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讓葉靈芸萬萬沒想到的,她這樣百般維護,事實擺在眼前都生要歪曲;可說出這樣傷人的話的,正是她苦心維護並相信著的風花飛。不可思議的轉頭,葉靈芸紅著眼眶,半天才喃喃了句“為什麽”,風花飛沒有抬頭,隻是保持著一貫的語氣開口道,“的確是我的錯,我不打算逃避,我也該給玉蓁蓁一個說法。”


    “玉蓁蓁!”葉靈芸忽的抬起頭,幾步走到玉蓁蓁身邊,完全不顧如今是在最莊嚴最神聖的逍遙派前殿上,也顧不得自己所有的行為都暴露在祖師爺的目光下,她現在心裏就完完全全的隻有一個想法——風花飛會如此,全部都是玉蓁蓁的錯。


    玉蓁蓁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葉靈芸揪住衣領,不過因為葉靈芸個子矮,想提起清瘦高挑的玉蓁蓁,似乎有些困難。她咬牙切齒,恨不得下一秒就撕破玉蓁蓁的脖頸,“你說,你說!你給我大師兄下了什麽迷藥!一定是你耍了什麽手段,不然我大師兄一定不會這樣的!”


    ***


    “大師兄,終於……看到你了。”


    “你……”風花飛顯然一愣,剛剛葉靈芸隱藏在玉蓁蓁的影子裏,他根本沒看到;這會兒見葉靈芸居然憑空出現,自是有些驚奇的望望她,後又抬頭莫名望著玉蓁蓁,“她怎麽來了?”


    玉蓁蓁見風花飛這幾日內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模樣,麵色紅潤,靈氣充沛,說話也是中氣十足,就知雲朵定是不負所望。她溫和的笑笑。後道,“葉師姐為了大師兄一直和玄舒、舜英兩位師叔僵持,不吃不喝不睡,隻為能見大師兄一麵。這種情誼,蓁蓁實在無法無視。”


    “胡鬧,”風花飛黑著臉搖搖頭,後一把拽住葉靈芸的後領。將她拎小雞子一樣的拎起來。後又放在地上,抱著膀子冷冷對她道,“好了。看也看過了,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要和大師兄一起麵對所有困難。”葉靈芸執拗的望著風花飛,麵前這個男子似乎已經離她越來越遠。而她唯一能夠做到的挽留,就是一直賴在她身邊。誰也不能趕走她。


    “我沒有困難需要麵對,你走吧。”這是風花飛下的第二個逐客令,語氣中的生硬讓人不自覺地有些心寒。


    但這些對葉靈芸卻似乎沒什麽作用,她使勁的搖頭。抱住風花飛的手臂,堅持道,“不。我不走!”


    玉蓁蓁在一旁,一直什麽話都沒說。就那麽靜靜的站著;直到葉靈芸狠狠的白了她一眼之後,她才發現她的存在似乎有些多餘。笑著搖搖頭之後,她轉身向前走了十幾步,又聽見葉靈芸老遠的喊著,“玉蓁蓁,你回去吧,我要留下來陪大師兄了!”


    玉蓁蓁依舊沒有答話,隻是原地坐了下來,靜心打坐;幾隻火鳥在一旁,有的於其頭頂盤旋,有的則棲息下來,似乎在休息。風花飛遙望著火光映照下安安靜靜的玉蓁蓁,又蹙眉對葉靈芸道,“趕快和她回去,不然,你就是害了她……”風花飛想想,又加了一句,“也害了我。”


    “我不管,我不要,這一次我一定要陪在你身邊!”葉靈芸似乎決意已定,盡管風花飛已經把話說的軟了些,可她卻好像與風花飛角色對調一般,就是說什麽都不肯走。


    風花飛見玉蓁蓁的樣子,就知道她肯定又是偷偷帶葉靈芸出來的;上一次他們去璿璣島的時候,事情已經很明顯,為了困住葉靈芸、不讓她跟著胡鬧,玄舒與舜英便以結界鎖住她。這一次的事情可是比去璿璣島那次嚴重的多,而玉蓁蓁能把葉靈芸帶來至此,肯定花了不少工夫;又見她挑的這三更半夜的時辰,就知定是偷跑。


    風花飛再三思索,如果想讓葉靈芸乖乖和玉蓁蓁回去,他就得想些辦法了,“你聽著,如果你不和玉蓁蓁回去,我就將引雷球擊碎,明日天譴之時,所有天雷將引致我身!”


    “大師兄你!”葉靈芸當即渾身一顫,後抬起頭,淚眼婆娑的望著風花飛,語氣中帶著某種絕望的氣息,“你為了玉蓁蓁,願意做至此嗎?命都不要了嗎?”


    “這不是為了她,”風花飛搖搖頭,歎息一聲後,敲了敲葉靈芸的腦袋,頭一次語重心長道,“葉靈芸,你這番至此,不過是想探視我。如今目的既已達到,就趕緊回去吧。我想你能出來,肯定不止是玉蓁蓁一個人的功勞,如果沒有你爹娘的默許,沒有師父的規勸,玉蓁蓁也不會這麽輕易的就帶出你來。如果你此番不與她回去,你害的,一定不隻是她一個人!”


    “什……”聽聞風花飛這麽說,葉靈芸才恍然大悟。她之前一直因為來見風花飛的事情而心焦,都忘記了,玉蓁蓁怎麽可能那麽輕易的破壞了玄舒的結界;而玄舒和舜英怎麽會睡得那麽死,一點動靜都沒聽到。她想事情的確太片麵,念及此,她立即抓住風花飛的手,又道,“那……那大師兄,我還能來看你嗎,我……我……”


    “距離摘星大會不過一月有餘,你不必再來,”風花飛搖頭,直接拒絕了葉靈芸的意思,“你就安靜的在破天樓,不要再多事了。你爹娘肯定也要忙摘星大會的事情,你不要給他們添亂,給逍遙派找麻煩。”


    語重心長的態度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下一個瞬間,風花飛又恢複了冰冰冷冷的樣子。葉靈芸撇著嘴,伸長手臂,賴皮的望著風花飛,一臉不開心道,“要我走也行,你要抱抱我。”


    風花飛瞟了葉靈芸一眼,沒搭理她,倒是徑自向來時的方向走了。葉靈芸見狀,立即蹬蹬蹬蹬的跑過去,在背後用力的抱住風花飛,口中喃喃道,“沒關係。沒關係,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如果你不願意抱我,那我就抱緊你。”


    “別胡鬧了,快和她回去吧。”風花飛搖搖頭,暫時停住腳步,待葉靈芸鬆開手,才繼續向前而去。


    ***


    風花飛奄奄一息的趴在床上。眼睛瞪得銅鈴一樣大。從被放逐死海之岸一直到如今。雖然才幾日的時間,但對他來說,卻似乎過了幾個春夏秋冬那麽久。人心如何。他看的通透,對於風瞿,他是傷心,而且傷透了心;風瞿對他哪怕有對雲朵的萬分之一好。他都甘之如飴,每日叩謝神恩了。為什麽。為什麽明明他是風瞿的兒子,風瞿卻要這樣對他呢?甚至不如對待一隻牲畜?他究竟是哪裏做錯了?


    “大師兄——”


    風花飛還死死瞪著眼睛想事情的工夫,葉靈芸已經破門而入——她的確是破門而入,因為風花飛不喜他人打擾。向來都是插著門的;而葉靈芸則直接禦劍衝了進來,木門破了個大洞,而葉靈芸本身也是狼狽不堪。隻不過此時,她都顧不得那些。落劍之後便急急奔到床邊,眼紅紅的望著風花飛,心疼道,“大師兄,讓你受苦了。”


    “你來做什麽。”風花飛一如既往的冷淡,他餘光瞥著木門,心下微微歎口氣。此時是冬天,即使峨眉山四季如春,但若下起雪來,或到了夜裏,那寒風還是冰冷刺骨的。


    “我擔心你,他們哪裏能照顧的好你呢,還是我留下吧。”葉靈芸說著,氣喘籲籲的起身去幫風花飛洗錦帕,敷金瘡藥;隻不過那錦帕才沾了水,她便立即驚呼一聲,語氣中滿是憤怒道,“這些大男人難免粗枝大葉,怎麽能用這麽涼的水呢,水雖不能燙,但也不能冰,溫和最佳,真是,這點兒事都做不好,笨死了!”


    葉靈芸說著,將水盆抱起,直接潑於門外,後又以火驅水壺,很快水便沸騰起來。她燒好水,兌好水溫後,這才重新投了錦帕。一切就緒後,她轉過身子,望著表情依舊的風花飛,關切道,“大師兄,我要幫你敷藥,所以……你這衣裳,我便幫你褪去了。”


    葉靈芸說著,紅著一張臉。雖說小時候他們兩個也曾經在一起洗過澡,可那畢竟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況且那個時候,他們兩個小屁孩,什麽都不懂。可如今,他們長大了——長得太大了,都快熟了——要這樣的****相見,盡管隻是風花飛的背麵,葉靈芸還是羞得滿臉通紅。


    “不必,他們剛剛幫我上過藥了。”風花飛卻直接的拒絕了葉靈芸。


    葉靈芸的心驀地一沉,後紅著臉搖頭道,“他們連水溫都調不好,怎麽可能好好給你敷藥,還是我來……”


    葉靈芸說著,也不顧風花飛的言語阻攔——他如今倒是唯有言語阻攔的氣力了——直接手便拉住了風花飛的道袍,一點一點的掀開。


    “喂!”風花飛眉頭一蹙,就這樣被葉靈芸看個精光,他好歹也是個男人,總歸有點不好意思的。


    葉靈芸見狀,心底也有些不痛快,便撅嘴道,“大師兄,玉蓁蓁看過的東西,為什麽我就不能看!”


    一句話立即憋得風花飛啞口無言,唯有直挺挺的讓葉靈芸幫忙褪去道袍。葉靈芸見風花飛如此,也輕手輕腳的幫他將多餘衣衫除去,唯獨留下赤條條的身子,坦然的呈現眼前。


    一陣寒風吹過,直接打木門中刮向床邊。風花飛不由自主的抖了下身子,葉靈芸見了,忙以被子將其蓋上,唯獨留下被杖責的背部與腿根部分。那觸目驚心的淤青與紅腫,看得她眼淚幾乎又要掉下來,忍不住開口喃喃道,“掌門怎麽會這麽狠的心,你畢竟是他唯一的兒子啊,如何也要顧念骨肉親情……”


    “再這麽多廢話,就出去!”風花飛冷冷回過頭,死盯著葉靈芸瞧,目光似乎要將葉靈芸千刀萬剮一般。風瞿可以想盡方法的折磨他,盡管如此,他也不願聽到別人說一句風瞿的不好。有時候風花飛都不明白自己的這種心理,究竟是為什麽,難不成上輩子他欠了風瞿的,命中注定這輩子他必須償還。


    葉靈芸撇撇嘴,風花飛這樣說她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開始的時候她會覺得有些委屈,畢竟她是站在風花飛的立場,全身心的為他著想;可不知為什麽,每一次風花飛都是那麽冷漠的對待她。不過久而久之,就像是習慣一樣,葉靈芸反倒覺得,風花飛不說這麽一句,反而不對勁兒了。


    “好了,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這麽說掌門。”葉靈芸吐吐舌頭,追逐風花飛的這條道路,是她自己選擇的,她也決定了,無論如何艱辛,無論如何不滿荊棘,她都要走下去,義無反顧的走下去。


    敷好藥,重新幫風花飛蓋好被子,葉靈芸才心滿意足的起身,洗洗手之後,轉身離去。走到門口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給門撞了這麽一個大洞,回過頭,葉靈芸有些不好意思的尷尬笑道,“大師兄……這個,我會盡快找人修理,你別擔心。”


    風花飛沒有作聲,葉靈芸又道,“我先出去準備膳食,回來叫人來修門。”語畢,也沒想著風花飛會回她一句什麽,理所當然的禦劍而起,才要離開的工夫,風花飛的話傳了出來,帶著一如既往的冷淡。


    “你沒什麽想問的麽。”


    “沒有,如今,我隻想大師兄趕緊把傷養好。”葉靈芸回頭對風花飛笑笑,後絕塵而去。風花飛這才將目光放在門外,葉靈芸那釋然的笑容似乎還在眼前,盡管門口已是空無一人,唯有呼呼的風聲鑽入耳畔,冰的他渾身一顫。


    ***


    眼見著默大王艱難的將葉靈芸與舜英兩人的骨灰壇吸入腹中後,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好像是已經用盡渾身力氣一般,風花飛卻依舊難將自己的思緒收回;望向手中,似乎還空餘葉靈芸身上的血意,懷中也有骨灰散落的痕跡,可是葉靈芸,卻是此生再無法相見。


    那情、心中那份痛,自是可待成追憶,可現世卻成惘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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