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光——也就是廚師帽,他此刻的腦子有些亂。


    他沒笨到那種程度,知道這會兒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太對勁。心中雖然氣急,但也無計可施。


    還能怎麽辦呢,當然是隻能受著。


    雖然誣陷殷聞的計劃沒成功,但好歹,也沒人知道殺害邱野的真凶是誰。


    他勉強自我安慰。


    至於為什麽雪地上會一點痕跡沒留,劉光一時半會兒想不通,隻能勉強猜測——或許是雪地裏的血手太餓了,所以便將屍體血跡、衣服布料都吞得幹幹淨淨。


    他也隻能這麽想了。


    殷聞這邊隻能暫時放下,他起初陷害他的目的便是,想要將眾人的注意力轉移走。


    高權的死,同自己脫不開關係,當時若是任由殷聞推測下去,最後很有可能會直接扒到他頭上來。


    到時候,他拿到的寶貝也便藏不住了。


    所幸,目前這一頁總算揭過。想起到這裏,劉光的心情總算稍微好了些。


    但,回想起今天早晨聽到的對話,他的心情便又沉了下去。


    這次匹配到的玩家,大多都膽小如鼠,他觀察過,除了高權、邱野倆人外,所有的男玩家,都不敢接近廁所。


    昨日下午——他疏忽了一個重點。


    搜尋任務物品的時候,謝愁愁曾以上廁所為由消失過一段時間。他當時雖然聽到了,卻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廁所附近氣氛陰森詭異,那麽多大男人都不敢去廁所,女孩子又怎麽會去?


    頂多是找個瓶子、盒子解決完了扔外頭去。


    在他看來,廁所便是絕佳的談話地點,就是說些見不得人的秘密,也不會被其他人能聽到。


    所以,昨日他同邱野的談話地選在了男廁。


    一直到今天早晨無意中聽到葉欣欣所說的——“謝愁愁陽氣重,敢直接去廁所”這句話,他才覺察出不對勁的地方來。


    這麽說的話,他也回憶起來,第一晚,自己從房間回去時,的確聽到了外麵的動靜聲。


    那時候,他沒多想。


    可這時候將這些聯係到一起,劉光的心髒一下子便沉到了穀底。


    他懷疑,謝愁愁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可她為什麽沒有聲張?為什麽沒有告訴別人?是不敢說,還是另有打算……


    這些問題成了枯黑的手,在暗中死死地糾纏著他,似乎是想要將他拖入無邊地獄。


    ——他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麽,但是他知道,謝愁愁,必須得死。


    並且得是死得悄無聲息。


    吃了邱野的虧,劉光決定這次得好好計劃一下。他回到自己房間裏,躺到床上,衣服鞋沒脫,翹著腳,盯著天花板思考最佳方案。


    稍稍側了下身子,便聽得“哢噠”一聲,一個東西掉到了地上。


    那是一把匕首,乍一眼看上去很是普通,仔細看,卻能看出年代已久遠,刀刃呈銀白色,泛著冷光,刀柄卻由黑木製成,上麵刻有小巧精致的花紋,


    這是他從男廁尋到的“寶貝”。


    之所以稱之為寶貝,是因為,在拿到之前,上麵貼有一張紙。上麵寫了本場遊戲的一條死亡條件,以及該匕首的使用方法。


    匕首上附有怨靈,獲得它的人,便擁有了召喚怨靈的資格,不過它的作用不是殺人,而是自保。


    一個擁有自保能力的道具……


    以劉光的性格,怎麽可能輕易將之讓給他人?這才是他殺害那倆人,又企圖嫁禍給殷聞的原因。


    隻不過,這一次似乎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地上的血跡沒人處理,經過了一整夜的時間,早已幹涸。而匕首便恰巧掉落到了那攤血跡上,靜默了片刻之後,竟然細微地顫抖了起來。


    有輕輕的“嗡嗡”聲響起。


    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地上幹涸的血跡便在他雙目的注視之下,一點一點兒地流動了起來,似乎是又回到了人體之中,恢複了鮮活的生命力。


    像流淌的小河。


    隻不過,血跡的流動方向是匕首。


    它們從四麵八方,朝著匕首匯集而去,一點點變少,像是被匕首吸了進去。


    不隻是地上的,就連床單上、枕頭上的血,都被吸入了匕首之內。被單床罩又恢複了之前一塵不染的模樣,仿佛此地之前並未發生過凶殺案。


    又隔了一會兒,周遭的氣溫降了下來,寒冷一點點將房間內裝滿。緊接著,一個黑乎乎的,看不清臉的東西,從匕首裏探出了個頭。


    真的是個頭。


    隻能看見黑乎乎的發,前後左右都沒有臉。


    恰好目睹這一幕的劉光下意識睜大了眼睛,險些當場慘叫出聲。


    但是他忍住了,驚恐聲化作氣,堵在了嗓子眼。


    空靈鬼魅的聲音,從那黑咕隆咚的頭上傳來。


    “說出……你的訴求……”


    劉光咽了口唾沫,雙目緊緊盯著這顆頭。


    遊戲規則不會騙人,說了這匕首能自保,就一定能自保。起初他不太清楚它的具體用法,便一直留著沒動,到這一刻,在受了巨大的驚嚇之後,很快便反應過來——


    或許,靠的就是這顆頭。


    他的思維有些混亂,小聲喃喃:“你能保護我嗎?”


    腦袋沒有說話,隻用力地點了點頭,像是在回答他的問題。


    劉光確定了,這個腦袋對自己沒有威脅。它或許是在吸收了新鮮的血液之後,出現的。


    難道以後再喚他,還是得用血液?


    劉光有些肉疼。


    但轉念一想,這東西看著十分詭異,應該是殺傷力無窮,估計光靠武力都能幫助他抵禦接下來一個多禮拜的危險。


    簡直是天賜的寶貝。


    但是……隻用來自保,會不會有些暴殄天物?


    幾乎是第一時間,劉光的腦海裏便浮現了那個女孩的身影——謝愁愁。


    不出意外,她已經知道了他的秘密。縱使現在沒有,也不保證未來不會出賣自己。


    而另外一種可能便是……她出入鬼怪場地如入無人之境,尋到了那麽多任務物品,輕鬆獲得了眾人的好感。


    有沒有可能,她自己才是“內鬼”?


    但是將任務物品送給玩家,對於“內鬼”來說,似乎弊大於利……


    他眉頭緊皺,心道,不管真相是什麽,除掉她,都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自保”。


    劉光雙瞳微縮,坐在床上的腰板下意識彎了彎,上班身子離那顆頭稍微近了些。


    “你能幫我殺個仇人嗎?”像是怕它不同意,劉光迅速壓低聲音,小聲補充,“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很弱的,不會花太你太多時間。”


    至於所謂的陽氣重……


    且不說到底是陽氣重還是運氣好,他就不信,連上趕著找麻煩的鬼怪她都能躲過去。


    “交換……”那顆腦袋發出涼涼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寒意。


    這話的意思不難理解。


    劉光腦袋難得機智了一回,他按捺著激動的情緒,道:“等你殺了她,她的屍體、血,就都是你的,你可以放心吃掉她!”


    按照遊戲副本設定,這裏的鬼怪吃人殺人都有限製。他要求它去殺人,是給它一次殺人的機會。


    這麽說,它應該感謝他才對。


    果不其然,黑乎乎的腦袋在一片沉寂中,緩慢地點了點頭。


    它同意了。


    劉光喜出望外!


    這是他第二次進入遊戲世界,在上次的世界中,他便跟在一個老玩家後麵,靠殺隊友破解了遊戲迷局。等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甚至習慣並且喜歡上了殺人的感覺。


    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


    本就應該如此,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弱雞一樣的少女,不如早點脫離苦痛,投胎重生。


    他這是在行善積德。


    這會兒剛好是中午午飯後。上午的時候,他們嚐試著尋了下屍體,將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一遍,找了半天沒找著,就不敢再深入尋找,默默在心底放棄了這件事。


    找屍體誠可貴,但自己的性命價更高。


    所以,玩家們此刻大部分都在自己的房間裏休息,沒什麽人出來。


    劉光將恢複原樣的匕首揣到口袋裏,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進入走廊。玩家們住得都很近,斜對麵就是謝愁愁所在的房間。


    木門緊閉,窗戶卻是半開著的。


    他輕呼一口氣,鬼鬼祟祟找到一個視線盲區,半蹲下,將匕首放到了地上。


    那個腦袋似乎是有所感應,從匕首中爬了出來。


    劉光這才知道,原來它是有手有腳的,身形和其他鬼魅類似,呈半透明狀,後背微微佝僂著,頭發從腦袋的各麵垂下,姿勢像極了一個陰森的小老頭。


    “就是那個房間,快去殺了她!”他指指點點。


    後者帶著索命之勢,進入了謝愁愁所在的房間。


    目標明確,也隻會殺那一人。


    劉光將匕首從地上撿起來,輕手輕腳躲到拐角後,開始屏息凝神,等待慘叫聲和尖叫聲的到來。


    鬼怪殺人,誰也不會懷疑到他的頭上來。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惡鬼不愧是惡鬼,才進房間沒多久,便幽幽地飄了出來,像個凱旋的將士。做得悄無聲息,且幹淨利落。


    飄到近前,能看到,它烏黑的腦袋晃晃蕩蕩地掛在脖子上,像極了氣球,仿佛隨便來陣風,都能將之吹走,頭發也跟隨著飄飄搖搖。


    這一次,劉光終於看清了它的臉。發絲吹起的時候,慘白的鬼臉便跟著映入眼簾。


    他的呼吸停滯了片刻,喜意壓過懼意:“殺完了?”


    隔了會兒,他聽到鬼魅般的聲音突然響起:“打不過。”


    劉光:“?????”


    你踏馬……認真的嗎!?


    他一口氣喘上來差點回不去,險些橫死當場。


    但還沒等他開口說話,那鬼怪便冷不丁地冒出了下一句:“不過沒關係,我是良心鬼怪,答應你的一定辦到,這個打不過,咱們可以換個。”


    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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