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白日之事又勾起了自己的相思,這一晚,方泠芷睡的很不踏實;諸如當康一類睡的極死,都被方泠芷的夢囈驚醒。聽著方泠芷那鼻音極重的夢囈,當康心下著急,連忙三下五除二的爬上方泠芷的床邊,借著月色,看到她麵龐上早已滿是淚痕,而口中,盡管有些牙牙不清,可也聽得清那個名字——花師兄。


    是夢到花墨了吧;能讓她哭的這樣傷心欲絕,想必一定是花墨成親的那一夜。當康重重的歎了口氣,挨著方泠芷躺了下來,傍晚在玉蓁蓁幾個離去的時候就發覺方泠芷有些不對勁兒了,約莫是他們三番幾次的提起花飛,還是讓方泠芷想到了花墨。原來有些人,有些事情,並非是想忘記就能忘記的;某天的某一個時候,某個人忽然提起這個人的名字,還是能夠讓她痛的這般徹底。


    當康所料一點不錯,他也的確沒白跟著方泠芷這些日子,方泠芷的夢還真的被他猜中了;也或許唯有夢到那讓她肝腸寸斷的一夜,她或許才會哭的這般傷心欲絕……


    ***


    這裏是哪裏?山下?仙護鎮?沒錯,這裏繁華如此,峨眉山下的所有鎮子當中,若論最繁華,仙護鎮若論第二的話,哪個敢自稱第一?可自己為何到了仙護鎮?前麵的人是誰?為何如此熟悉?為何好像一想到他的樣子、他的眉眼,自己的心就好像要碎了一般?


    “我等逍遙派弟子此番來鎮上隻是尋些吃的用的,諸位請回吧。”


    他說話了!隨著那聲冷漠之言出口,那人的輪廓愈發清明;待方泠芷看清的那一瞬間,她也清晰的聽到了心碎的聲音——因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她日思夜想的花墨。


    “泠芷丫頭,還發什麽呆,走了!”


    方泠芷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是站在原地心如刀絞的工夫,風瞿忽然出現在他麵前;而隨著風瞿的出現,周圍的一切都明朗起來;雪璃、雲宿、藍天瑤三個的身影也逐漸清晰,周圍鼓噪的人群。來來往往川流不息,這場景愈發讓方泠芷想到了一件事——那便是下山與花墨雪璃選禮服的事情,難不成,時間倒回去了?


    方泠芷來不及想太多。已經被雲宿和風瞿兩個搶著也似的拉著往前走,忍不住幾個踉蹌,不過都好在有兩人的攙扶,所以倒是沒有摔倒。就這麽一路總算是安然的到了裁縫店,不過才進了去。就聽裏麵的小姑娘們一聲驚訝的嬌呼。


    方泠芷嚇了一跳,反應過來時,想著應該是她們同時看到了風瞿和雲宿,所以才這反應的吧。帶著一個輕輕的笑容,方泠芷餘光瞥到藍天瑤,後者似是露出了個輕蔑的笑容,上前便貼住風瞿的手臂道,“風師兄,我可不可以買一件漂亮的衣裳呢?”


    “這個嘛,”風瞿一仰頭。特意對剛剛尖叫的兩個小姑娘一眨眼,之後對藍天瑤說道,“雖然在咱們七星樓似乎沒什麽其他穿著的用武之地,不過如果你喜歡的話,師兄會假裝看不到的,你自然可以私底下穿著美一美,畢竟愛美可是小女子的天性呢。”風瞿便是這樣,從不輕易傷了誰,這點與花墨完全是天與地的差距。方泠芷搖搖頭,若是花墨的話。一定會像躲病毒的似的將藍天瑤推出老遠,接著用小號撲克臉冷哼道,“不行。”


    裁縫店老板是個約莫三十幾歲的中年人,身子已經微微發福。一見便知平時小日子過得油水挺大。他這會兒將身著道服的六人從上看到下,心裏還感慨著,現在的年輕人怎麽生的這麽好看,男的英俊,女的水靈。正思忖著的工夫,一個麵容姣好的女子抱著個四五歲的小孩子打裏房出了來。見有六位道人站在此,忙激動的上前招呼著,“哎呀,仙人,招呼不周,還請多多擔待著。”女子說著,回頭看了下還微微發呆的裁縫店老板,嗔怪著,“死鬼,還不來給仙人請安!”


    也難為了這裁縫店老板,他是後來才到的這仙護鎮,並不知曉之前的那段淵源,這會兒也隻得莫名的跟著女子彎腰鞠躬,形態卑微的像隻鵪鶉。


    “老板、老板娘不必客氣,”雪璃微笑著開了口,“我等此次下山隻是為了挑選禮服,時間倉促,這便要回去了。”


    “啊,挑選禮服,”女子立即抬頭,殷勤的指著右麵的一大片赤紅說道,“禮服都在那邊,仙人隨便挑隨便選,選中哪款我們送哪款!”


    “那怎麽行呢,若是送的話,我們可要走了。”雪璃依然微笑著,隻是微微後退了一步。


    “仙人莫走,”裁縫店老板抓抓頭,瞟了女子一眼,小聲道,“大不了這般,我們給仙人一個大優惠便是。”


    女子回頭狠狠瞪了老板一眼,雪璃卻趁機接話道,“那便多謝老板和老板娘了。”


    “哇!”藍天瑤這次下山,就是想看看這普通人的衣裳。都是花季女子,誰不愛美?誰願意天天穿著千篇一律的道袍,梳著一個溜光水滑的衝天髻?那一排排的喜服,大紅的顏色,上麵用金線繡了龍鳳呈祥,有開襟、有對襟,有水袖、有飛袖,有波浪邊、有修身邊,直看得藍天瑤眼花繚亂。雪璃拉著方泠芷的手走到了藍天瑤旁邊,笑著對她二人耳語道,“難得你們兩個下山,不如也換身新衣裳試試吧?”


    “不了,不了,多謝雪師姐。”方泠芷連忙擺手,這大紅的顏色刺得她心痛不已,她無法想象若是上了身,那該是怎樣的心情。可是雪璃又多說了幾句,盛情難卻;藍天瑤的眼珠子也快定在那些喜服上,戀戀不舍,最終,方泠芷還是妥協的頷首,麵兒上滿是無奈。


    挑來選去,方泠芷的眼神定格在一個波浪邊對襟絳色大袖衣,袖口領口滿是金絲線刺繡的禮服上。這禮服看起來低調,顏色又不那麽耀眼,她一眼便看中了。而雪璃和藍天瑤挑的無一不是繡著欲一飛衝天的鳳凰,滿是奢華氛圍的禮服。三人換上再出來之後。似乎點亮了整個屋子的燈火一般,讓人不敢直視。


    風瞿摸著下巴,忽然來了主意,一時興起對雲宿和花墨道。“不如我們也換了禮服,讓老板和老板娘猜猜究竟誰才是一對新人?”


    雲宿立即點頭答應,“好啊好啊!”


    這一對把玩當做生命的家夥一碰頭,就不允許花墨說不了。盡管花墨隻想早些回去,但現在看來。對麵的三個女子似乎也對這遊戲感興趣起來。他無聲的歎口氣,縱容了五人想要玩的心情。與風瞿和雲宿同時挑了禮服之後,也紅紅火火的站在另一邊,左邊三個耀眼的女子,右邊三個俊朗的男子,這還真讓老板和老板娘著實為難了一回。


    哎?對了!老板娘忽的想起之前藍天瑤貼著風瞿手臂的事情,立即眉開眼笑的將風瞿和藍天瑤拉了出來,眨眼道,“新人就是這兩位仙人吧?”


    盡管藍天瑤很歡喜,由內而外的歡喜。但還是遺憾的搖搖頭,斜瞥一旁風瞿的時候,卻發現後者正笑眼望著自己,又害羞的垂下頭,臉紅的番茄一般。


    已經刨除了兩人,剩下的隻有四人了。老板和老板娘從左看到右:左邊第一個女子看著稍成熟些,一臉的睿智和溫和;第二個女子容貌俏麗,眼波流轉,一看就機靈的很;右邊第一個男子冷言不語,眼神中滿是淡漠;第二個男子與第一個完全相反。一直掛著好看的笑容,還擁有一張女人都嫉妒的妖豔臉龐。究竟誰與誰才是一對新人呢?


    女子與老板正對視的時候,身邊那個四五歲的孩子卻奶聲奶氣的開了口,“這個大姐姐與那個大哥哥是一對。”


    他所指的大姐姐是方泠芷。而大哥哥,便是花墨。方泠芷幾乎是立即呆住,不知該說什麽作什麽,很想反駁,可嘴巴卻好像被什麽封住一般,愣是什麽都說不出口。雪璃卻將笑意冰在臉上。暗自攥緊了拳頭,恨得牙根癢癢。


    雲宿饒有興趣的望著木頭人似的方泠芷和依舊一臉漠然的花墨,忽然發覺氣氛冷了下來。對麵的風瞿和藍天瑤也有些不知所措,望著明顯吃味兒了的雪璃,忙開口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呀。好了,不玩了,快選了衣裳,回去晚了,師父該罵了。”


    “仙人說的是,仙人說的是。”女子點頭如搗蒜,哂笑著頻頻引雪璃到花墨身邊,還是老板及時開了口,讚道,“這一對新人就是不一般,仔細觀察下,就連選中的禮服都是一對的。希望兩位仙人能夠和和美美、長長久久。”


    老板的話還讓雪璃的臉色稍好了些,她也意識到自己剛剛過於失態,忙開口補救道,“多謝老板吉言,我們便選了這兩身禮服吧。”說著,把疑問的眼光拋向花墨。


    “嗯。”花墨自然沒什麽意見。


    風瞿作為大師兄,任務便是掏銀子。付了些碎銀給老板之後,六人便踏上了回去的旅途。


    “泠芷丫頭。”風瞿故意讓英招放慢了速度,遠遠的落在四人之後,這才低聲喚了身後的方泠芷。


    “啊,風師兄。”方泠芷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剛剛雖然沒看到雪璃的表情,但她咬牙切齒的聲音現在還在耳邊回響,讓她心驚膽戰。


    “剛剛的事情,不要介意。我也是頭一次見雪師妹如此,可能是成親在即,她的心有些亂了。”風瞿安慰著。


    “嗯,沒事,不過是個玩笑而已。”方泠芷這麽說著,卻忽的想起雪璃曾經用生命來試探花墨,又是一陣心驚膽戰。雪璃這個女人,不簡單;所以,自己敗在了她手下,或許也是應該的。


    夢中的時間似乎過的特別快,上一秒自己還和風瞿一道坐在英招背上,而下一秒,方泠芷已經不知為何睡在了自己的床上,而且還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正在用力的搖晃自己。她睜開眼,隻覺得渾身乏累,好像大病初愈一般,而藍天瑤則在一旁沒什麽眼力見的繼續搖晃她道,“下山選禮服的時候雪師姐還記掛著你,這會兒你卻在這睡大覺,好意思麽。”


    “啊……怎麽了。”方泠芷有些不解藍天瑤為何要發脾氣,可誰知就是這句話再度點燃了藍天瑤的怒火,“你瘋了是不是,今天可是雪師姐和花師兄的好日子,你睡糊塗了還是腦袋裏麵裝漿糊了啊!”


    玉蓁蓁又聽到那麽清脆的一聲,本以為已經愈合了的心,再度七零八落。她苦笑,簡單梳洗之後,很快被藍天瑤拉到了雪璃房間落忙。由於屋外還有點點星光,新房裏紅燭映襯下的雪璃別樣華麗的美。她內著一件紅色裏衣,外罩一襲絳紅色拽地禮服;三千青絲用碧玉簪挽起一半,餘下垂順的披散在腰後;從頭頂到耳邊壓著用珍珠和紅色寶石穿的紅梅金絲鏤空珠花,看起來高貴而華麗;眉心點綴著一抹牡丹,一顰一笑間,美得傾國傾城。


    “雪師姐真美!”


    “雪師姐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子!”


    七星樓女弟子們紛紛感慨著,其實她們長這麽大估摸著也就見過雪璃這麽一個新娘子,但那句“真美”的確是發自內心的。


    雪璃卻一雙笑眼望向方泠芷,想聽聽她說什麽。方泠芷雖然心裏難過,可從雪璃的眼神中,便知道雪璃還在介意那些事,沒辦法,也隻得跟著開口稱讚道,“雪師姐真美,怪不得花師兄一直鍾情與你了。你們真是天作之合,一對璧人。”可天知道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心境已經是如何的淒涼。


    雪璃笑得很滿意,方泠芷的話不管是否出自真心,最起碼聽得她舒服。這就是她要的結果了,這一年來,她不知在那不著調的卜算子耳旁吹了多少風,他才終於重視起雪璃的話來,將這事說與清風道人聽,這才落實了這樁親事。不然,隻要花墨一日不完完整整的屬於自己,雪璃都放心不下。她受夠了那種擔驚受怕的日子,所以,想要拯救自己,就必須靠自己!


    “方師妹啊,嘴巴嘴甜。”雪璃開口誇了一句,“也不枉師父那麽疼你。”


    “嗬嗬。”方泠芷盡量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自然一些,順道撓了撓頭發,說道,“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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