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空管中心,一片寂靜。


    迫降成功了嗎?


    那個黃皮膚成功了嗎?


    那個“特級飛行員”成功了嗎?


    雷達早在客機在90米高度時就搜索不到它的位置,現在空管中心的人隻能根據緊急出動的現場人員才能得到反饋。


    寂靜持續十多秒,通信係統前的管製員用顫抖的聲音向A320問道:“呼叫A320,呼叫A320,聽到請回答!”


    “呼叫甘敬,呼叫甘敬,聽到請回答!”


    “這裏是美國空管中心,A320,請回答,請回答!”管製員已經不敢提甘敬了,他開始寄希望於是不是有幸存者能回複這個詢問。


    一片寂靜中,這個管製員的聲音在偌大的空管中心回蕩,尋求渺茫的回應。


    飛機航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它的事故率為三百萬分之一,也就是說當飛行三百萬次之後才可能發生一次事故。


    可這一次事故,其生還的幾率就要遠小於其他交通工具。


    客機A320的迫降就是在無限向事故靠攏。


    在河麵上迫降的難度有多大?


    風速、風向、地形、角度、高度……一係列因素影響著迫降的成功,而其中最危險的就是客機在迫降到河麵的那一刹那的受力不均很可能導致機體遭受結構性的破壞!


    水的阻力是空氣的六百倍!


    管製員心裏閃過這些爛熟於心的資料,想著客機上將近兩百人的生命,淚水無聲的流淌了出來。


    雷達屏幕上一片幹淨,通信係統裏隻有輕微的滋滋聲,空管中心死一般的沉寂。


    管製員用著顫抖的聲音,不報希望而又機械的問道:“這裏是美國空管中心,聽到請問答。甘敬,聽到請回答。甘敬,聽到請回答。”


    他已經不報希望了,可突然一個熟悉了的聲音一下子回蕩在偌大的空管中心裏。


    “呸呸呸!叫什麽叫,叫魂呢啊!?”甘敬的聲音伴隨著突然嚴重起來的滋滋聲響了起來。


    “這裏是美國空……”


    聽著通信係統裏的話,甘敬抹了一把額頭上淋漓的鮮血,吐出嘴裏的一小塊肉,怒道:“聽到了!我還活著!踏馬,人呢?救人!我們在河麵上!”


    駕駛艙裏的甘敬聽到通信係統裏陡然喧嘩的歡呼聲,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隨即卻皺了皺眉頭。


    剛才迫降到水麵的一刹那,他竭力控製機體,以一個弧形路線讓它的機尾首先觸水,隨即機腹在水麵上滑行。


    甘敬不知道效果怎麽樣,不知道後麵機艙怎麽樣,他隻知道駕駛艙還在水麵上浮著,他自己還活著。


    短暫的失神之後,通信係統恢複了功能,空管中心的聲音傳入耳中。


    歡呼聲、詢問聲夾雜著甘敬聽不懂的英語在駕駛艙裏回蕩,突然一下子又統統消失不見。


    甘敬一驚,操作了一下設備,發現通信係統再次失常。


    “呼。”他看了眼旁邊昏迷著的白人駕駛員,忽然有點羨慕他,這個時候人事不知的活著真挺好的。


    一陣匆匆腳步聲從後麵傳來,女空乘喜極而泣的聲音響在甘敬耳邊,隨即他的肩膀就感覺到一陣柔軟的觸感深深的抱緊了自己。


    “上帝保佑!我們活下來了!”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女空乘口中重複著,眼淚滴落在甘敬的脖間,溫熱,真實。


    “別保佑了,下次再碰見這樣的事,喊甘敬保佑……”甘敬有氣無力的說道。


    良好的職業素質讓空乘匆匆擦掉淚水,轉頭去查看昏迷同事的情況。


    “後麵的人都還好吧?”眼看她進來,甘敬估計後麵情況應該還算不錯,不過還是問出來比較心安,“我的朋友還好吧?”


    “好,都好,都好。隻有兩個人受了輕傷。”女空乘臉頰上仍有淚痕,她在檢查到同事還活著之後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從後麵走吧,到機翼上等待救援。”


    客機在河麵上迫降並不是終點,它會慢慢沉入水中,不過這裏距離市區不遠,後續救援應該沒有問題。


    “好。”甘敬喘了一口粗氣,試了試通信設備發現它可能是徹底壞掉了。


    “走吧。”女空乘扶著昏迷的同事,回頭卻發現甘敬沒有動。


    “你再叫個人來吧。我動不了了。”甘敬深呼吸了幾口,發現渾身酸軟,卻是已經脫力了。


    剛才那兩分鍾他的精神高度集中,所進行的操作實在是用盡了全部力氣,這會站都站不起來。


    女空乘聽到這話慌忙上來在甘敬身上摸索,檢查了一遍他沒有什麽外傷才又匆匆往後麵走去。


    很快,過來了一男一女兩個空乘,他們合力抱著昏迷的同事,之前的女空乘則是努力攙扶著甘敬。


    “滾吧,該死的駕駛艙!”臨出去之前,甘敬罵了一句,他這輩子都不想有這樣的體驗了。


    一行五人從已經打開的緊急出口出去,慢慢爬到機翼上麵。


    兩側機翼已經站滿了人,有工作人員小心翼翼計算著人數,努力分配著兩側的平衡。


    在河麵迫降都迫降成功了,如果在這個時候因為平衡問題被淹死,那可真是……無可救藥了。


    甘敬趴在機翼上,感受周圍人用嘰裏咕嚕的聲音為自己叫好,慢慢恢複了點力氣。


    “我朋友呢?讓她來我這邊!”甘敬對著時刻待在自己旁邊的女空乘說道。


    女空乘麵露難色:“她在另一側機翼,過來不方便。”


    這個時候都在努力維持平衡,她覺得不用再費這種事了。


    “快點!我要見她!”甘敬堅持。


    女空乘無奈,隻能去通知她的同事讓甘敬朋友過來。


    過了大約五分鍾,周迅慢慢的挪動著向甘敬趴著的方向走來。


    “嗨,還活著呢?”甘敬趴在機翼上麵扭頭和周迅打招呼。


    “拜你所賜,還活著。”周迅露出一個微笑,慢慢走到了他身邊。


    “那就好,等著救援吧。”甘敬這會沒有力氣,也沒什麽想說的,囑咐了一句。


    他之所堅持讓周迅來自己身邊就是為了等下如果救援出現情況,她跟著自己可能會被優先救走。畢竟剛剛迫降成功是因為自己,怎麽也得算是有功之臣,優先救援吧。


    好在擔憂的事情沒有發生,救援隊很快就到來,在飛機沉下之前把一幹人等迅速往地麵轉移。


    “甘敬,我是麗莎。”


    甘敬在被架上救援船隻之前,那個一直在旁邊的女空乘再次在他臉上輕輕親吻了一下,第一次說出了名字。


    “好的,麗莎,我是甘敬。”


    甘敬回給她一個疲憊的笑臉,隨即被架上了救援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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