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煜遲遲未動,冷沉著臉未有命令,後院眾人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他在為難什麽。


    瞬時間,正院中除了王妃的痛呼聲,漸漸陷入安靜。


    餘氏站了許久,似察覺到陳良娣身子稍動了些,她頓時不著痕跡地擰起眉心,下意識地想要拉住陳良娣。


    往日素來明哲保身的人,這個時候湊什麽熱鬧?


    餘氏搞不懂陳良娣在想什麽,卻不妨礙她伸手拉住陳良娣,擋在旁人身後,她擰眉小聲道:


    “姐姐你做什麽?”


    她偷偷覷了眼殿下的臉色,心驚膽顫地。


    誰都看得出來,殿下此時心情必然很差,稍不小心,可能就會觸了殿下黴頭,餘氏不知陳良娣想要做什麽,居然敢在這個時候想出去。


    總歸她覷著殿下神情,隻想躲著,甭說什麽往前湊了。


    不知為何,餘氏忽然想起南巡前,她在花園中看見的情景,禁不住輕輕擰眉。


    難不成陳姐姐是為了薑良娣?


    陳良娣沒想到餘氏會拉住自己,她稍偏過頭,就看見餘氏眼底的擔憂和不解。


    陳良娣頓了下,又似沒有,她輕柔地拍了拍餘氏的手。


    餘氏一怔,猶豫了下,才放開了她。


    陳良娣才從人群中走出來,眾人就忍不住驚訝地看向她,付煜餘光覷見她的動靜,沉著臉看向她。


    陳良娣臉色未變,依舊平靜溫和,隻輕輕蹙著眉心,似攏著抹擔憂,她服下身子:


    “殿下,薑妹妹如今有孕在身,此時摔倒恐怕……”


    她未將話說出口,付煜臉色越發陰沉,她低下頭:


    “娘娘這裏離不開殿下,但薑妹妹剛進後院,此時那裏若無人,怕是淬錦苑中都亂套了,妾身鬥膽,請命前往淬錦苑。”


    李良娣早在陳良娣動身的時候,就抿緊了唇瓣。


    待聽見陳良娣的話時,她和旁人一般,眼中禁不住閃過一絲訝然和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她忽然想起,曾陳良娣和她結盟時,也似如今這般。


    陳良娣好似從不怕深陷麻煩,旁人所忌憚的,她仿佛根本不怵一般。


    就如今日般,誰敢在這時冒頭?


    偏生陳良娣敢,隻為了薑韻?


    李良娣恍惚間想起,陳良娣曾不顧旁人眼神,頂著王妃惱怒的視線將她護在身後。


    那時,她也曾驚訝,心中也泛起漣漪過。


    但時間久了,她就好似習慣了陳良娣一直幫著她。


    以至於,陳良娣漸漸疏遠她時,她才接受不了,覺得陳良娣背叛了她。


    陳良娣的舉動雖出乎所有人意料,但對於付煜來說,卻似及時雨般,叫他擺脫了左右為難的處境。


    付煜剛欲點頭,腦海中忽然蹦出昨日薑韻緊緊攥著他,伏在他懷中哭個不停的場景。


    他有些猶豫了。


    和薑韻在府中孤立無援不同,王妃掌後院權利多年,這正院早就布置周全,即使他不在,底下的奴才也自成章法,不會輕易亂套。


    張盛一覷付煜臉色,就猜到他在想什麽。


    他心中不禁喊了聲祖宗。


    王妃這眼見這情形不好,殿下若在這時離開正院,去淬錦苑守著薑主子,這府中日後可不就亂套了?


    即使李側妃再受寵時,殿下也清醒地知道,不可讓李側妃越過王妃。


    陳良娣可不管付煜心中的糾結,她提醒道:


    “殿下,薑妹妹那裏耽擱不得……”


    殿下可在這裏猶豫,但薑韻那邊耽誤一會兒,可能就是人命關天的事。


    付煜倏然按緊了扳指,但他清楚陳良娣說得沒錯,他抬手捏了捏眉心,頗有些艱難地沉聲:


    “你去。”


    稍頓,他堪堪道:“她膽子小,你多顧著她點。”


    一句未提薑韻腹中胎兒。


    陳良娣有些意外,她很快就帶著錦繡匆匆離開。


    淬錦苑中,綏枝剛吩咐了院中人仔細些,就聽見了外間傳來一陣慌亂的嘈雜聲。


    下一刻,就看見主子被抬進來。


    綏枝嚇得一跳,她似聞到一股血腥味,手腳發軟地走近:


    “主子這是怎麽了?”


    鈴鐺哭著搖頭,根本說不出話來。


    綏枝氣地跺腳,對鈴鐺有些惱道:“主子好生生地跟你們出去,這才多久?”


    就被抬了回來。


    饒鈴鐺是主子心腹,她也不由得暗罵一句沒用。


    早在薑韻懷孕消息從定州傳來時,淬錦苑就安排了產房,如今薑韻的情形明顯不好,綏枝直接讓人將薑韻抬進了產房中。


    綏枝一邊讓人燒熱水,一邊急忙忙地問:


    “可派人去請殿下了?”


    鈴鐺一心皆是薑韻,心中後怕悔恨不已,對綏枝掌握了主導權也沒甚反應,她哭著說:“去了,蘭芝已經去了。”


    綏枝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稍啞聲,心中對她的那股憋火也消了下去。


    她壓低聲道:


    “快別哭了,如今主子受難,院中能當事的,隻有你和我,你若失了魂,主子不是更危險?”


    鈴鐺愣愣地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可殿下……”


    綏枝眼見著接生嬤嬤進了產房,才騰出空覷了眼鈴鐺,搖頭道:


    “如今王妃娘娘見紅,殿下根本不可能過來。”


    隻要殿下是個清醒的明白人,他就不會在這時過來。


    過顯的寵愛,不過是將主子放在火上烤罷了。


    若非如此,主子怎會一而再地被人算計?


    綏枝看見了眼慌亂成一團的淬錦苑,咬牙打起精神,低聲說:


    “隻盼著靈芝可以請來太醫。”


    殿下是想都不用想了,可如今主子明眼看著情況緊急,若沒有太醫在旁,根本不行。


    薑韻疼得意識恍惚,院中的人沒了主心骨,亂成一團,陳良娣進來時,就見這副場景。


    陳良娣緊擰起眉頭,甩開錦繡上前:


    “你們主子呢?”


    鈴鐺在產房中守著薑韻,綏枝在外指揮,一見陳良娣,她先是一愣,才迎過去,下意識地朝陳良娣身後看了眼。


    陳良娣知道她在看誰,打斷她:


    “殿下沒來,隻吩咐了讓我過來。”


    綏枝心中一緊,但她是個明白人,知道殿下能在這時派陳良娣過來,必是覺得陳良娣可信。


    她猶豫了下,她可以不信陳良娣,但絕對不能不信殿下。


    所以,綏枝很快低頭:


    “回陳良娣的話,主子已經被送進了產房,接生嬤嬤說,主子極有可能早產。”


    陳良娣匆匆上了台階,還未走近產房,就聽見薑韻低低的嗚咽聲。


    和王妃慘痛的叫聲不同。


    她哭的聲音甚小,透著股虛弱和無力,讓人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快要昏過去了。


    陳良娣心下一沉,立刻吩咐錦繡:


    “你去藥房,將藥房中的醫女請來!”


    聽了這話,綏枝心都涼了:“太醫也未跟來嗎?”


    陳良娣沒有說話,隻覷了她一眼,遂後搖了搖頭。


    王妃見紅,怎麽可能離得開太醫?


    綏枝即使猜到這個結果,也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唇角。


    陳良娣來得晚,沒看見主子的情況,衣裳將近被鮮血浸濕,今日主子本就穿的樸素,淺色的衣裳上染了殷紅,甚讓人心中生駭。


    可如今,不僅殿下未來,連太醫都沒跟來。


    明知不該,綏枝還是不可避免地替主子生了分不滿。


    皆說殿下寵愛主子。


    可殿下南巡四月,就讓主子在府中擔驚受怕了四月,主子這段時間怎麽熬過來的,懷孕折磨得她日漸消瘦,綏枝皆看在眼底。


    如今主子摔倒,情況不明。


    王妃娘娘見紅,殿下不來看望,尚算情理之中,可連太醫都未跟來……


    綏枝抿唇,現在再聽主子壓抑不住的抽疼聲,頓時生了幾分難受。


    她壓著情緒,對陳良娣恭恭敬敬地服身:


    “奴婢無用,一切皆聽陳良娣,隻盼陳良娣能保我主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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