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雨寧沒想到皇帝這時候還有空講葷段子,倒是側麵反映他心情不錯。


    她自己反正高興不起來,一場硝煙迫在眉睫,勝負尚是未知之數——眾藩王盤踞已久,誰知曉暗地囤積了多少兵馬,楚珩所探聽到的也不過是個約數,萬一對方另有奇兵……


    楚珩握了握她的手,雙目晶亮,“別怕。”


    這話多少有些死生契闊的味道,紀雨寧想了想便釋然了,也對,頂多不過同生共死——這輩子她是認定他了,便真落到如此下場,也不算什麽壞事。


    紀雨寧給他掖了掖被角,看他在安息香的氣氛中沉沉睡去。躺了這些天,皇帝倒消瘦了不少,可知他為削藩的事如何操心——為了嬌嬌兒和她的前程,他思慮得實在夠多,為夫為父,都不見得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


    有他相伴,這一生也該知足了。


    紀雨寧回屋草草洗了個澡,出來就見楚忻小姑娘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隻以為她功課遇到麻煩,因笑道:“若是太難的不妨先放一放,改日問先生不遲。”


    別看她年紀小,讀起書卻刻苦得很,難怪穆氏總抓著她去教導兩個混小子,若非嬌嬌兒還未長成,紀雨寧都想請她當先生了。


    但楚忻發愁的卻並非課業,她沉默片刻,坦白道:“沛弟方才來過了。”


    因將兩人的對話原原本本轉述了一遍,她推測眾藩王會以清君側的名義扶持楚沛上位,盡管她很清楚,沛弟並非皇叔的骨血,這是個彌天大謊,但,她又能怎麽辦呢?一個小姑娘的話是沒人相信的,何況真相在那些大人們看來並不重要。


    楚忻憂心忡忡道:“娘娘,我們會被趕出去麽?”


    稚齡如她,並不知道宮闈鬥爭是何等慘烈殘酷,隻以為最壞也不過落到石景蘭從前那樣,被趕出宮來,或是另擇一塊封地——但,這已經足夠令她震撼了,自幼在皇宮長大,她從未想過會有離開的一日,外頭的世界是不是很危險,會有人欺負她、欺負皇叔和皇嬸麽?


    紀雨寧不欲嚇著她,隻溫柔地拍了拍她肩膀,“放心,有你皇叔跟我在,不會有事的。”


    楚忻鬆了口氣,娘娘從未騙過她,這次當然也不會,才高興一瞬,隨即卻擰起眉頭,“那沛弟這回要空歡喜了。”


    紀雨寧望著她這副小大人模樣,心中一動,此前她一直想將楚忻培養成一個德才兼備、最合乎閨範的名門淑媛,等到了年紀,再尋一門匹配的親事,讓她嫁個才貌仙郎,但如今瞧來,似乎不必操之過急——楚沛眼看著已經被石景蘭養廢了,就算皇帝肯教導,他這樣憊懶,也不見得有什麽大出息,王府卻不能無人繼承,與其從宗室裏另尋一個旁支,倒不如……


    隻是此事幹係太大,不宜硬做,還得和皇帝商量後再決定。且照目前形勢,總得把眾藩王那關過了再說。


    紀雨寧於是摸了摸小姑娘的頭,讓她仍舊回房溫書,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她相信皇帝,不會讓這些至親之人受到半點傷害。


    *


    七月流火,轉眼已到了秋高氣爽的季節。藩王們終於掛起旌旗,一鼓作氣準備進犯。石景蘭憑記憶默寫下的那張方子,上頭列的俱是猛藥,一劑比一劑更催命,可想而知紀皇後比他們還著急——這個貪婪無恥的女人,滿身都是商人的市儈氣息,無情無義,唯利是圖,想必小太子正是那位前夫遺下的孽種,不知怎的被她渾水摸魚瞞了過去,如今眼看著陰謀敗露,便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治死皇帝,好讓她的兒子登基,果真最毒婦人心!


    原本藩王們還有點於心不安,到底那位也是他們的血親,盡管隔了代的,同姓之誼不能忘。然而如今眼看著他引狼入室,把好好的朝廷弄得血雨腥風,他們自然有義務撥亂反正——至於是否真心想救皇帝出水火,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爭論長短有意義麽?


    石景蘭則早早換上了素服,極盡哀榮,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為石老爺穿孝,斷想不到她即將悼念的是皇帝。


    原本眾藩王讓她在家等候即可,他們自己帶著“小皇子”逼宮,然而石景蘭可不放心將楚沛交到這些人手裏,一旦沒了籌碼,她還如何談判?石景蘭等著兒子登基的當天就封她為太後呢。


    因此寧願冒著風險也要進宮一趟。


    到了約定的日子,石景蘭早早穿了一身深衣,看似低調卻不著痕跡地顯露身份。不出所料,今日之後紀雨寧就將淪為階下囚,她自然得好好炫示,就連妝容亦精致得無可挑剔。


    石景秀看她在鏡前喬張做致,不冷不熱地刺道:“偷來的東西,終究長久不了。”


    石景蘭不以為意,兩兄妹已經被她禁足,沒法再給她添亂——沒見過這種蠢人,放著榮華富貴不要,一味往下賤裏走;紀雨寧究竟給她們施了什麽妖法,讓她們這樣乖乖聽話,甚至不惜淪為兩條走狗?


    石景蘭隻施施然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我也是為了石家,但凡還有別的法子,我也不願這樣……”


    說罷短促一笑,天底下豈有無本萬利的好事,她能周旋於諸藩王間,靠的可不單是楚沛,還有她碩果僅存的美色——當初她看不起紀雨寧一介商戶女進宮,可如今她卻入了更下賤的行當,和娼妓差不多了,不過是賣身給更高等的嫖客。


    石景秀微微動容,“姐姐,若是你……”


    石景蘭知道她想說什麽,但沒有一個字是她想聽的,她隻微微笑道:“景秀,我已回不了頭了。”


    對她而言,這是一場破釜沉舟的豪賭,往前是數不盡的榮華富貴,下半輩子的安穩無憂,往後,也不過舍掉她這條賤命罷了。


    至少現下看來,成功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石景蘭再不理會弟妹的勸告,坐上馬車徑直入宮。一路上,她的雙手緊緊攥著,手心汪著汗,又滑又膩,然而過了今日,一切的問題便都能迎刃而解。


    她先去了慈安宮,卻並未見著石太後,侍人來報,太後今日身子不爽,正臥床休養,不宜見客。


    石景蘭便冷笑,前兒還好好的,今日就病了?紀雨寧果然居心叵測,倒先一步將太後軟禁起來,她想篡位麽?


    然而不管紀雨寧打的什麽主意,她注定要失望了。沒有外戚的輔佐,沒有軍權,想妄圖對抗十幾個擁有私兵的藩主是不可能的。


    石景蘭望向身後,“留幾個人在此看著,你隨我去勤政殿。”


    答應她的正是楚玨——對此,石景蘭並不感到意外。男兒當自強,尤其對楚玨這種出身低微的郡王而言,更是迫切想要出人頭地。皇帝至今尚未允他一塊封地,可見兄弟間的感情原脆弱得很,他都快二十了,還這樣默默無聞,怎麽能不急,怎麽能不惱?


    也難怪他會跟眾藩王集合起來,一同逼宮,皇帝的病情還是他泄露出來的呢。


    石景蘭輕輕睨他一眼,“你幫他們做事,就不怕景秀誤會麽?”


    從前還以為他跟景秀一樣腦子軸,如今瞧著倒多了幾分聰明勁,隻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他這樣設計自家兄長,景秀知道定不會高興。


    楚玨默默道:“我也是為她。”


    偌大年紀,聘禮都出不起,怎能不叫人笑話?新帝登基,好歹能封他一個親王爵,總好過這樣庸庸碌碌地混日子。


    石景蘭倒是刮目相看,“還算懂得變通。”


    不由得多了點欣賞,景秀倒是個撞大運的,要嫁的男子肯這樣為她付出,而不顧天下人非議——景秀若為這個與他生分,未免也太糊塗了。


    石景蘭於是欣然道:“回頭你倆若爭吵起來,我會幫你勸勸她。”


    楚玨垂頭,俯身下拜,“謝娘娘。”


    石景蘭對他的印象更好了,亦不疑有他,少年人憑著一腔熱忱本就什麽都做得出來,何況楚玨此舉也是為了自己的前程跟景秀的幸福,他若臨時變卦那才奇怪。


    馬車轆轆,轉眼就到了勤政殿前,和石景蘭預想的一樣,裏頭鴉雀無聲,隻有紀雨寧佇立在門首,身披一件雅青鬥篷,景象蕭索。


    她臉上似乎並未帶妝,或者淡到看不出來,不過她本就五官穠麗,素麵也似畫中人——雪白的臉,微微透出點血色的唇,是信手拈來的仕女像。


    就算忙於侍疾,似乎也不必這樣素淡,也許皇帝已經殯天了,裏頭躺著的不過一具冰冷屍身。


    但這也無妨礙,石景蘭抓起那張藥方,暢快地道:“事到如今,娘娘還有何辯解麽?”


    出乎意料的是,紀雨寧臉上並沒有半點心虛或害怕的神情,隻譏諷道:“我以為你不會來。”


    仿佛她做了天底下頭等蠢事。


    石景蘭忍不住想笑,什麽時候還在這裏唱空城計?然而笑聲未落,她卻忽然感到有些古怪,按照計劃,勤政殿外該已被甲兵包圍,隻待紀雨寧露麵便上前將她擒住才是,何以她還能氣定神閑站在這兒?


    石景蘭的喜悅戛然而止。


    紀雨寧淡漠道:“很奇怪嗎?還有更奇怪的。”


    說罷拍了拍手,郭勝便和幾名內侍攙扶著一個清瘦身影出來,那自然是皇帝——看不出半點垂危之相,至於為何不能行走,倒像是躺久了足趾麻痹的緣故。


    什麽時候開始,她已落入陷阱?石景蘭下意識就想揪著紀雨寧問個仔細,然而頸間一涼,一把雪亮的匕首抵在她冰冷肌膚上。


    楚玨已褪去那副低眉順眼的形容,取而代之的是滿目淩厲。


    石景蘭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現在她當然已想清楚了,原來楚玨從未真正加入他們,他是皇帝安排的人,今日也是他提前通風報信,那些藩王想必已遭了毒手,被禦林軍扣押起來了。


    她隻能徒勞的道:“你忘了景秀……”


    楚玨靜靜道:“為了景秀,我才更應該如此。”


    他太清楚愛人的脾氣,景秀寧願跟他過兩袖清風的苦日子,也不要他為了富貴名利陰謀犯上,淪為亂臣賊黨。生在這世上,總有些規矩是需要遵循的,要緊的,是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石景蘭發覺他還是一般死腦筋,這會子卻沒了嘲笑對方的勇氣,說他傻,自己不是更傻?還以為費盡心機能得到那個萬人之上的位置,卻不料從一開始她便是旁人眼中的笑話,任她如何騰挪閃轉,都不過耍猴戲罷了。


    石景蘭微微瞬目,“紀雨寧,我輸了。”


    這是她第一次公然直呼其名,擺脫了虛偽客套,亦絕非肅然起敬,不過是平平淡淡講述一件事實——原來她還是鬥不過她,她注定要輸給自己最看不起的人。


    紀雨寧緩緩上前,“你是輸了,但並非輸給本宮,而是輸給你自己的野心。要的太多,做的太少,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大抵是被她這樣高高在上的口吻激怒,石景蘭冷笑道:“你就不貪多?若真淡泊名利,怎麽還能心安理得坐著皇後之位,你也配?”


    她最想不通的就是這點,若說身份迥異還不足以成為理由,可兩人的境遇明明差不多,紀雨寧是和離,她則是被退婚,她們當初有何不同?何以皇帝能接納一個二婚過後的不潔婦人,卻不接受幹幹淨淨的她?


    明明她與表哥認識的時間要早得多,何以卻叫旁人後來居上?她不甘心。


    紀雨寧沒想到她這時候仍執迷不悟,嗤笑道:“感情的事,豈是先來後到可以言說?何況,你對陛下當真有情麽?”


    石景蘭閉口不言,在表哥麵前她總是做出一副含情脈脈的模樣,然而她很清楚,那些不過是手段,她唯一要做的不過是取得皇帝歡心,以此換來石家蒸蒸日上。


    但這有錯嗎,紀雨寧有什麽資格來譏諷她?石景蘭忿然道:“你不也一樣?若表哥並非天子,你恐怕看都不會多看他一眼。”


    她總是以己度人,正如當初退婚之後倍感恥辱,她才想進宮成為皇妃,讓那個男人瞧瞧她過得有多好,並且餘生都將懊悔,紀雨寧的目的想來也沒什麽兩樣,李家給了她那些氣受,她自然銘記於心,否則怎會放著好好的正室夫人不做,跑去跟皇帝幽期密約呢?


    楚珩沉著臉上前,從袖子裏握住紀雨寧的手,“你真是無藥可救,以為人人都與你一般?雨寧與朕相識於微時,後來再度重逢,朕還故意隱瞞身份,扮作貧寒士人,雨寧卻殊無芥蒂,依舊全心全意地待朕好,換做是你,你能做到嗎?”


    石景蘭睜大了眼,她再想不到裏頭還有這段瓜葛,簡直像戲文裏頭的故事。可看兩人神情,卻不似捏造出來的,難道紀雨寧當真不是仰慕皇帝身份?


    石景蘭不禁有些動搖,在被那人傷過之後,她總以為這世上不可能再有純粹的感情,因此她也牢牢封閉自己的心,一切無利的事都不必去做,然而如今瞧來,這卻是她最錯的一個主意——她從未將楚珩視作自己的丈夫,他當然也不會將她視為妻子,更何況,他心裏早就住著一個人了。


    看著石景蘭被趕來的侍人用鎖鏈拷住,默然離去,紀雨寧想了想,道:“妾能否向陛下求個情?”


    楚珩知道她想說什麽,不過皇帝本來也沒打算要石景蘭的命,到底有那層親緣在,若真個處死了,太後也禁受不住,因此隻是判為流放——可對養尊處優的石家長女來說,這已是莫大的屈辱和折磨了。


    至於石家,因著是太後親族的關係,僥幸免於誅九族之禍,可楚珩還是下旨抄家的抄家,充公的充公,本就入不敷出的國公府如今更成了風刀霜劍嚴相逼,連同爵位一並擄去,隻剩下幾個小子丫頭惶惶度日。


    石景煜倒想得很開,他有一身傻力氣,做苦力也能混口飯吃。且他翻看家譜時,發現他們石家祖上也不過是個賣豆腐的,如此簡單的手藝都能發家,他也差不到哪兒去——紀雨寧實在不忍心點醒他,做豆腐可是門技術話,他練十年都未必練得出來,何況就他那手勁,怕是輕輕一碰就碎掉了。


    不過少年人有夢想是好事,紀雨寧姑且不去戳破了,她忙著籌備石景秀跟楚玨的婚事,石景秀本來頗有些自慚,覺得石家如今倒了,自己似乎配不上他,然而楚玨的態度異樣堅決,哪怕沒有彩禮嫁妝,他也堅決要娶她過門——話說應該不會一點都沒有吧?宮裏多多少少得講點人情。


    紀雨寧自然是不必這對小兒女操心的,哪怕看在護駕之功的份上,她也不允許婚禮太過寒酸。紀雨寧還抽空教石景秀如何化淚妝——女孩子扮得楚楚可憐些,會更招男人疼惜呢。


    皇帝存心跟弟弟比賽,也讓禮部加緊準備,冊封禮雖然行過了,畢竟算不得大婚,他務必要同紀雨寧好好熱鬧一回。


    紀雨寧起先有些遲疑,“太後娘娘肯麽?”


    楚珩道:“自然是肯的。”


    事實上自從那日宮變之後,石太後就對紀雨寧改觀了,倒不全是為了她的智謀,還因為她在百忙之中也不忘照顧婆母——所謂的軟禁,其實是一種變相保護,萬一藩王們當真帶兵闖入,有紀雨寧布置的人手在,好歹石太後的安全是能夠保證的。


    百善孝為先,她願意與皇帝同生共死,活著的人也不能不考慮周全。


    因此對於皇帝這回擢升大婚的規製,石太後隻是嘴上發了幾句牢騷,就放手由他們去了。


    紀雨寧想起上回贏的那幾塊翡翠,幹脆拿來當婚房的布置,楚珩卻道:“拿來裝點一下使得,回頭恐怕得送人的。”


    卻原來這回為了削藩,楚珩幾乎耗盡禁衛軍力,加之遠處也有幾處小國蠢蠢欲動,楚珩幹脆請拓跋燕幫忙震懾一二——當然是做做樣子,她若真敢犯境,回頭楚珩就得跟她清算。


    紀雨寧倒不可惜那幾塊翡翠,隻笑道:“願賭服輸,咱們好意思還,她也不好意思收吧?”


    拓跋燕到底是個部族首領,言而有信還是得講的。


    楚珩歎道:“正是如此,因此她寄來的國書裏,特意與朕結為兄妹,回頭再讓朕以兄長的名義將翡翠送過去,當做為她添妝。”


    拓跋燕也到了納王夫的年紀,如今再無人能幹涉她跟阿牧的結合,自然隨心所欲。


    紀雨寧於是讓人將翡翠整整齊齊打包好,再派支精銳隊伍護送,一麵卻忍不住睨著皇帝,“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


    楚珩涎著臉上前:“怎麽,你也想跟朕論幹親不成?”


    紀雨寧甩開他的手,“哼!誰稀罕。”


    不過等洞房花燭夜那晚,她還是老老實實喊了幾聲“好哥哥”,實在這人太能折騰了,眼看著都快雞鳴五鼓還不許她睡覺,妥妥的昏君做派。


    紀雨寧唯有服軟,耷拉著眼皮鑽進被子裏,準備簡單打個盹。


    哪知楚珩汗津津地也跟著鑽進來,紀雨寧正準備將他踢下床去,他卻小聲說道:“雨寧,遇見你真好。”


    紀雨寧忽然就心軟下來,翻了個身,兩人四目相對,她說:“我也是。”


    楚珩在她肩胛骨親了下,嘿嘿笑道:“現在總覺得朕比當時強多了吧?”


    紀雨寧:……臭流氓!果然感動隻能是暫時的。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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