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起來,馮雲和萬超幾人來了苑中。


    棠鈺昨日才回府,家中的事簡單處理了,又照顧了陳倏一整晚,馮雲幾人到苑中的時候,棠鈺還未醒。


    陳倏在外閣間見的馮雲和萬超幾人。


    小初六要纏著和爹爹在一處,陳倏臉色有些蒼白,抱著小初六在身上坐了會兒,而後才讓黎媽帶著小初六去祖母處。


    棠鈺醒的時候,隱約聽到外閣間有說話聲,才想起昨晚陳倏後半夜咳得難受,她照顧了一晚上,睡了沒多一會兒。


    眼下,棠鈺醒了,簡單洗漱換了衣裳,撩起簾櫳從內屋出來,才見是馮雲,萬超,鮑承澤和單希文幾人。


    幾人見了她,都恭敬行禮,“見過夫人。”


    棠鈺莞爾。


    “阿鈺……”陳倏出聲,又伴隨著握拳輕咳幾聲。


    棠鈺端了溫水給他。


    陳倏接過,輕抿了一口,沒有再咳嗽了,但麵色仍舊不算太好。


    昨晚陳倏的模樣,棠鈺心中清楚,但陳倏這一趟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才回府,府中還沒有人告訴她。


    昨晚陳倏的模樣,今晨還在操心敬平侯府這些,棠鈺心中有些擔心。


    平南府和萬州府的事,陳倏都沒有隱瞞過棠鈺。眼下棠鈺在,馮雲和萬超幾人還在繼續同陳倏商議稱君侯的事。


    陳倏在府中的這段時日,應當一直都是晨間在苑中見馮叔幾人。


    平南府和敬平侯府的要事才會過到他這裏,旁的事情,馮叔會解決。


    君侯之事是要事。


    諸事必須陳倏拿主意。


    棠鈺聽馮雲幾人在同陳倏商議合適時機,周遭的郡縣裏哪些會依附,哪些會敵對,哪些會中立,這些都是影響時局的關鍵因素……


    還有一條,陳倏眼下病著,雙目失明,整個身子仿佛都榻了,這是不是稱君侯的合適時機,整個過程,都激烈而勞心。


    棠鈺陪著他。


    他咳嗽的時候,她替他緩背,也會在他喚冷的時候,給他批衣裳,然後讓平婭等人在外閣間中添些銀碳。


    君侯的事牽涉甚廣,不是一日晨間能談定的。


    晚些時候,馮雲說起夏巡的事,也說這次夫人和小世子去的及時,整個夏巡都處置得體,恩威並施,侯爺雖然不在,但夫人和小世子在,安撫了平南諸多城池。


    因為棠鈺就是平南人,小初六也是半個平南人。


    棠鈺這趟夏巡給平南百姓吃了一枚定心丸,敬平侯府是真的要全麵接管平南,而不是掠奪一番就走。


    萬超適時道,“夏巡中各個城池的事,夫人都很清楚。”


    陳倏轉向棠鈺,有些意外。


    棠鈺道,“回來的一路同萬將軍,鮑大人和單大人商議過,覺得平南不會有大亂子,但是確實有幾處城池民怨沸騰,需要換城守。“


    陳倏安靜聽著,“繼續說。”


    單希文攤開了平南的地圖,逐次說起這一路夏巡去過的每一座城池,萬超,鮑承澤和棠鈺會在每一處補充。


    馮雲和陳倏都發現,棠鈺對每一處城池都很熟悉,人口,賦稅,還有駐軍等等。而同她一路夏巡的萬超,鮑承澤和單希文,從不會打斷棠鈺的話,而且對棠鈺的話也很認可。


    夏巡的目的之一是安撫和表明敬平侯府的態度,另一個目的,就是視察和換掉不合適的人。


    馮雲開口問起。


    萬超看向棠鈺,“夫人對所有城池是最清楚的,夫人可隨意先說。”


    鮑承澤和單希文也都沒有意見,都在等著棠鈺開口。陳倏知曉這一趟夏巡,棠鈺讓萬超,鮑承澤和單希文生了尊敬。


    這一路的默契多少有了,棠鈺依次念了幾座城池的名字,“這幾處地方,去的時候民心不穩,多抱怨,城守也多糊弄,長此以往,矛盾會激化,而且百姓怨聲很大,若是此時換掉城守,放合適的人去城守的位置上,反而會讓當地百姓信賴敬平侯府。”


    萬超點頭,“末將同意夫人說的,這幾處地方末將去過兩次了,各自為政,陽奉陰違的多,留下反而對平南來說不是好事。”


    單希文和鮑承澤也沒旁的反對意見。


    “那侯爺的意思?”馮雲問。


    陳倏頷首,“你們安排。”


    棠鈺見陳倏又開始咳嗽,恰好小米端了煎好的藥入內。


    棠鈺溫聲道,“先喝藥吧,旁的事情下午再詳細說?”


    馮雲也道,“夫人說的是。”


    陳倏點頭,幾人都退開。


    外閣間中沒有旁人,棠鈺見陳倏皺起了眉頭。


    陳倏一慣對喝藥一事抗拒,眼下隻是露出不喜歡的模樣,沒有拒絕,是真的病得嚴重了,自己心中有數,不喝藥不行的地步……


    陳倏淡聲道,“先放會兒吧,涼一些再喝。”


    抗拒的,能拖一些時候,是一些時候。


    棠鈺伸手觸了觸藥碗,原本就隻是溫熱,府中都知曉他喝藥難,端上來的藥也都是溫過之後的。


    “長允,藥不燙了。”棠鈺輕聲。


    陳倏微頓,忽得,她唇間觸上他唇間,她喝一口,喂他一口。


    他愣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一整碗湯藥,棠鈺分了六七口喂完。


    喂完之後,她唇間還貼在他唇間,“沒有了,都喝完……”


    他才仿佛回過神來,含上她雙唇,喉間輕輕咽了咽,“明日還喂我。”


    “嗯”棠鈺輕嗯一聲。


    “阿鈺……”他伸手撫上她腰間,“我……”


    棠鈺微怔,她扶他起身回了床榻,他還略微有些咳嗽,棠鈺放下錦帳,輕聲道,“小初六去祖母那裏了嗎?”


    他應聲。


    棠鈺吻上他雙唇,指尖撫上他腰間,她指尖的溫度讓他臉色漲紅。


    ……


    晚些時候,小初六回來,“爹爹。”


    “嗯。”陳倏應聲。


    “爹爹臉紅。”小初六出聲。


    陳倏微楞。


    棠鈺道,“我去看看祖母,你陪陪小初六。”


    陳倏輕嗯一聲。


    她腳步聲出了屋中,他心底些許不舍。


    ……


    出了屋中,棠鈺在苑中遇見陳楓。


    棠鈺略微駐足,隻覺在哪裏見到過。


    陳楓見到棠鈺也愣了愣,尷尬行禮,“陳楓見過夫人。”


    他就是陳楓?


    棠鈺忽然想起早前陳倏說起,陳楓告訴他,她喜歡臉上抹香粉。


    棠鈺也想起為何對陳楓有印象了,當初在冠城,盧家鏢局找的護衛裏,其中一個就是陳楓,棠鈺好像忽然明白當初為什麽陳倏會以為她喜歡臉上抹香粉的了,因為陳楓當時確實在……


    陳楓沒有抬頭,繼續恭敬道,“夫人,陳楓一直在京中替侯爺做事,眼下才回京。”


    陳楓巴不得她不記得他才好。


    棠鈺沒戳穿他,而是問,“陳楓,這次是你送長允回淼城的嗎?”


    陳楓抬頭,應道,“是屬下送的侯爺回淼城。”


    棠鈺深吸一口氣,輕聲道,“陳楓,告訴一聲,長允到底出了什麽事……”


    陳楓遲疑,“夫人……侯爺吩咐過……”


    棠鈺也猜得到,整個侯府知曉的人都不多,包括陳倏大病一場的事,其實侯府很多人都不知曉,也怕風聲走露,但既然是陳楓送陳倏回來的,那陳楓一定知曉事情的始末。


    陳倏果真交待過府中。


    棠鈺上前,溫聲道,“你是同我說,還是我想辦法讓你同我說?”


    陳楓怔住,忽然會意,夫人是溫和,但並不代表不厲害。


    陳楓喉間輕輕咽了咽,再次對上棠鈺的目光,隻得沉聲道,“夫人,侯爺回淼城的途中,被魏昭庭的人劫了,關了侯爺兩日,灌了侯爺兩回藥……屬下尋到侯爺時,侯爺意識都是模糊的,雙眼什麽都看不清,腹中還在抽搐,一身都是冷汗,整個人都似……”


    陳楓說不下去。


    棠鈺一顆心似跌入了深淵冰窖中……


    難怪,原來……棠鈺眼眶微紅,羽睫輕輕顫了顫,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繼續問道,“那魏昭庭呢?侯爺是怎麽脫身的?”


    她怕還有旁的她不知曉的變故。


    陳楓道,“是晉帝殺了魏昭庭,然後放了侯爺。”


    棠鈺目光微滯,小猴子?


    陳楓繼續道,“侯爺受了很重的傷,是晉帝的人將侯爺帶下山的,否則我們也尋不到,再後來,就遇到了淼城來的駐軍,說是夫人請萬將軍安排了駐軍來迎候,而後才安穩回了淼城,途中再無風波。”


    這就是事情的始末。


    陳倏沒在她跟前提起,是怕陳楓方才說起他被魏昭庭折磨的事情被她知曉,她心底難受。她見他眼下的模樣都擔心,但他那時候的情況還要更遭很多……


    棠鈺伸手摸了摸眼角,“我知曉了,你去找長允吧,記住,不要同他說起我知曉了。”


    “是,夫人。”陳倏應聲。


    ……


    見了陳楓,棠鈺駐足,沒有往祖母苑中去,而是讓寶香喚了蘭叔來。


    蘭叔見了她,恭敬拱手,“夫人尋老奴?”


    棠鈺溫聲道,“蘭叔,我想問問長允的病,尋大夫的事……”


    她早前隻是以為陳倏途中受了波折,大病一場,但聽陳楓說起,才知曉根本不是病……


    今晨見陳倏在外閣間見馮叔幾人的模樣,應當是這幾日都沒斷過,府中的要事多,他根本沒辦法靜養,而且,她心中還有旁的擔心,蘭叔應當清楚。


    她問完,蘭叔道,“侯爺的病,請的是淼城的大夫,還有侯府早前從江城侯府帶來的大夫,眼下用的藥,都是兩名大夫商量著開的,侯爺雙目失明,也已經讓人去桃城請劉大夫了,恐怕來回需要一兩月時間……”


    果然,棠鈺心中猜到,他是因為敬平侯府的事無暇抽身,所以寧肯等兩個月……


    棠鈺歎道,“劉大夫早前給祖母治過眼睛,那時候劉大夫的腿腳就不方便,我是擔心不是一兩個月的事情……”


    蘭叔微訝。


    棠鈺卻心知肚明,陳倏心中是知曉的,但是敬平侯府的事,走不開,隻能退而求其次。


    “我知曉了蘭叔。”棠鈺沒有再說旁的。


    ……


    去祖母苑中的一路,棠鈺都在低頭想著事情。


    等到祖母苑中時,才見祖母一臉愁容。


    陳倏早她回來幾日,祖母是知曉陳倏大病,一直在苑中沒有出門的。


    祖母歎道,“長允這孩子,多災多難的,一整晚整晚的咳嗽,白日裏也不停,眼睛也看不見……”


    祖母摸著眼淚,“分明這麽好的孩子,怎麽這般待他!”


    祖母是真心喜歡陳倏,也是真的心疼陳倏。


    棠鈺寬慰,“祖母,長允會好起來的……”


    祖母還是忍不住摸眼淚,“我就心疼長允……原本幼時就不易,身子好容易養好些,眼下又這幅模樣,祖母是怕……”


    棠鈺一麵握著祖母的手,一麵再次寬慰,“祖母,我想長允去治病。”


    祖母喉間哽咽,但止住了哭聲。


    棠鈺道,“他病得有些重,我怕他終日窩在府中,將病情耽誤了,我想帶他去桃城看劉大夫。”


    祖母遲疑,“他是同我說起,去請劉大夫了。”


    棠鈺道,“劉大夫早前就有腿疾,路上來回都兩月了,若是劉大夫的腿疾沒有好轉,興許等一兩月也等不到劉大夫來,反而白白耽誤了時間。”


    棠鈺看她,“祖母,我是想隔兩日就起程,同長允一道去桃城,好好養病。”


    祖母沉吟了片刻,沉聲道,“你是對的,隻是這平南府和敬平侯府中瑣事繁多……我怕長允未必能走得開……你勸勸他。”


    棠鈺點頭。


    ***


    回苑中的時候,陳倏和小初六都睡了。


    父子二人睡在一處,相互陪著。


    小初六午睡的時候會老實些,夜裏睡覺鬧騰,所以午睡時,黎媽沒有把他抱走,也讓他同陳倏一道。


    棠鈺輕手輕腳上前,在床沿邊坐下。


    小初六睡在內側,陳倏睡在外側,整個臉上沒有太多血色,皺著眉頭,愁容緊鎖著,棠鈺看他的時候,應當是在噩夢,夢裏有掙紮,忽然便警覺醒了,喘著粗氣。


    棠鈺握住他的手,輕聲道,“長允,我在。”


    陳倏攥緊她的手,良久才反應過來,沉聲道,“我夢到幼時,家中出事……”


    那是他幼時的噩夢,原本這些年已經過去了,但隨著當下的失明,眼前漆黑一片,再度掙紮想起。


    棠鈺用手帕擦了擦他額頭的冷汗,溫聲道,“再睡會兒吧,初六也沒醒,我陪著你們,就在這裏。”


    陳倏一直握著她的手沒有鬆開。


    棠鈺也會用手帕給他擦汗。


    許久之後,均勻的呼吸聲傳來,雖然偶爾還伴著咳嗽聲,但是人未醒,握著她的手也沒鬆開。


    往後,倒是再沒有做噩夢了,但仿佛心中有事,陳倏中途又醒了一次。


    棠鈺吻上他額頭,溫柔道,“再睡會兒吧。”


    他頷首。


    再等陳倏醒的時候,是小初六醒了。


    小初六將頭靠在他懷中,不起來,在賴床,黏著他撒嬌。


    他陪著小初六玩了一會兒,等稍後咳都有些重,想起身的時候,黎媽入內。


    “夫人呢?”陳倏問。


    黎媽道,“夫人早前一直在,剛才不久說去議事廳了。”


    議事廳?陳倏意外。


    ……


    議事廳中,見到棠鈺都紛紛拱手問候,“夫人!”


    棠鈺早前在平南府官員心中便有威望,旁人也待她恭敬,這次夏巡的消息傳回,平南府中的官吏對夫人更多尊崇。


    “馮叔,我有事請教。“棠鈺直言。


    馮雲交待了些事情,而後出了議事廳。


    棠鈺同馮雲一道並肩踱步,“馮叔,我是想私下問您一聲,若是眼下帶長允離開平南去治病,府中的事沒有長允在,要緊嗎?”


    馮雲意外,“老臣是聽說,侯爺讓人請了大夫來府中照看,應當在送信的途中。”


    棠鈺又道,“大夫在路上來回就是兩月,我早前同祖母去桃城的時候,劉大夫腿疾犯了,根本走不了遠路,我是怕若是劉大夫腿疾沒有好轉,興許等一兩月也等不到劉大夫來,反而白白耽誤了時間……而且……”


    棠鈺頓了頓,沉聲道,“這不是病,我想長允早治。”


    馮雲微訝,“夫人知曉了?”


    棠鈺點頭,“我怕過了最好的時間,他日後留病根下來,他原本身子就淡薄,我怕經不起折騰……”


    馮雲是豐州府的老人,早前陳倏的情況,馮雲都是知曉的,夫人提起,馮雲還心有餘悸。


    棠鈺繼續道,“早前陳倏沒回淼城前,諸事也都是馮叔和萬將軍在幫忙操持著,即便陳倏回了淼城,旁的事情也有馮叔和萬將軍在,影響不會大。眼下,應當就是稱君侯的事需要陳倏在,對嗎?”


    馮雲點頭,“夫人,此事牽涉事宜太多,要謹慎。”


    棠鈺頷首,“那眼下和晚些,兩個時候稱君侯有什麽區別?”


    夫人忽然這麽問,馮雲微頓。


    棠鈺道,“早半年,遲半年,影響真的那麽大嗎?”


    馮雲噤聲。


    良久,才道,“倒也未必,若是準備周全些,其實更好,老臣想,侯爺是怕往後他有閃失,或是病情一直不能好轉,所以想盡快給夫人和小世子依托……稱君侯,便是四方來赴,無論是新朝還會鎏城,都不會輕易和敬平侯府對立,至少十餘二十年,夫人和小世子都是安穩的,所以侯爺想盡早……”


    “我知曉了。”棠鈺眸色黯沉。


    ……


    回苑中的路上,棠鈺一直沒有出聲。


    陳倏已經在做最壞的打算。


    但是沒同她說起……


    “夫人,侯爺讓您回來去見他。”小米在苑外迎候。


    棠鈺微訝,而後應好。


    陳倏在內屋小榻上坐著出神,聽到棠鈺腳步聲,轉頭朝她看過來,盡管看不見。


    “長允,我回來了。”棠鈺上前。


    “你去議事廳了?”他問起。


    棠鈺輕聲,“嗯,有事尋馮叔問起。”


    “問什麽了?”他似是隨意問起,實則是緊張,


    棠鈺看了看他,沒有選擇隱瞞,“長允,我問了馮叔,眼下稱君侯和日後稱君侯,中間有什麽不同……”


    陳倏忽然緘默,才猜想她想到了。


    棠鈺跪坐在他跟前,用最依賴的姿勢靠在他膝上,輕聲道,“長允,我們去桃城治病好嗎?”


    他沉聲,“現在不是時候,還有事情要做。”


    棠鈺繼續,“旁的都不重要,我同小初六最希望的不是憑借和屏障,是你好……”


    他指尖微滯。


    棠鈺溫聲道,“桃城往來要兩月,劉大夫的腿疾不見得能遠行,即便遠行,路上興許還會時間延長,但是我們直接去桃城隻要一月……長允,我們一起去桃城,治好病再回來,我希望的是陳倏平安……”


    他伸手撫上她頭,“阿鈺,此事不是玩笑,等過兩月……”


    他話音未落,棠鈺起身。


    他原本坐在小榻上,被棠鈺按下,“我沒當此事是玩笑,這裏有馮叔,有萬超,有鮑承澤和單希文,但我和初六隻有你……”


    陳倏眸間溫潤,指尖也攥緊,沉聲道,“棠鈺……我要為你和勉之打算。”


    棠鈺看著他,也輕聲道,“你是敬平侯,我和初六才是敬平侯夫人和小世子;如果你都不是敬平侯了,那我和小初六要這些做什麽?”


    陳倏再度噤聲。


    她鼻尖蹭上他鼻尖,“我們去半年,帶上小初六一起,還有糖糖。長允,我們在桃城成得親,那裏有我記憶中最好的東西,我還想去那處宅子,還想去錦棠苑,還想和你在一處……我們一起去桃城好不好?”


    他喉間輕咽,腦海中兩種聲音激烈地碰撞著。


    “長允。”她吻上他嘴角。


    他腦海中“嗡”得空白一片……


    他知曉他根本拗不過她,嘶啞的聲音道,“聽你的……”


    棠鈺吻上他額頭。


    他輕聲道,“別哭了……”


    棠鈺破涕為笑


    ……


    出發前,隻有馮叔,萬超,還有老太太和楊氏,茂之來送。去桃城的事隱秘,不宜外傳,知曉的人越少越好。


    黎媽,小米,平婭和寶香一道跟去伺候。


    陳倏會見風咳嗽,沒什麽精神,也麵無血色,馬車盡量行得稍慢些,也少顛簸,馬車內置著厚厚的毛毯,也有炭暖。


    最高興的是小初六,因為同爹爹一道。


    他也爬到陳倏身上,“爹爹。”


    陳倏攬緊他,吻上他額頭,“等爹好了抱你。”


    小初六親他臉頰。


    棠鈺笑了笑。


    小初六又同糖糖一道玩,陳倏自覺趴在棠鈺懷中小寐。


    淼城過去桃城差不多一月左右時間,八月下旬離開淼城,九月下旬就能抵達桃城,時間不算太長。


    在馬車裏,棠鈺會給小初六講故事,會替陳倏念淼城和江城來的要文,也會幫他回複,大多時候,他都在靜養,會陪小初六,也會聽棠鈺念書給他聽。


    許是這一路都在靜養,也有按時喝藥,夜裏相擁而眠,做噩夢的時間與早前相比,也越來越少,精神同早前出發的時候卻好了不少。


    九月下旬抵達桃城的時候,才見劉大夫確實腿疾,去不了淼城。


    而劉大夫看過陳倏,皺著眉頭歎道,“侯爺再來晚些,這雙眼睛怕是都治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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