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輩子是學過遊泳的。


    很快遊到了宋清兒身邊,一把抓住對方手臂,喊道:“別亂動,聽我的。”


    對方已經是瀕危之際了,不住地往下沉。


    魏瑢提起對方手臂搭在脖頸上,咬牙帶著人往上遊動,總算穩住了姿勢,她轉頭確定她口鼻是否露在水麵上。


    這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身邊的人哪裏是宋清兒,赫然是個男子。


    魏瑢險些就要將人扔回去,但前麵就是河岸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她咬牙將人往前一推,衝上了岸邊。


    那人伏在岸上,劇烈咳嗽起來。


    魏瑢趁機想要離開,卻被對方死死扯住手臂。


    你要死也別拉上我啊,你這是恩將仇報!魏瑢氣憤,身為妃嬪與男子在水中這般親密接觸,可是萬死之罪啊。


    她衝著他後腰使勁兒踹了兩腳,才把手從他的鉗製中抽出來。


    那人借著魏瑢的力氣,在地上翻了個滾,然後爬了起來。


    他轉頭望去,“多謝救命之恩……嗯?”


    身後空蕩蕩的,哪裏有還有人在。


    可是剛剛自己明明抓著恩人的手臂來著,怎麽一轉眼河岸空蕩蕩的,人去了哪裏?


    一陣寒風吹過,少年跪坐在河岸邊上,睜大了眼睛。


    魏瑢就站在他旁邊,看著他呆若木雞的表情,一陣好笑。


    看不見她,當然是因為她第一時間開啟了金手指。


    頭一次感覺,這隱身術實在太實惠了,簡直蒼天庇佑。


    確保自身安全,她才有功夫看清楚自己救上來的這個人。


    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生得挺好看,眉目秀麗,抿著唇的模樣,有種清冷的書卷氣。此時茫然無助的表情,又帶著三分可愛。


    是哪個宗室少爺嗎?看這簡單的衣服,多半是什麽不得寵的庶子吧。


    就是因為這身樸素的銀灰色長衫,讓她將人當做了宋清兒。


    遠處傳來隱約的腳步聲。


    魏瑢趕緊功成身退,她悄悄地一步步往後退,小心翼翼不弄出任何聲響。


    終於退到了花叢後頭,她抱起衣裳,撒腿就跑。


    河岸邊發呆的胤禛突然站起來,四麵張望,仿佛聽見有什麽聲響。


    可目光所見,月光映照之下,四周還是空無一人。


    寒風吹過,他不由打了個哆嗦。


    一個小太監從左邊廊道衝了下來。


    “四阿哥,四阿哥,您這是怎麽了?”


    眼看著主子全身濕透,小盛子驚得話都說不利落了。


    胤禛沒有理會他,快步走到附近,轉了一圈又走到河邊上,望著河水,繼續沉默。


    小盛子手忙腳亂地替他將大氅披上,著急哀求道:“四阿哥,求您趕緊回去換衣裳吧!晚上風冷啊!”


    胤禛置若罔聞,轉頭問道:“小盛子,你相信這世上有……”


    “鬼”字還沒說出口,轉頭對上小盛子著急的臉,他低下頭,“算了。”


    小盛子一臉茫然:“啊!”


    胤禛轉身大踏步離開。


    他握緊了拳頭,掌心涼涼的觸感傳來。


    ***


    一口氣從跑到荒僻的涼亭中,魏瑢才停下腳步,眼看著四周無人,她匆匆用絹帕擦幹身體,脫下已經濕透了的中衣,穿上了外衫。


    幸好外頭的衣裳和簪環下水前脫下來了,頭發也用絹帕包著,都沒有沾濕。


    饒是如此,中間還是連打了好幾聲噴嚏。初秋的風已經很涼了,渾身濕透再被風吹的滋味絕對不好受。


    這糟心的經曆,可千萬別生病啊!


    魏瑢勉強收拾齊整了,返回偏殿。


    宴席還在繼續,陳答應問道:“怎麽去了這麽久?”目光落在她有些淩亂的發髻和手裏提著的小包裹上。


    魏瑢不好意思地道,“回來的路上手絹掉進了小水坑裏,我彎腰去撿,竟然一不小心踩了進去,可真是倒黴。裏頭的中衣弄髒了,我隻好悄悄脫下來了。”


    陳答應並未起疑:“那可要小心著涼,這金絲蛋花羹是剛上的,你快喝一碗熱熱身子。”


    又道,“剛才宋答應回來了,不見你還問了兩句。”


    魏瑢轉頭看去,果然宋清兒好好地坐在角落裏。注意到她的目光還衝她笑了笑。


    魏瑢放下心來,趕緊盛了一碗蛋花羹。暖洋洋地吃下去,身上才舒坦了些。


    小半個時辰之後,宴席結束了,眾人各自帶著賞賜回了長春宮。


    ***


    玉福幾個人已經聽說了宴席上接二連三的變故,也不敢在魏瑢麵前提獻藝的事兒了。將賞賜收了,服侍魏瑢洗漱。


    見到魏瑢隻穿著外裙,裏頭竟然沒有中衣,玉福吃了一驚。


    魏瑢麵色如常地將撿手絹的借口又搬了出來,之後又笑道,“我正覺得熱得慌,脫衣裳的時候索性把裏頭的衣裳一起脫了,剛才一並扔進了水盆裏,等明日再漿洗吧。”


    玉福忍不住勸道:“主子也太大意了,如今晚上風還挺冷的,萬一著涼怎麽辦。”


    魏瑢歉意地笑了笑,“是我疏忽了,回來的路上還真覺得冷呢。”


    玉福聽了,連忙讓玉蓮去小廚房要了一碗熬得濃濃的薑湯,伺候魏瑢喝下去。


    之後洗漱完畢,上了床。


    終於躺進了舒服的被窩,魏瑢放鬆下來,閉上眼睛。


    玉福將蠟燭熄滅,去收拾魏瑢脫下來的衣裳。


    而玉蓮在外間動作輕緩地收拾魏瑢褪下來的釵環首飾,收拾到一半,突然低呼一聲,“咦,怎麽少了個戒指?”


    魏瑢正迷糊著,冷不丁聽見,驚得坐了起來。


    她對著外頭,著急地道:“再找找,可是真的不見了?”


    玉蓮又找了一遍,進來回話道:“主子,是真的不見了。”


    魏瑢臉色發白,她想起救起那少年的時候,對方死死拉住她手腕,費了老大勁兒才抽出來,戒指不會就是當時丟的吧?


    “主子不必擔心,明日咱們去太和殿那邊找找。就算丟了,想必僖嬪娘娘也不會責怪的。”玉蓮以為她是害怕僖嬪責怪,連忙安慰著。


    魏瑢也隻能幹笑了一聲,吩咐道:“不要聲張,回頭再說吧。”


    玉蓮趕緊點頭。上前服侍魏瑢躺下繼續睡覺。


    魏瑢躺在床上,哪裏睡得著啊!


    滿腦子裏都是丟失的戒指,還有今天救下的少年。


    也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少爺,隻希望是個遠一點兒的宗室,沒什麽機會入宮的那種。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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