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攣冰正擺弄著長棲的斷劍。


    它的眼眶很紅。


    本命劍可毀不可折,這是每個高等神本命劍的氣節。


    可如今長棲卻折斷了。


    “攣冰哥哥!我找到了!”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熾冰的聲音。


    攣冰驚喜抬起了頭。


    隻見熾冰等小家夥們抱著一堆東西飛了進來,這些可都是它們跟隨主人去下界曆劫時帶回來的寶物!


    而言燼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攣冰正一臉認真的拿膠粘著長棲的斷劍,其餘劍靈也都幫著攣冰忙活著。


    言燼隻看了一會。


    隨後他便收回了目光進了神殿裏麵。


    每一位混沌神的神殿裝潢都不同,言燼的這個就如同一個小天地,置身於竹林中,清幽又僻靜。


    他緩緩走到了自己曆劫前經常待的棋盤前。


    棋盤上還有言燼未下完的棋局。


    那時的言燼無牽無掛,行事肆意,對一切看得很淡。恐怕當年的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曆個劫竟然曆成如今的模樣。


    言燼的眼神平靜。


    他緩緩握起一枚黑色棋子,神海中忽然間出現了他與斷圯見得最後那一麵。


    他們一起下的那盤棋。


    以及,在自己抗雷劫時他力量注入自己神體保護自己的那一幕。


    “斷圯……”言燼微喃了一聲。


    言燼是無意識出聲的。


    所以當他聽到後,自己登時都愣住了。


    他的手緩緩握緊。


    就在這時,神殿外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言燼神兄?三哥?”


    言燼收斂起了內心的情緒,他揮手施了一道神力解開了禁製。


    六弟戰鬥之神從外麵走了進來。


    他對著言燼笑嗬嗬道:“言燼神兄。”


    言燼頷首。


    戰鬥之神對著言燼輕咳道:“三哥,您現在有時間嗎?我想和您對練一下!我感覺最近我神力增長了不少。”


    “去找別人吧。”


    “上次和四哥打,四哥差點打死我。我去找五哥,但五哥讓我滾。”戰鬥之神可憐巴巴。


    “我有事,自己去練吧。”言燼淡聲道。


    “有事?不是才剛曆劫回來嗎?”戰鬥之神茫然道。


    言燼沉默。


    他現在對其他事情完全提不起任何的興趣。


    盡管言燼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


    “三哥?”戰鬥之神好奇地望著言燼。


    言燼斂起眸子裏的情緒,道:“我說了,有事情,去找你五哥。”


    “可五哥讓我滾。”


    言燼薄唇抿直。


    就在戰鬥之神想軟磨硬泡的時候,言燼開口了。他看著戰鬥之神,緩緩啟唇道:“滾。”


    戰鬥之神驚呆了。


    言燼平靜道:“可滿意了?”


    戰鬥之神眼眸含淚,最終哭唧唧離開了。


    但戰鬥之神並沒有回他的神殿,而是去了權利之神那,把自己被言燼神兄罵了的事情告訴了他五哥。


    “言燼神兄讓你滾?”權利之神很驚訝。


    戰鬥之神點點頭。


    “嘖,你是多不招待見,連一向很有耐心的言燼神兄都讓你滾了。”


    “和我沒關係吧?”戰鬥之神不同意這句話,他反駁道:“你沒有發現言燼神兄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嗎?”


    “哪裏不一樣?”


    戰鬥之神聞言神神秘秘道:“有點像厄洛斯神兄那時候。”


    當年厄洛斯神兄就經常站在窗邊走神。


    眸子裏藏著他們看不懂的情緒。


    現在言燼神兄也有點。


    權利之神聞言一頓,道:“不會吧?現在言燼神兄是智慧與審判之神,代表他過了情劫,天道法則不會出錯的。”


    戰鬥之神哼唧道:“可情是不可控的啊。”


    “你懂個屁情。”權利之神鄙夷道。


    *


    這廂。


    等戰鬥之神走了以後言燼便回了他沉睡時的內殿。


    言燼躺在了雲床上。


    他本意是想用沉睡來消除些許雜念。


    可怎奈何當言燼閉上眼後,腦海裏卻出現了他曆劫時的輪回記憶。


    言燼的睫毛微顫。


    最終他睜開眼又煩躁坐了起來。


    “主人!”


    這時,攣冰噠噠噠的跑了進來。


    言燼轉頭望向它。


    攣冰眨著眼道:“主人,玄冰哥哥說樹膠也有粘性,沒準可以把長棲粘起來。我進您修煉的地方找一點樹膠好不好?”


    望著一臉凝重的攣冰,言燼手指微蜷了下。


    他很想說……


    什麽東西都粘不好的。


    但最終他還是沒有說出來,隻微微道:“去吧。”


    於是攣冰開開心心地跑去了。


    言燼望著攣冰的背影,眼底閃過一抹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


    言燼的手緩緩撫向自己心口的位置。


    我這是……


    到底怎麽了?


    “難道是因為感動嗎?”言燼自言自語著。


    想到斷圯為自己擋了大半的雷劫,言燼那本就壓製不住的情緒再次翻湧了起來。


    他現在怎麽樣了?


    沒了長棲,還身受重傷,會順利渡劫回歸他的神位嗎?


    言燼站在竹窗邊透著竹林凝望著遠方。


    眼神有些深邃。


    此時的言燼並不知道斷圯就在混沌神界外。


    斷圯滿身都是血。


    他似乎很想闖進去,但手指剛抬了一下又緩緩收了回去。


    罷了。


    師兄不會想看到他的。


    斷圯慢慢退回了那片虛空裏,但是眼神卻繼續凝望著混沌神界的方向。


    不知是否心有靈犀。


    盡管斷圯和言燼都不知道對方在哪裏,但他們凝望的方向是相對著的。


    好半晌後。


    斷圯逐漸收回了視線轉身離開。


    同一時間言燼也收回了眼神,去了他履行神職的正殿裏。


    或許忙一點會讓他暫時沒心情想別的。


    *


    斷圯漫無目的走著。


    他的神魂在消散,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


    斷圯拚盡最後僅有的一點力量飛升,就是想再看看言燼。


    可現在……


    想到師兄說再也不見的那句話,斷圯終究還是沒踏出那一步。


    斷圯不知走了多久。


    走到他踉蹌一下倒在地上一口血吐了出來。


    此時的斷圯已經神力耗盡了。


    他怔怔望著虛空發呆。


    好一會後斷圯才坐了起來再次望向混沌神界的方向。


    言燼似乎感應到了什麽。


    他微抬起了頭。


    “言燼神兄?”權利之神好奇地望向言燼。


    言燼搖了搖頭,表示沒事。


    他收斂起了心神,繼續把注意力放在了神牌上。


    隻是目光有意無意會望向自己的手腕處。


    那裏有斷圯親手給他係的紅繩。


    直到現在言燼都解不開。


    隻不過大多時候那跟紅繩是隱身看不到的。


    言燼闔眼不再想。


    而是專心致誌處理起了神牌。


    神界的時間流逝的很快,一眨眼百年時間都過去了。


    這百年裏言燼幾乎沒有沉睡。


    他無時無刻都在處理著神職的事情。


    除了忙這些,閑暇時間言燼自己與自己下棋,或者是繪丹青等等。


    伴隨著其他混沌神陸續沉睡,混沌神界也愈發安靜了下來。


    言燼大多數都是沉默地凝著竹窗外走神。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而斷圯這邊。


    他用自己的本源力量凝結出了一朵朵透明漂亮的雪色花朵。


    是斷圯經常給言燼的那種。


    其實言燼從不知道,斷圯之所以喜歡送他花不僅是看到了別人送。


    而是在他記憶裏,他的父神經常會凝結出一朵漂亮的花,然後送給他另一位父神。


    斷圯有一次看到了。


    他父神對他低聲說:‘這是道歉用的。’


    斷圯記住了。


    而這也是斷圯對他父神最後的記憶,因為在那以後,他父神就不見了。


    隻留下了他自己。


    然後在崩塌的世界裏慢慢被黑暗所吞噬。


    沒人知道,斷圯是死過一次的。


    雖然靈魂未散。


    但很疼,痛徹心扉。


    他用了不知道多長的時間才凝結出了神體,為此斷圯習慣了那種無數次意識被撕裂再融合的痛苦。


    直到他遇到了師兄。


    可現在他的師兄已經沒有了。


    他什麽都沒有了。


    如同當初。


    想到這,斷圯的手指摩挲了下手中雪色的花瓣,他的身體越來越透明。


    斷圯最後再望了一眼混沌神界的方向。


    然後……


    斷圯的身體瞬間猶如熒光般消散,慢慢散落在了那片沉寂的虛無裏。


    此時的言燼正在自己的神殿裏繪著丹青。


    攣冰則在椅子上拿著膠水粘長棲。


    它愁眉緊鎖的來回看著,心想怎麽就粘不好呢?


    就在攣冰想著要不要再去拿點膠時,長棲的斷劍忽然化成了熒光。


    接著一點點消散在了神殿裏。


    攣冰一懵。


    它連忙上上下下找了一圈。


    在找了半天沒找到長棲的斷劍後,攣冰頓時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而言燼這邊。


    隻見他的手腕處忽地閃過一道淺淡的白光。


    再然後一條紅繩掉了下來。


    那是言燼在渡過情劫後曾解了很久沒有解開的。


    可現在它卻自己掉了下來。


    紅繩掉在了案幾上,然後慢慢的消散。


    言燼怔怔望著那消失不見的紅繩,攥著筆的手死緊,緊到泛白。


    不知不覺間,一滴淚落了下來。


    混沌神界裏。


    還未沉睡的權利之神剛想去言燼的神殿,就看到言燼神兄驀然走了出來。他的速度很快,而且是朝著混沌神界外而去。


    權利之神嚇了一跳。


    等反應過來後他連忙道:“言燼神兄!沒有兩位神兄命令誰都不能私自出混沌神界!違者會受罰的!”


    這倒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很危險,很容易就陷入各種大小世界中無法回來。


    可言燼並沒有管。


    “言燼神兄!”權利之神見攔不住,最後隻好趕緊去法則神殿告訴厄洛斯神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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