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三左文字熟練的三言兩語向加州清光介紹,他們又多一位新同伴了。


    大俱利伽羅麵無表情對兩人點頭,看起來十分冷淡平靜,沉穩淡定:“……”


    實則心中地震。


    他說出了光忠的那個猜測設想,如果是錯誤的,大俱利伽羅也有別的說辭可以解釋。但他沒想到這居然就是真相!他試探了一次就正中結果了?居然被對方默認了啊。


    所以……主公居然真的被知情刀們流放到了不知道哪個坐標世界了嗎?


    情況終於被確定了,大俱利伽羅的心情驟然沉重了下去。


    但他現在來不及多想,因為當前的事情還沒結束。在應付過這些知情刀之前,他還遠遠不能放鬆。按照一期一振小隊他們昨晚的討論,今天大俱利伽羅想順利入夥,還需要分幾步來獲取知情刀們的信任。


    大俱利伽羅把注意力轉回了麵前的宗三左文字身上,冷眼觀察,不放過一點細節。


    “什麽?”加州清光聽完了宗三左文字的介紹,同樣十分吃驚,不懂他們防護得那麽全麵,大俱利伽羅還是怎麽把事實發現得那麽透徹的。襯托得他們的努力防護好沒用一樣……


    不對。最關鍵的是他們還在擔心山姥切長義的事情。


    這本丸裏誰都能知道真相,但在做好萬全準備之前,唯獨真相不能被山姥切長義發現啊!到底是哪裏出了漏洞?


    這是知情刀們都關心的事情,所以宗三左文字自然問了出來:“那麽,大俱利先生你是怎麽…發現這些的?隻有你知道嗎?”


    “隻有我知道。”大俱利伽□□脆利落的回答,當場撇清了關係。臥底有他一個人就夠了,這也是他們昨晚商量好的。萬一大俱利伽羅不小心暴露,也能保存一期一振小隊的力量,方便他們隱藏在暗處繼續發展。


    至於——大俱利伽羅是怎麽發現真相的說辭,他現在也準備好了。


    “——前段時間,我和山姥切關係很好。”大俱利伽羅言簡意賅的這麽補充了一句,說得很籠統。眾所周知,話說的越少效果越好。越是這樣,懂的人都懂。


    有一段時間,他是和山姥切國廣走得很近。他們兩個在外人眼中都是社恐人士,不願多和其他人接觸,所以好像抱團在一起似的。但大俱利伽羅心裏清楚,他們兩個不是一類人,兩個人能默契的總是待在一起,隻是在享受安靜的氛圍而已,其實互不打擾。


    但——別人都不知道這點,現在的宗三左文字也不知道。


    所以大俱利伽羅才把山姥切國廣當成擋箭牌拉出來,打了個時間差,中間這段時間足夠他混進知情刀們打探消息了——等山姥切極化歸來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以後了。


    “……!”聽到這件事居然和主公有關,宗三左文字和加州清光齊齊一怔,對視了一眼,一秒鍾心照不宣。兩個人了然的默認了,鬆氣解除警報。原來是這樣啊,真是嚇他們一跳。


    是了。


    大俱利伽羅有段時間和主公總坐在一起,那是在主公和不動行光關係走近之後的事情了。如果大俱利伽羅因此發現了各種端倪,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在這裏對上了,完全沒有違和感,這很合理。


    “呼。”


    加州清光小小的鬆了口氣,輕輕拍著自己的胸口,動作看起來還有點可愛,“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我們對不知情付喪神的隱瞞有什麽漏洞呢。”他們日常都演的那麽努力了,還經過了舞台劇幾個月的培訓磨練,怎麽想都不可能露出那麽多破綻,導致被人摸得一清二楚。


    大俱利伽羅默不作聲的望著黑發紅眸的打刀青年:“……”


    他不懂加州清光怎麽能用這麽輕鬆的語氣說著陰謀,坦然得讓人毛骨悚然。


    但心情再沉重抗拒,大俱利伽羅還是得獲取知情刀們的信任,他必須更好的融入其中。現在的結果聽起來就像是——他是知情刀的自己人“山姥切國廣”當初告知真相發展進來的新人。不過這還不夠,他必須更進一步打消知情刀的疑心。


    深色皮膚的沉默青年再接再厲、他斟酌著語句的冷淡說道:“過後我會和鶴丸談談。”


    ——一期一振小隊現在還沒有弄清知情刀們針對主公的原因是什麽。不管大俱利伽羅準備從哪個角度去偽裝自己的立場,從鶴丸入手都是最好的選擇,過後也更容易說服其他知情刀。


    這邊臥底還在如臨大敵,字字句句都得斟酌,絲毫不敢大意。


    那邊,被潛伏的知情刀劍付喪神們確認了情報後其實就放鬆了——畢竟他們也沒什麽值得再警惕的內容了。


    “嗯。”宗三左文字根本不認為這有什麽問題,相反他唇邊露出一個有點調侃的小小笑容,在胸前慵懶的抱起了雙臂,有點想看好戲,“——我期待你們的談話。”


    他期待著大俱利先生得知鶴丸殿下以前全程跟進了重點,居然還能從頭到尾猜測嚴重跑偏,導致了一種離譜的猜測情況。而鶴丸國永知道他的好友大俱利伽羅居然不聲不響從主公那邊突出重圍,這麽長時間都不動聲色實則什麽情況都掌握了的震撼心情。


    ——真想看到鶴丸國永吃癟的裂開表情,用他的話來說,這也是一個有趣的大驚嚇了吧?


    “……!”加州清光跟著想了想,不由得也興奮期待起來。他和宗三左文字露出了同樣的詭異笑容,兩個人再次對視一笑——那笑容陰測測的,充滿了心照不宣,看起來特別像是電視劇裏準備聯手的兩個不懷好意的大反派。


    “……”


    至少大俱利伽羅是看得背後一寒,他的心情更加沉重,表麵上他也更是沉默了。


    “走了,我們要繼續了。”遠處的隊長山伏國廣開始起身招呼大家,休息時間結束了,他們要繼續探索現世了。


    不過山伏國廣也覺得主公應該不在這個世界了,所以打算收隊去下一個坐標世界看看。宗三左文字走過去和他低聲交流了幾句,山伏國廣就抬頭向大俱利伽羅望了過來,眼神沉穩中帶著一點訝然,更多的是友善。


    大俱利伽羅麵無表情沒有回應,這是為了不引起懷疑,他要保持的更淡然一點。高大的青年隻是用眼神默默審視了一遍新知情刀。多虧了平時大俱利伽羅也是這副模樣,所以根本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他猜,山伏國廣對他的善意來自——在編造的謊話中,他是由山伏國廣的兄弟山姥切國廣告知真相發展進來的人,因為有了這一層關係。這麽來看山伏國廣也是他可以接近的一個突破口了。


    大俱利伽羅在心中暗暗記下知識點,當臥底當的十分認真敬業。


    一行六人順利通過時空轉換裝置回了本丸。


    狐之助還在天守閣一樓大廳裏忙得不可開交,滿頭大汗的指揮著輪流回來的四支隊伍交上報告,以及在他麵前的計劃書上進行登記,還要辨認開荒完畢的世界,劃掉紙上記載的坐標。最近一段時間它都是這麽過的,忙得昏天黑地。


    其實這些原本都是近侍的工作,但誰讓能幹的長穀部和藥研都被狐之助塞進第一部 隊,去開拓好幾個最有嫌疑的高武力世界去了,去那邊的時間很長,第一部隊一時半會回不來,最近一次約定要回來報告的時間點還是在兩天後。


    狐之助後悔之餘,現在忙得連自己在大把大把掉毛的事實都顧不上了。


    “這是新的任務書。”山伏國廣在天守閣一樓裏短暫停留了一會兒,就熟練的寫好了簡練的報告書,遞交給了狐之助。他的身後站著其他五位隊員,他們無所事事的站著等待隊長忙完,準備去接下來的出陣地點。


    “謝謝!”狐之助用兩爪捧著接過報告書,一目三行的飛速過了一遍,確認沒什麽異常。但它還不能放山伏國廣離開,而是連忙叫住人說:“啊——山伏殿下等等!”


    “嗯?”高大的藍發武僧並不疑惑的回過頭。


    “山伏大人感覺、感覺這次的世界怎麽樣呀?我是說任何發現都行——”狐之助吞吞吐吐,試圖拐彎抹角的試探。


    畢竟它假冒審神者對刀劍付喪神下達的命令是去探索新世界尋找時之政府的痕跡,而不是尋找同伴山姥切國廣的活動痕跡。換一句話說,後麵這件事就是附帶的。


    心急如焚的狐之助總擔心刀劍付喪神們不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導致不積極。如果隻是“碰到山姥切國廣就匯報一聲”,而不是“主動去尋找一下山姥切國廣”,那他們得找到猴年馬月。狐之助都覺得它快撐不住了,因為他問的太頻繁了,會引起大家的懷疑。


    所以……如果再過一段時間還是找不到主公的下落,本丸的靈力還在出現異常情況的話,它就不得不得公開“山姥切國廣”的審神者身份了。


    畢竟這件事不能再耽擱太久了。


    山姥切大人到底在哪裏——出了什麽事了啊!!


    狐之助抓狂中。


    “挺好的,就是還沒有找到線索,小僧還需要繼續修行啊!”山伏國廣爽朗一笑回答道,開始裝傻,沒有說出什麽。


    這不怪他們,因為按照表麵暴露出來的邏輯,刀劍付喪神們雖然會去關注一下同伴的下落,重心還是會放在主公下達的任務上,不會太過玩忽職守。哪怕是身為山姥切國廣兄弟的山伏國廣,也不至於關心到那種程度——外出極化的山姥切國廣又不是脆弱的人類幼崽,需要大人時刻跟緊照看著。所以‘不知道真相’的刀劍付喪神們是不應該理解狐之助這種過度的緊張情緒的。


    所以——狐之助如果不說明事實的話,他們也不能坦然表現出自己知情的樣子來幫忙。鶴丸國永他們這段時間能悄無聲息在暗中幫狐之助的忙,各種掩護收尾,已經是很仁至義盡了。


    是的。


    憋了很久的知情刀們都很期待狐之助公開真相。


    想一想,哪個本丸的刀劍付喪神想為主公效忠都得像他們這樣憋屈啊?


    “我是說——”狐之助被噎得愁眉苦臉,欲言又止。憔悴的花臉小狐狸扯來扯去,半天才把話題委婉的扯了過去,裝作不經意的再次詢問山姥切國廣的下落。


    “狐之助你好像對兄弟格外關注啊。”山伏國廣嗬嗬笑著,出聲詢問。他眼看著小狐狸的毛肉眼可見的炸了一下。空氣中仿佛有什麽暗潮流動,不遠處的大俱利伽羅狐疑的冷眼看著這一幕,竟然品出了空氣裏的些許不對勁。


    怎麽回事?


    狐之助和山伏國廣宗三左文字他們不是一夥的嗎?為什麽說話怪怪的。還是說知情刀內部也有分裂,有不同意見?如果是那樣就更好了。


    他決定繼續沉住氣,不動聲色的觀察疑點。


    ——狐之助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花臉小狐狸炸了一下毛就飛快鎮定下來,不好意思的蹲坐在原地攢了幾下爪子,支吾承認道:“山姥切大人是本丸的初始刀,最開始狐之助先和山姥切大人相處了一段時間……所以當然會擔心嘛!我們本丸的極化這麽不同尋常……”


    它這麽說著,山伏國廣也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不由得讚同。


    兩人在前麵聊著,後麵的加州清光注意到大俱利伽羅在聚精會神聽前麵的對話,走過來和他交談,友好的想告誡新人注意事項:“我們在狐之助麵前不要表現得那麽精明。”


    “……?”大俱利伽羅偏頭看他。


    紅眸黑發的青年很熟練的傳授著自己的經驗——他在這個戲精本丸裏已經是最老一輩資格的大前輩了,有資格這麽說:“雖然狐之助很想找到主公,但它不會說出來。它不說出來的時候我們就要裝作不知道,一定要把好糊弄的單純形象扮演好,但也別太過了——三日月殿最近偷懶,演得完全像個糟老頭子了!”


    加州清光嫌棄的吐槽。


    “還好大俱利先生你加入了我們,不過——弄清楚了真相的刀劍當然都想加入我們啦。確實,和狐之助一夥的長穀部他們太憋屈了。”打刀青年的臉上明顯透著不讚同的神色。


    “……??”大俱利伽羅聽得更糊塗了。


    他驟然意識到了一個事實——


    誰說知情刀是同一個陣營了。結合那天聽到的鶴丸他們的對話還有今天的話,事實應該是……


    狐之助和近侍刀們……才是一個陣營?他們日常過得很憋屈,因為他們想偷偷找到主公卻不想說出來,在本丸中擴大影響。隻能用尋找時之政府和尋找山姥切國廣這一大一小兩件事當成借口,先後隱晦向別人詢問。


    他們可能是知情眾中的溫和派係。


    而鶴丸三日月宗三山伏加州這些刀劍付喪神才是一個陣營的。溫和派係不知道他們的存在,而他們也在暗中偷偷尋找著主公,並且回答的時候裝傻,試圖在本丸的不知情刀以及溫和派係發現真相前‘處理掉’主公。他們才是知情眾中的激進派係!


    這麽一說,那天晚上大俱利伽羅聽到知情刀的對話,宗三左文字開玩笑說大家成了“長穀部他們的幫凶”,這樣的話就有更明確詳細的深層含義了!


    大俱利伽羅飛快回憶著種種線索,越想越震驚。他的臉上還保持著無動於衷,心裏卻驟然一悚:“……”


    ……等等。


    如果按照這樣的發展……


    他剛才說一些含糊不清的話來試探知情刀,試圖加入的時候。幸好他說的是“尋找主公。”“狐之助近侍刀和你們。”“所以我選擇加入你們,鶴丸他還不知道。”


    他當時隻是單純的把“狐之助”“近侍刀”和“你們”並列說出來了而已,後麵這個“我選擇加入你們”也沒有別的意思。但聽在宗三左文字耳中意思就很不一樣了。所以他才在誤打誤撞之下通過了第一道考驗的嗎?


    好險。


    想到這個,大俱利伽羅的背上幾乎冒出了冷汗。


    “對了。”加州清光又說,他神情溫和好奇的看向大俱利伽羅,問道,“當初……你到底是怎麽發現端倪的?我是想問細節之類的。”


    黑發紅眸青年臉上的表情越無害,此刻的大俱利伽羅脊背就越發緊繃,寒毛直豎。他短暫的沉默了一下,意識到自己草率了。他遇上了送命題:“…………”


    是了。


    山姥切國廣屬於近侍刀,聽起來也一直是和狐之助一邊的。現在他卻貿貿然跑過來想加入激進派係,打的還是山姥切國廣的旗號。加州清光向他詢問細節,山伏國廣之前對他居高臨下露出的一個微笑,宗三左文字若有所思的打量……一切仿佛都有了含義。


    所以他現在度過這個問題之後,如果短時間內給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解釋,說服這些人,那麽知情刀們暗而不發的懷疑和審視都會演變成送命選項。


    大俱利伽羅心中壓力巨大,他開始意識到臥底這工作實在太不好當了。行走在黑暗之中,一舉一動都在揣測,都要讓對方打消懷疑,要保持著最高的警惕性。但他已經進行到這一步了,大俱利伽羅不會打退堂鼓的。


    天守閣一樓的休息等待區中。


    深色皮膚的青年短暫沉默了幾秒鍾後,還是平靜的抬起頭,開口對加州清光說道:“當初是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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