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二層走向第三層的途中,令唐承念仿佛置身於一座火籠子裏。


    可她不怕。


    她是火靈根,又有天地異火在手,若是還怕火,豈非太可悲了嗎?


    然而,這裏並不是火山,她張望四周,便發覺到了這裏的不對。


    怎麽還是暗的。


    是黑暗?


    可這裏太悶了。


    這感覺並不是疼,她沒有之前那種仿佛踏在刀山上的感覺,她所感覺到的,是悶,是燥。


    有一股無名之火,在她的心中熊熊燃燒著。


    “你憤怒嗎?”


    又是那個枯燥的聲音。


    然而,當這個聲音響起的同時,伴隨的竟然是她的前男友與其他女人依偎喁喁的畫麵;


    唐承念看了半晌,愣,可她不認識這個女人啊!


    這女子有一種十分明顯的古禮,雖然穿著像是一名現代女性,然而這個女人的舉手投足,卻都不像是一個現代人。加上這個女人的麵孔是她陌生的,唐承念立刻想明白了。大約,這幻覺裏是根據她的記憶,又虛擬出了一個女人,她從未見過這畫麵,是因為她真的不曾見過。


    這是假的。


    可是,這畫麵做得太逼真了,仿佛她的前男友真的出軌了,和其他人……


    “你憤怒嗎?”那個聲音又響起來了。


    但是唐承念隻覺得哭笑不得。


    大約那幻覺以為她是深深愛著她的前男友的吧?曾經是,沒錯。如果是曾經的她,是不曾經曆過這八年的她,大約仍然會為這虛假的畫麵動怒。


    因為她喜歡他。


    可現在不了。


    經曆了八年前的事件後。她就改變了想法。當她放棄那瘋狂的行為時,他卻逼迫她喝下了毒藥,她幾乎是被他殺|死的。不,她就是被他殺死的。


    當她想明白一切,又怎麽會喜歡一個逼迫她死去的人呢?


    她也怪罪過自己。發什麽瘋?不是早知道他腦子不正常嗎?她陪他發什麽瘋?


    所以,此刻見到這場景,她哪有什麽怒。


    她如今撿回一條命,隻想好好度過這一生,便是有怨恨,也不會發泄給一個陌生的幻影。


    唐承念直接越過了這個幻境。


    仍然是三十步後。她走出了黑暗。


    抬頭,又是一模一樣的地方,但唐承念知道,她又來到了嶄新的世界。


    這是第三層。


    “高塔到底有多少層……這個真的不能說?”唐承念喃喃自語。


    要是不知道一共有多少層樓,她總是會覺得差一點什麽。


    “說不得。這也算是考驗的一部分。”


    “嚇!……你……你怎麽忽然冒出來了?”唐承念嚇了一跳。


    是看守者,忽然出現在她身邊,然後冒出這麽一句話,立刻嚇得她寒毛直豎。


    看守者卻十分無辜地回答道:“我當然會上來,我本來就應該跟著你們的。”


    “那你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唐承念訝異,“莫非你常常經曆這試練塔?”


    看守者在這傳承之地中待了這麽久,對試練塔很了解,也在情理之中。


    “這裏的幻境。對我是無效的。”看守者簡單地回答道。


    它又不是真的無情,它對自己的主人忠心耿耿,這也是情誼。


    “看來。這又是你的主人的考量。”唐承念若有所思。


    既然看守者說,不告知樓層數量,也是考驗中的一部分,她便不問了。她雖然與看守者相識不久,但自忖對它也算是夠了解的了。它平日裏很好說話,可是。一旦問題涉及到了它的主人,它立刻就變得很不好說話了。


    既然看守者說。這是它的主人留下的命令,其實也就是說。沒得談。


    “春,夏……那麽,下一層應該是秋?”唐承念猜測著。


    其實,從第一層到第二層之間的春,從第二層到第三層之間的夏,也並不是純粹的春與夏。第一層取的是春的美好,再輔以離開的煎熬,使人生出不願離去的感覺。但那畢竟是第一個關卡,太簡單了,這簡單粗|暴的所謂挽留,隻會令人生出更強烈的遠離感。第二層取的是夏的炎熱,衍生為心的炙熱,愛的熾熱。然而,它偏偏沒有算到那所謂的她心中唯一摯愛,其實早已經是昨日黃花。她偶爾有些死心眼,若是死心了,就絕對不會回頭。


    秋,秋的情感又是什麽呢?


    悲涼?


    唐承念對這考驗生出了一絲趣味,她朝著階梯走去,踏出了半步,準備迎接那雲中城統治者的別樣構思,恰在此時,背後傳來了一連串“咚咚咚”的急促腳步聲。


    陳文謔雖然慢了一步,但也跟了上來。


    他走出幻境後,還愣在原地,茫然了半天,才緩緩找回狀態。


    “你的速度不算慢嘛。”唐承念並不吝嗇自己的誇獎,她讚了一句,才轉回身,踏上了階梯。


    “我看你能不能笑到最後!”陳文謔的眸中,閃過了一絲冷色。


    他也沒有停留,依舊跟在唐承念身後,踏入了階梯中。


    結果,付榕下好不容易才爬上來,就隻看到了陳文謔的背影。


    然後,陳文謔踏上了樓梯,再也聽不見他的任何聲音。


    “又上去?又上去?你不用休息嗎?”付榕下忍耐不了,在原地咆哮起來。


    可是陳文謔是不可能回頭的了。


    付榕下接著就看到了同樣呆在第三層的雲眼,他連忙問道:“那個小女孩呢?”


    “她是第一個上去的。”看守者回答道。


    付榕下瞪大了雙眼,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了那階梯上的人,“瘋子!神經病!”


    他氣急了,他好不容易爬上來。誰知道這兩個人居然像是無所謂似的。


    莫非,那傳承真的與他無緣?


    不!他不信!


    那本該是他的!這……這不過是一道考驗罷了!隻不過是考驗而已!他還可以繼續堅持下去!他行!付榕下越想就越是覺得自己有道理,於是,也打算跟著陳文謔的腳步,一起上去。


    然而雲眼中卻忽然響起了看守者的聲音:“你真的打算直接上去?”


    付榕下一愣。“有什麽問題嗎?”


    “你不要以為這道階梯真的無害……一旦你陷入了迷障中,無法自拔,很可能導致自己的頭腦受損。這對於人而言是最重要的部位,它直接影響你的修道之途……這句話是我的主人說的,他要我告誡你這樣的人。”看守者說道。


    其實看守者本來沒別的意思,他生性冷靜。如何會故意揶揄一個人呢?更遑論是打|擊了。


    然而付榕下卻勃然大怒:“我這樣的人?我是怎樣的人?我怎麽了?”


    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看守者回答道:“你兩次通過幻境,都太勉強了。現在的你,心境有些動搖,何必勉強自己呢?”


    “我無妨的!”付榕下立刻說道。


    看守者隻好歎息一聲。


    其實,雖然付榕下並沒有付氏血脈。但它依舊願意給付榕下一點幫助。畢竟,是付榕下開啟了遺跡,讓雲中城重現世間。


    所以,它的本意是希望付榕下能夠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態。


    他太急於求成了,卻忘記了,它設限的日期,是一個月。


    一個月的時間,足以讓人調整好心態。一步一步來。當然,但這其中其實也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挑戰者並不知道高塔一共有多少層。在這種情況下,自然誰也沒有心情調整心態,隻怕自己走得慢了一步。


    但這些人卻忘記了最基本的一個道理:磨刀不誤砍柴工。


    “罷了,隨你吧。”看守者已經盡了自己的本分,提醒過了,也就罷了。


    其實。在它看來,三人中唯一可以稱得上真正不在意的人。隻有一個。即便是另一個人,所抱有的心態也有些過於急切了。隻不過。那個人的實力高於付榕下,所以暫且壓下了幻境對他的影響。隻是,最後一關,對於此人,恐怕是難了。


    看守者坐在雲眼之中,莞爾一笑。


    至少,還有一個人有可能得到它的主人所留下的傳承,那不就很好了吧?


    它原本以為,這雲中城,還要在世間留存許多年,才能找到那個重現威風的人呢。


    想不到,第一次開啟,便等到了這個人。


    對了,那女孩的名字是怎麽寫來著?看守者低下頭,看向它的麵前,在那裏,有它寫下的三個字。


    唐承念。


    ……


    秋風蕭瑟,唐承念懂這四個字的涵義。


    可是,這裏豈止是蕭瑟?她仿佛走在寒冷的冬天裏,渾身上下,簡直像要結冰。


    她穿著自己的衣服,不過,在這樣的環境裏,她穿什麽都沒用。


    這是幻境,無論身上披著多少件衣服,她的感覺都隻有造這幻境的人想要她感覺的冷。


    她感覺自己好像走了許多步。


    已經不止三十步了。


    “這幻境終於有些意思了……”唐承念不禁感歎道。


    忽然,她覺得自己的鼻子一酸,無端端有一滴眼淚從眼眶裏滑落,順著麵頰,滴到地上。


    滿地的枯葉,承受了這一滴眼淚後,竟然全部碎了。


    “你的心,還不夠堅強。”


    就在唐承念還在疑惑這一切是怎麽回事的時候,那個聲音再一次響起來了。


    那人歎息一聲後,唐承念忽然感覺到自己被一股狂風推了出去。


    出去?(未完待續)


    ps: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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