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兄並沒有錯,不需要做這樣的表情。若說雞蛋裏挑骨頭,二師兄此生唯一的錯誤,或許就是遇上了我。”玉蓁蓁不忍看到淩皓傑這樣的表情,可又不得不繼續傷害,如果不是這樣痛心徹肺的傷、把他的念頭斷死,怕死程思蕪和她肚裏的孩兒終究沒個好歸宿。


    “從前我就說過,如果,如果你最終的選擇是淩波,我還是會祝福你。蓁蓁,我希望你能幸福。”盡管這幸福的代價太大,但這不是一開始自己的夙願嗎?如果玉蓁蓁與自己一起,每日都無法開懷,他又何必勉強呢?


    淩皓傑的聲音越來越低,玉蓁蓁咬了牙,狠了心,聲音中帶著七分柔和三分恭敬——這足以讓淩皓傑感覺到兩人之間越來越遠的距離——對淩皓傑道,“二師兄可還記得這個?”


    玉蓁蓁說著,將棉道袍的領扣解開,將裏麵那銀項圈以及項圈上掛著的方形鎖亮了出來。淩皓傑微微抬起頭,眼睛瞟到那精致的物件時,記憶又飄回了當初。他記得那是他們行經景陽鎮的時候,他買給玉蓁蓁當做定情信物的。那方鎖是如意雲頭紋,邊飾花卉、蝙蝠以及蝴蝶紋;而項圈則通體攢花,工藝精湛的很。物還是依舊,可人,卻終不是從前那個了——也或許,那人的心裏,從來就沒有過自己;自己不過是一直一廂情願而已。


    ***


    “二師兄,這,這可使不得,蓁蓁怎麽能隨便要二師兄的東西……況且無功不受祿,蓁蓁……”


    “我的好師妹,這可是我們的定情信物,你溫柔著點,以後,你就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兒了。”


    ***


    當時的話猶在耳旁,如今回憶起,帶著無數的甜蜜。隻不過甜蜜從來不屬於玉蓁蓁,她已經認定了。深吸一口氣的工夫,玉蓁蓁對淩皓傑道,“二師兄,如今我要回到淩波身邊,這物件,是如何也不能要了。”


    “所以呢。”淩皓傑微微紅著眼望向玉蓁蓁,她的容顏依舊,甚至一絲一毫都沒有變過,可為什麽,有些東西已經從內裏開始改變了呢。


    “為了我們,還請二師兄打開方鎖。”玉蓁蓁一雙大眼望向淩皓傑,裏麵的誠懇掩蓋了太多太多的心疼與不舍;玉蓁蓁這才發現,她原來這麽適合做一個演員,而且演員在這異世,竟也有如此大的作用。


    “那鑰匙,早便遺留在景陽鎮了。”淩皓傑搖搖頭。


    不曾想,玉蓁蓁卻歎了口氣,後雙手用力的開始向前扯著項圈;項圈在她白嫩的脖頸上深深陷了下去,很快就出現了血痕。淩皓傑見了,立即按住了玉蓁蓁的手,同時頭一次歇斯底裏的對她大聲吼道,“你就想和我斷的這麽清楚麽,一點念想之物都不願留嗎!”


    “還請二師兄成全。”玉蓁蓁雙眼亮晶晶的望著淩皓傑,對他的歇斯底裏壓根兒沒有畏懼。


    “好,給你,給你!”淩皓傑真的沒想到,當時他玩的小把戲早便被玉蓁蓁看透——明裏他是將鑰匙扔給了掌櫃,可後來趁著晚上大家用膳的時候,他還是偷偷跑了出去,將鑰匙要了回來。他開始本是想著這樣世上就唯有他能解開玉蓁蓁的心鎖,隻可惜到了最後,他解開了玉蓁蓁,卻鎖住了自己。


    淩皓傑顫抖的手將自己腰上別著的錦囊遞給玉蓁蓁,玉蓁蓁接過後,將錦囊倒過來,果不其然,一把小鑰匙掉在了手上。她強行壓抑住那痛苦的心,名義上是解開方鎖,實際上,這是在給她和淩皓傑這段感情畫上一個句號,從此之後,他們再回不到從前,那種溫暖,她再也無法體會。


    玉蓁蓁故作淡定的將方鎖打開,那清脆的“哢”聲過後,方鎖落在手上;項圈也被她取下,全數遞還給淩皓傑。她微微揚了揚嘴角,笑容中滿是苦澀,好在淩皓傑沒有看到,“這樣,二師兄,你我二人從此後便隻是同門之誼,再無其他雜亂情感。”


    淩皓傑沒有說話,隻是怔怔的望著手上的項圈和方鎖。他看得出,項圈上已經有了隱隱的血痕,剛剛玉蓁蓁當真是用力的拽了,玉蓁蓁是真的想擺脫他了……就在他滿腦子都是痛苦的工夫,玉蓁蓁的話卻再度傳來,猶如一道驚雷一般,淩皓傑登時就立在原地,再也動彈不得。


    “二師兄,還有一事,蓁蓁覺得有必要告知。程師姐這兩日的不適,皆因她腹中已有了孩兒。至於她腹中孩兒的生父是誰,二師兄與我都清楚。蓁蓁希望二師兄可以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做出的事情,就一定要負責。”


    程思蕪……有了自己的孩子?!淩皓傑已經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該用什麽表情來表達自己的心情,身體裏所有的力氣也在一瞬間被抽的幹幹淨淨。


    “待摘星大會一結束,蓁蓁會去與師父說明解除與二師兄的婚約,之後讓二師兄盡快娶了程師姐。若想隱瞞當晚之事,還程師姐清白,這是最好的辦法。”玉蓁蓁說著,見淩皓傑忽的一抬眼,又忙補充道,“不過二師兄放心,蓁蓁並非因為程師姐與腹中孩兒才做了這個決定,想來蓁蓁對淩波的感情,二師兄都清楚。所以還請二師兄不必多想,即使沒有程師姐一事,蓁蓁也會做這個決定。”


    “這都是我的錯,是我自作孽不可活,是我傷害了程思蕪……”淩皓傑眼神中空蕩蕩的,似乎在那一刻,所有思想都偏離了大腦,隻有“做出的事情就一定要負責”這幾個字在不停盤旋。


    “二師兄,這是可以補救的,蓁蓁也希望二師兄和程師姐能好好的。如果蓁蓁一開始沒來到逍遙派,就不會惹出這麽多事端,二師兄與程師姐也一直都是公認的一對……”


    “別說了,別說了。”淩皓傑的眼淚忽的不設防的落了下來,甚至沒有經過臉龐,沒有留下淚痕,就砸在了地麵上。


    又是一大段難捱的沉默,玉蓁蓁與淩皓傑兩個人都定定的立在地上,兩人之間隔著三四米的距離。這本不過五步便可以觸及到彼此,可如今,中間卻像是隔了天涯海角。終於,在這片沉默之中,還是淩皓傑開了口,帶著一股令人絕望的語氣,“蓁蓁,我會負責的,我會娶程思蕪,我會照顧好我們的孩子。可是蓁蓁,我的心裏……”淩皓傑望著玉蓁蓁,伸出右手,重重的砸在胸口上,麵上卻沒有一絲痛的神情,甚至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除了你之外,卻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二師兄不要這麽說。”不要這麽說了,我已經快要忍不住想要擁抱你;我已經忍不住想要告訴你這一切一切的真相;我已經忍不住想要說我有多愛多舍不得。玉蓁蓁搖搖頭,還想說什麽的時候,淩皓傑卻又開口道,“如果這對你而言是負擔的話,你可以當做沒聽到;可我,抑製不住我自己的心。蓁蓁,我希望你和淩波能幸福;也希望……你以後都好。抱歉,我……先回去了,明**還有比試在身,別留在這裏著了涼。”


    淩皓傑語畢,再也控製不住心中的悲哀,禦劍而起。觀星台帶給他太多太多回憶,開心的、傷心的,可這一切也終將隨風而去。他將要迎娶的人,不是玉蓁蓁;日後圍他膝下喚他爹爹的孩兒,不是玉蓁蓁所出。他的腦海裏、心裏住滿了玉蓁蓁,他真的能接受這樣日後的生活嗎?


    可是如果不這麽做,程思蕪又該如何?她是個女子,因此清譽全毀,還有可能連累了腹中的孩兒。淩皓傑越想越亂,禦劍不停在空中橫穿斜飛的,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靈氣在大量的做著輸出,一股股氣在不停外竄,可心裏竟是還沒有一點好受。也不知到底飛了多久,他終於精疲力竭的從半空中落了下去,身體接觸到地麵的時候,揚起一陣塵土,還躍起了下。淩皓傑最後的記憶是他周圍看起來大概是竹苑,隻不過他就算想回到房裏,不想這麽狼狽的躺著,可惜身體卻不聽命,他很快暈了過去。


    ***


    第二日很快到來,傅墨軒本想著早點起來呼吸新鮮空氣,順便充盈靈氣準備應對這一日的挑戰的,誰料到才打開門沒往外走幾步的工夫,卻見淩皓傑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樣子極其狼狽。傅墨軒嚇了一跳,忙上前將淩皓傑扶起,探了探他脈息的工夫驚恐道,“怎麽回事,靈氣透支?!二師兄,二師兄快醒醒,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傅墨軒可沒忘了,昨晚淩皓傑是笑眯眯的出去見玉蓁蓁的;可這一大清早的,怎麽卻這麽狼狽的睡在自己房外。他心驚膽戰的聞了聞淩皓傑的身上,沒有一點酒味兒,想來也不是寧酊大醉。那看來就是靈氣耗盡而暈倒?沒聽說靈氣耗盡還有暈倒的啊,頂多四肢無力而已。傅墨軒越想越不對,忙拍著淩皓傑的臉頰,見他還是沒有反應,唯有將他背回自己的房中先照料著。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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