了她個更尷尬的問題:


    “你真成年了?有沒帶身份證,拿出來看看。”


    雲棲久沒想到買包煙會這麽曲折,隻帶了部手機出來。


    她搖搖頭,尬得腳趾能扣出一座魔仙堡。


    更糟糕的是,這麽窘迫的一幕,還倒了大黴地被前男友看到了。


    許蘇白折返回來,影子與她親昵重合。


    他就站在她斜後方,峻拔的身影籠罩著她。


    空氣浮動著淺淡冷冽的木質香和煙草味,混著勾人的雄性荷爾蒙。


    雲棲久似乎還能感受到,從他身體散出的熱度,熨燙著她的後背。


    許蘇白拆開牛奶糖的外包裝,取了一顆糖出來,撕開小包裝,扔進嘴裏,平淡無波的聲音落下:


    “老板,一包炫赫門,順便來隻打火機。”


    店老板仰頭看了看他,又瞅了眼雲棲久,笑了聲:“喲,認識的。”


    許蘇白輕笑一聲:“我呢,經常被人套近乎。”


    雲棲久:“……”


    “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會睜眼說瞎話的。”許蘇白居高臨下地睨著她,又往嘴裏扔了顆糖。


    雲棲久:“……”


    可在她記憶中,許蘇白明明不愛吃甜的。


    難不成,出國留學一趟,他的口味變化真這麽大?


    店老板側身拿了包煙出來,又抽出一隻打火機,一並掃碼,“總共28塊。”


    雲棲久剛點開二維碼,就聽到“滴”的一聲,許蘇白幫她支付了。


    雲棲久沒想到,她曾經如此辜負他,他竟然還願意幫她。


    不由眼眶微熱,心中動容。


    “謝謝。”她軟聲道,手伸出去,剛摸到煙盒。


    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擦過她的手背,一把將煙盒和打火機抓在了手裏。


    雲棲久:?


    她扭頭仰視他,看到了他線條流暢淩厲的下頜。


    他的麵部輪廓比五年前要硬朗許多,這氣性,似乎也更大了。


    “不客氣。”


    許蘇白噙著笑意,欠嗖嗖地說完,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便利店,背影寫滿了落拓不羈。


    不!客!氣!個!鬼!啊!


    雲棲久的手還僵在半空,眼珠子一動,對上了店老板耐人尋味的眼神。


    “小兩口吵架?”店老板一副過來人的口吻。


    雲棲久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轉身出門。


    豎在馬路對麵的紅綠燈在倒計時,綠色數字閃爍。


    許蘇白個高腿長,這麽一會兒功夫,已經走到了斑馬線中間。


    雲棲久快步跟上。


    距離路肩還差幾步,幾道摩托車疾馳的轟鳴聲劃破天際。


    雲棲久一扭頭,就見幾束刺眼的白光,紮在她的眼球上,晃得她頭暈目眩。


    朦朧中,看到幾輛重機車,飛速壓彎朝她駛來。


    她的呼吸霎時凝住,大腦宕機了般,心躥到了嗓子眼裏,血液似在逆流,手腳冰冷虛軟,無法動彈。


    電光石火間,一隻大手扣住她的手臂,一把將她拽到路肩。


    她猛地撞進男人溫熱寬闊的懷抱中,周身被他的氣息所包圍。


    安全感如溫暖的潮水般,淹沒了她。


    那幾輛重機車緊急刹車。


    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噪聲。


    幾個人回頭看了眼,見人沒事,便再次點火,呼嘯著,揚長而去。


    雲棲久驚魂未定,手心一直在冒汗。


    許蘇白一手抓著她的手臂,一手抱著她,力氣很大,姿態蠻橫霸道。


    見那幾人連句道歉都沒有,他低聲爆粗。


    雲棲久在他懷裏瑟縮了一下。


    他垂眸看她,鬆開了手。


    然而,她仍一動不動地窩在他懷裏。


    他似乎還能感受到她劇烈的心跳,不由得笑了:“你打算抱到什麽時候?”


    雲棲久的眼睫顫了顫。


    他壓低了聲,在她耳畔,用氣音低語,吐詞輕佻:


    “這麽喜歡抱我,不如,去我車上,你想怎麽抱,就怎麽抱……”


    聞言,雲棲久原本蒼白的小臉,騰地紅到了脖子根。


    上了他的車,可就沒有退路了。


    比起其他人的欲蓋彌彰,許蘇白向來直白大膽,不加掩飾,非要惹得人臉紅心跳,渾身發軟才罷休。


    雲棲久忙不迭地後退兩步,想離他遠點。


    他卻突然抬手摁著她的後背,將她壓向他。


    雲棲久一個趔趄,再次跌進他懷裏。


    許蘇白憋著壞笑,胸腔輕顫。


    “你是不是傻的?剛剛才差點被車撞,怎麽又退回馬路去了?”


    雲棲久承受不住這種曖昧狎昵的氛圍,急匆匆地道了聲“謝謝”,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慌不擇路地轉身就跑。


    身後,夜風捎來他的一聲輕笑,染紅了她的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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