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翎啊鳳翎,你以為你與伯庸呢喃著的話我沒聽到嗎?太小瞧了我草木傀儡術。應粼嘴角的笑意從未褪去,轉身望了望,見宮離的身影已經消失,方才緩緩踱步,一麵向外而去,一麵重新帶著些悲傷的麵色,向關著俞樾和於三文的別院而去。


    而此時的俞樾與於三文,正默默無言的一人立於窗前,目光呆滯的望著窗外景色;一人背對坐於桌旁,手裏緊緊握著茶杯,茶杯之中一滴水也無。立於窗前的自然是於三文,她無比的希望能夠趕快離開這裏,不要再做應粼的傀儡,不要再讓他以自己來要挾俞樾、或者玉蓁蓁;握著茶杯而坐的是俞樾,已經幾日過去,他不知該與於三文說什麽,也不知該怎麽說;明明是應該開心的會麵,卻沉重到他幾乎一個字都吐不出。


    這幾日以來,俞樾眼見著於三文在那些滕曼的要挾下吃掉食物,後又很快吐出來;折騰的麵帶菜色,身子日漸消瘦;本就一頭白色的頭發,如今更是枯槁幹柴一般。他本想開口說什麽,最起碼要勸勸於三文好好吃東西才是,可是想開口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連說這番話的立場都沒有——說白了,落到如此田地,又都是誰害的呢?而當初他非要來此陪伴於三文,為此付出了那樣多的努力;想著再見於三文時的那種震驚與驚懼,俞樾現在都覺得心疼。


    算起來,他才是萬惡之首。算起來,那兩次的相見,哪一次不是讓於三文落盡心酸之淚。


    ***


    “三文姑娘。”


    於三文本來還在藤枝纏繞的工夫黯然神傷,落淚傷心不已,忽然又聽到應粼的這一聲呼喚;她心裏煩亂,帶著些哭腔的大吼了聲“滾,我不想見到你”,卻接著聽到了一個日思夜想的聲音就在門外響起,伴隨著一陣的砸門聲,“三文,三文你還好嗎?我是俞樾,我是俞樾啊!”


    俞樾!是俞樾,真的是俞樾來救自己了!於三文登時再度熱淚盈眶,剛剛收回的眼淚又泛濫了;她大哭著對就在門口的俞樾喊道,“俞樾,你快來救我……”


    “我來了,這就來!”俞樾重重的向著大門撞了去;卻不曾想,即使是他,竟然被那看似單薄的大門給彈了回去,摔倒在地愣了半天;還是應粼好心上前攙扶,不過俞樾推開了應粼,自行起身,一把抓起應粼的衣領,對其道,“將你的破爛結界打開,不然,我就殺了你。”


    “三皇子,在這世上,這結界隻有在下能打開,”即使是這樣的情況,應粼依舊笑意滿麵,沒有一絲的恐懼和害怕、或者退縮的意思,“這是異獸族的特殊結界加上在下的一點點創造所製成的結界,如果不是在下親自撤掉的話,這結界永永遠遠不會崩壞。如果三皇子執意要在下死,那麽這世上最後一個見到三文姑娘的,就是剛剛的在下了。哦對了,再好心提醒一句,這個結界,除了在下之外,無人能進。”


    “應粼你這個混蛋!”俞樾將應粼用力的摔在一旁,應粼倒地之後很快起身,也不說話,優哉遊哉的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細微之處都注意到了;拍過塵土之後,他又到一旁的井口處細心的洗了手,一切做完之後,才回到俞樾一旁,歪頭笑道,“三皇子可是消了氣?是的話,就可以和三文姑娘對話了。不,這幾日隻要三皇子願意,隨時可以來這裏與三文姑娘對話,在下絕無阻攔。”


    “你滾!”俞樾對著應粼怒斥道,一雙眼珠充血通紅,看著頗為嚇人。


    應粼可不吃這一套,笑嘻嘻的拱手道別;俞樾懶得理他,卻也隻能站在門外,一時間竟然無語;屋內的於三文聽到了應粼的話,這時候眼淚也止住了,她不再那麽掙紮,省的藤枝纏繞過緊,後咬著牙對俞樾道,“俞樾,你別受他們的教唆,如果你真的背叛了蓁蓁他們,俞樾,我死都不會原諒你!不,我現在就死,讓藤枝把我勒死,這樣,俞樾你就可以幫我報仇,殺了應粼!”


    “三文,別做傻事!不行啊!”俞樾不停的使勁砸著門,卻忽的感覺有人拍自己的背,紅著眼轉過頭,發現還是帶著一臉令人討厭的笑容的應粼,他才要發怒,應粼卻先開了口,道,“三皇子放心,三文姑娘一切安全的很;在下怎麽會讓藤枝將三文姑娘纏繞至死呢。那藤枝纏繞到了一定程度,就會不再繼續,還請三皇子放心。另外,屋內沒有任何的利器,三文姑娘自身的靈力也完全被封閉,她若想撞牆、上吊或咬舌自盡……唔,在下放在屋內的那些植物都能瞬間感應得到並且阻止;如果三文姑娘想絕食的話呢,那些藤枝也會主動幫她進食,在下已經讓那些藤枝動作盡量溫柔了,三皇子放心就是,在下是真心想結交三皇子,怎麽能讓三皇子最心愛之物香消玉殞呢。”


    “應粼,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於三文在屋內破口大罵,因為過度激動,嗓子都有些沙啞了。


    “好了,既然事情已經全數告知三皇子,在下就不叨擾三皇子與三文姑娘的溫馨時間了,”應粼笑眯眯的再度拱手告辭,餘光瞥著臉色已經黑的猶如陰雲一般的俞樾,嘴角微微揚起了一個不屑的笑意;不過那笑意隻持續了瞬間,很快便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三文還在屋內對應粼破口大罵,把自己平生以來知道的最惡毒的語言在這一瞬間都揚了出去;俞樾知道,這是於三文已經氣的有些失去理智的樣子,他心下難過,不禁又敲敲門,道,“三文,三文,他已經走了……“


    於三文咳嗽幾聲,又清了清沙啞的嗓子,後對俞樾道,“俞樾,你……你千萬不要中了他們的奸計,這個應粼的計謀比之前的闌易還要多上幾分,我們……咳咳,我已經上當了。俞樾,我現在好後悔,後悔當初為什麽不聽你的話,非要一意孤行的去安慰淩皓傑,不然,不然也不會有今日這個結果……”


    “別說那些了,三文,你過的還好嗎?吃的可好,住的可好,睡得可好,他有沒有欺負你?”俞樾現在隻關心於三文的狀況,其他的,倒是都在此之後了。


    “這些都不重要!”於三文驀地想起之前應粼對她說的話,盡管看不到俞樾的人,也知道俞樾看不到她如今的表情,卻依舊蹙著眉頭道,“俞樾,你現在既然出現在這裏……二師兄到底是不是暗?我們是不是被騙了?”


    “事到如今,三文,你還是不願意相信嗎?”俞樾的聲音幽幽的,後幾句卻似是帶了無盡的怨恨,“淩皓傑就是暗,他騙了我們大家,他偽裝的太好了!他本體明明隻是個沒有任何情感的木頭,但是經過應粼的手……”


    俞樾說不下去了,應粼的植木體造人比起鬼族以曼珠沙華為本體輸入靈魂之術要強出不知多少倍,這點他是不得不承認的。而於三文聽到俞樾這般肯定之後,渾身忍不住的顫抖起來,半晌才恢複了神識,再度對俞樾說著,語氣都忍不住有些哆嗦,“那,那蓁蓁現在知道了?”


    “在妖族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俞樾的這句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的砸在於三文心上。她咬咬牙,死死瞪著門口,從窗欞上她能隱隱約約看到俞樾的影子,“那蓁蓁她……她怎麽樣了。”


    “不清楚,當時情況緊急,我救了暗就直接回來了。”俞樾如實這樣說著,不過想來就算是玉蓁蓁那樣沉著冷靜的人,遇到這樣的事情,也無法無動於衷;如果真的是無動於衷的話,就證明她並沒有多愛淩皓傑。


    “俞樾,你當真與應粼他們同流合汙,陷害修仙一派和妖族了?”於三文這麽說著的工夫,自己的語氣中還帶著某種不可置信的情緒;本來她還天真的安慰自己,俞樾那麽有辦法,也許隻是演戲而已,暗地裏一定偷偷的做了手腳;可如今聽俞樾這語氣,怎麽都不像是做了手腳的樣子,倒像是一副忠心不二的奴仆了。


    “三文,你知道的,在我眼中,一切都低如螻蟻,唯有你是重於一切的。”俞樾小聲的這麽說著,似乎也沒什麽底氣了,想必知道自己做了這些之後,便再無法麵對於三文。


    “俞樾,你知不知道你做的這一切,會讓所有人的犧牲都變成白費!淩波,風掌門,還有那萬千枉死的靈魂,俞樾,你對得起我,可我如何對得起那些人?就算你救出了我又能如何!我活著又和死了有何區別!”於三文這樣說著的工夫,聲音又嘶啞起來。


    俞樾從於三文的語氣中聽出了哭腔,他又如何不是心如刀割;但應粼和淩皓傑如此狡猾,耍了他們所有人,自己又如何能夠不被他們耍的團團轉?於三文在應粼手裏,難道要他隻顧神州大地而不顧自己此生最愛的女子?不,如果真的那麽做的話,他就不是俞樾了。俞樾此生,隻為於三文而活。


    “三文,當一切塵埃落定後,若你一心赴死,我也會相陪;隻是如今,要我眼睜睜的看你受死,我絕對做不到!上一次救你已經是險中求勝,我不想再讓你受那樣的苦了。”


    “那你就要眼睜睜看著其他人受那樣的苦嗎?俞樾,你是這樣自私的人嗎?”於三文大聲的哭喊著,她隻想用自己的眼淚來澆醒俞樾,讓他不要繼續這麽助紂為虐了。


    “三文,你可以這樣說;不,你怎麽說都好,哪怕你怨我、恨我、罵我、打我都好,我都絕無怨言。”俞樾自知沒有道理,唯有這麽說道,“隻是三文,我心匪石,不要再規勸了。”


    “俞樾,你若誓不回頭,我一定恨你一世!不,下一世,永遠永遠的下一世,我都絕對不會原諒你!”


    ***


    於三文那時候充滿恨意的聲音,如今還回響在耳邊;就像是一個個響亮的巴掌,一下一下的打著他的臉,讓他心痛,又讓他羞愧。可是他俞樾為何而生存呢?不就是為了於三文嗎?如果連於三文都保不住,那這神州大地對他而言又有什麽用?這世上若沒了三文,便沒了存在的意義,他又為何而守護呢?


    可就算如此,就算說出了這樣多的恨,於三文其實還是愛著自己的;不然,不會在這一次見麵的時候,心中其實已經原諒了他,隻不過,於三文過不去自己心裏的那道坎而已。


    ***


    三文,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原諒我;其實我又何嚐能夠原諒自己呢?那個待我如知己般的冥赤,我背叛了;一直信任我的玉蓁蓁,我同樣背叛了;還有雷靈風花飛和土靈聶星旭,都是那樣以命相托的夥伴,我都背叛了。狼狽來到異獸族見你,卻發現盡管看似是救了你,實際上連你都背叛了。如今我已是眾叛親離;可是三文,我真的隻是想救你,隻是想與你在一起。若沒了你,這世界再好又如何?可若有你陪著,哪怕這世界下一刻就灰飛煙滅,我也要緊緊攥著你的手,再不鬆開,我死都甘願。


    可是三文,你為何不理解我呢?


    應粼還在俞樾床邊絮絮說著自己的宏圖偉業時,忽的住了口;因為他訝異的發現,從俞樾的眼角開始有淚落下,滑在了瓷枕上;而緊接著,俞樾的雙眼緩緩張開,盡管已經睡了很多日子,可雙眼竟是布滿血絲,表情之中也滿是悲慟。他坐起身,左右看了看,當發現應粼在一旁臉色由白轉紅,再由紅轉黑的工夫,俞樾驀地想起了禁錮之術的事情,這才開口道,“有人……破壞了禁錮之術?”


    “不知三皇子可否再實施一次?”應粼連忙這般的接話道,這個時候若將這個消息告訴正在氣頭上的宮離,不知道還要發生多少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可不想輕易破壞了這得來不易的如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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