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6章永不複還之晨(六十一)


    某年某月某日,一個風雪呼嘯的晚上,西西伯利亞,艾斯基莫族的某個村落裏。


    "這次你又做了什麽好事?"白狼人族長瞥了一眼躺在病床上陷入沉睡,斷了的手臂打著夾板的白熊人少年,責怪他的兒子道:"為什麽你就不能和帕帕洛夫好好相處?為什麽總要做點什麽來傷害他?"


    "哼。"族長的兒子,那名銀狼的小小少年撅著嘴,露出一臉的不服。雖然隻有幾歲大,但這孩子已經十分頑皮了。


    "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貝迪。"族長怒道:"你要是再傷害你哥哥帕帕洛夫的話,我就要把你倒吊在馬廄裏一整晚,把你這頑劣的脾性改過正來為止。"


    "倒吊就倒吊嘛,爸比大壞蛋。"狼人少年嘴硬道。


    "你這......!"他父親生氣得差一點就一巴掌摑過去,但他還是忍住了,把怒氣轉換為額角上的青筋:"臭小子......老爸不和你一般見識。但是你記住好了,今天的你不懂得珍惜你的兄弟,日後的你一定會為此而後悔的。"


    現在的貝迪維爾還一臉不在乎。很不幸的是這句話會在日後應驗。


    "師傅。"也就在他們談論這事的時候,一名虎人少年推門而入,並且迅速地把木門關上,把寒氣隔絕在屋外。


    "來了嗎,卡斯特羅。"族長過去打了個招呼,把那名虎人少年鬥篷上的冰雪掃落,"快過來喝點熱飲,暖一下身子再說。話說凶牙族的情況如何?"


    "很糟糕。"虎人少年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茶幾旁,一大碗熱茶下肚:"那群戰爭瘋子們都在籌備著,估計幾年之內就會開始對人類宣戰了。"


    "我不會讓他們為所欲為的。"白狼族長皺眉道:"開戰這事艾斯基莫族第一個不同意,哪怕在宗族大會上我們也不會妥協。突厥那邊我也派親信過去跟他們談好了,象人們也不會同意開戰這事。"


    "兔子們呢?"


    "掃羅族長是我的舊友,隻要好好談過,我認為有辦法說服吉普賽族(兔人族)拒絕參與那場戰爭。如此一來,七個宗族裏有三個不同意參戰,這場戰爭就無法開始。"族長喝下一口溫酒,道。


    "......如果事情真這樣簡單就好了。"年輕的虎人歎道,他早已隱約意識到什麽:"師父,宗族大會上請多加小心。凶牙族在蠢蠢欲動,而且野心很大。很可能他們背後有誰在撐腰。"


    "放心,不管他們膽子再怎樣大,也不可能在宗族大會上幹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白狼族長想了一下,突然從腰間取出佩劍:"不過以防萬一,你帶著我的佩劍吧。"


    "師父?但這是------"


    "隻是一柄用舊了的鈍劍而已。"族長輕描淡寫地說:"哪怕是從先祖那裏代代相傳下來的曆史遺物,若沒有落入正確的人的手裏,它便毫無意義。我最不希望看見的,正是心懷不軌的人從我手中搶走這柄舊劍,將它用於戰爭。所以還是由你帶著它吧,卡斯特羅。請一定不要讓它落入懷人手裏。"


    "......我明白了,師父。"虎人少年收下了那柄所謂的鈍劍。


    當然它並不鈍。那其實是一柄鋒利的寶劍。而且作為艾斯基莫族鎮族之寶,它應該是有名堂的。但這是一個被小心地保守起來的秘密,隻有極少數人知道。


    "我有個問題。"虎人少年收起寶劍之後,看了一眼在一旁犯困的狼人少年:"為什麽不把它交給你的孩子保管?我充其量隻是個外人而已,但你的兒子------"


    "隻是個不肖子罷了。"白狼族長瞥了他的小兒子一眼。


    剛好那時候狼人少年昏昏欲睡,倚在長凳上睡著了,他父親就取來一張毛毯,給那孩子蓋上。


    "他不可能像你這樣冷靜。如果我出了什麽事,這小鬼一定會拿著我給他的寶劍,向誰複仇吧。"白狼道:"然而仇恨一定會產生新的仇恨。新的仇恨又會帶來更多的仇恨。所謂的仇恨就是如此的循環,沒完沒了。所以這把鈍劍不能交給這孩子。請你把它拿走,帶到一個沒有戰火沾染之地。請你成為一名和平行者(peacewalke


    )吧,卡斯特羅。"


    "我會做到的,師父。"虎人少年鄭重地回答道。


    "隻希望我是杞人憂天罷,"白狼人低歎道:"真不想讓這些孩子們看到,戰爭時代的來臨。"


    與此同時(?),曙光號的戰鬥模塊內。


    "嗯......"貝迪維爾逐漸蘇醒過來,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他全身被一種虛脫感所困,身體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


    "老大。"勞倫斯在一旁關切地守候著:"醒來了?感覺如何?"


    "還行......"貝迪維爾從床上爬起來,試著活動了一下手腳:"那些秘銀......沒有占據我的神經係統嗎。"


    "我不知道。沒有人知道。"勞倫斯問道:"但是看來你還擁有自己身體的操縱權,所以......暫時沒事?"


    "暫時。"貝迪維爾哼道:"侵蝕有多嚴重?"


    "據說已經侵蝕到你的腦幹裏去了。"勞倫斯搖頭道:"到這個地步,已經完全沒有辦法把那東西從你的體內清除了。它幾乎和你的神經係統合而為一。剩下的手段恐怕隻有把你的腦幹以外的大腦取出來,移植到別的身體上去。但是世界上還沒有如此先進的外科手術,能做到這一點。"


    "是的。看來隻能聽天由命了。"貝迪維爾活動著自己的右手。他的手腳倒還是聽他的使喚,沒什麽特別。那些秘銀流體本身就不具備自我意識,都是聽從咒術之火的使喚,而咒術之火是貝迪維爾的意誌的延伸,聽從貝迪維爾的使喚。所以到頭來秘銀流體依然是聽從貝迪維爾的使喚的......理論上。


    "你現在的狀況和納特先生的情況很相似,身體都是有機物和無機物的融合體。我想納特先生大概能給你一些意見。但他目前還在那個大空洞裏,我們尚未能與他取得聯絡。"


    "還沒有聯絡上?那麽被綁架走的人呢?"


    "也沒有頭緒。大空洞那個地下洞窟的信號幹擾過於嚴重,我們什麽都做不了。如今隻能等他們單方麵和我們取得聯絡了。"


    "希望大家沒事吧......"貝迪維爾擔憂地道。


    "老大,"勞倫斯少有地湊過來,一臉正經地問:"我希望你能回憶一下,在大空洞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你的身體會被那個秘銀侵蝕?這絕對不是一次單純的意外,對吧?你......做過什麽了?"


    "這是在審問我麽?"


    "不,隻是在擔心。"勞倫斯皺著眉道:"如果那秘銀流體是被咒術之火控製著的,它決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如今它卻做出這種出格的事情,這也意味著老大你手上的咒術之火......有點......不太聽指揮。"


    他委婉地告訴貝迪維爾,會發生這種意外是因為貝迪維爾的咒術之火失控了。


    "......所以你到底做過什麽,讓你的咒術之火變成那種樣子?"


    "[分靈儀式]。"貝迪維爾低聲答道。


    咒術師的臉色都變了:"你是認真的嗎?分靈儀式?在那種條件惡劣的地方?為什麽?"


    "我不得不這樣做。我必須維持住秘銀流體的操縱權,同時使用分靈儀式來找到同伴們。"貝迪維爾答道:"所以......就小試了一下。而且我成功了。我在沒有大老師克拉娜幫助的前提下成功[分靈],把咒術之火割分成兩個了。"


    "不......不不不不不!"勞倫斯猛然搖頭:"這哪裏是成功了?這是失敗了好嗎?!你的咒術之火都失控了好嗎?!怪不得那些秘銀流體會跑進你的骨髓裏去,原來是這麽回事!你在沒有師輩引導的前提下自己使用[分靈儀式],導致你對咒術之火的操縱能力下降了,咒術之火的控製係統也出現紊亂,所以一切就亂套了!"


    "這......這麽糟糕嗎?但一切明明在我的操縱之下啊......"


    "你以為是。但你的潛意識可能做了些什麽,導致現在這個[意外]。"勞倫斯繼續搖頭道:"人的想法太多太複雜,每一個念頭都可能影響到咒術之火。正常情況下,咒術之火會過濾掉使用者的雜念,隻執行使用者明確給它下達的指令。但你在未經指導的情況下亂用[分靈儀式],導致咒術之火的過濾功能出了問題。你心理無意識地產生的任何一個雜念,它都會照著去辦。"


    "然後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大概。變成這樣子可能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天知道咒術之火到底還能幹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於是,這次換做貝迪維爾的臉色開始變化了。


    "那個......你們有沒有對奧德賽先生做詳細的身體檢查?"他戰戰兢兢地問:"應該不會有秘銀留在他體內吧?"


    "據說沒有。"勞倫斯答道:"為什麽問這個?"


    貝迪維爾露出一副難堪的表情:"因為他的父親殺了我的父親。知道這事的時候,我差點就對他動殺機了。"


    於是連勞倫斯的臉色也變白了。貝迪維爾的意識可能控製住了自己,但他的潛意識可能真的會這樣做。他的咒術之火可能會想殺掉奧德賽,不管貝迪維爾是否有命令它這樣做!


    "我......我得去確認一下這件事。"勞倫斯於是匆匆轉身想走:"老大你留在這裏,躺好。"


    "我也去------"貝迪維爾想下床。


    "不!"咒術師阻止道:"在這段時間裏,你還是不要與奧德賽先生見麵比較好。以防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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