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泠芷驚醒的時候,已經不知道現在是何年何月,好像還沉浸在花墨和雪璃成親的悲傷之中;揉揉眼睛,她忽然覺得身邊一陣溫暖,借著月光去看之時,竟發現是當康正倚著她睡著,還輕輕的打著小呼嚕。方泠芷正有些訝異的時候,方才覺得自己臉上幹巴巴的難受,伸手去探,發覺自己臉上的諸多淚痕時,才明白當康沒有在自己小窩睡而跑到她身邊的良苦用心;想來當康平時一副高高在上的傲嬌樣子,實際上卻這般關心著自己,方泠芷的心總算感覺到了一絲溫暖。


    隻不過這溫暖稍縱即逝,夢中的事情一遍遍的在她腦海中翻滾著;就算用玉蓁蓁、冥赤一行人留給她的任務不停洗腦,都沒有用,花墨和雪璃的大紅袍子好像生生的刺痛著她的雙眼,讓她好不容易幹涸了的眼窩一度又一度的濕潤。方泠芷使勁的搖頭,不停的催眠自己——玉蓁蓁、冥赤一行人去尋花飛找雷靈珠,自己的任務重大,一定要找雲宿說服曼兮才行——就這樣,重複了約莫十幾遍的工夫,這幾句話卻變成了兩個字,唯獨有的兩個字——花飛。


    結果到了最後,還是逃不過腦海中的回憶;方泠芷懊惱的抱住頭,強忍著不讓到了眼角的淚水滴下來。


    ***


    “泠芷,你瘦了,是不是; 最近很勞累?”這是月汐的聲音;而這個聲音一起,方泠芷的心再度用力的疼了起來。她仿佛成了一個透明人,看著另一個自己與雲宿一起,在卜算子的丹房遇到了同時前來的風瞿與月汐。而且還是麵龐上都帶著忍不住的笑意的兩人。


    “我之前身子健碩了些,這回瘦下來還不好麽。”那個方泠芷倒是說起了笑話。


    “泠芷丫頭瘦了,雪師妹倒是胖了許多。”風瞿湊在一旁,捂嘴笑了起來。


    “對啊對啊,”一說起這個話題,月汐又跳起來了,似乎恢複了以往的她。


    見兩人那神秘又興奮的樣子。方泠芷忍不住問道,“風師兄和月師姐這麽高興,可是有什麽喜事?”


    “有!而且絕對是大——喜事!”月汐一收剛剛惺惺相惜的樣子。現在更像個頑童。


    風瞿接著搖頭說道,“而且是我們整個七星樓的喜事!”


    這兩個人一直賣關子不肯說,方泠芷的好奇心可是被吊到了極點。雲宿見著好玩,也插了一腳。開口道。“總不會是雪師姐腹中有喜了吧?”


    方泠芷正準備回頭對著雲宿翻個大白眼的時候,月汐卻興奮的拍手道,“雲師弟,還真讓你說中了!”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方泠芷捂住耳朵,卻無法阻止下麵繼續進行著的事情;但見那個方泠芷本來靈動的杏核大眼這會兒斜瞥著雲宿愣是轉不回來了。雲宿也意識到自己犯了最嚴重的“哪壺不開提哪壺”罪,嘴角雖還帶著笑意,但表情卻滿是尷尬,幹張著嘴也不知說什麽才好了。


    “花師兄與雪師姐成親兩月有餘。便有如此喜事,真是該恭喜花師兄和雪師姐才是。”方泠芷笑容中帶著些許哀愁。風瞿和月汐看不懂,雲宿肚子裏卻明白的很。


    “雪師姐這會兒正講心經,方師妹要不要去聽聽?”月汐眨眼問方泠芷道。


    “有一陣子不見蒲牢,我該先去探探它,”方泠芷笑著推辭了,“反正這次會在七星樓呆上幾天,待傍晚時候我親自去尋了雪師姐問候吧。”


    “既然如此,那好,”月汐隻得點頭,之後拉著風瞿就向前行,“我與風師兄先去監督弟子練功,不然師父一會兒該罵了。”


    “嗯,”方泠芷笑望身影逐漸淡去的風瞿和月汐,之後垂頭低聲問道,“雲師兄,你說風師兄和月師姐般配嗎?”


    “咦?”這個問題倒是讓雲宿驚奇了一番,之後搖頭認真道,“這個真的不好說,風師兄的性子你是知道的,那根不安分的花花腸子一動起來,月師姐還不得鬧翻天。我想師父一直遲遲不提他二人的婚事,意也在此。”


    “你覺得我姐姐怎麽樣?”方泠芷接著問道,語氣中似乎隱藏諸多情感。但雲宿何其了解方泠芷,又想起之前方清秋見風瞿的樣子,便知道方泠芷意欲何為,直接說道,“方師姐性子清冷了些,和風師兄在一起就是一冰一火,不過或許也會因此而特別融洽也說不定。”


    “那如果月師姐和我姐姐都喜歡風師兄,我該怎麽辦呢?”方泠芷仍舊沒有抬起頭,這會兒的她心如亂麻,隻有把問題轉移到別人身上,才能暫時不想起雪璃有孕一事。


    “喂,這個事情誰也無法決定,到最後,還是風瞿的選擇啊!”雲宿揉了揉方泠芷的頭發,寵溺說道,“你啊,先別擔心別人的事情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不過,這既是事實,你便不能逃避,隻能勇敢接受。我之前認識的方師妹,是個不折不扣的小辣椒,別人若欺負了她,她定會還以顏色,可不是如此軟弱的!”


    “嗯,”方泠芷似乎還是沒什麽精神,對雲宿揮手道,“雲師兄先去歇著吧,我要去後山看看蒲牢。”


    盡管雲宿再多不放心,方泠芷還是拒絕了要他陪著,自己抬腳向後山走去。雲宿無奈,知道方泠芷的倔強性子,也隻得任由她走,自己一臉深思的回了小院兒。


    方泠芷行走在諸多野草樹木之間,忽然覺得慨歎唏噓。這條路,她來來回回走了七年。靠左麵的是卜算子專門種植靈草之地,這裏土地雖肥沃,卻始終不如空間之中,所以靈草漲勢不好,並且稀稀疏疏的,沒什麽生命力;靠右麵有一條旁支小路。走到盡頭便是月汐的小動物園,她愛心泛濫,總會養些小獸陶冶性情;再向前走。便是當初救下當康的位置。想到這裏,她撇嘴笑了一下,渣渣五人組也隨著年齡的增長不用再上山砍柴,其中又以陸君皓混的最開,他是七星樓除方泠芷之外的另一位頓悟者,摘星大會雖然最終沒有勝出,卻也給七星樓大大的加了分……


    方泠芷邊走邊想著。再向前些的地方,便是曾經與莫依依決鬥之地。一念起那次鬥法,方泠芷的嘴角就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那次自己竟是憑著些武道的逃跑工夫生生躲過了神雷神符。卻將那些圍觀的師姐劈了個灰頭土臉,她還深深記得當時莫依依尷尬又咬牙切齒的樣子,不禁笑出了聲。


    “原來回憶起這麽多事情,竟是莫依依才能讓自己開懷。”方泠芷自言自語道。卻突然聽到前方一個清冷的聲音。


    “是誰?”


    這聲音、這語氣曾讓方泠芷魂牽夢縈。午夜時分就連夢中都是他的身影。方泠芷抬頭一見,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蒲牢休憩之地,而抬頭間,花墨便在不遠處輕撫著蒲牢的頭,後者一副超級享受的樣子,正微微眯眼瞥著方泠芷。


    “花師兄……”方泠芷沉吟著,似乎還在夢中一般。但很快便反應過來,雙手一拱。恭敬道,“七星樓十三代弟子方泠芷見過花師兄!”


    “嗯。”花墨頭也不回。既然是方泠芷而非其他外人,他也無需多言。


    “花師兄,”方泠芷揣著一顆忐忑又微疼著的心湊近了花墨,隔著三兩步的距離問道,“怎麽不是莫師妹在照顧蒲牢,而是花師兄你呢?”


    “她負責三餐,我隻是來看看。”花墨簡單答著,其實自打一年前他曾製止了在七星樓鬧事的蒲牢,就對它有了興趣,時不時的會來看上一看。而蒲牢似乎也和花墨頗為結緣,對任何人都吼叫個不停絲毫沒有一分禮節的它,到了花墨身邊,竟溫順的像隻小羊羔似的。


    方泠芷找不到話題,直挺挺的立於一旁,又不舍得走。氣氛沉默了半晌,花墨主動開口說道,“花墨劍,很好,我的道行又深了一小層。”


    修仙士的修行到了煉氣化神境界之後,便不如煉精化氣那般容易領悟和突破。花墨是七星樓十二代弟子中的領頭者,修行甚至超過了大師兄風瞿,如今修行又有新高,實在值得恭賀。方泠芷忙開口讚道,“這哪裏是花墨劍的功勞,還是花師兄勤奮練功的過。”


    “嗯。”花墨微微頷首,又隻盯著蒲牢不開口了。氣氛再度變得沉悶,方泠芷糾結在三,還是決定開口問道,“聽聞雪師姐有孕在身,再加上花師兄修行又上新高,真是雙喜臨門!”


    “嗯。”花墨還是那麽冷淡的默認,卻讓方泠芷心裏最後一絲小小的僥幸消失殆盡。


    “花師兄,”方泠芷第一次大著膽子扯了扯花墨的衣袖,完全忘記曾經答應雪璃再不見花墨的事情。見後者冷漠抬頭,鼓足勇氣說道,“隨我過來,我有些事情想說與你聽。”


    花墨不動聲色的拂去了方泠芷的手,似乎沒有跟她走的意思。方泠芷隻得使出殺手鐧,輕聲道,“與伏叔叔有關。”


    沒錯,與伏暉有關;半透明的方泠芷捂著胸口,如今想起伏暉的話,心裏還是很痛;他竟說花墨有可能成為了無心之人,說起了那麽荒誕離奇的傳說,那些話,到如今方泠芷都無法接受;或者說,她存在於接受與不接受之間,矛盾的自己都快不認得自己了。


    一聽說與伏暉有關,花墨這才跟著方泠芷走到了一旁,猝不及防的,方泠芷撲進了他的懷裏,耳朵緊緊貼著他的心髒。如果他無心,隻是個傀儡的話,絕對不會有心跳聲。可是耳旁傳來的微弱跳動,卻又讓方泠芷灰了心。花墨並非無心,隻是心跳較常人而言弱了些。她訕訕的鬆開花墨,沮喪的撓撓頭,不知該如何圓謊了。


    花墨卻似乎並不在意方泠芷剛剛吃了他豆腐的事,隻蹙眉問道,“伏叔叔究竟怎麽了?”


    “啊,”見花墨似乎完全不在意,方泠芷眼珠一轉,計上心來,道,“花師兄成親那日,伏叔叔曾小心說與我,他最近身子總是感覺弱了些,不如我們之後多送些補身子的仙丹給他吧。”


    “嗯。”花墨冷冷答應著,“就這些?”


    “就這些。”方泠芷一頭冷汗,生怕花墨看出她是在撒謊。


    好在花墨似乎沒有繼續追究的意思,又回到了蒲牢身邊,邊摸著他的頭邊說道,“近來我修行上升之事師父也是知道的,想必與他要上幾顆修補身子和靈氣的仙丹還是不成問題。”


    “恩恩。”方泠芷連連點頭,總算是鬆了口氣。


    與花墨短暫的會麵,讓方泠芷窩在屋子裏一整天,想去問候雪璃卻一直不敢抬腳,生怕雪璃會在她臉上看出一絲一毫的破綻。她不安的在地上來回踱著步,屋外的陽光將她的背影壓得深沉。沉吟許久,直到月上柳梢頭,方泠芷才下定決心,隻去問候一下,馬上回來。


    方泠芷的房子和花墨、雪璃的新房是相對的,也就隔了五十米的距離,可是這五十米卻讓方泠芷走出了五百米的感覺,每邁出一步都如此沉重。她該如何恭賀自己的情敵“早生貴子“?還是現在這般,什麽都不帶就空手前去?


    想來想去,方泠芷還是覺得不妥,又幾步跑回了自己房間,叫出當康,讓他打空間運出些適合做見麵禮的東西。當康倒是絲毫沒含糊,隻一會子的工夫,方泠芷的床上便擺滿了各種物件,什麽上等的玻璃種翡翠鐲子、小孩子玩的撥浪鼓、各種奇異水果……簡直琳琅滿目。


    “這些,足夠了吧。”當康搖了搖身子,精神百倍的說道。


    方泠芷隻得從中東挑西選,最後,找出了一套純手工刺繡的小孩子衣裳,疊好之後用錦袋包上,這才對當康千恩萬謝,重重吸了口氣之後,重新開門走了出去。


    ***


    沒錯,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雪璃對她的態度才有了諸多改變,是因為有了花飛,有了她與花墨的孩子,雪璃或許覺得自己不再是她的威脅,方才……


    “喂,方泠芷,大半夜的,快睡吧。”當康的聲音猝不及防的從一旁傳了來,帶著一如既往的不耐煩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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