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c:“……”


    好像真沒這個規定。


    在這兒待了這麽久,這還是他頭一次被堵得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一口氣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


    偏偏還,再氣都不知道怎麽反駁她。


    嗯……她說得對,沒人規定五音不全不能唱歌。


    見他沉默,那小姑娘臉上的神色才稍稍好看了些,她哼哼兩聲,拍了拍爪子:“你聽好了,我隻是歌唱得難聽了點,但是你不準汙蔑我,為了這次能夠順利在老板們麵前順利唱完歌,我可是刻苦準備了足足三天,你質疑我,就是質疑我對老板們的忠心,你質疑我對老板們的忠心,就是在質疑老板們的魅力!”


    npc:“……”


    準備個屁!


    那些台詞都是他瞎編的,什麽見老板?什麽提前準備歌?都是他瞎編造的!


    她擱哪兒去準備的?


    可是這些話,他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掉份。


    還破壞故事感。


    更別說,她一頂頂帽子扣下來,說得理直氣壯,讓他一點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小姑娘又看他一眼:“所以算我過了吧?接下來該幹嘛?”


    npc那胖乎乎的臉上寫滿了嫌棄,仿佛連多看她一眼都覺得窒息,連連揮手:“……過吧過吧。”


    起初見他態度不耐,她還以為這一關最終不得不靠拳頭解決。


    好在事情並沒有發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她朝他露出個燦爛的笑容,揮揮手。


    排在謝愁愁後麵的是郭勝。


    親眼目睹她慢慢悠悠地用四不像的調子唱完那首歌,並安然無恙活了下來,他震驚感慨的同時,內心也悄悄地鬆了口氣。


    她行,他也行!


    之前的害怕退散大半,他在台上扯著嗓子嚎叫完了一整首歌,唱完脖子起青筋,臉上冒紅雲,可謂是撕心裂肺。


    完了低眉順眼來一句:“我,我也……五音不全。”


    npc深吸一口氣,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滾。”


    郭勝眉開眼笑拱手道謝:“得嘞!這就滾!”


    下一個短發姑娘,學了前麵的經驗,上前唱完,又是一句“五音不全”。


    這次是真的怒到胸口噴火。


    npc緊緊地攥住自己的拳頭,忍無可忍地盯著她,眼神跟淬了毒一樣。


    短發姑娘生得白白淨淨,大概是還沒開始長身體,個子瘦瘦小小的,才剛到他胸口處,唱完後不敢說話,將腦袋埋得很低,似乎是知道他在生氣,便隻能膽戰心驚地等待著審判。


    他視線垂下去,從牙縫中擠出聲音:“五音不全是吧?這一回,五音不全也得去道歉。”


    胸口因為羞惱而上下起伏著。


    這樣縱容下去,接下來的幾個人都能借著這個理由逃脫。


    傳出去,他還要不要麵子了?


    這個小姑娘,說什麽也得死!


    沒想,這話一出,底下便傳來了道平直的聲音:“沒有提前通知,五音不全就五音不全吧,放她走。”


    說話的是塑料模特中的一個。


    可能因為不常說話,她的聲音聽上去十分別扭,每個字的音都不在調上,詭異又滑稽。


    胖男人低了低頭,聲音:“可是……”


    可若是真讓他們全員鑽這空子,豈不是最後一人也要逃脫?這總共五人,目前才死了一人。


    死得也太少了吧?


    在平時,這一關並不能算必死局,唱歌嘛,偶爾有三兩句話不在調子上也算正常。隻要能跟著伴奏唱完,就算磕磕絆絆了點,就算跑調了一兩句,也能活下來。


    這還是頭一次,有人理直氣壯表示自己“五音不全”,還能輕鬆逃脫懲罰的。


    黑暗中,聲音再次從沙發處傳來,還是剛剛說話的那個模特。


    “現在通知也來得及。”


    他迅速理解了她話裏的意思——她是想說,前麵的放過就放過,後麵還剩著最後一人,隻在他倆唱之前,定下新的規矩,甚至是將規矩定得更嚴點,比如說,“必須每個字都在調上”,那一人就算是想出花,也想不出新的逃生對策。


    想到此處,胖男人臉上擠出笑容,看向門外的那最後一人:“老板們這會兒有些生氣,說不要再讓跑調的歌來汙染他們的耳朵了,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必須每個字都在調上,老板才不會生氣。”


    放在平時,要求也不至於這麽嚴格。


    在隻聽一遍的情況下,學會一首歌,並保證每個字的音都在調上——可能嗎?又不是音樂天才。


    要怪,就怪前麵那三人吧。npc得意洋洋地想。


    這下子,他剛剛積攢的所有怨氣,總算有了發泄之處,待會兒就全堆在這一人身上——最好,折磨他,卻不將他折磨死,最後大發慈悲放了他,並且告訴他,他會輪到這步田地,全都因為自己的同伴走了旁門左道。


    到時候,看他們之間自相殘殺,豈不美哉?


    臉頰上厚厚的肉擠作一團,npc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唱吧。”


    最後一個上來的是個戴耳機的少年,他臉上情緒平平,很有可能是被他新定下的規矩嚇傻了。


    “有些忘調,可以放一遍嗎?”少年道。


    心情太好,胖男人寬容無比地按下播放鍵。


    放就放,聽就聽。


    隻要不用那個什麽“五音不全”當借口,想要啥他都答應。


    反正——


    就算是放個兩遍三遍,他也不可能這麽快學會一首歌。放在以往,一遍下來,音樂天賦好點的的確有可能勉勉強強唱完,但是,那也不可能一個音調都不錯。


    這樣的想法一直保持到少年開口之前。


    少年開口之後,胖男人的腦袋卡殼了整整十秒鍾的時間。


    聲音輕柔好聽不說……還和原版音調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一模一樣……


    胖男人簡直要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可偏偏事實就是如此,即使豎起耳朵努力在歌聲聲糾錯,也硬生生一處錯都挑不出來。


    停頓,起伏,舒緩,低沉,激昂,每一個字的音調都動聽得恰到好處。


    聽得他一個npc都神情恍惚。


    “……”


    一曲罷。


    少年重新戴上耳機,神色仍舊平靜:“過了嗎?”


    npc瞠目結舌。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音樂天才?


    他究竟是多倒黴,才會在這種時候碰上?


    最後一人啊!!


    竟然就這麽讓他逃過去了!


    一口惡氣還未吐出,隻能憋憋屈屈地地吞了回去。


    “……滾。”


    ——


    這一樓結束,離開ktv,眾玩家們終於再次到達了通往七樓的樓道。


    上一層樓玩家損員慘重,十九人,到達七樓的時候,隻剩十個。


    其中有四人,來自謝愁愁這個隊伍。


    他們四人同時出現在樓道的時候,其他玩家一副受到了驚嚇的模樣,瞪大眼睛,似乎對於她們能存活這麽多人感到不可思議,卻隻抖了抖唇,半句話沒說。


    上了樓,謝愁愁大致摸清了其他人的通關方法。


    其中三人是靠著積分道具逃的,至於另外三個,則是老老實實將歌唱了一遍,雖然中途有調子出錯,但那npc也沒有對他們過多為難。


    聽到這,她才覺出不公平來。


    別的隊伍裏還能唱錯調,擱在他們隊伍裏,居然連一個調子都不能錯。


    簡直欺人太甚!欺鬼太甚!


    她氣哼哼地想。


    那邊,郭勝已圍到了耳機少年的耳旁。出了ktv之後,他對他的興趣大大提升,時時刻刻圍著他,喋喋不休地問問題。


    “嗷嗷,怪不得你天天戴著個耳機,原來真有用啊!”郭勝聲音激動,眼冒星星,“所以你平時不怎麽說話,就都是在聽歌是吧?”


    少年輕輕嗯了聲。


    短發女生也好奇地湊到旁邊,小聲讚歎:“你剛唱得可真好,除了謝愁愁姐姐以外,你是我見過的最會唱歌的人了。”


    郭勝沉默了會兒,伸手彈了下小姑娘的腦袋:“喂我說崔秀秀,我不阻止你拍馬屁,但你也得尊重事實吧,剛剛大哥的確很英勇聰慧,但——她唱歌好聽這話,就算昧著良心也不該說啊!她和咱們有什麽區別嗎,完全就是借歌詞自己譜曲啊,除了歌詞外和原版哪有半點關聯。”


    短發女生,也就是崔秀秀,抱著腦袋氣哼哼看他一眼:“我不管,愁愁姐唱的歌就是最好聽的。”


    謝愁愁感動不已,就差當場流出激動的淚水。


    這倆人說話的時候,少年朝她這邊看了一眼,難得開口,竟然也是一聲稱讚。


    “她的確……很厲害。”說話的時候語氣沒太大起伏,可對他的性格來說,完全可以說是頭等褒獎。


    郭勝來了精神,迅速跟上拍馬屁節奏:“何止是意外,簡直是驚喜,你是不知道——我大哥,過去的騷操作可多了呢,次次救我們於危難之中,跟著她啊,我是從頭躺贏到尾,嘿嘿嘿。”


    這一夜,玩家們又歇在了樓道裏。


    沒吃的,沒喝的,一夜過去已經是饑腸轆轆。


    早上醒來的時候,謝愁愁還沒睜眼,便感覺手上沉甸甸的,似乎提著個東西。


    有了之前的樓道過夜經驗,她自然知道,“遊戲道具”隻會在樓道裏刷新,刷新的時候,都是直接出現在玩家的手中。


    第一次全員拿道具,她當非酋,與遊戲道具錯身而過。


    第二次,隻有郭勝一人拿到道具,她再次錯過。


    這之後,沒再進過樓道,就更別說拿遊戲道具了。


    至於這一次——


    感知到重量的時候,謝愁愁的心髒就激動了起來,她終於要拜托“非酋”稱號了嗎?


    激動的同時,睜開眼,向手中看過去,卻發現,手中拎著的不是別的,而是個——白白的塑料袋子。


    餘光可以看到,坐在左邊的郭勝,和坐在右邊的崔秀秀的手指中都提著個白白的塑料袋。他們睡得有些沉,還未醒來,外套被當作枕頭蓋在地上,睡著的時候,手就隨意搭在地上,塑料袋就勾在他倆的手指上。


    她擰了下眉頭,再朝其他人望過去,緊接著發現,所有人手中都有這麽一個袋子。


    有人醒來,打開袋中的東西,驚喜一聲:“呀!居然是早餐。”


    謝愁愁:“……哦。”


    可能是怕他們餓死,遊戲總算送來了食物。打開袋子,袋中裝著一瓶礦泉水,和一個方形的小盒子,盒子中有三個白白胖胖的包子,和幾隻黃澄澄的煎餃。


    別說,還挺香。


    沒能擺脫非酋稱號的悲傷,很快便被這菜肴的香味吹散,謝愁愁掰開一次性筷子,擰眉飲了口礦泉水,漱了口,將之吐入垃圾袋中,然後才開始吃東西。


    這一次的世界沒有衛生間,也沒有洗漱用具,不僅沒法漱口,也沒法洗澡,這日子過得很是艱苦。


    好在她身體偏涼,很少出汗,忍忍也能過去。


    吃東西的時候,心情還算愉快。大家拿到的都是食物,也就是說,這一次同樣沒人刷到道具——這樣一看,她其實也沒那麽慘。


    這個念頭才剛冒出來,謝愁愁就聽到身後某處又傳來一人的聲音。


    “臥槽!我拿到道具了!”


    謝愁愁:“……”


    行吧。


    她不羨慕,一點都不。


    拿到道具的,是個穿黃色夾克衫的男人,他的神色寫滿了激動,臉頰微微紅。似乎是想起之前拿到道具輕鬆混過一關的郭勝,他這會兒說話的時候,呼吸都在打顫,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輕鬆混過一關的未來。


    其他玩家圍上去,豔羨不已。


    “快看看是什麽,快看看是什麽。”


    他拿到的是東西,黑乎乎,圓柱狀,長長的一條。


    饒是飽觀電視劇,謝愁愁也沒認出這是什麽玩意。


    她不認識沒關係,其他人認識,有人疑惑著道:“在好像是個望遠鏡?”


    “望遠鏡有啥用?能做什麽?”


    黃夾克似乎也不太明白,他將望遠鏡拿到眼睛前,舉著環視一圈四周,口中喃喃:“這上麵好像沒說,我也不知道這做什麽用的……”


    有人伸手,躍躍欲試:“讓我試試看。”


    黃夾克將東望遠鏡塞到口袋裏:“算了算了,說不定進了遊戲才能發揮作用,咱們先進去吧,到時間了。”


    穿過白霧繚繞的牆壁,眾人上了七樓。


    和之前的大多數時候一樣,出現在他們麵前的,又是一條長長的走廊。


    隻不過這次,走廊兩側牆壁上都掛了畫。


    有的是人物畫,有的是風景畫,有的是偏夢幻色彩的油畫,有的是意蘊濃厚的水墨畫,也有的是簡簡單單幾筆素描。


    畫框木質上乘,紋路流暢,呈暗紅色,將各式各樣的畫,用最精美的方式包裝起來,即使隔著空氣,玩家們似乎都能聞到淡淡的木香氣味。


    這應該是一條……畫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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