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嶽突如其來的一番話讓穆維的心理防線徹底崩塌。


    嗚咽聲泄露出來的時候,她的身體也開始徹底地變化。


    骨骼迅速壯大,纖細的四肢隆起了勻稱的肌肉,胸部縮小,喉結凸顯——


    在暴躁期被迫變身的過程總是很痛苦,更何況他現在身上還穿著女式長裙,服裝細細窄窄。


    當身體變得強壯的同時,衣服也勒在了他的皮肉上,痛得他悶哼出聲。


    嚴嶽沒說話,就著抱住他的姿勢,伸手直接繞到了他的後背,替他將拉鏈拉下。


    穆維抽泣了下,下意識攔道:“別!”


    “不把這條裙子脫掉,你是想把自己勒死嗎?”嚴嶽歎息,語氣盡量溫柔道,“好歹把上半身脫了,我把我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給你穿,好嗎?”


    穆維懵了懵,都顧不上哭了,瞪大了眼睛道:“那你不也裸了!”


    “……”嚴嶽,“我們兩個之間總得裸一個吧?”


    穆維急急道:“那我裸!不準你裸!”


    說著他就直接抱住了嚴嶽的腰,把臉埋在了嚴嶽的腹肌上,不讓他脫衣。


    嚴嶽:“……”


    在一旁圍觀的溫魚、畢方和傅桓鬱:“……”


    明明上一刻還哭得淒淒慘慘,這一秒卻又開始吃醋,變化還挺快哈。


    嚴嶽一臉無奈,抱著穆維,用眼神示意了下溫魚。


    溫魚知道穆維變身變完,就該又輪到她上場了,於是摸摸鼻子,硬著頭皮走過去,當了這個電燈泡。


    這次靈力壓製,就比剛才順利了許多。


    穆維終於重新感受到了一陣放鬆和安逸。


    可大概是冷靜下來了,他也清晰意識到了自己現在和嚴嶽……是什麽姿勢。


    嚴嶽竟然、竟然抱著他。


    穆維默默收緊雙臂,亦牢牢抱著嚴嶽,回想起這半個月發生的事情,他的眼淚就又流了下來。


    察覺到腹部有一股濕潤感,嚴嶽微微一愣,蹙眉彎下腰,語氣也小心翼翼了起來:“怎麽又在哭了?”


    穆維抽了抽,悶悶道:“其實今天發生了這種事情,我真的覺得很抱歉。”


    穆維這突然的道歉打得嚴嶽有點茫然,他扶了扶眼鏡,不解道:“那兩隻凶獸的出現和你又沒關係。說起來……這裏和b市接壤,b市前段時間開始就頻頻爆發美食家案件,那兩隻凶獸行動這麽瘋狂,我懷疑也和美食家案件有關係,是從b市逃過來的。”


    如果他的推測成立,那麽這兩隻凶獸就是從b市妖怪局手中逃脫的,他們此時這樣的境況完全是b市那邊工作疏漏導致的結果。


    現在他們的手機全都沒有信號,但即使無法聯係,嚴嶽也能肯定,他們a市妖怪局肯定已經開始行動了,隻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發現這兩隻凶獸現在在這個位置。


    穆維帶著股鼻音道:“我知道,就是,在這種時候我還出了岔子,完全是在給你們拖後腿……你明明警告過我的。”


    在這種時期,根本不適合接工作。


    這種體質,根本不該做明星。


    回想起自己說過的話,嚴嶽一陣僵硬。


    氛圍輕鬆的時候,話說出口也就說出口了。


    可這會兒這個家夥抱著自己哭得可憐兮兮時,嚴嶽又為自己曾經說過的話而感到後悔。


    嚴嶽當然不讚同穆維的職業選擇。


    穆維的體質完全是個定/時/炸/彈,如果哪天不小心被狗仔發現了,即使他們妖怪局會第一時間處理,但事情到底會發酵成什麽樣,誰也不好說。


    到時候不僅僅是丟掉工作的問題……這個家夥也會受到傷害的吧。


    嚴嶽是這麽想的。


    可是對穆維而言,無法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而受到的傷害,大概要遠遠大於身份暴露,丟掉工作,還被外界攻擊受到的傷害。


    他喜歡跳舞,喜歡唱歌,喜歡將各種各樣的色彩和情緒傳遞給觀眾,也享受著觀眾們的反饋。


    能成為頂流愛豆,他是天生的舞台表演者。


    埋沒天賦,才會讓他感到痛苦。


    ……所以說到底,嚴嶽那幾句嘮叨,其實沒有任何意義。


    他知道穆維聽不進去,隻不過每次看到這家夥在暴躁期忍受著痛苦的時候,還得小心避開他人的目光,把自己搞得疲憊不堪,嚴嶽會覺得焦急罷了。


    會覺得焦急,也不過是因為在意。


    可是他並沒有要穆維為之愧疚,為之道歉的意思。


    不是這樣的。


    嚴嶽迫使穆維抬起頭。


    後者哭得眼睛鼻子通紅,慘兮兮的樣子。


    嚴嶽動作溫柔地擦掉他眼睛裏掉下來的眼淚,鄭重地說道:“我說的那些話,你如果聽進去了,哪天能找到替你掩護的經紀人,那最好。如果找不到,那就不要亂想。我——”


    嚴嶽活到今天已經有二十七歲,他從未談過戀愛,也從未對任何人起過那種心思,他甚至曾經一度覺得自己大概會孤獨終老。


    現在這樣的場景完全不曾出現在他的計劃裏過,因此他有些手足無措。


    他頓了頓,笨拙地哄道:“我沒有要責備你的意思,隻是不希望你受到傷害而已,你不用為了這種事情道歉……別哭了,好不好?”


    “好不好”三個字,又柔軟又溫暖,穆維呆呆地看著嚴嶽,眼淚登時跟瀑布似的“嘩”一下流了出來。


    嚴嶽:“…………”


    等等,是他哄人的姿勢有什麽問題嗎???


    穆維又抽抽了起來:“你、你對我從來沒有這麽溫柔過,你是不是吃錯藥了?你現在這樣對我,等到出去了如果又變成了那副冷冰冰的樣子,我會死掉的!嗚嗚嗚嗚!”


    “……”嚴嶽,“我之前對你也沒有那麽冷冰冰吧?”


    穆維控訴:“你每次跟我進房間時都板著一張臉!”


    嚴嶽:“那個時候你是女身啊!”


    穆維:“所以說我是男身的時候,你都看過我luo體了,女身又能怎麽樣!每次你那副嫌棄的樣子都很傷我的心!”


    嚴嶽腦殼疼:“我沒有嫌棄!話說,女身和男身還是有差別的吧!畢竟跟我的身體構造不一樣,我不知道把眼睛往哪裏放啊!”


    穆維:“你往哪裏放都行啊,我身上什麽地方你都能看啊,我喜歡你啊!”


    不顧周圍人的一臉淩亂,穆維一聲吼,讓嚴嶽一震,隨後臉也紅了起來。


    他深呼吸幾次,努力繃住臉,決定把這個問題好好說清楚:“穆維,之前我雖然沒有表現出來過,但我對你並不是沒有感覺的。而我是個男人,不管你怎麽說,如果我喜歡的人當下是女身狀態,在沒確定關係的時候和她同住一個房間,我總歸是會不好意思的好嗎!”


    穆維又呆了:“所以你也喜歡我很久了嗎?”


    嚴嶽沉默片刻,算是默認,他低聲道:“隻是我也說過,我必須等想清楚一些問題……才能回答你。”


    不然,也是對穆維的不負責。


    穆維垂下頭,眼眶紅了起來。


    看他這副模樣,嚴嶽緊張起來,唯恐這家夥又哭了。


    而穆維隻委屈巴巴道:“那、那你現在……不管我是男是女……都、都行了嗎?”


    這個問題,讓嚴嶽有些尷尬。


    “都行了嗎”,似乎有這方麵的意思,似乎也有那方麵的意思。


    盡量無視溫魚他們揶揄的目光,嚴嶽紅著臉,低低道:“……嗯。”


    一聲“嗯”,讓穆維的臉也紅了起來。


    他對著手指,小聲道:“那,那你喜歡我變成男的,還是變成女的?”


    “……”嚴嶽捂額,“這個隨你喜歡吧,反正我說了,我都可以。”


    他已經認栽了。


    既然決定跟穆維在一起,他就不可能會要求穆維非要變成女,或者非要變成男。


    他已經接受了類會隨心所欲變換性別的設定,也接受了自己所喜愛的戀人,是這樣一種妖怪的事實。


    穆維抬起頭,瞅瞅他。


    嚴嶽也看看他。


    最終,他伸出手,將這個人抱進了懷裏。


    他輕撫著穆維的腦袋,低聲道:“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麽久。”


    直到此時此刻,穆維心中才有一番實感。


    嚴嶽也喜歡他。


    他的暗戀,得到回應了。


    穆維抱緊嚴嶽,搖搖頭,啞聲道:“……類這種妖怪,大多數都得不到幸福,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人能接受這種體質……所以你知道的,類其實能自體懷孕,他們當中大部分人最後隻能靠這種方式繁衍後代,然後孤獨終老。我、我以前也不是沒有做過這種心理準備,隻是沒有想到會遇到你……”


    嚴嶽聽著,覺得有點心疼。


    “對不起,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是他才對。


    嚴嶽這麽一說,穆維又委屈了:“我剛才,特別羨慕傅桓鬱跟那個小哥。”


    看著別人順順利利在一起,再聯想到自己的處境,他就覺得心酸得要命。


    “我——”穆維還委屈巴巴想說,與其說是訴苦,倒不如說是撒嬌來得更準確一點。


    卻不想話還沒說出口,嚴嶽突然低下頭親了下他的唇。


    登時,穆維驚呆了,溫魚、畢方也驚呆了。


    嚴嶽第一次做這種事,真的不習慣。


    遊移了下目光,他默了默,道:“……現在我們贏過他們了。”


    穆維:“……”


    你說得對。


    傅桓鬱臉一沉,扯過畢方就想親,畢方漲紅了臉,連忙攔住——在這種地方較起勁來算是怎麽回事。


    傅桓鬱眯眼。


    畢方赧然道:“等到出去了再說……好嗎?”


    傅桓鬱正欲開口,那頭忽然出現了動靜。


    李雲霄突然吐了。


    她趴在地上,吐得起勁,但吐出來的全都是酸水。


    ——為了今天這場公演,昨天開始她就沒怎麽吃過東西,隻希望自己穿上演出服時能漂漂亮亮的。


    幾個女孩子圍攏過去拍著她的背。


    溫魚見狀,姑且走過去,淡淡問了句:“怎麽了?”


    徐茉莉抬頭,看到她時,又忍不住看了不遠處畢方和穆維一眼。


    抿了抿唇,她壓下複雜的心情,開口道:“大概是太緊張了,雲霄向來胃不好。”


    溫魚聞言,吐出一口氣,向李雲霄伸出手,打算輸過去一點靈力。


    她不喜歡這個家夥,但是在這種時候要是吐著吐著暈倒的話,那還要麻煩別人照顧她。


    溫魚伸出了手,卻不想李雲霄躲了下,像是不想讓髒東西沾到自己一樣,厲聲道:“你幹什麽?!”


    溫魚一頓,麵無表情地發出一個單音:“哈?”


    李雲霄連忙抱住一個女孩子,警惕地對溫魚道:“妖怪不要碰我,真惡心!”


    這句話一出,大家都僵住了。


    其實知道溫魚是妖怪之後,大家多多少少都覺得有些不自在,可現在都這個處境了,誰還有心思排除異己啊。


    等到那兩個凶惡的妖怪出現,她們這些普通人類根本手無縛雞之力,到時候不還是要靠溫魚保護她們才行嗎?


    而且幾個姑娘本身對溫魚也沒什麽意見。


    溫魚為人大方,開朗,樂於助人,自己也挺努力,本來在訓練生當中就挺受歡迎的。


    因此在知道她的妖怪身份後,大家雖然有點受到驚嚇,可慢慢的也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卻不想李雲霄的態度會這麽激烈。


    也是這時,她們終於想起來,事情發生前,李雲霄還想扇溫魚巴掌。


    被她抱住的女孩子尷尬道:“……雲霄你別這麽說,溫魚不是壞人啊。”


    “你在說什麽話,她可是妖怪!”李雲霄似乎徹底褪去了平日可愛的偽裝,瞪大了眼睛指著溫魚道,“你們怎麽知道她平時有沒有想著要怎麽吃掉我們!”


    徐茉莉站起身,皺眉說了句:“雲霄,你《西遊記》看多了吧?”


    大家:“……”


    徐茉莉認真道:“溫魚最喜歡吃海鮮,其次是毛肚肥腸黃喉小郡肝,顯然對人肉沒有興趣。”


    大家的嘴角抽搐了起來。


    溫魚……溫魚“噗哈”一聲笑了出來。


    徐茉莉雖然跟李雲霄在一家公司,甚至在一個女團,但是和李雲霄不一樣,她很可愛,溫魚很喜歡她。


    其實天然係少女另外兩位也都很可愛,隻有李雲霄啊……


    李雲霄聽到徐茉莉的話,臉色就變了,她咬牙切齒道:“茉莉,你是要跟妖怪站同一條陣線了嗎?”


    徐茉莉皺眉:“這種時候你要劃分陣營?”


    “不然呢?”李雲霄簡直蠻不講理,“難道你很喜歡妖怪嗎?”


    徐茉莉的臉色也終於冷了下來:“雲霄,你到底是討厭妖怪,還是討厭溫魚?”


    李雲霄一僵。


    徐茉莉忽然道:“剛才表演結束的時候,你想對溫魚幹什麽?”


    大家沒想到徐茉莉會這麽敞開地提起這件事,有些尷尬的同時,也不想再裝不記得了。


    畢竟如果不是發生了這個意外,李雲霄剛才的舉動無疑是要製造錄製事故,毀了她們這一整個小組啊。


    “雲霄……你是不是對溫魚有什麽意見啊?”


    “有什麽問題不能解決,非要鬧到公演上?”


    “溫魚沒做過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吧?”


    一句句質問使得李雲霄的臉越漲越紅,突然之間她就爆發了。


    她吼道:“我就是討厭她行不行?!我討厭她總是這麽自信滿滿的樣子,我討厭她這張臉,討厭她的性格,討厭她什麽競爭都贏過我,討厭她拿到主題曲c位!”


    李雲霄一番吼,讓大家都感到萬分錯愕。


    她們沒想到她私底下對溫魚有這麽大的意見。


    可是……


    “所以,說到底就是嫉妒,是嗎?”徐茉莉看著她,問道。


    李雲霄喘著氣,惡狠狠瞪著徐茉莉和溫魚兩人。


    徐茉莉平時是一個很佛係的人。


    她當初在入廠第一天,對著鏡頭說自己的目標是c位出道,大家都以為她大概是野心勃勃,競爭心很強的強勢性格。


    可等到接觸了才發現,徐茉莉不服輸是不服輸,可她的較勁都斂於溫和的外表之下——她總是默默努力,默默競爭,卻也從不敵視競爭對手,不與競爭對手劃分陣營,甚至會與競爭對手互相幫助,互相探討。


    和她在一起,能形成一種良性競爭的氛圍。


    她的性格,其實很佛係。


    而這種認知成了習慣,大家也沒想到她會一臉平靜地說出來接下來這番話。


    她看著李雲霄,說道:“可是永遠有人比你厲害的,不是嗎?你嫉妒得過來嗎?”


    李雲霄愕然。


    “在溫魚出現之前,我們團隊裏,我的粉絲數最多,工作也最多,那時候你也嫉妒我嗎?”徐茉莉繼續平靜地問。


    徐茉莉這話一出,大家都被噎住。


    這家夥是突然醒悟嗎,說什麽大實話……


    隻有溫魚忽然意識到,徐茉莉可能並沒有她外表看起來的那麽遲鈍。


    也許李雲霄對她的敵意,她之前就隱約有所感覺,隻是礙於團隊和睦,或者礙於李雲霄的敵意隻針對她,沒有波及到其他朋友,所以不提罷了。


    直到此時此刻——


    徐茉莉抿了抿唇,說道:“可是除了我之外,我們公司還有更厲害的師哥、師姐……就算師哥是男的,你不會嫉妒,隻嫉妒女生——”


    這話直白到大家都覺得有點尷尬了,而李雲霄的眼神已經變得非常羞惱憎恨。


    徐茉莉卻還在說:“——離開我們公司,娛樂圈裏也大有比我們厲害幾千倍幾萬倍的前輩。你的嫉妒還能有消失的那一天嗎?”


    隨著徐茉莉的話語,李雲霄的臉色越來越難堪,她的額頭爆起了青筋,連抓著身旁女孩子的手指都用力到掐緊了對方的手臂中。


    女孩子吃痛,尷尬道:“雲霄,你、你不然先放開我……”


    然而李雲霄隻死死盯著徐茉莉。


    這樣的表情,已經將她的內心一展無疑。


    徐茉莉頓了頓,終於露出了非常失望,也非常懷疑的表情:“……所以,一直在傳的,關於沈贏老師的事情,也是真的嗎?”


    她問到這點,溫魚也皺了皺眉。


    李雲霄冷笑出聲,道:“是啊,那又怎樣?”


    徐茉莉抿緊了雙唇。


    溫魚的神色冷了下來。


    李雲霄好像徹底自暴自棄,又好像是想故意惡心徐茉莉和溫魚,嗤笑道:“拜托,那可是我們公司的太子爺誒,誰不想爬他的床啊?沈贏隻是個舞蹈老師而已,又不用在娛樂圈混,把這個大金主讓給我不行嗎?他一個騷零去哪裏找不到男人上他?!”


    這話算是相當難聽了。


    其他幾個女孩子雖然不知道沈贏是誰,但聽這話大概就能知道是怎麽回事,立刻後退一步,像是遠離一條毒蛇。


    隻有始終被李雲霄抓在手中的女孩子,怎麽都掙脫不了,臉色越來越難看。


    李雲霄越說越惡毒:“你還挺關心沈贏?可惜啊,他就是個gay,還是隻希望別人搞他的那種,應該對女人硬不起來吧?!”


    被她抱著的女孩子忍不住站起身想要掙開她的手:“李雲霄,你放開我!”


    李雲霄的兩隻手像爪子一樣抓住她。


    女孩子開始覺得不對,慌張道:“李雲霄,你瘋了?!”


    溫魚眯了眯眼,上前一步扣住李雲霄的手腕,猛一用力。


    李雲霄終於鬆開了那個女孩子。


    女孩子捧住自己的手腕,倒退兩步,顫聲道:“她、她不對勁,溫魚你——”


    下一秒,所有人尖叫一聲,隻見李雲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反扣住溫魚的手,嘴巴大張,張到嘴角兩邊的臉頰肉都生生撕裂,就這麽撲過去,咬住了溫魚的脖子!


    異變隻發生在一瞬之間!


    不遠處的畢方和穆維見狀,紛紛臉色一變,衝過來甩出了靈力鏈,卻被狠狠打開!


    李雲霄的身體開始發生變化,她的雙手變成了獸爪,緊緊扣住了溫魚的身體,隨後嘴巴進一步張大,猛一吸氣,竟直接將溫魚吸進嘴中!


    溫魚被吞進去了!


    女孩子們尖叫著捂住了嘴,徐茉莉也呆住了。


    畢方衝上前吐出熊熊火焰,李雲霄竟高高彈跳起來,同時背後長出了一個肉團,肉團迅速變大,將李雲霄整個包裹了進去,而肉團本身長出了四肢,九個腦袋和九條尾巴!


    “是剛才那個妖怪!!”有女孩子尖叫起來。


    是蠪蛭!


    嚴嶽和傅桓鬱立刻上前,護住女孩子們。


    嚴嶽驚疑不定地看著畢方與穆維和蠪蛭纏鬥起來,咬了咬牙,飛快思索一番,喊道:“他剛才肯定是寄生在了那個女生身體裏!蠪蛭不是寄生型妖怪,要依靠寄生體行動就代表他的肉身不完整——他的靈核肯定也有問題,現在就算吞了溫魚也還很虛弱,趁現在解決他,把他的肚子剖開,溫魚和那個女生都還有救!”


    一聽這話,女孩子們震驚道:“寄生?剛才李雲霄被寄生了?”


    “她一直靠在牆邊,我沒太注意到她!”


    “所以她才……她才會說那些話?”


    “那些是她的真心話吧,隻是妖怪寄生在了她的身體裏,不知道怎麽影響了她,讓她說了出來而已!”


    傅桓鬱緊盯著不遠處的戰鬥,臉色非常陰沉,眼見蠪蛭的一擊將畢方打飛了出去,傅桓鬱瞳孔猛地緊縮:“畢方!”


    下一秒,畢方在空中翻了個身——


    他和穆維身上的衣服全部撕裂,兩人同時變身!


    穆維變成了一種獵豹一般的野獸,渾身上下覆蓋著灰色的皮毛。


    而畢方則是變成了一隻巨大的鶴——隻有一隻腳,身上有著火焰般的斑紋,一對翅膀卻泛著微微的青色。


    傅桓鬱怔住。


    鶴朝天鳴叫一聲,便舒展羽翼,飛了起來,衝著蠪蛭襲去!


    ——變成獸形後,畢方和穆維的行動都變得更加敏捷!你來我往,他們與蠪蛭幾乎不分上下!


    蠪蛭剛吞吃了溫魚和李雲霄,正興奮於自己重新充沛起來的力量,就被畢方和穆維纏住,死活甩不開,根本沒辦法就這麽躲進黑牆裏,不免惱怒!


    一路從天花板糾纏砸到了地麵,又猛然彈起升空,蠪蛭心思一轉,咬咬牙,甩出了他體內此時近乎一半的力量,擰成兩股強大的靈力鏈,丟了出去!


    他沒想怎麽樣,隻要這兩股靈力鏈能讓畢方和穆維的行動有一瞬的停滯,他就能脫逃——


    卻沒想到,這兩股靈力,竟全部擊中!


    畢方和穆維齊齊被擊落到了地麵上,發出了痛吟!


    傅桓鬱與嚴嶽同時臉色大變。


    “穆維!”


    “畢方!”


    蠪蛭一愣,反應過來後,他興奮了起來——等等,這兩隻二代妖怪竟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弱啊?


    他好像……有機可趁?


    貪婪的本性讓蠪蛭立刻改變了主意,要是輕易就能得手,那他可沒有放著妖怪不吞食的道理!


    蠪蛭頓時放棄鑽入牆中,而是扭轉身體麵向兩人,興奮到聲音都扭曲了起來:“我要把你們都吃了!!”


    聞言,畢方和穆維掙紮著想要爬起來。


    蠪蛭大喊一聲“別想逃”,想都不想就釋放出了自己全部的靈力,形成兩張網,將他們困在了地麵上!


    在兩人驚懼的目光之下,蠪蛭衝了下來,其中兩個腦袋大大張開了嘴,眼中迸裂出了猙獰的欲/望——


    這一刻,嚴嶽和傅桓鬱心神俱裂。


    而畢方和穆維渾身僵硬。


    可就在這一瞬間——


    蠪蛭察覺到,自己的身體裏有什麽不對。


    “咕嚕”一聲。


    他的肚子,突然猛地鼓了出來。


    蠪蛭一滯,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肚子。


    “咕嚕”一聲。


    肚子再次鼓出來一大截,就像是一隻被吹起來的氣球。


    蠪蛭遲鈍地抬起頭,再次看向近在咫尺的畢方和穆維。


    兩隻妖怪的臉上已經沒有驚懼,沒有惶恐,隻剩下冷漠的平靜。


    “砰”的一聲——


    蠪蛭的肚子直接炸裂,碎肉飛散!


    一條巨大的青黑色怪魚從他的肚子裏鑽了出來,飛向天花板,又及時刹住,猛地回轉身體,浮動在了空中。


    蠪蛭的屍體,直直落到了地上,“啪”的一聲,再也不能動彈。


    半顆靈核滾落出來,碎裂成了兩半。


    所有人都看呆了。


    嚴嶽和傅桓鬱也僵硬得動彈不得。


    隻有溫魚,歡快地甩著魚尾,在空中飛了兩圈,才落到地上,一張嘴,露出密密麻麻的牙齒後,“嘔”一聲,把緊閉著眼的李雲霄吐了出來。


    寂靜。


    就是寂靜。


    等到反應過來,傅桓鬱和嚴嶽最先衝了過去!


    穆維和畢方變回了人形,渾身赤//裸裸的,瞬間就被嚴嶽和傅桓鬱抱入懷中。


    溫魚也變回了人形,徐茉莉慌裏慌張給她撕了塊舞台上的裝飾用布給她裹上。


    溫魚笑眯眯道:“謝啦。”


    沒想到會來這樣一個翻轉,大家提了一口氣,這會兒齊齊吐出來,心情都激動壞了!


    “嚇死我了!剛才真的嚇死我了!”


    “我真的以為要完了!”


    那頭,穆維被緊緊抱住,幸福地在嚴嶽懷裏蹭蹭,蹭了沒一會兒,嚴嶽就把他按住,臉色鐵青地問:“到底怎麽回事?”


    他剛才真的差點以為自己要親眼看著穆維被蠪蛭吞食掉,大腦一片空白!


    溫魚享受著姑娘們的關懷,猶如開啟了後宮的皇帝,一邊心裏美啊,一邊開始得意地講解:


    “剛才去碰李雲霄之前我就覺得她不對勁,想了想我就覺得她估計是被蠪蛭或者窮奇搞了,可她還是自己的模樣,說出口的話也多少還有點自己的意誌吧?所以我就推測她大概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寄生了——而蠪蛭或者窮奇寄生在了她的身上,肯定是要利用她做些什麽,那就勢必需要掌控她的身體,在這個過程中,被寄生的人類就會受到影響。”


    溫魚嗤笑道:“開始嘔吐,開始‘釋放心聲’,也是症狀之一。”


    “至於蠪蛭或者窮奇為什麽需要寄生這種很low的手段,大概想一想也知道了。十多分鍾前,我和畢方就感覺到黑牆的力量削弱了不少,但並沒有削弱到一半,而是還剩四分之三的樣子。一開始我和他還不理解這是什麽情況,等到意識到李雲霄是被寄生了,一切疑問就得到了解答。”


    嚴嶽一轉思緒,蹙眉道:“所以蠪蛭確實是靈核出現了問題,他將自己的靈核一分為二,一半靈核攜帶著他的整個肉//體,已經被解決了——”


    “沒錯,肯定是被蘇玄解決了,”溫魚把話接了過來,“他還剩下的半顆靈核沒有成熟的肉//體,所以才需要寄生。那麽這個時候的他,就像嚴嶽你剛才說的那樣,還非常虛弱,是比較容易解決的。”


    “可是他畢竟是一代妖怪,就算虛弱了很多,我和畢方他們也不見得能那麽輕易解決,所以我想,不如我直接進到他的身體裏去。隻要畢方他們能跟我心有靈犀一點通,把蠪蛭的靈力全部引出去,他的身體本身就會成為空殼,那個時候我隻要一膨脹——砰的一下,他就死翹翹啦!”


    這話一出,嚴嶽的臉卻更黑了:“所以你們行動全靠心有靈犀?”


    溫魚瞪大眼睛:“那總不可能把計劃說出來讓蠪蛭全部聽到吧?”


    嚴嶽氣得要吐血了。


    傅桓鬱也沉著臉道:“如果他們沒有想明白你的計劃呢?”


    畢方扯扯他的衣服,替溫魚說話:“我們雖然沒有一代妖怪那麽厲害,但也沒有弱到這麽輕易就會被蠪蛭吞食掉的程度,所以溫魚肯定是故意的。”


    穆維也連忙點點頭:“對對對。”


    開始的時候是有點驚愕,但一轉念就想通啦。


    傅桓鬱和嚴嶽的臉還是黑得要死,他們胸口剛才提起來的那口氣可沒那麽容易吐出來。


    畢方見狀,躊躇了下,抬起頭,親了傅桓鬱的下巴一口。


    傅桓鬱一定,看了他一眼。


    畢方有點難為情,他輕聲道:“別生氣了,以後如果再碰到這種情況,我們一定會更謹慎一點。”


    傅桓鬱隻定定地看著他,不說話。


    畢方還欲再哄,卻不想下一秒,傅桓鬱直接低下頭重重壓了上去。


    畢方:“!”


    一旁,穆維被這兩人嚇了跳,隨後立刻眼饞地扯扯嚴嶽:“我也要!我也要!”


    嚴嶽直接給了他一顆暴栗:“要什麽要,今天回去後我要給你上課!”


    他必須要讓這家夥意識到以後不能再這麽魯莽地行動,今天能成功固然好,可要是以後這家夥都照著這種風格來,那他不得被嚇死?


    穆維縮了縮脖子,這一刻,嚴嶽雖然語氣嚴厲,但穆維清楚知道嚴嶽是在擔心他,所以心裏是甜的。


    可太甜了!


    眼珠子一轉,穆維賊兮兮道:“上課?上什麽課?我最喜歡上課啦,嚴老師!”


    嚴嶽:“…………”


    嚴嶽氣死了:“你今晚給我等著!”


    穆維:“我會洗幹淨等你的,嚴老師!”


    嚴嶽:“%¥@¥%!!!”


    另一頭,徐茉莉她們也心有餘悸地圍著溫魚:“溫魚,真的沒事吧?”


    “沒事沒事,放心啦,我好著呢。”溫魚笑眯眯安撫著。


    她能有什麽事,倒是地上還暈著這位——


    李雲霄的睫毛顫了顫,迷迷糊糊睜開了眼。


    所有人都看著她。


    她剛才被蠪蛭寄生時撕裂的臉頰肉已經愈合,看不出絲毫傷疤,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溫魚幫她治愈好的。


    李雲霄卻什麽都不知道,頭昏腦漲,有點茫然,慢慢爬起來道:“怎麽了——”


    還沒說完,她就發現自己全身都蔫嗒嗒的,不知道是沾著什麽粘液,登時睜大了眼睛,臉一綠,尖叫道:“怎麽回事?我身上是什麽啊!好惡心!”


    有女孩子冷冷道:“全忘了?”


    李雲霄錯愕地抬起頭,想問她忘記什麽了,這些人為什麽拿這種臉色對她——


    可才張開嘴,記憶便回到了她的腦海中。


    一幅幅畫麵閃過,一句句話語從她腦海中響起。


    李雲霄清楚回憶起了自己昏迷前說了什麽,幹了什麽,臉色漸漸僵硬,渾身都僵成了石雕,表情都碎裂了。


    “不是,”她的心中湧現出了巨大的惶恐,“不是這樣……”


    就算她在舞台上情緒失控,差點伸手扇了溫魚,可她、可她沒想過要這樣徹底撕破臉!


    她剛才怎麽了?


    她甚至把沈贏的事情都給說出來了!!


    鬧到這種地步,她還怎麽在這個訓練營混下去?!還怎麽有臉回公司?!


    ……


    那頭,李雲霄崩潰地試圖解釋,卻沒有人會再被她騙過,徐茉莉更是生著氣質問她關於沈贏的事情。


    這頭,嚴嶽最終還是被穆維抱住啃了個爽。


    他一邊被啃著,一邊生無可戀地想,所以,蠪蛭死翹翹了,還有隻窮奇呢?


    窮奇在哪?


    念頭落地,“轟隆”一聲悶響,所有人都感覺到,整個空間震動了下。


    穆維立刻停止啃男朋友的行為,抬起頭:“嗯??”


    另一邊,傅桓鬱和畢方也終於分開。


    畢方微微喘著氣,看向某個方向,感受了下,突然爬了起來,靠近黑牆:“我好像感覺到了蘇哥的靈力……”


    溫魚立刻走過來道:“黑牆現在隻剩下一隻一代妖怪的力量,蘇玄應該能夠解決!”


    語罷,又是“轟隆”一聲,不遠處似乎響起了黑牆倒塌的聲音!


    所有人都激動地圍攏過來!


    是蘇玄,他在一麵麵牆破過來!


    *


    同一層樓,某一處。


    窮奇感受到蠪蛭的力量徹底消失時,不可思議地抬起頭。


    那個家夥怎麽回事?


    剛才他的力量隻剩一半的時候,窮奇就覺得納悶,可這會兒蠪蛭的力量竟直接消失得一幹二淨!


    難道死了?


    窮奇臉色微斂。


    是誰幹的?誰能殺死蠪蛭?


    剛才在觀眾席裏發現的那隻一代妖怪?


    那隻一代妖怪這麽難對付?


    話說回來,從剛才起,那隻一代妖怪的強大靈力就在不斷地通過黑牆傳遞過來,聞起來特別美味,窮奇不想跟蠪蛭搶,才忍到了現在,卻沒想到蠪蛭竟……


    眼下,窮奇已經吞食掉了十幾個人類,全部放進了空間囊當備餐。


    他擦了擦嘴巴,站起身來。


    窮奇雖然亦貪婪瘋狂,但他到底比蠪蛭謹慎些,誰知道今天這一場混亂過後,他們倆是會被妖怪局一網打盡,還是逃出去繼續逃亡,自然要先多準備些“存糧”才行,等到更容易捕捉的“存糧”準備完畢了,再去找那幾隻二代妖怪。


    可此時此刻,他思緒一轉,想著蠪蛭死了,黑牆再也擋不住那隻一代妖怪,還是趁早離開比較好。


    就是一隻妖怪都沒吃到,有點可惜了。


    這麽想著,窮奇轉過身,跑向其中一麵黑牆——那麵黑牆後頭就是出口。


    卻沒想到下一秒,一股異樣的感覺猛然襲來!


    窮奇敏銳地刹住了腳,錯愕地倒退一步。


    緊接著,“轟”的一聲巨響,這麵牆突然破碎,塵埃四起——是從另一頭被狠狠擊碎的!


    窮奇的肌肉立刻緊繃起來!


    ——就算沒有了蠪蛭,這麵黑牆也還有他一個人的力量,非一代妖怪根本破壞不了!


    可之前觀眾席裏的那隻一代妖怪,不是在他身後的某個方位嗎?!


    此時此刻破掉他麵前這麵黑牆的是什麽人?!


    窮奇驚疑不定。


    黑牆的另一頭是走廊。


    在塵埃之中,一道身影踏進了窮奇所在的這片空間。


    他從塵埃中現身,靜靜地看向窮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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