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下，簡邪將撬棍從書包裏拿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下。
雖然也可以理解成撬棍實在太顯眼，畢竟沒有哪個正經人會把它擺在明麵上，這顯然會惹來路人的視線。
但卻在無形中……給人一種簡邪並不需要道具，甚至覺得它有些礙手礙腳的感覺。
目睹一切的吳清禾：“……”
它默默地攥緊了自己胸口的衣料。
救命，不存在的心髒病要發作了。
它從未想過簡邪會這麽不把道具當回事，據它所知……必須要道具才能殺死怪物吧？就連它都會許些忌憚特a級的道具，可簡邪似乎並不把這條規則放在眼裏。
難道……難道他根本就不需要道具？
這個念頭令它覺得極度悚然，頭皮頓時炸開。
該死。
吳清禾從沒想過對方居然……
它失手打翻了水杯。
如果這是真的話——
沒有誰有資格奪走他的名號，無論怎麽安排他的位次，他才應該是來自地獄、貨真價實的明星考生！
眾人卻沒有注意到吳清禾這邊的小插曲，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簡邪的一舉一動。
他們都在等他給出反應，但簡邪卻始終頭也不抬，忙著寫作業，似乎始終沒有把自己擺在正確的考生的位置。
在這種詭異的情境下，負責其他區的監控錄像員也不由摘下了耳機，視線落到了他的界麵。
如果視線可以穿透網路的話，這個本該最默默無聞的7號選手早就被包圍了。
但是對方依舊在寫作業，根本沒把一天的時間限製放在眼裏，好像不過是任何一個路上隨處可見的高中生那樣，他轉著筆思考，這副散漫的模樣完全和其他區正在奔波，搜尋資料的考生形成了鮮明對比。
是在作秀嗎……？
就在眾人以為他要一直這樣下去，頓感無聊準備移開視線的時候，突然，簡邪的動作一頓。
隻見他一抬眼，手指間原本正在轉動的簽字筆掉在了地上，發出了“啪嗒”的清脆一聲。
但簡邪卻沒有俯身去撿，而是麵無表情地看向窗外，微微眯眼，似在打量。
“……有怪物，要來了。”
這是目前為止，[調查部]來的負責人團體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相較於其他比較活潑多言的部門，他們就像一潭死水一樣，所有人坐在那裏沉默不言，仿佛要給監控後麵的考生們集體奔喪。
正是他這句唐突的話，才讓眾人頓時驚覺不妥之處。
這是一家身處鬧市區一樓的kfc，在簡邪上來的過程中他們也看到了，哪怕是工作日，也有不少人在其中就餐，小孩的打鬧聲、外放的短視頻音樂交織在空中，可以說是相當嘈雜的環境了。
可是，現在這副情景實在是——
太安靜了。
就像是已經進入了捕食域。
順著簡邪視線投去視線，就在看清楚kfc窗外的景象的時候，所有人都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氣。
整座城市的天空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隻有沙塵暴才會帶來的腥黃色，街上的行人全都消失了，隻有有靈感值的人才能看到，那些肮髒的沙塵裏夾雜著擠擠攘攘的怪物，全都在無意識地發出饑餓渴求的聲音。
長在皮膚表層的細密牙齒一翻一合，哪怕隔著屏幕無法聞到味道，卻他們依舊能想象出散發著的腐臭垃圾堆的氣息。
“……”
具備秋招資格的簡邪一定能看到這幅景象，甚至因為就在現場直麵怪物，而比他們更能感受這股衝擊，但是，他為什麽依舊坐在原地，好像這群怪物根本就沒有出現在他麵前一樣？
“把鏡頭切成地圖。”
依舊是這位來自調查部的負責人，他的聲音沉著急促，驚醒了剩下的人：“快點！”
監控錄像員立刻將焦點從簡邪身上調出，切換成了全局模式，簡邪低頭寫作業的身影在視線裏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類似於地圖的藍綠色界麵，幾乎是立刻，這座城市所有的街道、地鐵，甚至是地下街道都在地圖上浮現了出來。
就在簡邪所處的位置，變成了正不斷閃爍著紅色的點，甚至如同病毒一般在不斷擴大。
用肉眼看上去，它的色彩是如此致命的豔麗，就像一滴即將流下屏幕的血珠。
而那些靠近他的街道都不知何時升起了黃色的小點，乍一看就像漂浮的一隻隻螢火蟲，朝著最深紅的光源迅速靠近，可這絕不是什麽美麗的景象，因為隻要是了解“眼”的監控窗口，就知道每一個黃點都代表著一隻c級怪物。
——居然，有這麽多怪物！
原本還維持著寂靜的[調查部]幾位成員臉色立刻一變，“蹭”地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目光死死地盯著地圖。
哪怕是並不具備靈感值的負責人，都意識到此刻事情的緊急性了。
地圖上的數值正在不斷攀升，雖然不過是c級的怪物，但是聚集在一起的巨大能量已經達到了特a的級別……甚至還在不斷的攀升，已經無法用特a級來簡單形容。
可是……可是，它們怎麽會離開自己的所屬地，甚至朝著簡邪的方向衝去？？這完全違背了這群c級怪物的本性，哪怕是在號稱最危險的前三區，都不會發生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
就算這個時候簡邪雙擊紐扣，也絕對趕不及調查員前去援助，他絕對死定了。
而這種死法實在是太可怕了……想象一下有上千萬隻螞蟻同時啃噬你的身體，因為隻有一具身體，所以哪怕是骨髓都要爬上去吮個幹淨，最為殘忍的一點是，這個時候你甚至是具備意識的。
光是痛覺就完全能將一個正常人活生生逼瘋，哪怕僥幸救回來，也會變成毫無神誌可言的行屍走肉。
但身處風暴中心的簡邪甚至不慌不忙地收起了作業，撿起筆放進筆袋裏，拉上了書包的拉鏈。
“一張卷子都還沒有寫完。”他聲線毫無起伏道，歎了口氣，“比我想的來的還要快，那就先這樣吧。”
早來的蟲子被鳥吃，雖然還有很多怪物沒有趕來，但c級怪物……還是囫圇吞棗就夠了。
不知道他在想這些，屏幕後的眾人隻是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什麽叫做“比想的快”，難道這種末日一般的景象完全在你的預計中嗎？！
隨著簡邪的話音落下，那些聚集在一起的怪物終於按捺不住，仿佛暴雨落下似的撞擊在玻璃壁上，發出冰雹捶地的劈裏啪啦聲，玻璃窗戶都要撐不住這種重擊而震顫起來，一層層擠碎的肢體粘在玻璃上，分外駭人。
他將書包推到了一邊，站了起來，係著繃帶的手拿起了放在桌麵下的撬棍。
隻見，他打量了一下窗戶，隨後突然抬起手，做出了一個令眾人完全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竟然直接擊碎了麵前的玻璃！
隨著“啪嗒”一聲，玻璃驟然碎裂，殘骸在眼前飛濺，而與所有人想象中怪物蜂擁而入的畫麵不同，隨著兩股室內外的空氣交融在一起，原本在天空中存在的怪物在頃刻間蕩然無存，渾濁的空氣被驟然淨化。
吳清禾抓住了自己的手，死死盯著眼前的景象。
可怕至極的對手，完全沒辦法升起反抗心思的敵人……
他頭一次這麽慶幸自己站對了隊。
“這、這絕對不可能！”一直在等著看好戲的綠毛下意識睜大了眼睛，他踉蹌地後退，以至於撞翻了椅子，卻沒有人分出精力去嘲笑他的笨拙，隻聽他語無倫次道，“剛才，他，他竟然——”
和簡邪剛才幹脆利落的表現相比，他的推薦人林子時就像個效率低下的小醜。
毫無疑問，紅點範圍的所有怪物都已經消失了。
眾人下意識地看向了仍舊打開的地圖，右上方依舊顯示著怪物能量匯聚的總數，但卻掉崖一般地墜下到了一個極其低的數值，紅點範圍外的黃點孤零零的漂浮著，卻不再有敢像之前那樣肆無忌憚地靠近。
“我們都看到了。”調查部的人音調緊緊的，仿佛被人勒住了，“這不是幻覺。”
“……”
監控室陷入死寂。
工作了這麽久，沒人不會看出來，那完全就是基於簡邪本身靈感值過高而造成的絕對碾壓！
雖然隻是c級，但如此驚人龐大的數量卻足以媲美目前已知的特a級怪物。
哪怕是最冷靜、最不屑參與話題的考核官，此刻也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目不轉睛地看著屏幕上那個身形瘦削的少年，先前那些輕視、不滿的態度盡數散去，隻剩下殘留在心中深深的震撼之情。
那個代表紅色的點，是特a級及其以上的怪物才能產生的能量點。
但此時此刻，他們分辨不出這到底是由匯聚的怪物組成的，還是代表著簡邪本身。
盡管屏幕上還有剩下一百個屏幕在放送著其他考生的進展，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6”已經誕生了……不，區區6隻是代表著殘缺的惡魔的瘋狂，“7”才是最適合他的數字——“絕對主宰一切”。
在曆年秋招裏，突出表現的6出現了一次又一次，每個人都習慣了去期待6的精彩表現，認定7會被踩到最後。
但這卻是第一次，有抽中7號的新人表現得如此突出。
——也就是說，如果簡邪加入了超自然管理局，隻有他的id卡會是以7-1開頭，成為那個絕對唯一的存在！
眾人啞口無言，同時默契地陷入了緘默。
嘈雜的聲響再次湧入了kfc，簡邪回到了現實世界，而之前被他用撬棍打碎的玻璃也維持著原樣。
如果不是因為“眼”的設備可以穿透捕食域進行聯絡，這些考核官可能根本沒有辦法看到剛才那令人驚駭的一幕。
就像這些在kfc裏等待食物送上門的普通人，毫不知情自己剛和危險擦肩而過。
並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眾人注視著，簡邪慢吞吞地將撬棍收了起來。
似乎想起了什麽，他抬起頭，毫無誠意地補充道：“這是道具的作用。”
他頓了頓，整理了一下弄亂的領帶，隨後拎起單肩包，一臉冷淡地離開了。
貨真價實武器部的吳清禾心情複雜：“……”
甩鍋給道具，真有你的。
就算是物理學聖劍撬棍，也絕不會達到這種程度吧，而且你手裏的隻是b級道具啊……？！
【嘖。】
在簡邪走到街上的時候，飄在他身側的黑霧突然發出了一聲鼻音，話語聽不出情緒，【c級……這裏實在是降級。】
倒也沒錯，打個比方，大概感覺就像是速食套餐一樣，還有點油膩。
或許再加上自己在kfc的心理作用，簡邪甚至覺得自己剛吃了炸雞套餐，急需要什麽可以解膩的飲料。
原本簡邪遇到這麽一大群怪物，第一反應是直接丟進[八寒地獄]幫助消化來著，結果卻在收拾作業的那幾秒，他有點擔心操作不熟練，自己一不小心把整棟大樓都吞進去，所以隻好自己吃了。
[之前，是你吧？]
這句沒有頭緒的問句，簡邪不便直接說出口，就在心底默念了三遍。
這一年內他不是沒有受過傷，騎自行車摔破膝蓋、劇烈運動後流鼻血可謂是家常便飯，但是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招惹來了如此多的怪物，隻說明了一點，這位和他同居的邪物很可能介入了某處環節。
秦擢感覺到了他的問題，並不需要多難就理解了他的意思，即刻就勾唇懶洋洋道：【當然了。】
簡邪頓住了腳步。
盡管沒有回頭，但他卻能夠感覺到黑霧正在靠近自己。
祂漫不經心地伸出手，勾起了簡邪臉側的一縷頭發，將黑霧包裹的身體壓在了他的身上：【我當然會照顧好屬於我的人類……不然，為什麽我們的氣息如此相似？】
電石火光間，他驟然想起了救出班長的那一天晚上自己無意間品嚐到的黑霧的味道。
那寡淡的白開水裏混雜著未知的血腥味，兩股截然相反的氣息交融在一起，好像根本分不出彼此，隻有“我們”。
簡邪被祂從死亡帶回，軀體裏流淌著祂的力量，他們之間早已密不可分。
【雖然我感覺，我們不需要和這群人為伍，他們都太弱了。】祂的聲音充滿了懶洋洋的意味，極度傲慢卻又縱容，扯了扯指尖勾住的發絲，【但既然你想玩這群調查員的遊戲，我自然會全力配合你，隻要你開心。】
也就是，釋放出簡邪那被祂猶如對待最脆弱的事物一般精心保護起來的，對怪物有致命吸引力的一麵。
簡邪：“……”
他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耳尖，淡定地環視了一圈，發現眼前看不到任何一隻c級怪物了。
如果簡邪同樣能夠看到超自然管理局的地圖的話，就會發現那些怪物在他每往前走一步的時候，就會退後大概幾百米的距離，以至於在地圖上顯得極度滑稽，讓收看後續的考核官們刷新了自己的認知。
雖然不具備智慧，但生物對危險趨利避害的本能，似乎是天生的。
生物課本上哪怕是單細胞的草履蟲，都知道朝著鹽水濃度低的方向遊去，更別提對氣息格外敏感的怪物了。
以至於，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個比連連後退的怪物還要奇異的景象——
這些c級怪物以前是絕對不敢往高區域移動的，畢竟高等級的怪物有時候會以低等怪物為食。
可是，隨著簡邪往前走的動作，那些處於邊緣地區的c級怪物甚至發抖地退到了其他高等區域，導致屏幕裏有些其他區的選手難度不得不上升了一些難度，簡直是無妄之災。
這是什麽樣的力量，才會讓它們冒著錯區的危險也要往後縮。
等一下，難道說這個新人，甚至要比其他區的高等怪物還要可怕嗎……？
眾人：……
怎麽回事，在經曆了剛才瞬秒的一幕，這個推斷竟然毫無違和感。
[收起來。]簡邪走了一條街，都沒有看到之前匯聚而來的任何一隻怪物，再怎麽也能察覺到不對勁了，立刻在心底道，[忘了之前地鐵站的怪物嗎？我不想再玩一次追逐遊戲。]
秦擢：【……】
簡邪看了看自己纏著繃帶的左手，它已經止住了鮮血，但繃帶上仍舊暈染出了殘存的血的痕跡，被一圈黑霧包裹著。
【今天已經夠了，不要暴飲暴食。】
黑霧沒有散去，依舊纏繞著繃帶上，隔絕了那股對怪物來說致命香甜的氣息：【不然，你的身體會短暫陷入昏迷。】
這就是簡邪的體質沒有達到最強的弊端了。
秦擢說的有道理。
實話實說，雖然c級怪物味道不怎麽樣，但如此大批次的一次吞噬，對簡邪來說確實有點撐。
果然，還是得把訓練[八寒地獄]的捕捉範圍這件事提上日程。
雖說可以反野，但超自然管理局卻沒有公布前三區的確切地理位置，思索片刻後，簡邪決定了，既然難得可以公費遊玩，他打算在附近城市遊蕩一圈，如果撞見了誰不長眼上門，就直接當成甜品吃掉好了。
……
……
程理忐忑地在超自然管理局大廳等人，他雙手交疊，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又坐下，整個人是坐立不安的真實寫照。
這副焦慮的模樣讓前台都看不過去了。
“你可以坐下的，真的。”她忍不住出聲寬慰道，“我之前看到你的那個推薦人了，長得真好看……就算調查部不通過，後勤部也是絕對沒問題的，隻要他去安撫民眾，效果絕對不錯。”
雖然簡邪隻是看了她一眼，她當時就有點被秒到，立刻就上論壇發帖了。
程理一臉深沉：“你不懂，我擔心他錯誤估計了其他人的實力，不小心把所有怪物一口氣解決了，那可怎麽辦……”
他可是見過簡邪根本就沒有動手，就直接秒殺了一小區的怪物的那一幕的啊！
前台：“……”
你的擔心實在很多餘，做夢可能比較快。
盡管程理知道要等明天中午考核才會結束，現在才當天下午四點，但他總忍不住像個得了焦慮症的高考考生的家長那樣，提前早早地就在大廳中央等人，他很後悔，自己忘記了和簡邪說起至關重要的一點。
——千萬不要隨便和其他新人組隊，除卻以後可以信任的搭檔，不要相信他們任何一個人的花言巧語。
雖然簡邪的實力強到離譜，看上去也拒人千裏之外，但程理不確定那是一種表現在外的防衛機製，還是真的冷漠不近人情，如果是前者的話，往往是最容易被哄騙……
想到這裏，程理咬牙。
“程理。”
突然，他聽到了有人叫他的名字，還沒回過神，就下意識站了起來，一抬眼就正好看到了站在他眼前的簡邪。
對方身著整潔的西裝，看上去沒有任何不妥的樣子，隻是左手纏著一圈滲出鮮血的繃帶，臉色也比之前蒼白了一些。
“……？？”
程理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看了一眼手機，眼神迷茫：“我時間出錯了？我意念穿越到第二天了？”
距離他離開才幾個小時吧？難道簡邪遇到麻煩的事情，直接棄權了？
想到這裏，程理的表情驟然一凝，一臉嚴肅地盯著眼前的少年：“發生什麽了？怎麽會這樣？”
簡邪：“……”
說來話長，其實他本人也很意外。
簡邪才做出那個計劃沒多久，一輛熟悉的車就停在了他的麵前，車窗被緩慢搖下，竟是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綠毛看著他神色複雜，先前的那些鄙夷全都消失了，整個人都發生了劇變，如果非要簡邪說的話，他甚至能感覺到他對待他的態度多了一絲畏懼，好像簡邪隨時都可以輕而易舉地碾碎他，將他的軀體撕碎。
“……上車吧，你的考核結束了。”他咽了一口口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們已經大致知道你的實力了。”
別人要心懷恐懼地奔波一天，但簡邪不過寫了一張卷子，坐了一會兒就完成了考核。
在來之前，他真的沒想過會這麽輕鬆。
……公費計劃也泡湯了。
聽完他對此的敘述，程理緊鎖了眉頭：“……不對啊，那家夥雖然一貫人品卑劣，喜歡欺軟怕硬，但這種事情是不敢撒謊的，所以你應該是真的提前結束了考核——你做了什麽？”
簡邪想了想：“隻是解決了一些c級怪物而已。”
聞言，程理更加困惑了，隻不過是一些c級怪物的話，是不可能提前結束考核的吧，除非……
突然，他的眼神犀利了起來：“是一些怪物，還是億些怪物？”
簡邪：“……”
“……”
程理默默無言地和他對視。
片刻後，他緩慢地捂住了臉：“好了，我知道了……他們有沒有說什麽時候會給你發郵件？”
他自己當時是隔了兩天左右就收到了邀請函，部門處理的效率極高，可能是看在a級調查員的麵子上，但如果是簡邪的話，可能大概需要一天的時間……
他的話音剛落，還沒回過神來，簡邪的手機就突然震動了起來。
程理看到簡邪拿起了手機，看了一眼，又放下。
大概是什麽垃圾短信。
“你有和哪個新人組隊嗎？”程理抬起眼，皺了皺鼻，不放心地追問道，“或者，有答應和誰以後成為搭檔嗎？”
簡邪的手機又響了一下，他看了程理一眼，秒回道：“沒有。”
【嘖。】黑霧在他耳側發出嗤鼻聲，彰顯自己的存在。
……正是如此。
有了秦擢，除非是必須，他個人覺得和其他人一起行動並不方便。
如此幹脆利落的回答，讓程理噎了一下。
如果說他是寡王的話，那麽簡邪這副冷冰冰的樣子，真的很有孤狼的範。
“那也好……我之前忘了和你說一件事。”
程理壓低了聲音，靠近了簡邪一些：“雖然我相信你應該已經發現了……那就是每年有那麽多人體驗過瀕死的感覺，但為什麽仍然隻有極少部分人成為了有靈感值的調查員？”
簡邪突然對程理接下來說的話有了預感。
哪怕手機再次響了一下，他也沒有打斷他的話。
“因為這和遊戲的設定有關，”程理的神情染上了一點憤怒，語氣充滿了厭惡，“隻有做過錯事，犯過錯，被遊戲判定為有罪的人，才有資格成為調查員……因為這些人，包括我自己，本來就該墮入十八層地獄。”
正因如此，他們作為調查員，和掉san的怪物彼此折磨，本就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是否真的完全為傳統意義上的罪人，這也不是絕對的。
畢竟一切隻是基於遊戲的判斷，要說標準，它從來沒有對外公布過，大家知道的隻是冰山一角。
簡邪頓了頓，看向程理問道：“……你也是麽？”
“我之前的職業是刑警。”程理表現得很坦然，“這也是為什麽我當初看不慣局裏的很多調查員，所以一開始工作態度就很不好，人緣很差。當然，現在我想通了，既然我能成為調查員，說明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想的那樣低劣。”
“……”
“雖然我不知道你做過什麽，又是為什麽瀕死過。”程理凝視著簡邪，“但我的直覺認為，你並不算一個罪人。所以，要小心警惕周圍有靈感值的人，判斷誰是值得交往的人，然後，最好做自己。”
簡邪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回複這句話。
他的腦海中閃過了自己生日那天發生的父母的車禍……難道，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具備調查員的資格？
簡邪無言以對。
眼見氣氛突然僵住，好在這時，他的手機又響了一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寂靜。
程理那幅可靠大人的模樣頓時消失了，變得有些欲言又止：“……你要不，還是看一下手機吧？響了好幾次了。”
究竟是什麽垃圾短信一直在發啊？難道是電信詐騙嗎？還是請假班主任在查崗？
聞言，簡邪看了一眼手機，很快就放下了：“是超自然管理局的信息。”
程理：“……”
程理：“？”
等一下，他沒聽錯吧，什麽部門居然這麽快就發送了消息？
但這好像才過了幾個小時吧？他們不應該忙著看其他考生的表現嗎？！
而且，這究竟是哪個部門這麽頻繁發送消息啊？
“我聽說每年的郵件內容會寫的不一樣，”程理麵露糾結，視線往簡邪的手機瞟，最後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今年部門給你寫的是什麽？”
簡邪看了他一眼：“你問的是哪個部門？”
“……”程理當場呆住，腦子轉不過來了，下意識問道，“有、有幾個部門？”
他的聲音毫無起伏：“四個。”
話音才落下，手機就又震動了一下，簡邪道：“哦，現在是五個了。”
“……”
雖然也可以理解成撬棍實在太顯眼，畢竟沒有哪個正經人會把它擺在明麵上，這顯然會惹來路人的視線。
但卻在無形中……給人一種簡邪並不需要道具，甚至覺得它有些礙手礙腳的感覺。
目睹一切的吳清禾：“……”
它默默地攥緊了自己胸口的衣料。
救命，不存在的心髒病要發作了。
它從未想過簡邪會這麽不把道具當回事，據它所知……必須要道具才能殺死怪物吧？就連它都會許些忌憚特a級的道具，可簡邪似乎並不把這條規則放在眼裏。
難道……難道他根本就不需要道具？
這個念頭令它覺得極度悚然，頭皮頓時炸開。
該死。
吳清禾從沒想過對方居然……
它失手打翻了水杯。
如果這是真的話——
沒有誰有資格奪走他的名號，無論怎麽安排他的位次，他才應該是來自地獄、貨真價實的明星考生！
眾人卻沒有注意到吳清禾這邊的小插曲，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簡邪的一舉一動。
他們都在等他給出反應，但簡邪卻始終頭也不抬，忙著寫作業，似乎始終沒有把自己擺在正確的考生的位置。
在這種詭異的情境下，負責其他區的監控錄像員也不由摘下了耳機，視線落到了他的界麵。
如果視線可以穿透網路的話，這個本該最默默無聞的7號選手早就被包圍了。
但是對方依舊在寫作業，根本沒把一天的時間限製放在眼裏，好像不過是任何一個路上隨處可見的高中生那樣，他轉著筆思考，這副散漫的模樣完全和其他區正在奔波，搜尋資料的考生形成了鮮明對比。
是在作秀嗎……？
就在眾人以為他要一直這樣下去，頓感無聊準備移開視線的時候，突然，簡邪的動作一頓。
隻見他一抬眼，手指間原本正在轉動的簽字筆掉在了地上，發出了“啪嗒”的清脆一聲。
但簡邪卻沒有俯身去撿，而是麵無表情地看向窗外，微微眯眼，似在打量。
“……有怪物，要來了。”
這是目前為止，[調查部]來的負責人團體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相較於其他比較活潑多言的部門，他們就像一潭死水一樣，所有人坐在那裏沉默不言，仿佛要給監控後麵的考生們集體奔喪。
正是他這句唐突的話，才讓眾人頓時驚覺不妥之處。
這是一家身處鬧市區一樓的kfc，在簡邪上來的過程中他們也看到了，哪怕是工作日，也有不少人在其中就餐，小孩的打鬧聲、外放的短視頻音樂交織在空中，可以說是相當嘈雜的環境了。
可是，現在這副情景實在是——
太安靜了。
就像是已經進入了捕食域。
順著簡邪視線投去視線，就在看清楚kfc窗外的景象的時候，所有人都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氣。
整座城市的天空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隻有沙塵暴才會帶來的腥黃色，街上的行人全都消失了，隻有有靈感值的人才能看到，那些肮髒的沙塵裏夾雜著擠擠攘攘的怪物，全都在無意識地發出饑餓渴求的聲音。
長在皮膚表層的細密牙齒一翻一合，哪怕隔著屏幕無法聞到味道，卻他們依舊能想象出散發著的腐臭垃圾堆的氣息。
“……”
具備秋招資格的簡邪一定能看到這幅景象，甚至因為就在現場直麵怪物，而比他們更能感受這股衝擊，但是，他為什麽依舊坐在原地，好像這群怪物根本就沒有出現在他麵前一樣？
“把鏡頭切成地圖。”
依舊是這位來自調查部的負責人，他的聲音沉著急促，驚醒了剩下的人：“快點！”
監控錄像員立刻將焦點從簡邪身上調出，切換成了全局模式，簡邪低頭寫作業的身影在視線裏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類似於地圖的藍綠色界麵，幾乎是立刻，這座城市所有的街道、地鐵，甚至是地下街道都在地圖上浮現了出來。
就在簡邪所處的位置，變成了正不斷閃爍著紅色的點，甚至如同病毒一般在不斷擴大。
用肉眼看上去，它的色彩是如此致命的豔麗，就像一滴即將流下屏幕的血珠。
而那些靠近他的街道都不知何時升起了黃色的小點，乍一看就像漂浮的一隻隻螢火蟲，朝著最深紅的光源迅速靠近，可這絕不是什麽美麗的景象，因為隻要是了解“眼”的監控窗口，就知道每一個黃點都代表著一隻c級怪物。
——居然，有這麽多怪物！
原本還維持著寂靜的[調查部]幾位成員臉色立刻一變，“蹭”地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目光死死地盯著地圖。
哪怕是並不具備靈感值的負責人，都意識到此刻事情的緊急性了。
地圖上的數值正在不斷攀升，雖然不過是c級的怪物，但是聚集在一起的巨大能量已經達到了特a的級別……甚至還在不斷的攀升，已經無法用特a級來簡單形容。
可是……可是，它們怎麽會離開自己的所屬地，甚至朝著簡邪的方向衝去？？這完全違背了這群c級怪物的本性，哪怕是在號稱最危險的前三區，都不會發生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
就算這個時候簡邪雙擊紐扣，也絕對趕不及調查員前去援助，他絕對死定了。
而這種死法實在是太可怕了……想象一下有上千萬隻螞蟻同時啃噬你的身體，因為隻有一具身體，所以哪怕是骨髓都要爬上去吮個幹淨，最為殘忍的一點是，這個時候你甚至是具備意識的。
光是痛覺就完全能將一個正常人活生生逼瘋，哪怕僥幸救回來，也會變成毫無神誌可言的行屍走肉。
但身處風暴中心的簡邪甚至不慌不忙地收起了作業，撿起筆放進筆袋裏，拉上了書包的拉鏈。
“一張卷子都還沒有寫完。”他聲線毫無起伏道，歎了口氣，“比我想的來的還要快，那就先這樣吧。”
早來的蟲子被鳥吃，雖然還有很多怪物沒有趕來，但c級怪物……還是囫圇吞棗就夠了。
不知道他在想這些，屏幕後的眾人隻是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什麽叫做“比想的快”，難道這種末日一般的景象完全在你的預計中嗎？！
隨著簡邪的話音落下，那些聚集在一起的怪物終於按捺不住，仿佛暴雨落下似的撞擊在玻璃壁上，發出冰雹捶地的劈裏啪啦聲，玻璃窗戶都要撐不住這種重擊而震顫起來，一層層擠碎的肢體粘在玻璃上，分外駭人。
他將書包推到了一邊，站了起來，係著繃帶的手拿起了放在桌麵下的撬棍。
隻見，他打量了一下窗戶，隨後突然抬起手，做出了一個令眾人完全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竟然直接擊碎了麵前的玻璃！
隨著“啪嗒”一聲，玻璃驟然碎裂，殘骸在眼前飛濺，而與所有人想象中怪物蜂擁而入的畫麵不同，隨著兩股室內外的空氣交融在一起，原本在天空中存在的怪物在頃刻間蕩然無存，渾濁的空氣被驟然淨化。
吳清禾抓住了自己的手，死死盯著眼前的景象。
可怕至極的對手，完全沒辦法升起反抗心思的敵人……
他頭一次這麽慶幸自己站對了隊。
“這、這絕對不可能！”一直在等著看好戲的綠毛下意識睜大了眼睛，他踉蹌地後退，以至於撞翻了椅子，卻沒有人分出精力去嘲笑他的笨拙，隻聽他語無倫次道，“剛才，他，他竟然——”
和簡邪剛才幹脆利落的表現相比，他的推薦人林子時就像個效率低下的小醜。
毫無疑問，紅點範圍的所有怪物都已經消失了。
眾人下意識地看向了仍舊打開的地圖，右上方依舊顯示著怪物能量匯聚的總數，但卻掉崖一般地墜下到了一個極其低的數值，紅點範圍外的黃點孤零零的漂浮著，卻不再有敢像之前那樣肆無忌憚地靠近。
“我們都看到了。”調查部的人音調緊緊的，仿佛被人勒住了，“這不是幻覺。”
“……”
監控室陷入死寂。
工作了這麽久，沒人不會看出來，那完全就是基於簡邪本身靈感值過高而造成的絕對碾壓！
雖然隻是c級，但如此驚人龐大的數量卻足以媲美目前已知的特a級怪物。
哪怕是最冷靜、最不屑參與話題的考核官，此刻也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目不轉睛地看著屏幕上那個身形瘦削的少年，先前那些輕視、不滿的態度盡數散去，隻剩下殘留在心中深深的震撼之情。
那個代表紅色的點，是特a級及其以上的怪物才能產生的能量點。
但此時此刻，他們分辨不出這到底是由匯聚的怪物組成的，還是代表著簡邪本身。
盡管屏幕上還有剩下一百個屏幕在放送著其他考生的進展，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6”已經誕生了……不，區區6隻是代表著殘缺的惡魔的瘋狂，“7”才是最適合他的數字——“絕對主宰一切”。
在曆年秋招裏，突出表現的6出現了一次又一次，每個人都習慣了去期待6的精彩表現，認定7會被踩到最後。
但這卻是第一次，有抽中7號的新人表現得如此突出。
——也就是說，如果簡邪加入了超自然管理局，隻有他的id卡會是以7-1開頭，成為那個絕對唯一的存在！
眾人啞口無言，同時默契地陷入了緘默。
嘈雜的聲響再次湧入了kfc，簡邪回到了現實世界，而之前被他用撬棍打碎的玻璃也維持著原樣。
如果不是因為“眼”的設備可以穿透捕食域進行聯絡，這些考核官可能根本沒有辦法看到剛才那令人驚駭的一幕。
就像這些在kfc裏等待食物送上門的普通人，毫不知情自己剛和危險擦肩而過。
並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眾人注視著，簡邪慢吞吞地將撬棍收了起來。
似乎想起了什麽，他抬起頭，毫無誠意地補充道：“這是道具的作用。”
他頓了頓，整理了一下弄亂的領帶，隨後拎起單肩包，一臉冷淡地離開了。
貨真價實武器部的吳清禾心情複雜：“……”
甩鍋給道具，真有你的。
就算是物理學聖劍撬棍，也絕不會達到這種程度吧，而且你手裏的隻是b級道具啊……？！
【嘖。】
在簡邪走到街上的時候，飄在他身側的黑霧突然發出了一聲鼻音，話語聽不出情緒，【c級……這裏實在是降級。】
倒也沒錯，打個比方，大概感覺就像是速食套餐一樣，還有點油膩。
或許再加上自己在kfc的心理作用，簡邪甚至覺得自己剛吃了炸雞套餐，急需要什麽可以解膩的飲料。
原本簡邪遇到這麽一大群怪物，第一反應是直接丟進[八寒地獄]幫助消化來著，結果卻在收拾作業的那幾秒，他有點擔心操作不熟練，自己一不小心把整棟大樓都吞進去，所以隻好自己吃了。
[之前，是你吧？]
這句沒有頭緒的問句，簡邪不便直接說出口，就在心底默念了三遍。
這一年內他不是沒有受過傷，騎自行車摔破膝蓋、劇烈運動後流鼻血可謂是家常便飯，但是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招惹來了如此多的怪物，隻說明了一點，這位和他同居的邪物很可能介入了某處環節。
秦擢感覺到了他的問題，並不需要多難就理解了他的意思，即刻就勾唇懶洋洋道：【當然了。】
簡邪頓住了腳步。
盡管沒有回頭，但他卻能夠感覺到黑霧正在靠近自己。
祂漫不經心地伸出手，勾起了簡邪臉側的一縷頭發，將黑霧包裹的身體壓在了他的身上：【我當然會照顧好屬於我的人類……不然，為什麽我們的氣息如此相似？】
電石火光間，他驟然想起了救出班長的那一天晚上自己無意間品嚐到的黑霧的味道。
那寡淡的白開水裏混雜著未知的血腥味，兩股截然相反的氣息交融在一起，好像根本分不出彼此，隻有“我們”。
簡邪被祂從死亡帶回，軀體裏流淌著祂的力量，他們之間早已密不可分。
【雖然我感覺，我們不需要和這群人為伍，他們都太弱了。】祂的聲音充滿了懶洋洋的意味，極度傲慢卻又縱容，扯了扯指尖勾住的發絲，【但既然你想玩這群調查員的遊戲，我自然會全力配合你，隻要你開心。】
也就是，釋放出簡邪那被祂猶如對待最脆弱的事物一般精心保護起來的，對怪物有致命吸引力的一麵。
簡邪：“……”
他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耳尖，淡定地環視了一圈，發現眼前看不到任何一隻c級怪物了。
如果簡邪同樣能夠看到超自然管理局的地圖的話，就會發現那些怪物在他每往前走一步的時候，就會退後大概幾百米的距離，以至於在地圖上顯得極度滑稽，讓收看後續的考核官們刷新了自己的認知。
雖然不具備智慧，但生物對危險趨利避害的本能，似乎是天生的。
生物課本上哪怕是單細胞的草履蟲，都知道朝著鹽水濃度低的方向遊去，更別提對氣息格外敏感的怪物了。
以至於，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個比連連後退的怪物還要奇異的景象——
這些c級怪物以前是絕對不敢往高區域移動的，畢竟高等級的怪物有時候會以低等怪物為食。
可是，隨著簡邪往前走的動作，那些處於邊緣地區的c級怪物甚至發抖地退到了其他高等區域，導致屏幕裏有些其他區的選手難度不得不上升了一些難度，簡直是無妄之災。
這是什麽樣的力量，才會讓它們冒著錯區的危險也要往後縮。
等一下，難道說這個新人，甚至要比其他區的高等怪物還要可怕嗎……？
眾人：……
怎麽回事，在經曆了剛才瞬秒的一幕，這個推斷竟然毫無違和感。
[收起來。]簡邪走了一條街，都沒有看到之前匯聚而來的任何一隻怪物，再怎麽也能察覺到不對勁了，立刻在心底道，[忘了之前地鐵站的怪物嗎？我不想再玩一次追逐遊戲。]
秦擢：【……】
簡邪看了看自己纏著繃帶的左手，它已經止住了鮮血，但繃帶上仍舊暈染出了殘存的血的痕跡，被一圈黑霧包裹著。
【今天已經夠了，不要暴飲暴食。】
黑霧沒有散去，依舊纏繞著繃帶上，隔絕了那股對怪物來說致命香甜的氣息：【不然，你的身體會短暫陷入昏迷。】
這就是簡邪的體質沒有達到最強的弊端了。
秦擢說的有道理。
實話實說，雖然c級怪物味道不怎麽樣，但如此大批次的一次吞噬，對簡邪來說確實有點撐。
果然，還是得把訓練[八寒地獄]的捕捉範圍這件事提上日程。
雖說可以反野，但超自然管理局卻沒有公布前三區的確切地理位置，思索片刻後，簡邪決定了，既然難得可以公費遊玩，他打算在附近城市遊蕩一圈，如果撞見了誰不長眼上門，就直接當成甜品吃掉好了。
……
……
程理忐忑地在超自然管理局大廳等人，他雙手交疊，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又坐下，整個人是坐立不安的真實寫照。
這副焦慮的模樣讓前台都看不過去了。
“你可以坐下的，真的。”她忍不住出聲寬慰道，“我之前看到你的那個推薦人了，長得真好看……就算調查部不通過，後勤部也是絕對沒問題的，隻要他去安撫民眾，效果絕對不錯。”
雖然簡邪隻是看了她一眼，她當時就有點被秒到，立刻就上論壇發帖了。
程理一臉深沉：“你不懂，我擔心他錯誤估計了其他人的實力，不小心把所有怪物一口氣解決了，那可怎麽辦……”
他可是見過簡邪根本就沒有動手，就直接秒殺了一小區的怪物的那一幕的啊！
前台：“……”
你的擔心實在很多餘，做夢可能比較快。
盡管程理知道要等明天中午考核才會結束，現在才當天下午四點，但他總忍不住像個得了焦慮症的高考考生的家長那樣，提前早早地就在大廳中央等人，他很後悔，自己忘記了和簡邪說起至關重要的一點。
——千萬不要隨便和其他新人組隊，除卻以後可以信任的搭檔，不要相信他們任何一個人的花言巧語。
雖然簡邪的實力強到離譜，看上去也拒人千裏之外，但程理不確定那是一種表現在外的防衛機製，還是真的冷漠不近人情，如果是前者的話，往往是最容易被哄騙……
想到這裏，程理咬牙。
“程理。”
突然，他聽到了有人叫他的名字，還沒回過神，就下意識站了起來，一抬眼就正好看到了站在他眼前的簡邪。
對方身著整潔的西裝，看上去沒有任何不妥的樣子，隻是左手纏著一圈滲出鮮血的繃帶，臉色也比之前蒼白了一些。
“……？？”
程理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看了一眼手機，眼神迷茫：“我時間出錯了？我意念穿越到第二天了？”
距離他離開才幾個小時吧？難道簡邪遇到麻煩的事情，直接棄權了？
想到這裏，程理的表情驟然一凝，一臉嚴肅地盯著眼前的少年：“發生什麽了？怎麽會這樣？”
簡邪：“……”
說來話長，其實他本人也很意外。
簡邪才做出那個計劃沒多久，一輛熟悉的車就停在了他的麵前，車窗被緩慢搖下，竟是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綠毛看著他神色複雜，先前的那些鄙夷全都消失了，整個人都發生了劇變，如果非要簡邪說的話，他甚至能感覺到他對待他的態度多了一絲畏懼，好像簡邪隨時都可以輕而易舉地碾碎他，將他的軀體撕碎。
“……上車吧，你的考核結束了。”他咽了一口口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們已經大致知道你的實力了。”
別人要心懷恐懼地奔波一天，但簡邪不過寫了一張卷子，坐了一會兒就完成了考核。
在來之前，他真的沒想過會這麽輕鬆。
……公費計劃也泡湯了。
聽完他對此的敘述，程理緊鎖了眉頭：“……不對啊，那家夥雖然一貫人品卑劣，喜歡欺軟怕硬，但這種事情是不敢撒謊的，所以你應該是真的提前結束了考核——你做了什麽？”
簡邪想了想：“隻是解決了一些c級怪物而已。”
聞言，程理更加困惑了，隻不過是一些c級怪物的話，是不可能提前結束考核的吧，除非……
突然，他的眼神犀利了起來：“是一些怪物，還是億些怪物？”
簡邪：“……”
“……”
程理默默無言地和他對視。
片刻後，他緩慢地捂住了臉：“好了，我知道了……他們有沒有說什麽時候會給你發郵件？”
他自己當時是隔了兩天左右就收到了邀請函，部門處理的效率極高，可能是看在a級調查員的麵子上，但如果是簡邪的話，可能大概需要一天的時間……
他的話音剛落，還沒回過神來，簡邪的手機就突然震動了起來。
程理看到簡邪拿起了手機，看了一眼，又放下。
大概是什麽垃圾短信。
“你有和哪個新人組隊嗎？”程理抬起眼，皺了皺鼻，不放心地追問道，“或者，有答應和誰以後成為搭檔嗎？”
簡邪的手機又響了一下，他看了程理一眼，秒回道：“沒有。”
【嘖。】黑霧在他耳側發出嗤鼻聲，彰顯自己的存在。
……正是如此。
有了秦擢，除非是必須，他個人覺得和其他人一起行動並不方便。
如此幹脆利落的回答，讓程理噎了一下。
如果說他是寡王的話，那麽簡邪這副冷冰冰的樣子，真的很有孤狼的範。
“那也好……我之前忘了和你說一件事。”
程理壓低了聲音，靠近了簡邪一些：“雖然我相信你應該已經發現了……那就是每年有那麽多人體驗過瀕死的感覺，但為什麽仍然隻有極少部分人成為了有靈感值的調查員？”
簡邪突然對程理接下來說的話有了預感。
哪怕手機再次響了一下，他也沒有打斷他的話。
“因為這和遊戲的設定有關，”程理的神情染上了一點憤怒，語氣充滿了厭惡，“隻有做過錯事，犯過錯，被遊戲判定為有罪的人，才有資格成為調查員……因為這些人，包括我自己，本來就該墮入十八層地獄。”
正因如此，他們作為調查員，和掉san的怪物彼此折磨，本就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是否真的完全為傳統意義上的罪人，這也不是絕對的。
畢竟一切隻是基於遊戲的判斷，要說標準，它從來沒有對外公布過，大家知道的隻是冰山一角。
簡邪頓了頓，看向程理問道：“……你也是麽？”
“我之前的職業是刑警。”程理表現得很坦然，“這也是為什麽我當初看不慣局裏的很多調查員，所以一開始工作態度就很不好，人緣很差。當然，現在我想通了，既然我能成為調查員，說明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想的那樣低劣。”
“……”
“雖然我不知道你做過什麽，又是為什麽瀕死過。”程理凝視著簡邪，“但我的直覺認為，你並不算一個罪人。所以，要小心警惕周圍有靈感值的人，判斷誰是值得交往的人，然後，最好做自己。”
簡邪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回複這句話。
他的腦海中閃過了自己生日那天發生的父母的車禍……難道，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具備調查員的資格？
簡邪無言以對。
眼見氣氛突然僵住，好在這時，他的手機又響了一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寂靜。
程理那幅可靠大人的模樣頓時消失了，變得有些欲言又止：“……你要不，還是看一下手機吧？響了好幾次了。”
究竟是什麽垃圾短信一直在發啊？難道是電信詐騙嗎？還是請假班主任在查崗？
聞言，簡邪看了一眼手機，很快就放下了：“是超自然管理局的信息。”
程理：“……”
程理：“？”
等一下，他沒聽錯吧，什麽部門居然這麽快就發送了消息？
但這好像才過了幾個小時吧？他們不應該忙著看其他考生的表現嗎？！
而且，這究竟是哪個部門這麽頻繁發送消息啊？
“我聽說每年的郵件內容會寫的不一樣，”程理麵露糾結，視線往簡邪的手機瞟，最後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今年部門給你寫的是什麽？”
簡邪看了他一眼：“你問的是哪個部門？”
“……”程理當場呆住，腦子轉不過來了，下意識問道，“有、有幾個部門？”
他的聲音毫無起伏：“四個。”
話音才落下，手機就又震動了一下，簡邪道：“哦，現在是五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