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幻錦的表情在看到方泠芷的一瞬間變化萬千,由得意變驚訝,再由驚訝變憤怒。她扯開嗓門,絲毫不顧形象的大吼出聲,“你們逍遙派怎麽搞的,讓一個卑鄙妖類給攪合的亂了陣腳?”


    “這裏由不得你說話!”清風道人體虛,還是鬼穀子代他開了口,隻不過鬼穀子一開始就對這個自稱異獸之後的七尾沒什麽好感,雖然他畢生誌願也是能得一異獸,但也得聽話、對了性子才成,不然,異獸反噬主人這種事情,說出去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好,你們都不敢出手,就讓我親自來!”幻錦說著,隨空翻卷的時候重新變幻七尾形態,在就要使出耗費巨大內裏的法術舉火燎天之時,卻被一簇冰箭插中背部,痛的“吱”的一聲打半空跌落,地上頓時一灘血跡。


    冰箭,難道……方泠芷不可思議的向著冰箭發出處望了過去,那個日思夜想的人兒如今就那麽突然的出現在眼前,帶著深深愛意的眼神望著自己。這一刹那,方泠芷終於再忍受不住心中巨大的痛苦和委屈,眼淚滴落口中,都是苦澀的。她顫抖著嘴唇,終於喊出了夢中都念著的愛郎名字,“雲宿,雲宿你終於來了……”


    “你有危險,我怎麽會置若罔顧?”雲宿說著,大步向前走來,順便一腳踢開了痛的蜷縮成一團的幻錦。若湖在雲宿身後緊跟,望著幻錦投過來又嫉妒又羨慕又忿恨的眼光,隻得無奈歎口氣。


    “瑾辰叩見王!”瑾辰雖雙臂和上身滿是燙傷的痕跡,但也支撐著單膝跪地,向雲宿宣誓自己的忠誠。


    “嗯,瑾辰,辛苦你了。若湖,替瑾辰包紮一下傷口。”雲宿吩咐著,路線一直未變,向著方泠芷便走了過去。


    雲宿是方泠芷的救星和福星,一直都是,每次發生任何事情,隻要有他在,一定能迎刃而解。方泠芷放開落玉瞳焰,對著卜算子的頭用力砸了一下,見他不支倒地,這才向著雲宿的懷抱奔了過去。


    重新抱住方泠芷,感覺到她微微顫抖著的身軀,雲宿才告訴自己,這不是做夢。但方泠芷那綠色的眼眸,也已經暴露了她的身份,自己到底還是來晚一步。地上躺著的花墨已經沒了氣息,而所有人都用仇恨的眼神望著他們,看來局勢已經一發不可收拾。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那個女人!雲宿的眼神驀地發出恨意的光,望向幻錦的時候,後者明顯的顫抖著,甚至忘記了疼痛。


    “雲宿,你就是異獸之主九尾狐?”清風道人在西瀚和北落的攙扶下,愣是站了起來,挺胸麵對雲宿。


    “不錯,正是在下,當初來逍遙派,也是為了保護泠芷不受欺負。我想盡管我一直隱瞞我和泠芷的身份,但我們也絕沒做出過一分一毫對不起逍遙派的事情。如今,你們倒戈相向,如此待泠芷,真可謂恩將仇報!”雲宿說著,眉頭越蹙越深,他的眼神掃過每一個滿是仇視弟子的臉,最終,無奈的搖頭,“事情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將泠芷置於死地,人類啊,真是太讓我寒心了。”


    “那妖族就值得你這個異獸族的統治者維護?”清風道人自然不能讓異獸小瞧了人類,據理力爭道,“妖族的骨子裏流著的就是殘忍嗜血,如今我逍遙派居然養一個妖孽養了十幾年,還不該將她就地正法?”


    “多說無益,不過,我與泠芷離開後,恐怕逍遙派也要變天了。看在曾經也在這裏度過一段日子的麵兒上,我再多言一句,你們信錯了人,也趕錯了人,更殺錯了人。”


    “這些無須異獸族操心。”清風道人執拗的開口道,“不過請你將那妖孽留下,交給我們逍遙派處理!”


    “別張口閉口妖孽妖孽的,你們雖然是人,但心地不一定比泠芷好,”雲宿不屑的望著周圍一幹人等,道,“人心不古,我早該看透,不該讓泠芷到逍遙派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但是,”雲宿話題一轉,將方泠芷橫抱而起,用一副絕對自信的眼光望著眾人,“我也相信,如果我想把泠芷帶走,你們誰也攔不住我。”


    “雲宿,你!”清風道人撫著胸口,看來氣得夠嗆。還是鬼穀子到了清風道人耳邊,對他耳語道,“掌門師兄,你我都清楚,九尾狐的力量深不可測,或可以顛天倒地,我們不能和他硬碰硬。況且,他說的不無道理,方泠芷雖為妖族,但的確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之事,東元幾人的事情,還有待商榷。不如賣他個麵子,放他們走。”


    清風道人再三思索,雖然咽不下這口氣,但眼前卜算子已然被打至昏迷,自己又幫不上什麽大忙,唯一道行高的隻有鬼穀子,的確,集所有人之力,都難以同時對付四隻異獸。思前想後,清風道人唯有點頭不語,還是鬼穀子開口道,“好,既然異獸之主開口,我等自然會給個麵子。不過還請異獸之主記住,你欠我逍遙派一個大人情。”


    “好,痛快。”雖然鬼穀子一直是黑麵冷麵,但最會審時度勢的也是他,對於他,雲宿不甚討厭。畢竟開始能進逍遙派,是多虧了他幾句話;如今可以安然離開逍遙派,還是虧得他那幾句話。


    “雲宿,花師兄,要救花師兄。”方泠芷緊緊摟住雲宿的脖頸,頭都快鑽到他的衣襟之中,眼淚沾濕了雲宿的衣裳,“無論如何,就算不要我這條命,也請你一定救花師兄回來……”


    花墨……怕是救不回了。雲宿雖心裏明白,卻也不想再這個時候再多加打擊方泠芷,隻默默叫瑾辰背起花墨的屍首,一陣青煙後化為九尾狐真身。方泠芷則緊緊抱著雲宿毛茸茸的背,頭埋在那些白色的絨毛裏,不再多發一言。


    眼見著方泠芷再度安然無恙的離去,方清秋恨得牙根癢癢。剛剛的情況,別人看不出,她可是完全明了。卜算子——或者說是追心,明顯是站在方泠芷一邊,想幫她逃出去,不然以他的道行和修為,怎麽可能那麽輕易被方泠芷製住?其他人等也都是因為花墨的死亂了心神,根本沒注意到這點,可恨,太可恨了!


    “夫君,夫君,你去哪裏!”幻錦恢複人身後,背部明顯的血痕觸目驚心。即使如此,她還是一瘸一拐的跟在雲宿身後,大喊著他的名字。


    “我不是你夫君!”雲宿說這話的時候,忽然一陣地動山搖,無形的“畏”都迸發出來,可見他究竟是如何的氣憤。清風道人與一幹逍遙派弟子都搖晃了下,開始攝於九尾狐的威力。


    “夫君,我縱有千般萬般錯,也都是因為愛你,所以……”幻錦苦苦哀求著,金黃色的眼眸中流出清冽的淚水。


    隻可惜,這梨花帶雨的一幕並沒有打動雲宿,他回頭,用鼻子蹭蹭背上的方泠芷,之後冷眼對幻錦道,“愛?你不配說這個字!回去告訴你父親,異獸族會變成如何,從此與我雲宿沒有一絲關係,我也不想再見到你,滾!”


    ***


    雲宿背上馱著方泠芷、瑾辰、若湖和花墨一路下山,到了方泠芷曾經的小村子裏。昔日的熱鬧如今已經灰飛煙滅,望著破敗的斷角牆垣,雲宿歎了口氣,將方泠芷幾人放下,恢複人身。腳才一著地,方泠芷立即跑到了花墨的屍身旁,這個時候的他身體已然冰冷,任方泠芷如何呼喚,都無法再睜開眼睛。


    眼見著方泠芷的情緒有些失控,雲宿對著瑾辰使個眼色,見後者心領神會,自己上前將伏在花墨胸口處的方泠芷橫抱而起,瑾辰則扛著花墨與若湖去了另一邊,方泠芷在雲宿懷裏還不停掙紮著,呼喊著花墨的名字。


    “泠芷,夠了,夠了。”雲宿一手攬住方泠芷,另一隻手不斷的拍著她的背,讓她逐漸冷靜下來,“泠芷,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從地府救回來的,當初你僥幸能回來,都是多虧了落玉瞳焰。而花墨,他的心少了一半,本身已經不完整,就連靈魂都不完整,根本無法到地府去的。泠芷,花墨已經灰飛煙滅了,你接受事實吧。”


    “我不信,我不信!”方泠芷一次又一次的含著淚推開雲宿,卻一次又一次的被後者攬了回去,緊緊摟在懷裏,“為什麽你要告訴我這些,為什麽你要這麽殘忍,我和花師兄剛剛才相認,為什麽他這麽快就死了……不會的,花師兄才不會死,他說了會保護我一輩子,花師兄不會騙我的……”


    “花墨他……承擔了太多太多事情,以前是我誤會了他,”雲宿歎了口氣,把方泠芷摟的更緊,“當初,他做追心的傀儡,並不是為追求在逍遙派站的更高,而隻是想盡快將伏暉救出來,僅此而已。泠芷……若你真的想報答他的以命相救,就完成他的遺誌吧。”


    “我會救伏叔叔出來,這是一開始就決定了的事情。”方泠芷在雲宿懷裏沉默半晌,忽然變得無比堅定,就連雲宿都訝異她的堅強和改變,在雲宿眼裏,方泠芷永遠是那個抹鼻涕大哭的小女孩。卻沒發現,不知不覺中,這小女孩已經長大了,“他雖然是妖族,但畢竟是我的父親,而且,我相信他待人的那份誠懇和慈愛不是裝出來的,我以這個父親而驕傲和自豪。”


    “你能這麽快站起來,的確是我沒想到的。泠芷,你長大了。”雲宿揉了揉方泠芷的頭發,卻發現雖然口氣變得堅硬,她的淚還在不斷流下來。


    “雲宿,你知不知道,我多麽不願意長大,可是……”方泠芷越過雲宿的肩膀,望著遠處正在奮力挖坑想要將花墨埋下的瑾辰和若湖,“如果我永遠像個孩子一樣,萬一哪一天,也連累了雲宿你,那我一定後悔莫及……如今花師兄都不在了,你也不在的話,我該怎麽辦……”


    “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走了。我會和你在一起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點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雲宿說著,將那個已經千瘡百孔的字條拿了出來,方泠芷冰雪聰明,又怎會猜不出這字條是誰給他的呢?她將生辰時候沈牧璣送她的雙魚項圈拿出來,直接套在了雲宿的脖頸上,在他訝異的眼神中,開口道,“金銀呈祥,莫失莫忘。”


    “好了好了,不開心的事情不去想了,”雲宿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雙魚項圈,終於露出一絲笑意,“你這綠眸可不能一直這樣,我還要壓住你體內的妖氣才是。”


    方泠芷點頭答應,與雲宿原地盤坐,感覺到一股一股的清涼之氣輸入體內,竟是無比的暢快。再睜眼之時,已經一切恢複如常。方泠芷大大的吸了口氣,望向遠處時,剛剛立起的小山丘讓她好不容易好了些的心情再度陷入低穀。


    “雲宿,我們去看看花師兄吧。”方泠芷說著,自行起身向瑾辰和若湖所在之地走去,隻不過似乎步履維艱。雲宿歎了口氣,上前一步,拉著方泠芷的手,兩人亦步亦趨的到了剛剛蓋好的小土丘之前。


    花墨之墓。土丘之前立著的小木板上歪歪扭扭的刻著這四個字,這就是花墨死後的棲息之處。方泠芷好不容易咽下去的眼淚忽然又如泉湧,她雙膝跪在墓前,右手顫抖的伸向前,顫悠悠的觸摸著小木板。


    “花師兄,對不起,若不是泠芷沒用……你怎麽會英年早逝……不過花師兄,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伏叔叔……不,你一定想親眼看到我們父女相認是不是?方泠芷再次立誓,一定會救父親出苦海!花師兄,請你繼續守護我!”


    方泠芷在對著花墨的墓叩頭的時候,琉璃葫蘆從衣襟中滾了出來,一陣青煙之後,當康以小野豬的形態出現。他低垂著頭,也不說話,隻是靜靜立在花墨的墓碑旁。剛剛若他出手,花墨一定不會慘死,可他就是礙於“妖族餘孽”這四個字,愣是明知方泠芷有危險,也縮在琉璃葫蘆中,沒有出現。(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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