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啦?”唐承念滿臉不解,“這任務,難嗎?”


    嚴子戎看著她,深深地望著她,就像剛才的嚴雲魁一樣。


    這種目光,不是在看病人,就是在看死人。


    “瘋子。”


    “瘋子才去風樓呢,我這不是剛好?”唐承念一臉驕傲。


    “……瘋子。”嚴子戎無語。


    羅遺珠倒是信任依舊:“那風樓的追殺雖然可怕,然而,我想老板一定有後招吧。”


    唐承念滿意地伸出一條手臂,將手掌落在羅遺珠的左肩膀上,輕輕地拍了拍:“這才是聰明人嘛。”


    “嗤。”涉及羅遺珠,嚴子戎好歹還是管住了嘴。


    唐承念不理睬他,自顧自地將兩隻手背在了身後,神棍臉:“你們大可安心,我不會有事。”


    “你真以為我們是擔心你啊?我隻是擔心遺珠被你拖累。”嚴子戎忙不迭地插嘴,生怕被誤會。


    “……你再囉嗦我就叫遺珠攆走你。”唐承念白了他一眼,“真將這兒當成你的地盤啦?”


    一說攆人,嚴子戎就立刻安靜了。


    他沉默半晌,才不情不願地道:“你繼續說。”


    “我本來就要繼續說,隻是你插嘴,才打斷了我的話。”唐承念哼了一聲,傲慢地將腦袋的角度抬高,再抬高,一付睥睨眾生的樣子。可惜身高不夠,抬了半晌還是發現自己的視角裏仍舊有一個蘇殷。


    唐承念泄氣地將腦袋調整回了正常人的角度,道:“這任務真不難。”


    “便是你能帶回風樓牌匾,你不怕風樓人追殺你?”


    “山人自有妙計。”唐承念摸了摸不存在的胡須,再輕笑一聲,“連環計。”


    “你有分寸便好。”嚴子戎在羅遺珠的目光中軟了口氣。


    ……


    第二日,唐承念起了個大早。


    誰知餘下諸人比她起得更早,一個個都在前院裏等著她。


    隻是掃了眾人的眼睛之後,唐承念改了口,她估計這些人其實是壓根兒沒睡。


    “通宵不睡,難道真是怕我……”死字被楚良玉捂回了嘴巴裏。


    “大戰前。還說這種晦氣話。”楚良玉難得地嚴肅一回,直接伸手堵嘴的也是她。


    唐承念賠笑:“我曉得啦,不說這話。”


    “看你還敢說。”楚良玉搖搖頭,“你真要今天去?”


    “這整件事情拖得太久了,能早日完成,我早一日帶你們入內門。”唐承念答道。


    薛月盈一直揪著自己的手指頭,聽了這話忍不住問:“您能帶我們入內門?”


    “內門弟子有自己的小院,也能組建勢……哎,這些事情太麻煩了,等我完成了這個任務。狠狠在內門裏砸出個大動靜再說。”唐承念抱著手臂。不無得意地自言自語。“仔細想想,無論曾經來日,敢招惹風樓,而且安全歸返的弟子。或許隻有我一個。”


    “便是內門那群人眼高於頂,也不得不佩服您。”羅遺珠恰到好處地誇讚了一句。


    嚴子戎撇撇嘴,卻也不得不承認羅遺珠這句話說得有道理。


    唐承念依舊高深莫測的樣子,隻偏偏頭,笑得如一朵雛菊——當然這不是什麽好的意思。


    “一臉邪像。”嚴子戎嘲道,“不過,俗語有雲,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說不準你這幅樣子倒能當真活著回來。”


    唐承念瞧他一眼:“你也太會唱哀歌了。”


    羅遺珠也瞪了他一眼:“子戎!”


    嚴子戎乖乖閉嘴。


    “我這就出發,你們別送了。”唐承念可不想拖家帶口地出門。


    楚良玉等人也知道輕重,若是讓唐承念帶著他們,說不準不是帶助力,反而帶了拖累。


    尤其對手還是風樓。再說不準,帶的不是拖累,而是人質。


    臨走前,唐承念忍不住暗暗期盼:“可別遇到那羅沉絕……”


    到了風樓,唐承念才知道自己的嘴巴有多準。


    不是說她真沒遇到羅沉絕。


    而是,她隻不過提了一句羅沉絕——怎麽就真的遇見了羅沉絕?


    麵對那表情冷冽三分狠毒的黑衣男人,唐承念真恨不得轉身就跑。


    她可是被明月晉科普過這張臉的。


    “這人活像是被人無端端砍斷過一條胳膊,可明明他自己才是那個無端端砍人胳膊的。”


    這是明月晉對羅沉絕的評價。


    見了真人,唐承念才知道明月晉說話多麽靠譜。


    “我沒見過你。”羅沉絕漂浮在半空中,幽魂一樣,聲音也像個幽魂。


    唐承念不敢不答,她遠遠就察覺到羅沉絕發現了自己,立刻乖乖取消了神隱。


    ——總好過讓羅沉絕對自己感興趣。


    “晚輩並非風樓弟子。”唐承念答道,態度之乖巧簡直能令明月初都感動。


    羅沉絕自然不是好蒙的,又問道:“不是風樓弟子,來風樓做什麽?”


    唐承念暗暗感歎這瘋子說話還挺有邏輯的,嘴上卻答得半點不含糊:“受了掌門密令。”


    對於扯虎皮拉大旗這事兒,唐承念承認自己已經拿手了。


    “你是什麽門派的?”羅沉絕再次問道。


    “晚輩來自明月崖。”唐承念也答得快,卻並不顯得驚慌失措。


    “你受了明月掌門的命令,徑去做你的事情,來我們風樓作甚?”羅沉絕追問道。他說話依然很有邏輯,並沒有被唐承念的三兩句話給打亂,倒教她吃了一驚。


    看來,外人對風樓的評價,倒也不是完全準確的。


    她心下思慮不少,麵上卻是一丁點都沒顯,依舊淡然,從容:“掌門密令,正是驅我來此。”


    “你的掌門能管明月崖,卻管不了我們風樓。”羅沉絕皺緊了眉頭。


    唐承念暗暗嗤笑,十分不屑,若是你風樓當真一群瘋子,倒不見你們真敢在明月初麵前說這種話。


    否則,以風樓這種囂張。何至於被明月崖暗暗鎮壓?


    “前輩說笑了,我們明月崖怎能管起風樓,又不是同一個宗門。”唐承念簡單地將這個話題壓下去,另外起了一個話頭,“隻是掌門另有安排。”


    唐承念看起來依舊從容淡定,隻是心中還是生出了些許不耐。


    換了旁的宗門,她哪容得如此磨磨唧唧?


    也就是風樓之人翻臉如尋常事,她才不得不虛與委蛇,可這謊越扯越沒邊,卻教唐承念生出了一點兒心虛。


    明月初隻答應給她遮掩。這些借口卻都是她臨時想出來的。


    萬一羅沉絕此人非要跟著她。非有著強烈的好奇心。她又能有什麽辦法?


    哎!應付瘋子,簡直麻煩!


    唐承念喟歎。


    “另有安排?”羅沉絕若有所思的一句話,讓唐承念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這人還想鬧出多少幺蛾子?


    唐承念緊張地攢住了自己的手,輕輕扭著一角衣服。


    她也不敢說話。隻怕自己講錯一句,反而勾起羅沉絕的好奇心。


    “你們這些大宗門的弟子,說話遮遮掩掩,真是討嫌。”羅沉絕沒端由地罵了一句。


    唐承念又氣,卻又覺得慶幸,不敢再與羅沉絕頂嘴,趕緊連聲說道:“是,是是是……”


    羅沉絕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又在想什麽。


    ——你到底走不走啊!


    唐承念也皺眉了。


    “罷了。既然明月掌門交你要事,你便快去做!”羅沉絕不知道是顧忌著什麽,居然揮了揮手,十分順遂地放行了。


    唐承念慌忙點點頭,這就朝著風樓駐地飛去。


    一邊飛。唐承念還一邊暗自慶幸,雖然莫名其妙地被盤問了半天,但如今總算是甩開了這瘟神,由不得她心情舒悅。一直飛到遠遠能見著風樓那座奢華的山門了,唐承念都還難以置信,她真從羅沉絕那人手底下逃了?


    唐承念好奇,卻也不耽擱,立刻落下。


    內門長老付啟言做布置的任務,是取下風樓牌匾,而這牌匾,指的是風樓山門內第一座大牌坊上的匾額。


    上麵提了“風樓”二字,本是某一任明月崖內門長老題寫的。


    當年,這長老寫的一手好字,便被風樓掌門擄走,硬是囚|禁在山門之中,逼著他寫下了匾額,才放人。


    明月崖內門中,無人不以此為恥。


    可後來那一任內門長老暴病而死,風樓掌門也死了,這個場子就沒有及時找回來。


    再往後,明月崖掌門覺得事情不應該鬧得太大,便將此事壓下。


    長此以往,許多人忘了這事,但一提起,卻還是覺得不甘心。


    如今大張旗鼓將匾額要回來,內門長老們也都覺得太丟人,可讓這塊牌匾豎在這裏,又讓他們惱火。經過了幾番爭論,那付啟言便發布了這樣一條任務,外門弟子做得,內門弟子也做得,心想若是弟子們找回場子,找回臉麵,倒也不算丟人現眼——可惜,這麵子終究是丟了好多年,因為風樓惡名在外,真沒幾個人敢為了區區五百點宗門貢獻值去玩命。


    就算是有幾分把握的,也覺得為了這點小事,而耽誤自己的前程,太不公平。


    誰曉得摘了這塊牌匾,風樓的那群瘋子們會做什麽?


    旁人顧慮重重,躍躍欲試的沒資格,有資格的不敢做,結果多年過去,這個任務卻終究落在了唐承念的頭上。她沒有那麽多不放心,隻覺得用這個任務立威,實在是太合適不過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求仙則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越黃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越黃昏並收藏求仙則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