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聶星旭這一次,其餘三人也都變得更加小心翼翼,不被那些不停在頭腦中翻滾的擾心情節所困擾;也或許冥赤、玉蓁蓁和風花飛三個本來心性便比經曆頗少的聶星旭穩定,九孔之路倒是安穩的走了一段;隻不過這一段安穩很快過去,因為開始看著似乎無邊無際的藍色階梯,如今已經到了盡頭。


    再向前看,便是一片荒蕪;他們若多向前踏一步,便是無邊無盡的深淵,這正從了那些死靈的意。可總是這樣一直站著大眼瞪小眼也不是辦法,思索了半晌之後,冥赤做出了決定,雖然隻是僅僅三個字,“往回走。”


    往回走?這不意味著他們走的這一路便是白白辛苦了麽?意味著他們腦海中那些不停翻滾著的情節片段還要再來一次?玉蓁蓁、冥赤和風花飛都有些受不了,更別提聶星旭了;如果聶星旭再鬧一遭的話,萬一在此失足,那饒是他們尋到了失落之書回到神州大地,也都是白搭了。


    冥赤見風花飛、玉蓁蓁與聶星旭皆不言語,卻都麵露難色,也能想到他們的心思,便開口道,“《神州異聞錄》中曾記載過與此類似的地方,那裏名為天璿之梯,便是要在其中不停來回,方能找到出口。如今我見這裏倒是與那裏有些相似,而且與其站在這裏,不如試試這個辦法。”


    “喂,你還挺得住嗎?”風花飛轉頭望了望聶星旭,這不禮貌的言辭倒是他一貫關心人的方式。


    聶星旭蒼白著臉色點點頭,吳英與葉靈芸,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子,就算是為了她們,他也絕對不能在這裏跌倒,這已經成為了他的信念。


    冥赤將目光轉向玉蓁蓁,卻發現這會兒玉蓁蓁的臉色竟是比聶星旭還要難看。想也知道,能夠讓玉蓁蓁如此的,除了應粼手中的得力戰將暗。就沒有其他人了。冥赤伸出手,直接並且大聲的對玉蓁蓁道,“一起走。”


    這一聲倒是猛然驚醒了玉蓁蓁,抬起頭看著冥赤的時候。她的眼眶還有些紅;默默的點點頭,玉蓁蓁牽住了冥赤的手,兩個人一起走在前麵;風花飛眉頭微微鎖著,卻沒有任何話說,隻是對著聶星旭指了指麵前的路。示意他先走——如果聶星旭再出什麽事的話,他可以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最起碼還能救他一命。至於玉蓁蓁,被冥赤守護著的話,沒有什麽比現在的情況更讓人放心了。


    讓人覺得神奇的是,當開始轉過身子向回走的時候,他們周遭的顏色、包括腳底踩著的階梯的顏色都開始變,那藍色開始漸漸褪去,而逐漸的向紅色偏過,待幾人行進了十步有餘的工夫。周遭與腳底皆一片火紅,像是置身火海一般。冥赤暗自思忖,這九孔之路當真與天璿之梯頗多相似之處,看來這一決定,應該是正確的,他們雖然往回走,但是的確在前行,這就是九孔之路的奇妙之處,或許也是那些人會喪身於此的問題所在。


    四人就這樣靜靜的走在九孔之路上,不知道是不是踏上了另一條路的原因。腦海裏的聲音已經越來越淡,讓四個人都有些精神起來。忽然,玉蓁蓁卻捂住了胸口,感覺胸口一陣刺痛;感覺到玉蓁蓁的手心都冒了汗。冥赤擔心的回頭望著她,小聲且溫和道,“怎麽了?”


    “我的心口……好疼,不像是那種受傷的疼,而是……好像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一樣……”


    玉蓁蓁說著,死死咬著牙。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滴落,看起來的確十分痛苦。


    風花飛和聶星旭也發現了玉蓁蓁的異樣,皆上前幾步,將她圍住,不解且擔心的望著她。玉蓁蓁見狀,不好意思的搖搖頭,強忍著疼痛對幾人道,“沒關係,我們還是趕快趕路吧,一會兒可能就好了。”


    冥赤的聲音卻忽的傳來,這一次,帶了某種奇怪的語氣在裏麵,“不,你如此,是因為三尾狐曼兮出事了。”


    “曼兮姑娘?”玉蓁蓁的心好像跳漏了一拍,仰起臉才要問冥赤為什麽的時候,但見冥赤的手指向前方;而順著他們的手指方向,已經化為三尾狐的曼兮,正在那裏半蹲著,背對著他們。看到這一幕的玉蓁蓁、風花飛與聶星旭,簡直已經訝異的說不出任何話來。


    “她死了。”冥赤簡單用三個字總結一下,盡管似乎不久前,他們還與曼兮說過話,而且聽曼兮的意思,他應該是要回到三尾狐族娘親的墳墓前的。


    看來玉蓁蓁的胸口疼痛便與這一世的消亡有關了,深深吸了口氣之後,冥赤拉著已經緩和一些的玉蓁蓁,與風花飛、聶星旭一起向著曼兮的所在走了過去。


    盡管隻是背影,可看起來也是那麽的孤寂與迷茫,可能是陷入了死靈們的蠱惑之中;就算是玉蓁蓁幾個到了跟前,曼兮都沒有任何反應。玉蓁蓁感覺到自己似乎能夠與曼兮心靈相通,她蹲下身子,手觸碰到曼兮背部的一瞬間,她的眼前開始浮現起曼兮正在經曆的事情,這讓她整個身子忍不住的抖了起來。


    “喂,玉蓁蓁,你怎麽了!”風花飛上前,抓住玉蓁蓁的一條手臂,直接把她提了起來;玉蓁蓁的手離開曼兮的背,便也不再顫抖,隻是那一會兒的接觸,已經足夠讓玉蓁蓁知道,曼兮到底經曆了什麽了。


    “我們帶曼兮姑娘一起走吧。”把曼兮一個人留在這裏,這讓玉蓁蓁如何放心,尤其是在曼兮經曆了那樣的事情之後,“而且,我們已經在這裏耽擱了太久了,就算是失落世界的時間,也已經過了足足一周了。”


    “玉姑娘怎麽會清楚……”聶星旭眼睛瞪得老大,掐著指頭算,他們在這裏也不過幾個時辰而已,外麵怎麽可能已經過了一周的時間?!這一周的時間,在神州大地又是多久?他們……還有時間嗎?


    “我讀到了曼兮姑娘的記憶,”玉蓁蓁說著,眼窩就紅了,歎了口氣,與冥赤一麵前行,一麵對眾人道。“似乎在回去的路上,曼兮姑娘被妖族的一個叫伏焰的將軍所蠱惑;而雲公子和方姑娘不知為何竟然會和伏焰將軍與曼兮碰在一起,而且……而且我還看到了若湖……”


    “究竟怎麽回事。”事情還真是越來越亂了,冥赤望著玉蓁蓁懷中瞪著一雙冰藍色眼眸。如何都無法被喚醒的曼兮,眉頭深深的鎖在了一起。


    “我隻能說出我看到的事情。”玉蓁蓁歎了口氣,幫曼兮捋了捋毛之後,細細的開始說了起來。


    ***


    “哎哎哎,你們快來看啊。他們倆做什麽呢?”


    “哎呦!小心長針眼!”


    “沒想到現在的修仙士這麽開放,和一個異獸也能如此……”


    幾個守著結界的小妖三三倆倆的湊在一起,眼神卻都貪婪而又充滿**的盯著那透明結界。曼兮正受了伏焰的召喚去尋他的時候,卻突然看到守界小妖玩忽職守,聚在一起嘀咕討論,臉上多是猥瑣神情,不禁有些生氣。湊近看的時候,卻忽的怒火上竄,驚得一旁小妖連連後退。曼兮的屬性是火,她的真火若燒出來。估計幾個小妖骨頭都不剩了。


    結界中,當康和若湖退至一旁,似是已然睡著。而雲宿和方泠芷卻正忘情的擁在一起,吻得昏天暗地。曼兮眼見著從前最愛的懷抱現在屬於另一個女子,眼淚盈滿眼眶,牙齒咬的嘎嘎響。雲宿的手輕盈的解開方泠芷的衣裳,讓她背對那些小妖,之後從她的臉龐一直吻到肩膀的傷口上。


    “曼兮來了,回頭。”雲宿悄聲對方泠芷說著。


    方泠芷聞言,立即仰起頭。側瞥著身後的曼兮,露出一個極其滿足的笑容,那笑容裏極盡嫵媚和嘲諷。


    “我燒死你們這對奸夫銀婦!”曼兮說著,才要抬手施展野火燎原。卻停在了半空中。回望著的時候,伏焰的臉龐近在咫尺,他警告曼兮道,“這是激將法,要你破結界的,別上當。”


    “哼。”曼兮恨恨放下手。眼神卻一刻也離不開那對癡纏著的男女。


    “糟了,那妖類來了。”雲宿恨恨的將頭埋在方泠芷肩膀上,銳眼望著伏焰。


    “曼兮,你就是個輸家,你永遠贏不走雲宿的心。他是我的,人是我的,心……也是我的!”方泠芷雙手環住雲宿的頭,轉而對曼兮露出了個邪惡的挑釁笑意。


    這一席話,如同一個火星,直接睇點燃了曼兮綿綿無邊的恨意。這一刻,她也顧不得伏焰在一旁的極力阻攔,隻想打破結界將方泠芷碎屍萬段!伏焰才想在曼兮身上開結界之時,她已然舉起右手,口中憤怒大喊著,“方泠芷,我要你死!野火燎原!”


    終於野火燎原了。方泠芷忽然全身無力的倒在雲宿身上,剛剛要支撐那麽久,屬實太累了,況且她本身還是發燒。雲宿護住方泠芷,當康護住若湖,九條帶著無限怒意的火龍打曼兮身後奔騰而出,咆哮著向結界衝了過來,直接將結界撞個粉碎。才一接觸外麵空氣,雲宿和當康立即變回原型,若湖機靈的如當初約定一般上前接住方泠芷,將她衣裳整理好之後,找了個無人的安全角落,隻遠遠的觀望了。


    “伏焰,你錯了,你錯在不該相信女人。”雲宿抬起爪子,就要朝伏焰的頭頂壓去。誰知伏焰竟迅速給自己結了個透明結界,雲宿這一下,似乎壓在石頭上一般,弄得爪子生疼。


    “別小看了我,我好歹也是伏赫將軍麾下駐守南方的大將。即使沒有曼兮幫忙,也不會那麽輕易就認輸!”伏焰說著,眼神卻偷偷瞄向一側的曼兮。而後者這會兒正怔怔的發呆,似乎傻了一般。


    曼兮被耍了,不錯,這正是當康的計謀,他就是要利用曼兮的醋意打破結界。反正現在伏焰手上沒有人質,而且據他說法,幽冥花也在這裏,隻要消滅了他,找到幽冥花隻是時間問題。既然沒有一切後顧之憂,那之前伏焰欠下他們的,現在他們就要加倍奉還了!


    伏焰雖是火係妖類,但礙於父親是人類,他隻是半妖的緣故,所以從小對妖類法術便不是很擅長。他母親為了保證他能安全的在妖族成長,便逼他學了這傳說中的結界之術,以防遇到危險可以保護自己。而現在,這結界之術倒是還真得起了作用,最起碼沒被雲宿一爪子踩死,已算萬幸。


    伏焰在這一刻特別感謝自己那個尚在妖族修煉的母親,所以理所當然的記起了那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冷笑著,對一旁曼兮說道,“過來,隨我走。”


    “曼兮!你還要繼續助紂為孽麽!”雲宿仰天長嘯一聲,引得一陣地動山搖。


    “我……”曼兮的信心似乎被動搖了,剛剛雲宿的那一聲,讓她想起了太多往事。


    “曼兮,你不想要那樣東西了麽?”伏焰動之以情,似乎有什麽可以威脅曼兮。


    這句話說的恰到時候,曼兮本來遊移的信心突然堅定了,直接向伏焰走去。伏焰冷笑一聲,破了結界之後,一把拉住曼兮,又開一個結界,將曼兮和他同時保護在裏麵。


    “哈哈哈哈……”伏焰突然大笑起來,直笑得氣也喘不過來。


    “無恥妖類,你笑什麽!”當康開口冷冷問道。


    “我笑你傻,你傻,你傻,你傻……”伏焰挨個人點著,直到最後,點著曼兮的頭說,“你也傻。”


    “什麽意思!”當康的身上又迸發出無影無形的“畏”,一旁的小妖四散開來,跑的跑,逃的逃,誰也不願多在伏焰身邊停留一秒,做個悲催的跑堂妖。


    伏焰由於父親是人類,在妖族中備受歧視,隻是他本身修習的這結界之術無人能學,再加上母親的極力推薦,才有了今日的風光。底下的小妖雖心裏不服,但礙於伏焰的身份,也隻能陽奉陰違。如今大難臨頭,他們自然丟將保卒,撒腿就跑了,身為一個全身心的妖族子民,誰願意為一個半吊子人妖犧牲自己這麽不值呢。


    伏焰靜靜望著周圍的妖族逃兵,露出一個早便知曉的不屑笑容,對當康道,“你們傻,是因為讓我得了曼兮這個活人質;而你傻,”伏焰笑著點點曼兮的額頭,後者的表情身為懵懂,“是因為相信了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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