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藤瞬說的話是認真的。


    雖然戰鬥使魔的蘿莉馬甲是臨時編造的,但漆黑之翼的設定,他連一句假話都沒有,全部都是他高中親手寫在筆記本上的啊!


    漆黑之翼,dark reunion的前a級戰士,在一次意外中偷聽到了組織邪惡的“人類分類計劃”後,偷走了組織計劃中重要的魔石。在經曆重重追捕後,因為力量耗盡,不得已使出了秘術“思念魂”,放棄了原本的身體,變成了一股黑色的魂狀力量,轉生到了名叫海藤瞬的人類身上。


    但在他轉生到異世界後,事情又變得不一樣了。


    他的新身份是特級咒靈,擁有俊美強大的外表,還獲得了操控靈魂的能力,現已結識了一批可靠的同伴,目前正在絕讚旅行中。


    而中原中也說的話也是認真的。


    表麵上,他是橘發藍眼的俊秀少年,年僅13歲的擂缽街未成年組織“羊”之王,操控重力的強大異能者,體術很強,所有人隨便打。


    實際上,他是荒霸吐實驗的克隆實驗體,五年前擂缽街實驗室的研究項目對象,擁有荒神力量,在被不明人士放出來後,釋放了強大的力量,將擂缽街炸出一個巨大的碗裝深坑後失憶,被“羊”組織的人收留。


    中原中也尚且記得,在他最初有記憶的時候,是能夠感覺到自己就是一抹黑紅色的、會移動的魂狀力量,變成人後失憶。


    漆黑之翼的設定也寫的很清楚,在他使用“思念魂”禁術之後,他變成了一坨黑色的魂狀力量,轉生成普通人海藤瞬後失憶。


    中原中也的異能【汙濁了的憂傷之中】,本質上是能夠引起質量轉化,從而創造高密度的扭曲空間的重力漩渦,所謂重力,隻不過是其中的初級形態罷了。


    海藤瞬新身體的咒術【無為轉變】,本質上是能夠改變人類的一切,甚至能夠創造或抹殺異能者與咒術師能力的高級靈魂塑造,所謂捏人,隻不過是其中的初級形態罷了。


    你品你細品。


    所以真不怪中原中也多想,這不是太容易想到了嗎?


    這位自稱為“漆黑之翼”的人,會不會是與他經曆相似的家人?同樣的痛苦,原來世界上竟然有人與他承受過一樣的心酸,這是何等的幸運?天啊,這一波他是幸運大成功!


    中原中也看著眼前灰藍發色的貓耳蘿莉,不知道怎麽回事,越看越感覺這像他妹妹。


    天呐,看看這可愛又善良的孩子,真不愧是他中原中也的妹妹,連教訓人的方式的方式都跟他如出一轍的手下留情,肯定是親生的。


    雖然還不知道漆黑之翼是個怎樣的人,但他已經自動把對方劃入了弟弟的範圍了!


    想到這裏,中原中也說話的聲音都耐心溫柔了許多,平時說話的口癖收了起來,生怕會影響到自己在弟弟/妹妹心裏的形象。


    他現在也是當哥哥的人啦!激動!


    “是這樣嗎?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


    中原中也說:“我希望有空能和那位漆黑之翼見一麵。”


    尚且不知道對方已經在完成了腦補的海藤瞬,還在天真中扮演使魔。


    “汝且安心。汝的願望,吾會告知吾之禦主。”他嚴肅地說。


    不用啦,他已經聽到了。


    要是想見麵的話,什麽時候都可以……不對,至少要在他掙脫裙子的束縛以後,自己真的已經快要維持不住高冷戰鬥使魔的人設了!


    就在這時,見中原中也那邊氣氛越來越融洽的白瀨,終於忍不住了。


    “喂,中也,你不會真的打算道歉吧?”


    時間又過去了幾分幾秒,已經預感到下一波攻擊即將襲來的白瀨終於按捺不住了。雖然那邊人多,他還是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語氣不善:“這就是剛才那個打我的臭丫頭嗎——”


    “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他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菜比的白瀨還不知道,自己被一群都能看見咒靈的咒術師與異能者包圍了,隻知道對著眼前20%透明度的紅裙女孩尖叫。


    之前那棟樓,不是有過鬧鬼的靈異傳言嗎……


    難道說,看不見的攻擊就是她發出來的?!


    白瀨再一抬頭,就看到對方無機質地灰色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他,好像他就是盤讓人流口水的美味佳肴。


    聽說,這棟樓最初是被黑醫生當做人體器官交易開發現場的地方。


    聽說,這個變態醫生會把挖空了的人的身體縫合起來,然後埋進地下……


    白瀨看著女孩臉上的縫合線,居然在極度驚恐的情況下,在腦中完成了十萬字的恐怖電影劇情,清水崇看了都說好,要找他買劇本拍電影的那種。


    他嚇得肝膽欲裂,要不是他聽說這樓不錯,誰會來這裏啊!


    白瀨瑟瑟發抖,生怕對方像傳聞中那樣,無聲無息地把他掐死在陰暗的角落裏,連呼救聲都沒人聽得見。


    他驚慌中拉住中也的褲腿,語無倫次地大喊:“鬼啊!這女孩子是鬼啊,中也,還不快殺了她!”


    覺得自己新妹妹/弟弟天下第一無敵可愛的中原中也:“?????”


    到底是同伴,他忍……


    ……對不起,他快忍不住了!!!


    你妹才是鬼!殺你妹!


    白瀨見中原中也無動於衷,已經大腦一片空白的他,越看越感覺對方不像人類,甚至於這裏看著他在這裏尖叫的人,都是與他完全不一樣的人。


    某種程度上,他確實猜對了。


    用著特級咒靈身體的海藤瞬、準備找時機不著痕跡放咒靈的夏油傑、假裝躺在裏麵實則趴窗戶偷看的太宰治、門口小板凳吃瓜拱火的森鷗外、別著魔法棒的雙生姐妹……


    甚至連被他拉著褲腿求助的中原中也,都跟他不算是一個品種的生物。


    特別是在海藤瞬的視角裏,這種差異表現的最為明顯。


    全員靈魂腦後亮燈,除了白瀨。


    “殺吾?僅憑汝毫無魔力的身體?”


    海藤瞬聞著人類恐懼的香氣,興奮地快要維持不住高冷人設了:“吾可以考慮不殺汝,但汝必須在吾麵前細數汝之罪惡。”


    “那麽……”


    海藤瞬歎息著,然後就一把扯開了那條紅色薔薇眼罩,明亮的湛藍瞳孔與中原中也如出一轍,帶著萬鈞雷霆般的咒力,冰冷地看向了眼前跌坐在地的白發少年:


    “就在終焉之神的照耀下,接受吾審判之眼的製裁吧!”


    話音剛落,白色的靈魂審判彈破空而來!


    不屈的白瀨剛要開口說什麽,隻聽“噗”地一聲,麵前的紅裙女孩便以人類肉眼難以企及的高速,於空中捕捉到了一個什麽東西。


    被擊打的疼痛沒有如期而至。


    白瀨額角緩緩流下了驚恐的汗水,惜命的少年很快就意識到,那樣的速度,隻要麵前的小女鬼想,絕對可以將自己砸個腦漿迸裂!


    對方故意留了自己一條命,讓他說話的。


    中原中也已經徹底指望不上了,媽的,狗東西,虧他們當初把他好心撿回來,換來的竟然是現在的反戈一擊?!


    還真把自己當成是羊之王了嗎?


    不過他白瀨手中的一顆棋子,有什麽臉用這種口氣對他說話?


    不就是異能者嗎,憑什麽高高在上的!


    白瀨氣的發抖也嚇得發抖,人對人的憎惡與恐懼交織錯雜,就像是一鍋煮沸了的海底撈四格大火鍋,滑牛肉澳洲肥牛羊羔肉巴沙魚片蝦滑撈麵咕嘟嘟地煮了起來,香氣四溢,勾地海藤瞬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吸溜,這個小白鍋還會自動加料,好棒啊。


    對方……餓了嗎?


    白發的少年心態瞬間破防,他那種直擊人心的陰冷注視他再也受不了了,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也顧不得平時一副妝模作樣的二把手做派了,把一切都和盤托出:


    “我真的沒做什麽啊!除了這件樓的事情,我就再也沒做過了!”白瀨大哭道。


    夏油傑張開手心,青黑與紫黑的咒力交織,第一隻蛾狀三級咒靈脫手而出。


    海藤瞬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他的靈魂在撒謊:“騙人。”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你的靈魂會滲出汗水,不過……你真的不應該說謊的。”


    他歎息一句:“那看來隻能審判了——”


    “——不,我說!!!”


    白瀨絕望了,他隻想今天先趕緊逃離這個人間地獄,再想別的事:“我昨天帶著同伴去偷了幾個人的錢包!還拿走了他們的行李箱!”


    “……”


    第二隻蛾狀咒靈飛出。


    夏油傑笑了,估計是說輕了。


    “我晚上經常帶人去路上搶劫,心情不好的時候會把人打到半死……”實在是承受不住對麵的視線,白瀨終於艱難地說出了一部分事實。


    中原中也震驚:“你?!”


    白瀨看著對方的目光,他知道沒有辦法,但他豁出去了:“為了組織裏的人能活下去,我也沒辦法啊,中也,你是知道的!”


    中原中也差點氣笑。


    搶劫是為了活下去的話,暴力又算什麽?


    怪不得,中原中也有時候看到白瀨回來,身上的衣服還濺了血,跟同伴有說有笑的,他還以為是白瀨受傷了,還每次都傻不愣登地關心他?


    真是……


    白瀨知道自己沒說完,於是隻能一件件地敘述。


    有的是真的,便無事發生;


    有的是假的,蛾狀咒靈飛出;


    有的是真假摻半,蛾狀咒靈依然聞謊言而動……


    ……


    直到說到最後一條,足足已經積攢出46隻蛾狀咒靈的白瀨,終於被逼到沒辦法了,搜腸刮肚才想出這一條:


    “我用打火機把一個來偷東西的家夥身上給燒了。”


    海藤瞬忽然警覺抬頭,問出了他沉默良久後的第一句話:“什麽時候?”


    白瀨不明所以,但他已經破罐子破摔了,根本不怕。


    “前些天。”他回答道。


    中原中也在邊上聽地三觀盡碎,此刻人已經麻了,完全沒有多餘的表情。


    他現在隻想靜靜。


    而另一邊,夏油傑手心的蛾狀咒靈一隻也沒飛出,可見白瀨說的確實是真話。


    一共46隻一隻不少,46條謊言對應46隻咒靈。


    這位第一次用咒靈咒猴的特級詛咒師,側身看向旁邊的海藤瞬,狹長如墨的眼中是久違的興奮和期待,顯得他又邪性幾分。


    ——快說話啊。


    ——隻要你答應,我就放咒靈咒猴。


    海藤瞬想起了此前那個為了妹妹不挨餓,鋌而走險去組織偷東西少年,他看上去年紀比前世的自己還小,他想起了對方滿身滿臉血肉模糊的燒傷,又想起對方髒汙的手心裏,被手汗融化的糖果。


    耳邊,是那個六七歲的小女孩用盡此生最大的力氣,求醫生救救哥哥的聲音。


    灰藍發色的異瞳蘿莉眼中,此時此刻充滿了非人類般冰冷的神色,特級咒靈的的本能,多少有點影響他的決定,但這已經不是海藤瞬會去考慮的事了。


    “恭喜汝,審判結束。”


    “但很可惜,汝在審判期間對終焉之神不敬,共有四十六條謊言,吾已將其盡數細數,並向汝下達來自終焉之神的裁決。”


    海藤瞬拍了拍手。


    夏油傑差點就沒控製住表情管理,扭出一個得意忘形的大笑。


    真不愧是他看上的寶可夢,就連咒猴的話都這麽有儀式感。


    蛾狀咒靈在空中一閃而過。


    五、四、三、二、一。


    最後一次出現,它們已經在白瀨身上開始扇動翅膀,然後在察覺到中原中也的抬頭時,於荒神的注視降落之前消失。


    “裁決結束,汝可以回去了。”


    海藤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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