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0章絕勝之於王騎(四十五)


    "那家夥!"剛想明白是怎麽回事,艾爾伯特就狠狠地瞪了遠處的鐵麵人九號一眼------對方當然看不見艾爾伯特的瞪眼,畢竟隔了那麽遠。鐵麵人九號正往球場下走,似乎是想利用暫停時間在休息區好好休息。


    他那種如同信仰般的"離場休息"真夠詭異的,每次都偏執地走下球場在休息區板凳上坐一下,快要開球的時候又跑回來球場裏。要不是他動作夠利落而沒有影響到比賽的進程,裁判可能會判罰他吧。


    雖然知道從這個距離盯著對方也沒有用,但作為一種無聲的抗議,艾爾伯特還是一直盯著鐵麵人九號看:"那卑鄙的家夥,是知道[沙暴神行]的弱點還故意連續攻擊雷歐的腹部喵?"


    這已經不是比賽中普通的攔截動作了,而是故意對雷歐波特下手,把獅人少年弄傷。這種沒有體育精神的事情被容許,一個是因為她們玩的是暗黑美式足球,另一個是因為雷歐波特的招式---[沙暴神行]的特殊性,讓對手的"攔截"穿透了他的身體。既然攔截是"穿透"了雷歐,而沒有和他的身體有實際接觸(至少看上去沒有!),這根本不算犯規,哪怕鐵麵人九號剛才用了那麽誇張的手法快速而連續地"攔截"了雷歐幾百次。


    但不管怎樣說,打肚子還是很陰險的行為。亞瑟王真是個卑鄙的家夥。艾爾伯特固執地如此相信著。


    "不......"雷歐波特卻低聲說:"剛好相反......他隻是做了必須做的事情,阻止了我的進攻。"


    亞瑟王連續攻擊的是雷歐的腹部,這樣做隻是讓雷歐的內髒受損而已,已經算好了。如果亞瑟毫不留情地進攻,攻擊的是心髒,或者腦部,雷歐現在的情況可不是內髒受損那麽簡單了。攻擊心髒可能會造成心髒停跳,攻擊腦子會造成腦震蕩,搞不好雷歐一下子就昏迷過去,等他再醒過來已經是一周之後了。


    鐵麵人九號有辦法讓雷歐波特受到更重的傷,甚至有辦法讓雷歐波特在這場比賽裏無法繼續上場,但他沒有。他故意對金獅子雷歐手下留情了。但為了阻止雷歐波特達陣,鐵麵人九號做了他必須做的事情,在對獅人少年的身體影響最小的範圍內,對發動[沙暴神行]狀態下的雷歐發起猛攻。


    這是來自亞瑟王的憐憫嗎?還是說,這就是他們大不列顛的騎士道精神?


    "如果是斯芬克斯老爹的話,這種程度的內髒損傷根本不礙事,咬緊牙關就挺過去了。他受的損傷瞬間就能恢複過來。"希洛瑪低聲念叨道:"但是很不幸,王子殿下的體格比斯芬克斯老爹孱弱多了。"


    "不過話說回來,真是可怕的洞察力。"雷德利奇也在遠遠觀察著鐵麵人九號:"王子殿下之前明明隻使用過一次[沙暴神行]而已,那家夥見識過一次而已,馬上就找到了破解[沙暴神行]的方法嗎。"


    艾爾伯特剛想說,對方有可能是在以前比賽的錄像裏發現破解方法的,而且斯芬克斯老爹的比賽錄像估計看過無數次了。但他的話剛到嘴邊就打住了,這明明是隻有在現場,隻有實際體驗過才能知道的事情,看再多的錄像都沒有用。


    也就是說,鐵麵人九號在第一次碰上[沙暴神行]的雷歐波特時就感覺到了異樣,並馬上想出了破解[沙暴神行]的方法。傳奇球員[鐵麵人九號]的強大並不僅限於身體素質的強大,也不僅僅是因為他能用[心眼術]。他的分析和洞察能力也是極其驚人的,讓那家夥能在風雲變幻的球場上瞬間得出對抗敵人強大招式的方法。


    怪物!真正的怪物!


    "所以這一屆的[鐵麵人九號],比以前的還要厲害。"希洛瑪咂嘴道。


    "額,這一屆?"艾爾伯特悶哼:"[這一屆]什喵意思,以前還有另一個[鐵麵人九號]喵?"


    "當年和斯芬克斯老爹齊名的[鐵麵人九號],並不長這個樣子。"雷德利奇道:"即使麵具還是那個麵具,但[鐵麵人九號]出道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上一屆的[鐵麵人九號]就是個肌肉猛男,比這一屆的魯莽暴躁得多,比起智慧,更依賴自身的力量。"


    而這一屆的[鐵麵人九號]則以技巧和智慧,在球場上馳騁,而且力量方麵也並沒有比以前那個肌肉猛男差太多。從某種意義上,這是個更可怕的對手。新一屆的[鐵麵人九號]更加強大。


    ......也更讓艾爾伯特絕望了。


    醫療隊們趕過來對雷歐波特的腹部冰敷和熱敷,然而這些處理並沒有太大的效果,內髒損傷可不是簡單冰敷熱敷幾下就能解決的問題。


    那位帶著麵具,之前用運輸艇送雷歐波特過來的神秘西裝男緩緩地走過來,用低沉的語氣問道:"王子殿下,[複原藥]的使用時機由你自己判斷吧。考慮到你的健康,我不認為你應該在這種情況下馬上就使用[複原藥]。你這周已經使用過一次[複原藥]了,在不對你的健康造成深遠影響的前提下,最多還能使用一次左右。"


    "......真是丟人啊。"雷歐波特低哼道:"我還打算多跑幾次才用的,沒想到[沙暴神行]這麽快就被破解了。接下來說不定每一次使用[沙暴神行]都必須使用[複原藥]治療......怎麽辦?"


    "王子殿下還是下場休息吧。"希洛瑪說:"機會一定還會有的。現在先讓你受損的內髒緩一下比較好。"


    隻是緩一下就能在不吃藥的情況下再次上場比賽嗎?艾爾伯特心裏納悶道。


    "哈孔,你有按照吩咐帶來[另外的一種藥]嗎?"獅人少年低聲問。


    "......有帶來。"那個帶著麵具的西裝男似乎就是雷歐口中所說的"哈孔",他回答道:"但麻醉藥對身體的傷害更大,隻能解決燃眉之急吧。"


    "能再上一次場就可以,身體實在承受不住的情況下才服用[複原藥],"雷歐卻說:"反正隻要使用了[複原藥],就會徹底恢複到最初的狀態。"


    艾爾伯特雖然完全不知道這個[複原藥]是什麽東西,但他從二人之間的對話可以大概聽懂,[複原藥]可能是一種超強力的恢複藥,能把雷歐波特受損到極致的內髒恢複到未受損的狀態。但藥力這麽猛,副作用肯定也是相當大的。看樣子雷歐波特大概隻能再使用一次[複原藥]。他要是想繼續上場比賽,肯定不能馬上用[複原藥]來治好自己,隻能靠某種麻醉藥強行壓製住內髒的劇痛,繼續硬撐。


    按道理說大部分的體育賽事都不允許運動員使用麻醉藥的,但暗黑美式足球本來就是一個特例,很多規定都被放寬了。之前艾爾伯特他們甚至還遇到過幾隊濫用藥品把自己磕成"超人"的卑劣球隊。相比之下,雷歐隻是用麻醉藥壓製痛楚,似乎沒有什麽不妥。


    偏要說"不妥"的話,這孩子實在太拚命了。本來就病弱的少年用藥物讓自己強行上場比賽。為了贏得這次的比賽,連性命都可以搭上嗎?這孩子據說是斯芬克斯老爹的養子之一。難道他也是中了名為"斯芬克斯"的毒,為了"報恩"而不惜犧牲自己嗎?


    艾爾伯特的神色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斯芬克斯隊裏的人幾乎全是這個樣子的。所以才讓人很不爽。


    雷歐波特被醫務人員們用擔架小心翼翼地抬下場了。可以看到有幾位治療師在用治療魔術給獅人少年治療,但雷歐就那樣靜靜地躺在長板凳上不動,治療魔術沒有太大效果的樣子。內髒損傷能被治療魔術能夠簡單治好的嗎?沒有人知道。


    "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但雷歐隻剩下不到一年的壽命了。"穆特在艾爾伯特身旁低聲說。


    "什喵?為什喵?!"


    "是某種......讓他的內髒不斷衰竭的病。是沒法治好的絕症。"穆特繼續道:"現在也隻是靠著那個所謂的[複原藥]來勉強延續著他的性命,但他對[複原藥]早就有了抗藥性,總有一天就連[複原藥]也沒法修複他那副殘破的身體吧。他們根本就不應該讓雷歐上場比賽的,他應該躺在病床上好好歇著。但為了贏這次的超級杯,為了履行和斯芬克斯老爹的約定......雷歐還是來了。"


    艾爾伯特的臉色變得更加凝重。


    "答應我,不要變成那樣。"他對貓人少年說:"不可以因為當初斯芬克斯老爹救過你,如今就把性命還給他。否則老爹當初救你們就失去了意義。"


    "意義嗎......"穆特拖長語氣地回了一句。


    怎樣才算是有意義?


    生命本身又有什麽意義?


    回想一下,到底當初救穆特時那個斯芬克斯老爹,是真誠地想要拯救他而去拯救,還是因為想要把穆特當作日後一隻好使的棋子般利用而去拯救?


    又或者說是,二者皆有?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性,穆特心裏就泛起寒意。在他被老爹拯救那天,那個"美好"的回憶之中,老爹看著他時那個真誠的眼神,那個聖人般的形象,好像稍微變了個樣。


    是因為回憶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出現了偏差,還是因為穆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單純的孩子,他的想法心境都和當年不一樣了,看待這事也換了個角度呢?


    當初他從低處和暗處遠遠仰望著的,斯芬克斯老爹那個閃閃發光的背影,如今被另一個背影所替代。明明隨時隨地都能碰觸到,依偎到,就在他的身旁,和他一起生活,但那隻老虎的背影卻又是那樣地遙不可及。早知道事情會變得如此絕望,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認識這家夥。


    但現在一切已經太遲。


    貓人少年歎了一口氣。暫停時間基本用完,球隊再次被裁判要求列隊準備開球,貓人少年於是搖了搖頭,竭力拋開腦子裏那些繁雜的想法,回到球隊的陣地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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