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黑手黨,作為最初以港口為地盤的裏世界組織,在經過長達數十年的經營以後,其勢力早就已經滲透了橫濱的各方各麵,可以說是黑道世界裏的皇帝,甚至因其特殊的異能者成員,隱隱有輻射進東京都的苗頭。


    可近來老首領因重病在床,加之精神狀態一日不如一日,經常下發一些瘋狂的命令,這讓底下的成員的心思也開始暗暗浮動起來。


    而這一次,港口黑手黨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釁:


    ——倉庫被不知名異能者入侵,對方卻並未取走價值連城的貨物,隻是略帶象征意義地偷了點無關緊要的東西。


    私人醫生森鷗外在老首領從病中醒來後,貼心地告知了他這一信息。


    老首領怒不可遏,認為這個膽大包天的暴徒簡直是公然將港黑的麵子踩在腳下,不論花費什麽代價,必須要將其除之而後快!


    這場盛大的怒火甚至牽連了首領身邊的親信。


    因為隻有森鷗外告訴了他這個消息的原因,老首領又格外愛重了森醫生幾分,他完全枉顧幹部們的建議,反而下令將隱瞞信息的身邊人全部清洗。


    身著白大褂的森鷗外跪在老首領的床邊,身後傳來了向他通風報信的黑衣男子被拖出房間的哀嚎。


    但因為嘴部被人堵住,男子甚至連多餘的話都來不及講,便被一路拖出首領的房間,等待他的,將是對待叛徒的殘忍處理。


    森鷗外望著老首領的睡顏,嘴角不易察覺地勾起了一抹弧度,很快複又消失不見。


    為了這座城市的未來,現在的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


    同日,港口黑手黨的懸賞通緝令便發滿全城。一時間橫濱上下人心惶惶,在這樣的重壓下,政府又簽訂了同意外國駐軍的不平等條約,消息就像是一粒火星,點燃了人們對於眼下的不滿。


    人類的負麵情緒就像是巨大的黑獸,咆哮著直衝雲霄,無數咒靈應運而生。


    炎炎夏日下的橫濱,在擁有咒力之人的眼中,更像是一座飄蕩著滿城黑紗的城市。


    “夏油先生,您可以出去了。”


    昨天還把“不近人情”寫在臉上的獄警,現下已經完全換了一副嘴臉。


    他的笑容謙卑討好,說的話也用上了最高的敬語:“沒有查清您的身份就逮捕,是我們的過錯,實在是非常對不起!您的老師在外麵等您,還請您千萬不要怪罪於我們。”


    靠在牆上假寐的少年睜開了雙眼。


    被熱得一晚沒睡的他除了要麵對蚊子的侵襲,還要忍受殺人犯室友被假想怨靈騷擾後發出的細微聲音,更別提一閉眼,腦子裏就是昨天看到的那個特級咒靈,實在是過於煎熬了些。


    他心裏煩躁,但是還是裝得非常溫和:“沒關係,這不是你們的錯。”


    夏油傑又回頭看了一眼中年男子,對方的臉色青白,像是受了一整晚的酷刑,抱著膝蓋縮在房間洗手池的下麵,好像生怕有什麽東西會擠進來,與他共享這洗手池下的盛世太平。


    他忍俊不禁地笑了。


    獄警在看到中年男子的慘況後卻很意外,他不爽質問:“喂,085號,你的臉又怎麽了?”


    中年男人的臉上赫然是一枚用巴掌勒過嘴部的紫黑手印。


    整個場麵看上去搞笑又恐怖,可又好像沒什麽問題。他像是從睡夢中驚醒一般,渾身顫顫巍巍地打著擺子,好像是被嚇了一整夜。


    之前還叼地不行的惡性案件殺人犯,這回看到獄警卻像是兒子看到了爹,恨不得直接手腳並用地爬出去,當場跪下喊爸爸,最好能把他帶走。


    但當他的視線移到一邊的夏油傑身上時,卻又驚懼地睜大了眼睛。


    男子嘴就像是被縫住了一樣,連一絲叫聲都不敢泄露。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夏油傑回過頭,話明明是對著中年男人說的,但眼神卻落在了在洗手池上坐著的孩子身上。


    他笑著說:“既然這樣,那就再見啦。”


    穿著小學校服的孩子晃著腿,動作幅度之大幾乎要踢到那個男人的麵部,而蒼白的主婦則坐在男人的對麵,盡管依然看不清神情,但還是微微向夏油傑頷首致意。


    “走吧。”


    隻不過是暫時把咒靈留在這裏而已,也不是不拿回來,不是嗎?


    夏油傑頭也不回地跟著獄警出去了。


    而橫濱另一頭的太宰治,正坐在冷飲店的遮陽傘的陰涼下,和海藤瞬進行著一場拉鋸戰。


    太宰治快要窒息了。


    這個咒靈超級奇怪耶,不僅妨礙他入水自殺,但是卻不直接勸自己不要自殺,隻是讓他保持心情愉快,多喝熱水……說話的口氣儼然把自己代入了他的兄長,好像自己是他的責任一樣,說是要照顧他。


    現在自己被看得緊,跑也跑不過他,暫時隻是和他委以虛蛇。


    不過沒有關係,隨便找個機會,他很容易就能與這個咒靈徹底告別了。


    “我要住集裝箱!”


    “不行。”


    “為什麽不可以?”


    太宰治失望地拖長了音調:“多有趣啊。”


    海藤瞬心說那是因為薑還是老的辣,你大哥哥我也不是沒做過這種事,但是最後還不是被現實的殘酷打敗了?表麵上集裝箱確實拉風又酷炫,要是有錢,還能罩個附魔外殼,防火防彈防小偷,簡直是中二人士的第一選擇。。


    但是,這種地方連個馬桶都沒有,拉粑粑都得蹲夜壺,孩子你真的確定嗎?


    萬一哪天睡夢中把你當成垃圾拖上垃圾車了,連哭都沒地方哭,隻能在散發著臭味的垃圾車上鬼哭狼嚎。


    “除非你能自己徒手裝一個馬桶。”海藤瞬看著手裏的橫濱地圖,盯著一塊被塗成灰色的空曠區域看了許久,驚喜道:“我感覺這裏不錯耶!”


    太宰治往嘴裏又塞了一塊小熊餅幹,直皺眉。


    嗚哇,好幹。


    他一爪子拍翻了海藤瞬手裏的地圖,然後把毛茸茸的頭湊了過去,興奮道:“哪裏哪裏?讓我來看看。”


    在看到地圖上標注的位置後,太宰治不屑地“嘁”了一聲。


    “還不如集裝箱呢。”


    太宰治故意試探地說:“擂缽街,那可被稱為是橫濱的貧民窟的地方。不僅住了這座城市最底層的流浪漢、孤兒、窮人,還有從國外來的偷渡客和罪犯也會藏身於此,可以說是全橫濱最險惡的地段了,你真的確定?”


    海藤瞬眼睛忽然騰地一下亮了起來。


    要是在現實中,他肯定會害怕這些的。


    但是現在他不一樣了啊!


    轉生成了特級咒靈的他,普通人還不是隨便打?


    何況自己還要收集詛咒值,兌換他可愛的小技能呢!按照係統的說法,隻要他呆在負麵情緒多的地方,就算啥都不做,這值數都漲得比普通地方快,更別提這種地方。


    味道肯定一級棒!


    被美食迷暈了頭的海藤瞬隨手指了一個方位:“不會就是那邊吧?”


    太宰治拿起地圖,與地圖圖紙和現實細細對比了,點頭:“是的呢。”


    果然!係統誠不騙他,朝著最香的地方走絕對沒錯。


    感謝異世界,感謝新身體,治好了他得了十八年的路癡。


    就在兩人敲定好未來的去處後,前麵的路邊忽然停下了一輛純黑的汽車,裏麵湧出了許多昨天那樣的黑衣大漢,各個皆是全副武裝,看起來很不好惹。


    他們分散衝進了前麵的店鋪,不少顧客都嚇得從裏麵四散奔逃,但是還是有幾個倒黴蛋被人拉住問了什麽東西。


    “哇,前麵這是怎麽了?”


    麵對這樣的情景,太宰治的熱情反而高漲起來,他頗為感興趣地站了起來,卻看見咒靈眼疾手快地把放在桌上的小熊餅幹撿進了塑料袋,然後一拉寬鬆的黑色的t恤,把塑料袋整個人囫圇塞了進去。


    你這樣看上去像是懷孕了啊,喂。


    隻聽咒靈緊張地說:“我聽到他們在問路人,最近有沒有吃過小熊餅幹了。”


    “糟糕,一定是我們昨天偷小熊餅幹的事情觸怒了黑手黨的首領,派人來抓我們了!”他憂心忡忡:“好在他們看不見我,我把袋子藏到衣服下麵,應該就沒事了。”


    不是,這種事情想想都不可能吧?


    太宰治在心裏冷笑。


    除非港黑首領是傻子,不然怎麽也不會下這種傻缺命令好不好?再說了,他們又沒動什麽重要東西,就為了盒零食,怎麽也不至於。


    太宰治剛要說什麽,就瞧見已經有個黑衣大漢朝這裏過來了,打斷了他的發言。


    看到一臉乖巧柔弱的13歲小孩太宰治,黑衣大漢根本沒有懷疑,隻是粗聲粗氣地詢問:“喂,小鬼!你最近有沒有吃過小熊餅幹?或者是看到有人吃過?”


    太宰治:“……”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自從被咒靈捕撈到後,這個世界奇妙極了。


    “沒有呢。”他聽到自己的聲音異常鎮定。


    “什麽小熊餅幹?”


    穿著一身被海水醃過地高奢品牌的太宰治,使出了畢生演技,擺出一副富家少爺的派頭,高貴冷豔:“哼,你在說什麽呢?本少爺從來不會吃那種貧民吃的東西。”


    坐在他對麵的海藤瞬緊張地抱緊了懷裏的小熊餅幹,發出了輕微的塑料聲。


    看吧,他就說,小熊餅幹這麽好吃,黑手黨的首領肯定氣壞了!


    這孩子還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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