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說誰有負於誰了,”雲宿搖頭,越過瑾辰扶起守澈,完全不在意瑾辰已經緊張成豬肝色的臉,“若當真說有負,是我有負於異獸族的囑托,是我太自私,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這怎麽會是您的錯……王,您……”瑾辰才想說什麽,卻被方泠芷一把攔住;瑾辰回身,但見方泠芷搖頭,對他做著“不要再說”的口型。


    瑾辰一肚子的話全數咽了回去,隻是攥著拳頭看著雲宿的手扶著守澈的肩膀;雲宿再三歎息,又搖頭道,“當初是我一意孤行,盡管再怎麽覺得自己做的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可我終究是欠下了異獸族的啊。”


    ***


    雲宿和若湖回來的第四天,因為異獸的特殊體質,雲宿整個人已經恢複的八**九不離十了。若湖從第一天開始,就從未闔眼的守在方泠芷身邊,割破方泠芷的手臂,讓她的血侵染落玉瞳焰,再以自己的靈氣相喂。四日下來,方泠芷的臉色愈發紅潤,反而若湖倒是臉色蒼白,更像個病人。


    雲宿是偷偷來到方泠芷所住別院的,做賊一般在自己的底盤躲過自己的侍衛,偷偷摸摸的到了方泠芷的房裏。才推開門,若湖回頭一看,見是雲宿,才要行禮,雲宿立即做了噤聲的手勢,又悄悄關上門,做到若湖身邊。


    “幾日不見,你清瘦了不少。”雲宿有些心疼的看著若湖,他知道,為了方泠芷,若湖這幾日定是受了不少苦。異獸族四大長老雖然口頭上答應自己,但一定也經常到這裏來,明著暗著數落若湖的不是。一想到明明是自己犯錯卻讓若湖一己承擔,雲宿的心就不好受。


    “主子不必憂心,若湖強健的很,沒事。”若湖說著,麵露驚喜指著方泠芷道,“主子您看,落玉瞳焰保護的好,方泠芷的氣色也越來越好了!”


    雲宿的手輕輕落在方泠芷的臉龐上,甚至感覺到她並未如四人一般冰冷,反而身體溫熱,好像還活著一般,隻是睡著了。他的心一熱,眼珠立即紅了。吸吸鼻子,他強掩情緒,對若湖道,“今日我便去尋四位長老,為泠芷啟動還魂之術,親赴酆都城將泠芷帶回來。當初,我來不及救可馨,但這一次,我絕對不要那樣的悲劇再發生!”


    秦可馨是雲宿心中永遠的痛。他當時不是沒想過用還魂之術救她,隻可惜她的身體被毀,根本再無機會。但如今,方泠芷修習人簫合一,**的存活與古簫共命,隻要靈魂還在,落玉瞳焰就能用方泠芷的血以及異獸的靈氣修複,那方泠芷的**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王,你怎能如此任性,身子還未好就跑出來!”在雲宿和若湖回過頭的時候,四大長老已經站在門外,雖然門並未打開,看來他們已經站了許久,雲宿的話他們也聽得清楚明了。


    而剛剛那句嗬斥,無疑是四位長老之中最年長的宮離所說。在宮離、守澈、鳳翎和玉麟之中,以宮離為首,其他三人都唯他馬首是瞻,所以雲宿對宮離也是有些畏懼的。


    在雲宿的準許下,四人推門而入,宮離的臉色最難看,而玉麟則明顯帶著擔憂的表情。果不其然,還不待雲宿開口,宮離便繼續道,“王,我四人曾答應王的事情,必定會做到!現在,還請王速速回到寢宮。王的身子是為異獸族光大族民存在,請王記起自己的職責,為異獸族好生保護自己的身子。”


    “宮長老所言是極,”雲宿盡管有些恐懼,但目前已經不是再退縮的時候,這一次,為了方泠芷,他必須拚了,“但人與異獸不同,他們的靈魂入了地府之後,很快便被送至酆都城奈何橋處,飲下忘川湯,忘記前塵往事,之後跳下奈何橋,投胎轉世。我隻怕再晚幾日的話,方泠芷就要投胎為人了!到那時,落玉瞳焰都救不回方泠芷的命!”


    “王心心念念的都是床上這女子,王可曾想過日夜替您擔心的異獸族民?請王收回成命,速回寢宮!”宮離拱起雙手,第一個跪了下來。見宮離跪下,守澈、鳳翎和玉麟自然也不敢站著,都跟著跪了下來,反複著宮離的話,“請王收回成命,速回寢宮!”


    “反了,反了!你們一個個的,都反了!”雲宿立即怒目圓瞪,拍案而起,指著地上跪著的四位長老道,“你們這是在逼我對不對?我堂堂異獸之主,明知能救人而不救的話,以後傳出去,成什麽話!這什麽破異獸之主?這名號,我不稀罕!你們四個,誰喜歡做,拿去就是!”


    雲宿說著,將霜月洞天打背後高高舉起,向著地麵摔去。“哐當”一聲過後,霜月洞天琴身雖無大礙,琴弦卻由於雲宿的力氣過大,摔斷兩根,發出難聽的錚錚聲。


    “王請息怒!”這千年來,雲宿對四位長老向來是恭敬有加,別說發脾氣,就連重話都未說過一句。他一直像個懼怕父親的小孩一樣對待四位長老,可如今,他畢竟長大了,在一些事情上有了自己的見解和想法,不願再被束縛。關於這點,四位長老如今是看得通透,此時除了讓雲宿息怒,倒是不敢再說其他。


    “別跟我在這裏裝惶恐!你們一向仗著自己是異獸族四大長老,從小輔助我而控製異獸族的一切。如今,我不要這個異獸之主的名號了,你們四個,誰願意做誰就做,異獸族的事情我也不會再管!相反,你們也別管我!我自己下鬼族去把方泠芷的魂魄搶回來!誰也別阻止我!”


    雲宿紅了眼的大喊出這幾句,渾身氣的發抖。宮離四人此時也被雲宿不經意間發散出的“畏”所嚇到,哆哆嗦嗦的隻敢求饒,不複剛剛的盛氣淩人。若湖一直在床邊坐著,她從小就跟著雲宿,見證了他的成長。看到雲宿從一個嬉皮笑臉的小男孩變成如今頂天立地的大男人,她為雲宿高興,她為終於有了自己意見,敢於反抗的雲宿高興。


    “王請息怒,”宮離這會兒終於戰戰兢兢,也明白麵前這個再不是那個從小就萬事隨意的雲宿,“我等四人為異獸族盡心盡力輔佐王,絕無反意,隻是王這一次的決定……”


    “我心意已定!”雲宿直接打斷宮離的話,以前他要忍耐什麽都可以,但那些瑣碎的事與麵前的方泠芷相比,都不值一提,即使賭上自己的王位,他都在所不惜!


    “王,難道在您眼中,整個異獸族對您臣服的子民都不如麵前一位女子嗎?”宮離最後坐著鬥爭,而其餘三人,則是話都不敢再說。


    雲宿的回答非常肯定,“你說的對,任何人都比不上方泠芷在我心裏的位置!我願意用異獸之主的頭銜來換方泠芷的重生!”


    這是何等的愛,若湖不知自己該開心還是難過。開心的是,終於看到雲宿表白自己的心意,盡管方泠芷沒聽到;難過的是,異獸族的王居然說出這樣不負責任的話。而宮離四人早已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一句話。直待雲宿將方泠芷橫抱在懷中起身,若湖隨之要離開的時候,宮離才又緩緩開了口,“王,若您執意如此,我四人絕對不能讓王獨自一人去鬼族涉險。”


    宮離說著,起身攔住了雲宿的去路。


    “我現在已拋棄異獸之主的身份,再不是你們的王,”雲宿冷眼撇去,宮離低垂著頭,看不到表情,“所以這一次,就算要與你們四人對戰,我也要離開異獸族,去鬼族將方泠芷的魂魄拉回來!誰若阻我……”雲宿忽的再次迸發出那種無形卻讓人心寒膽戰的“畏”,“休怪我手下無情!”


    “請王息怒,我等並非此意,”宮離繼續保持原狀,強壓下心底對“畏”的恐懼。雲宿是天生的帝王,出生之時身體周圍便被“畏”所包圍,所以盡管是上一任異獸之主最小的兒子,卻在四位長老的擁戴下坐上了王位。宮離見雲宿冷冷瞥過來,方才繼續道,“我等願意為這位姑娘施展還魂之術。”


    此言一出,不止雲宿、若湖,就連同氣連枝的守澈、鳳翎和玉麟都大吃一驚。宮離向來是個老頑固,決定了的事情就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如今居然願意退步?這實在太過奇怪。


    “隻是希望,王不要再以退位相逼,”宮離歎了口氣,道,“王位繼承除了血統之外,帝王之氣也是最重要的。如今王尚無子嗣,王的兄弟姐妹身上皆無強大的‘畏’,根本不得以成王。若王私自將王位讓出,異獸族群龍無首的話,必生事端。”


    既然老頑固宮離都退了一步,雲宿也沒有再執拗下去,他表情有些不自然,畢竟剛剛的確是自己對這些父輩的長老先行發了脾氣,還用王位相逼,“隻要四位長老說話算數,將方泠芷救回,我便不再有他心。”


    “那事不宜遲,我四人這便去祭壇準備,一個時辰後,還請王和若湖帶著這位姑娘到祭壇之處。”宮離說著,便帶著其餘三位長老告退。玉麟臨走之時,神態複雜的看了若湖一眼,也跟著離去。


    見四位長老離開,雲宿重新將方泠芷放躺回床上,輕撫著她的發,眼神中滿是柔情,“泠芷,泠芷,這次我終於可以救回你了,我們就快要見麵了,泠芷……”


    見雲宿如此深情,若湖本該退下,可玉麟剛剛的表情怎麽都讓她放心不下。玉麟私底下一直站在雲宿這邊,關於這點,若湖非常清楚。但是剛剛宮離明明退步準備實施還魂術,為什麽玉麟表情卻那麽奇怪呢?


    “主子,有一事,若湖不得不先說。”若湖再三想著,還是警醒一下雲宿的好,省的一會兒發生什麽,也要提前有個準備。


    “什麽?”雲宿將被子給方泠芷掖好,這才回過頭,疑惑的望著若湖。


    “宮長老這幾日總是說方泠芷的不是,如今這麽輕易便低頭,主子不覺有些奇怪嗎?”


    “關於這點,可能是我以退位相逼,他為了異獸族著想,不得不退步吧。”雲宿倒是覺得合情合理,一點都不奇怪。


    “可是剛剛父親臨走之時,給我使了個眼色,我覺得頗為怪異。”若湖還是有些不放心。


    雲宿想了想,也跟著點點頭,玉麟的確不會是隨隨便便便有行動的人,如此提醒若湖,必定有些問題,有備無患總是好的。他將落玉瞳焰放於衣襟之中,對若湖道,“到時候你我二人皆在祭壇之中看著,如若宮離有什麽詭計的話,我們定要見招拆招!”


    異獸族的祭壇占地頗為廣闊,宮離四人走至東南西北四角,再同時拂袖伸手。本來平靜的地麵居然莫名出現法陣,並且那法陣之中七彩光芒漸生,煞是好看。四位長老盤腿而坐,口中叨叨念著返生咒,為方泠芷的起死回生做著準備。


    雲宿和若湖就緒之後,本該由異獸族衛兵親自將方泠芷卷在棉被中帶到祭壇,雲宿卻執意不許,親自將方泠芷橫抱懷中,在一群忐忑的衛兵擁護下,到了祭壇。宮離微微瞥眼一看,頓時氣得七竅生煙。但雲宿剛剛發過火,他自是不敢再度觸怒他,此時也是敢怒不敢言。倒是玉麟先開了口,示意讓雲宿將方泠芷的**放至法陣正中央。那裏,正是七彩光芒最盛之處。


    雲宿點頭會意,親自將方泠芷安頓好,之後又依依不舍的離開法陣,與若湖一齊立於法陣之外。眼見著四位長老的返生咒越念越快,那七彩光芒愈發刺眼,四位長老口中齊齊大聲道,“唵縛悉波羅摩尼莎訶,唵縛悉波羅摩尼莎訶,唵縛悉波羅摩尼莎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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