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燼沒說話,隻是環著攣冰的手緊了些。


    他的手指輕撫著攣冰脊背,低聲道:“好了,我一會吃,現在我先給你治療傷。”


    斷圯這才乖乖蹲好。


    言燼輕笑。


    他先是很有耐心的用毛巾給攣冰全身上下擦了一遍,很小心的避開了受傷的位置。


    等擦幹淨後言燼便輕輕渡入靈力。


    斷圯一直埋在言燼懷裏。


    等到言燼給斷圯全都療好傷時,斷圯已經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言燼望著懷裏軟軟的小身子,忍不住低低歎了口氣。


    斷圯沒有感覺,依舊在言燼懷裏睡得很香。


    在之後的幾天裏斷圯便依舊化成攣冰模樣陪著言燼,言燼不知是察覺到還是沒察覺到,總之雖然對待斷圯的態度如舊。


    可卻不再說自己喜歡吃什麽了。


    這讓斷圯有些失落。


    不過好在頂著攣冰的身份,言燼對他態度很好。


    這天,言燼正在繪丹青。


    他畫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淩微師叔。


    可在想了想後,言燼又把師尊畫了上去。這是他送給淩微師叔成功到達渡劫期巔峰的賀禮,隻是不知這樣畫師尊會不會生氣。


    斷圯趴在案台上瞄了幾眼,不太感興趣。


    對比起畫,顯然表情肅穆認真的言燼更吸引他。


    於是每當言燼拿著毛筆的手過來時,斷圯就會下意識拿爪子悄悄勾他的袖口。


    言燼瞥了它一眼。


    然後繼續不動如山的作畫。


    於是,就在斷圯時不時的小搗亂情況下,言燼終於完成了這幅畫。


    望著畫上的師尊和淩微師叔,言燼十分滿意。


    就在言燼準備晾一下曬幹的時候,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靈力波動。


    他抬頭一看。


    然後就發現淩微師叔出現在了竹屋外。


    “師叔。”言燼出去迎接。


    “嗯。”一身白衣的淩微淡淡頷首。


    他今日來不是為了別的,而是來找斷圯。自從斷圯偷跑出去後便沒了音信,古家人在西洲各地都找了,卻還沒發現斷圯蹤跡。


    不得已之下便告訴了淩微這件事。


    於是淩微也動身去找他了。


    隻是他想的地方和別人不一樣,他先來的不是別處,而是言燼這。


    想先看看斷圯是否在這。


    “師叔有事情?”言燼微微問道。


    淩微沒說話。


    而是他眯著眼看向努力躲在案台下的某隻小白團,目似劍光,十分犀利。


    “那便是你的本命劍攣冰吧?”淩微對著言燼道。


    “是。”


    “拿來給我看看。”淩微語氣平淡。


    言燼頷首,然後讓攣冰過來。


    斷圯沉默半晌,最終還是慢吞吞走了過來。他盡量維持著自身的靈力,不想讓師尊發現他的身份。


    可下一秒,淩微直接把斷圯抓在了手裏。


    斷圯先是一愣,隨即憤怒地掙脫。


    淩微由著他掙紮,麵色沒有絲毫變化,隻對言燼道:“你的本命劍我先拿去觀賞一下,明日再還你。”


    言燼沒有拒絕,點了點頭。


    接著他忽然想到了什麽,直接把剛剛畫完的那幅畫用靈力瞬移了過來,微聲道:“這是晚輩恭賀師叔渡劫成功的賀禮,雖然不算貴重,但是晚輩的一番心意,還望師叔笑納。”


    淩微眉心一動。


    他用意念緩緩打開了這幅畫,在看到畫上是他與封睿時,淩微登時一怔。


    畫上的自己正和封睿並肩走著,兩旁是綠蔥蔥的樹木。


    是那天晚上他們從內峰到客峰時的場景。


    淩微細細看了好一會,然後才語氣柔和道:“不錯,畫得很好。”


    說完,還輕撫了下言燼的腦袋。


    就好像是一個長輩。


    感受到頭上溫暖的手掌,言燼一時間有些好笑。


    也不知怎麽的,古家這些長輩都與他師尊一樣愛摸他腦袋。


    就好像是哄小孩似的。


    言燼莞爾:“師叔喜歡便好。”


    淩微頷首。


    接著他便用須彌戒收起了這幅畫,能夠看得出確實很是喜愛。


    被兩人無視的斷圯沉默了下。


    然後他繼續掙紮,想擺脫師尊的控製。


    淩微沒管他。


    等把畫卷放好後他便拿出了一袋上品靈石給言燼,告訴他若是煩悶便自己去燈會玩,接著便抓著手中的斷圯離開了。


    言燼目送著淩微師叔的背影,沉默了好一會後終究是收回了視線,回了竹屋。


    *


    院落外。


    淩微對著手上的斷圯教訓道:“你倒是愈發出息了。”


    竟然還學會變形了。


    斷圯被揪著後頸,他低聲說著‘放開我’。


    但是因為此時是獸形,所以他的聲音都轉化為了威脅的低吼聲,掙紮的幅度也很大。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從哪裏抓的小狼崽子。


    淩微皺眉。


    他望著不斷衝他發出威脅吼聲的斷圯,直接糊了他腦袋一巴掌,並聲音冰冷嚴厲道:“你再衝為師吼一次?”


    斷圯望著師尊冰寒的眼眸。


    他不怕師尊罰他,但他知道師尊一旦生氣會再次把他關起來。


    於是斷圯壓低聲音化為了低低地吼。


    似乎在讓師尊放開自己。


    看著聲音頓時比剛剛小了好幾倍的斷圯,淩微沒搭理他。而是望了望天邊,然後便遁光而出直接回了客峰。


    等回到客峰後他便把斷圯往主院落廂房一扔,並且設下了比之前還強兩層的禁製。


    被從竹窗扔進去的斷圯滾了好幾圈才止住身體。


    他扒著竹窗看了一眼。


    但是被彈了回來。


    這讓斷圯擰了擰眉,在百般方法都無果後,他的眼眸逐漸變成了紅色。下一秒斷圯便變回了人形,眼眸沉靜冰冷。


    隻是眼睛是赤紅色的。


    *


    另一邊,在把斷圯扔進了廂房後淩微便去了主峰。


    他想去見見兄長。


    這幾日雖然沒有斷圯與言燼這倆小東西的打擾,但封睿的臉色很冷。


    淩微知道封睿真的生氣了。


    這若是再拖著的話,封睿恐怕會真急了。


    於是他便打算走一趟。


    可他剛到主峰腳下,就看到了古律等堂兄們出來。古律等人看到古夙後先是一驚,隨後便快速走了過來,臉色十分古怪。


    “怎麽了?”淩微知道肯定出什麽事了。


    古家長老們都對視了一眼。


    最後還是古敘開口道:“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清虛在裏麵。”


    “嗯?”


    古敘吞吞吐吐半天,卻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事情是這樣的。


    他大哥的意思是這次怎麽都得讓清虛和淩微服軟才行。


    但接連幾天清虛都忍住了。


    而大哥也很有耐心,表示這樣更好。最好一直如此,那燼兒就會留在古家。


    果不其然。


    最後還是清虛憋不住先服軟了,他今天在代表歸元宗商討完關於明日進仙府遺跡的事後便沒有走,而是留了下來。


    大哥一開始還挺得意的,但聽到後麵整個人卻驚了。


    清虛確實是道歉。


    他一上來就拿出了一份大禮,並沉著聲音說‘往日種種是小弟之錯等等’說得他們都有些不忍心了,心想是不是逼急了些。


    畢竟這麽多年他們誰都沒見到清虛如此低聲下氣過。


    這讓他們有點古家過分了的錯覺。


    但下一秒所有人就都呆住了。


    因為清虛歎了口氣,道:“事已至此我也不瞞各位兄長了,燼兒確實是我與淩微之子,但他乃淩微所生,淩微怕各位兄長怪罪於我所以才一直瞞著。”


    好家夥,這一句話差點直接把大哥送走。


    他們也都驚呆了。


    後麵也沒再聽,恍恍惚惚就出來了。


    現在看到本人了,於是古家長老們也顧不得別的了,古律直接問道:“……清虛說得不會是真的吧?!”


    聽完堂兄們的話,淩微驀然輕笑出聲。


    他幾乎都能猜得出封睿是以什麽口吻說的,這讓他眼眸逐漸凝出些許好笑。


    “你還笑!有什麽好笑的?!快說是不是?!”古律急道。


    雖然他們內心覺得肯定不是,但還是想問問古夙。


    淩微莞爾,他頷首道:“嗯。”


    眾人徹底呆了。


    淩微不管身後那群仿若被雷劈了的兄長們,繼續朝著石階上方而去。


    對於淩微來說,他從不在意這些。


    甚至說他現在是高興的。


    因為這代表他與清虛徹底綁在一起了,不管是對內還是對外。所以燼兒是誰生的又有什麽重要呢?


    隻要封睿是他的便好。


    至於這些虛名,他想要便給他。當然,也得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


    想到這幾日封睿對他冰冷的態度。


    甚至晚上不同床。


    淩微的手指微微蜷了起來,似在想什麽。


    眾兄弟們望著淩微的背影,一時間像是被噎住了,不知道該說些啥才好。


    “夙弟似乎還挺高興的。”古敘不解道。


    一般這種情況不都是惱羞成怒嗎?


    就比如清虛。


    結果夙弟仿若對這個完全不在意似的,雲淡風輕,甚至看樣子還挺高興。


    “那應該不是。”古律冷靜道。


    “什麽?”眾兄弟望向了古律,眼眸含著疑惑。


    “剛剛是因為太過驚訝所以被清虛的話帶著走了。現在一想,夙弟又不是妖修,怎麽生得出燼兒。就算是能生,那也得耗費大量靈力,甚至掉修為,可如今夙弟都渡劫巔峰期了。”


    所以這代表清虛在說謊。


    眾人一聽,頓時覺得十分有道理。


    是啊!


    若是夙弟以人修之身孕子,那現在不可能是渡劫巔峰期。


    “清虛這謊話有些過了。”古敘責怪道。


    “別說了,你們忘了清虛不好惹了?左右以後若清虛再否認也別拆穿了,否則逼急了不定還會說出什麽。”


    其實清虛這話頂多騙騙修為低的,在眾多宗主和世家的心裏都跟明鏡似的。


    估計清虛也清楚。


    或許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至少在小一輩們的認知裏,是淩微生的孩子。


    至於那些各宗大能,哪怕知道也不會亂說。


    這樣他歸元宗主的名聲也能保住,千百年以後也無人知曉其實是他生的。


    真是用心良苦!


    *


    此時的清虛並不知道古家長老們在怎麽陰謀論。


    在和古家主說完後,他便準備離開。


    可他剛出門口,就看到了正好上來的淩微。有那麽一瞬間清虛的臉色是尷尬的,但他仍然掩飾過去了。


    繼續淡淡往前麵走。


    淩微抓住了清虛的手臂,這讓清虛臉色一沉,叱道:“淩微。”


    “師兄與我兄長說了什麽?”淩微道。


    “沒說什麽。”


    “哦?可我其他堂兄不是這麽說的。”淩微望著清虛。


    說著,淩微便靠近清虛,壓低嗓音道:“告訴我師兄,燼兒是誰生的?”


    清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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