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得自由的呂哲走出這棟被關了十六天的建築物所看見的是同樣顯得狼狽的夷陵兵卒,看見呂哲身影急急迎上來的猛三先是出聲嚎哭,餘下的人也都嚎出聲。


    呂哲才不會去管有人嚎哭得裝模作樣,他推開抱著自己大腿在抹鼻涕的猛三轉頭看一眼身後的建築物,那間待了十六天的青瓦宅院裏留下了自己太多的東西。


    經過這麽一件事之後,他將不會再是他。


    “蘇橋呢?”


    “回軍侯,蘇橋也是要回來等您的,可是新的夷陵之主限製任何人出營,沒能前來。”


    “跟我說說,這十幾天夷陵發生什麽事了沒有?”


    “……,職不知道。”


    哭的稀裏嘩啦的猛三卻是有著一臉開心的表情,自家軍主被收監得太過突然了,令他摸不著頭腦的同時心裏害怕得要死。他實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前一段時間還在跟百越人作戰呢,打勝了回來上繳物資軍主卻被收監,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與猛三同樣不解的還有許許多多的人,當呂哲被收監的消息被蘇橋帶回夷陵之後,知道這一消息的人先是一愣,隨後露出迷惑的表情。


    沒錯,隻是迷惑而沒有其它,呂哲沒有身帶“主公”光環,無論是接觸誰,隻要相處一秒鍾就會使人臣服跪下口胡“我主”。


    他們的日子在呂哲的一連串政策下剛剛變得好轉,太多人很久沒有享受過有這樣次序的生活,而帶領他們恢複次序使得人人做事就會有回報的人不知道什麽原因被收監了,刹那間有些不足所措。


    後麵新的夷陵之主被委任下來,他們隻是默默等待那位校尉會不會延續呂哲的政策,反抗啊抵製啊什麽的想法那是沒有的。


    百裏瞿到達夷陵後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有什麽作為,那也就談不上更改呂哲早先發布的政策,他們也就心安下來。


    沒有什麽作為是因為這位新的夷陵之主初來乍到還沒有了解當地的情況,那麽改變也就無從談起。


    後麵百裏瞿倒是查清楚當地的情況了,不過知道歸知道不代表真的明白那一係列的管理方式是為了什麽有什麽用意。比如他就很詬病呂哲在糧食不足的情況下竟然不懂得節約,搞什麽讓這幫六國罪民用做事換取本來就不多的糧食。他認為這麽幹根本就是一件極為腦抽的事情。


    在百裏瞿的觀念裏,無論是黔首還是士卒被征召了無償做事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對黔首和士卒尚且是這樣,那更別談對待這幫本來就有罪的原六國人了。


    於是令夷陵南疆難民團驚恐的事情發生了,早先被呂哲提拔上來管事的人沒了職務還在其次,很多管事還被因為種種罪名被關了起來。


    任囂讓呂哲寫信回到夷陵,暗示管事們抵製百裏瞿的舉動根本沒有了執行的可能。事實上木櫝被送到夷陵的時候蘇橋根本不知道應該拿給誰,因為這個時候已經沒有所謂的管事了。


    做事換取多吃一些的政策也沒有了,不過事情還是需要繼續做,沒有獎勵不說做得差了懲罰竟是異常嚴苛。在百裏瞿的管理下,他們被鞭撻屬於正常,一些人因為稍有怨言竟然被當做霍亂軍心直接砍了腦袋。


    如果沒有呂哲執掌時的各種優厚,那麽這些人對百裏瞿的各種行為根本不會產生太大的怨恨,畢竟之前他們除了不需要幹活之外過的就是這樣的生活,差不多就是習慣了。


    但是受了呂哲的各種政策優厚後,兩相對比起來反差實在是太大了。大得他們無法接受的同時,心裏異常懷念曾經的夷陵之主呂哲。


    他們不知道什麽叫白色恐怖,不過他們知道“生不如死”這句形容詞。


    失去後才會懷念,這不是抒情地表達失戀後的心境感悟,而是一種來自於內心的呐喊。


    是要當一輩子的懦夫還是哪怕隻有幾分鍾的勇士?這在夷陵不是一句調侃,而是落差形成怨恨匯集成流的時候,必然會發生的反抗。


    百裏瞿沒有發現,與夷陵失去十六天聯係的呂哲不會知道,身在南疆最頂端需要處理全局的屠睢也不會察覺,任囂有沒有發覺不清楚……,短短幾天內一股“洪流”正在夷陵匯聚,隻是不清楚什麽時候會造成“決堤”。


    對一切不了解的呂哲正在了解猛三等人在江陵的情況,得知這些日子包括猛三在內的七十多人一直沒有離開,他說不感動那是假的。誰不希望在自己倒黴的時候還有一幫人掛念和守候呢?


    缺金少糧的猛三一幫人靠著輪流乞討,有上頓沒下頓就是守在呂哲被收監的宅院之外等待著,今天總算把人給盼出來了。


    聽到猛三的講述,呂哲更加感動了。隻是他迷惑會收買人心的任囂怎麽會放過這個機會,沒有伸出援手幫助?這完全不像是任囂啊!


    想到任囂,呂哲突然想起詩人北島的《回答》。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


    看吧,在那鍍金的天空中,飄滿了死者彎曲的倒影。


    冰川紀過去了,為什麽到處都是冰淩?


    好望角發現了,為什麽死海裏千帆相競?


    我來到這個世界上,隻帶著紙、繩索和身影,為了在審判之前,宣讀那些被判決的聲音……


    會想到這首《回答》不是想用這首詩來謳歌任囂,而是想起“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這句話。


    在這段被關押的日子裏呂哲想了很多,從非常多的細節得出一些判斷,其中就包括“卑鄙者”任囂很快就會為不知道是不是“高尚者”的屠睢立好墓碑


    依靠這個猜測,呂哲果斷選擇站隊,他是真的不知道曆史上任囂的確製造機會讓百越土人偷襲屠睢,造成大秦的南疆統帥上任的第一年就死在偷襲的毒箭之下。


    不過話說回來,他要是知道曆史怎麽也不會來到南疆,而是會死皮賴臉的請徐氏幫忙留在北疆。


    相比起兵強馬壯的北疆軍,南疆軍團除了五萬關中精銳,其餘根本就是難民。一直以來呂哲就是想在軍隊向上爬,以其獲得在亂世生存的資本,而顯然南疆軍的底子真的是太他媽的薄了!


    深深覺得應該好好犒勞和補償這些忠誠下屬的呂哲,他振臂一呼:“今天先不回去了,先找個地方梳洗一番。我帶你們去吃頓好的!”


    曆史就是被無數的偶然書寫,如果呂哲當天就回去夷陵,那麽一些事情可能不會發生。不過曆史不存在如果,遠在夷陵的一些人,他們也在等待機會振臂一呼,不過不是請吃飯,而是暴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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