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瑢站在他身後,開始用力按壓。


    上輩子養大她的奶奶年紀大了後有頸椎病,她為此專門去學了些按摩的手法,幫老人舒緩筋骨。


    對著康熙按壓了沒多久,她手指就開始發酸。康熙肩頸處的肌肉非常硬實,遠不是普通老人可比的。看來這位弓馬嫻熟的傳聞,並不是空架子。


    偏偏康熙並不叫停,她也不好擅自停下,隻能硬著頭皮繼續。


    康熙隻覺得渾身舒坦,閉著眼睛幾乎要睡過去。


    過了小半個時辰,魏瑢隻覺得手都按麻了。終於聽到外頭傳來壓低的說話聲。


    “我們娘娘……備好了……皇上……”


    周嬤嬤的聲音從未像現在這般動聽,魏瑢都要流下寬麵條淚了。


    康熙也聽見了,睜開眼睛。


    “好了。”


    魏瑢如蒙大赦,趕緊停下,後退一步。


    康熙起了身,笑道,“這一趟辛苦你了。”


    “皇上言重了,奴婢不敢當。”魏瑢中規中矩回道。


    康熙點點頭,又衝著外頭道:“來人。”


    梁九功趕緊進來,稟報道,“皇上,僖嬪娘娘那邊晚膳已經準備好了。”


    “也好,那就過去吧。”


    嘴裏這麽說著,腳步卻沒挪動,反而指著那把椅子,吩咐梁九功道,“將這椅子帶回幹清宮裏頭。”


    魏瑢:……


    梁九功一聲遵旨,笑眯眯地親自叫上四個小太監進來,將椅子扛了起來,抬出畫室。


    魏瑢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耗費了十幾天心血畫圖設計的人體工學椅就這麽飛走了。


    康熙轉頭看著她,笑道:“怎麽,覺得不舍得?”


    魏瑢趕緊搖頭,“沒有沒有,這椅子能為皇上出力,是它三生有幸。”


    康熙哈哈大笑起來,“我還不知道你,一點兒虧都不肯吃的小東西。嘴上說的好,實際上心裏頭還不知道怎麽腹誹朕呢。”


    “奴婢哪敢啊,而且這椅子還是用了上次皇上賞賜的金花生換來的呢。”


    康熙笑道,“罷了,朕也不白拿你這把椅子,叫內務府再跟你趕製一把,另外再賞你一盒子金花生,就當做今次你忠心的獎勵。”


    沒有賞賜比這個更實惠了!魏瑢隻覺得手上的酸疼都飛走了,趕緊喜滋滋地跪地謝恩。


    康熙出了畫室。大步往正殿走去。


    梁九功眾人連忙跟上。


    周嬤嬤落在後頭,抬頭看了魏瑢一眼,見她衣著完好,才放心地低下頭。


    魏瑢注意到了,在心裏頭翻了個白眼。


    ***


    當晚,康熙留宿在僖嬪殿中。


    魏瑢很有眼色地閉門鎖戶。


    僖嬪如今防備她和宋清兒,跟防賊一般。幸而魏瑢暫時不能承寵,而宋清兒一個月也隻有五六日伴駕。


    禦膳房送來了她點的牛筋麵。透明的牛筋被熬煮地綿軟入味,寬麵條筋道爽口,伴著酥脆爽口的醬菜,魏瑢痛痛快快吃了一大碗。


    剛吃完麵,康熙承諾的賞賜也送到了。


    送賞賜的人竟然是梁九功本人。


    魏瑢嚇了一跳,連忙將人迎進了殿內。


    “這等小事,怎麽敢勞動您跑一趟呢。”


    梁九功笑眯眯道:“過來稟報皇上事情,便順帶捎過來了。魏常在看看吧。”


    魏瑢打開匣子,金光燦燦,果然是跟上次一模一樣的金花生和金瓜子。


    小金庫前所未有地充盈起來,她簡單合計了一下,就算將來失寵,這些銀錢省著點兒花,也夠自己支撐好幾年了。


    美滋滋地將賞賜收下,玉福已經封好了大大的紅包,奉送到梁九功手裏。


    梁九功收了紅包,笑得慈和,目光落在她臉上,笑道:“魏常在不必著急,等容貌恢複,自然有乘風破浪的一日。”


    我還乘風破浪的姐姐呢。多謝你了,我真不著急。


    魏瑢吐槽著,眉眼帶笑地親自將人送出了門。


    走到門口,梁九功又歎道,“這段時日皇上心情煩躁,幸而有你,還有僖嬪能開解一二。”


    魏瑢隨口問道,“不知皇上為何煩躁?”


    “是太子觸怒了皇上。因為受小人蠱惑,他竟然誣陷大阿哥私通噶爾丹,謊報軍功……”說了半截,梁九功就停下。這些前朝大事,跟這些人也不好多說的。


    卻不知魏瑢心中滔天巨浪。


    上次見到胤禛,他是提起過,太子那邊已經搜集齊了證據,準備這幾日發難來著。


    怎麽變成的誣陷?


    失敗了嗎?


    還有這個小人蠱惑,不會是指他吧……


    ***


    心裏一直惦記著這件事,魏瑢當晚覺都沒睡好,幸而第二天就是與胤禛約定的見麵時間。


    去了河邊,胤禛已經早早在那裏等著她了。


    一見麵,他開門見山:“前日早朝的時候,太子舉證大哥通敵之事被反將一軍,慘敗下來。”


    幸而魏瑢早有心理準備,才不至於震驚失態。


    之後胤禛將整個過程言簡意賅說了一遍。


    原來,自從上個月策妄被說動投誠之後,太子又仔細搜集了證據,查到了糧草調派文書,又找到了兩個隨同胤禔出擊的老兵,還有負責糧草運輸的小吏,能提供確鑿的證詞。


    然後在昨日早朝,由兵部員外郎汪泉率先發難,上表陳述大阿哥軍功有可疑之處,之後刑部跟進,將人證物證一一列出。


    本來以為鐵板釘釘了,誰知道事情出現了戲劇性的反轉。


    震怒的康熙將人證傳召,親自提審,幾個人證竟然不約而同地翻轉了口供,聲稱是屈打成招,不得不被迫做偽證的。


    太子這邊猝不及防,緊接著原本作為物證的糧草征調憑證和征兵令,都被證明是偽造的。


    局麵一下子亂了。


    大阿哥這邊,數名大臣出列,指責刑部和兵部誣陷大阿哥。更有兩名征戰多年的老將,跪地痛哭流涕,聲稱要告老還鄉,以免慘遭陷害,屍骨無存。


    康熙怒不可遏,將掀起此事的兵部員外郎汪泉貶官下獄,滿門抄家。幾個跟進的官員也都削職為民。


    對太子本人,總算父子之情占了上風,聲稱太子是被小人蠱惑,才行差踏錯。責罵了一通,勒令閉門思過。


    魏瑢聽著,瞠目結舌。


    大阿哥這布局,竟然是早就察覺到太子在暗中調查自己,所以將計就計,反將了一軍。


    果然前朝的爭鬥,步步驚心,險惡之處還在後宮妃嬪之上。


    胤禛苦笑,“大概如此吧,也不知大哥是從什麽時候發現的。”


    今次太子可謂一敗塗地,好不容易在兵部安插下的人手全部被拔出不說,還引動了皇帝的猜忌。


    說著話,魏瑢猛地注意到,胤禛左邊臉頰微紅,竟然像是……


    “是皇上他打你了?”康熙是真的被氣瘋了,竟然親自出手揍兒子。


    胤禛沒想到會被她發現,“這麽明顯嗎?”他回去之後用涼水清洗,又用雞蛋滾過了。


    “你還一副不在乎的模樣。”魏瑢著急起來,太子有康熙的恩寵護身,他可沒有,一旦被康熙認定他也是蠱惑太子的人之一,吃不了兜著走啊!


    聽到魏瑢聲音憂慮,他心中暖暖的,搖頭道,“你別擔心,皇阿瑪並不知道我此番幫了太子。”


    魏瑢愕然,能出手毆打皇子,如果不是康熙這個老父親,那就隻有……


    “太子也是急怒攻心,一時失態。”胤禛平靜地道。


    昨日的局,不僅人證物證逆反,最關鍵的是,連策妄這個外邦之人,都反背了之前的承諾。


    當然,他身為使節,還是秘密使節,是不可能上早朝的。


    康熙在之後召見了他,旁敲側擊詢問此事。策妄並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冷嘲熱諷了幾句,什麽禍起蕭牆,兄弟隔閡之類的。


    把向來愛麵子的康熙氣得火冒三丈。越發認定是太子一黨妒恨大阿哥立下軍功,冊封郡王,從而布局陷害。


    太子聽聞了此事後,遷怒胤禛。畢竟是他負責的策妄之事。


    魏瑢怒了,這算什麽事兒?真正招致敗局的明明是他自己謀劃不足。策妄是外人,證詞也隻是襄助。


    仔細想想,大阿哥能將整個網收的這麽嚴絲合縫,恐怕一開始就知道太子在調查他了。


    胤禛隻是遵從太子的命令行事,竟然因此責怪到他頭上。


    胤禛苦笑,太子就是這般性格,順風順水還好,不吝於彰顯自己的仁義大度,一旦落入困境,心性便承受不住了。


    不過他最擔心的,倒不是太子的應對和心理問題。而是……


    “此番策妄反背,很是不妙。大哥那邊應該也找過他,開出了更優厚的條件,才會讓他心動。這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牽扯此事的。


    魏瑢愣了一下,猛地反應過來。


    糟糕!策妄是知道胤禛有招魂之術,甚至抓住過自己的手腕。


    而胤禔上次與石答應顛鸞倒鳳,中途被自己驚動,追尋自己而不可得,也存著疑惑。


    如果兩人相互印證……


    魏瑢小臉煞白,這個秘密被揭露,她十死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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