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晚飯多了一個小碗,就放在司空雲洲旁邊的凳子上。


    小黑貓畢竟隻是凡貓,不如阿九聰明,需要人看著吃飯才行。


    “阿九的魚。”


    司空雲洲先為阿九擺盤,然後再夾些細嫩的魚肉放到小黑貓的碗裏,小黑貓就蹲在凳子上吃。


    陸霄看著凳子上的黑貓,當小貓用爪子刨魚肉吃的時候,目光凝了一瞬,隨後事不關己地吃自己的飯。


    但凡貓畢竟是凡貓,吃了幾口後就開始不安分了,先是在凳子上打轉,打翻麵前的小碗,隨後趁司空雲洲替它扶碗的空隙,後腿一蹬跳上了桌。


    小心翼翼地在桌上碗碟邊嗅來嗅去。


    “喵~”細細軟軟的聲音叫得人心都化了,司空雲洲少有接觸到這些,不禁把自己麵前的魚肉推到小貓麵前。


    小貓盯著盤子看了看,隨後兩爪環抱住司空雲洲的手腕,尾巴一搖一搖的叫著:“喵喵~”


    陸霄看著落在自己碗碟中的貓尾巴尖,小黑尾巴肆無忌憚地到處掃動,它坐直了身體,幽深的貓瞳緊盯著這條貓尾。


    沒人敢頂撞天道,更別說一隻貓。


    “喵!”小黑貓突然驚恐淒厲地叫起來,渾身一個激靈,尾巴上的貓立刻就炸了起來。


    可怕的意誌籠罩在它身上,稚嫩的小貓被嚇壞了,慌不擇路地四處逃竄起來,橫衝直撞地衝進裏間躲了起來,緊接著裏屋傳來沉悶的重物落地聲,以及小貓弱小痛苦的□□。


    司空雲洲心下一驚,連忙起身追了進去,陸霄也緊隨其後。


    裏間,木櫃上的暖玉貓窩掉在地上,那聲悶響就是它落地發出的,而小黑貓就躺在一旁,口鼻流血地小聲叫著,渾身顫抖。


    “小黑!”


    司空雲洲快步過去,正要將小貓抱起查看,可小貓卻突然抬起爪子,慘叫著朝司空雲洲的手撓去。


    一瞬間,陣法波動在這一小片區域出現,司空雲洲猝不及防被撓了個正著,連陸霄都沒能抓出傷痕的手背,如今竟然被一隻弱小黑貓撓出三道血痕。


    司空雲洲霍然起身後退,警惕地盯著地上的小貓,這隻貓不簡單。


    剛才那種波動是陣法開啟時才會有的,而一隻普通的貓身上怎麽會有陣法呢?


    究竟是何原因?不等司空雲洲想清楚,地上的黑貓突然渾身僵直,抬起的爪子也落了下去,竟是直接斷了氣。


    司空雲洲周身散布著冷氣,看著手上三道鮮紅的傷口,心道:大意了。


    迅速拿出止血散灑在傷口,隨後用木盒將小貓裝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囑咐:“阿九,我去找三長老,你繼續吃飯。”


    那陣法竟然連元嬰期的他都沒看破,絕不是一般陣法,也不是司空府所能擁有的。


    那到底是誰呢?或者說這些事情背後究竟是誰。


    直覺告訴司空雲洲,這裏麵不簡單。


    陸霄靜靜看著他帶著小貓就離開,又看了看地上的貓窩,甩了甩尾巴跳上窗台,也沒再繼續上桌吃飯。


    剛好他也不太餓。


    ********


    等司空雲洲從三長老那處回來,已經是深夜了。


    根據三長老的觀察和猜測,黑貓爪子裏有陣法殘餘痕跡,而且黑貓並沒有病,但莫名的體弱機體衰竭,受驚嚇後因強烈撞擊而亡。


    毫無緣由的虛弱……大膽猜測一下,這倒是和司空雲洲的症狀十分相似。


    貓爪中陣法有兩道,一是攻擊一是隱匿,俱是高階陣法,這也是司空雲洲沒能察覺,還被抓傷了的原因。


    司空雲洲坐在桌前咳嗽兩聲,別撓之後他的身體明顯感覺虛弱了不少,這是再次中毒的現象。


    若是今日那貓沒有受到驚訝,沒有自己撞到木櫃上的貓窩,而他還繼續養著那貓,那貓爪裏的毒就會慢慢的越來越多的侵蝕進他的身體。


    幸好,及時發現。


    至於驚嚇,除了阿九,司空雲洲想不出當時誰會嚇那貓了。


    暖玉貓窩已經重新整理趕緊,放在木櫃上,裏麵正團著一隻黑貓,腹部輕輕起伏。


    “阿九,謝謝你。”


    黑貓毫無動靜,就連腹部的起伏都沒變化,


    突然司空雲洲神識一陣清明,緊接著一種玄奧的聯係憑空產生,緊接著識海中響起一道熟悉的低沉朦膿,聽不清道不明的聲音。


    “司空雲洲。”


    司空雲洲心頭一震,一秒入定在心中回道:“天道。”


    那聲音繼續說:“你可想好,五百年時間該如何償還。”


    怎麽還?


    司空雲洲訝異了一瞬,沒想到聽到會突然這麽問。


    至於怎麽還他自然想過,可無論如何他也還不起,五百年對他來說就是新生,讓他如何跳脫這五百年時間去償還天道呢?


    他斟酌片刻道:“我可以您做一筆交易。”


    “交易?”


    天道聲音略為冷淡,司空雲洲心頭一沉道:“是的,五百年時間雲洲自知無法償還,但在這五百年時間內,您可以任意差遣雲洲,雲洲畢竟竭盡所能。”


    還是太弱了,司空雲洲渾身微微泛涼,說是交易其實他心裏根本沒底,因為他壓根沒有能拿得出手去與天道做交易的東西。


    當然,他現在提出,也隻是一種試探,試探未來達成交易的可能性,並不指望一次就談判成功。


    果不其然,天道聲音沉了幾分:“你的所能……如今未免還太少了,就比如今日之事,你可知錯?”


    司空雲洲坦然:“知錯,這次太過大意,今後必不會再犯。”


    “哼,最好如此,軟弱並非無害,你的閱曆還太少了。”


    司空雲洲總感覺今日的天道情緒不佳,可都說天道無情,又哪兒來的情緒,他拋掉這一想法端正態度道:“雲洲知曉。”


    “不可再犯,吾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好好珍惜。”


    緊接著,那股奇妙的聯係就斷開了,司空雲洲也從剛才的入定中回神,醒來發現自己背上已經浸出一層薄汗。


    緊抿的薄唇微微勾起,雖然交易沒成功,但聽天道的意思未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五百年啊,這隻是個開始。


    不知何時,貓窩裏的阿九抬起了頭,正一錯不錯地看著他。


    本來因小黑貓一事而煩躁的司空雲洲,此刻心情突然變好,淡淡一笑對黑貓道:“阿九,我好想活下去。”


    又像是在對自己說:“好想好想,久久的,五百年,一千年,一萬年……你會陪著我的對嗎?阿九。”


    阿九阿九,長長久久。


    對著黑貓喃喃自語後,司空雲洲又恢複冷若寒霜的神情,到床上盤膝坐下道:“阿九夜安,我要修煉了。”


    黑貓盯著青年認真修煉的模樣看了看,隨後趴在窩裏假寐。


    想要長長久久……那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與天同壽。


    無上虛空之中。


    仙境般的庭院中,花繁葉茂的桃花樹下,一黑衣錦袍男子正與一紅衣男子對坐。


    紅衣男子興味地看著對麵那人,聲音繾綣且惑人道:“九霄天尊你這可就不夠意思了,雖是和我品著茶,可這神識……也不知飄到何處去了。”


    這聲音如他那一襲紅衣,透露著一股妖嬈魅惑,一入耳便能讓人浮想聯翩麵若紅霞,一旁伺候茶水的小仙人連忙自閉聽覺,這才不至於在天尊麵前失態。


    當然,這聲音對陸霄而言,和那小黑貓的叫聲別無二致。


    陸霄淡淡地放下手中茶盞,冷冷瞥了眼紅衣男子,不語。


    紅衣男子繼續道:“有什麽趣事,和我分享一二?”


    陸霄抿了抿茶:“無。”


    “哦?真的嗎?”紅衣男子身體微微前傾,他就喜歡看陸霄的熱鬧,想要看這個時刻都冷靜自處的人變色。


    惑人的氣息直直地朝陸霄而去,如蓮瓣般的紅唇輕啟:“九霄尊者可別讓神識亂跑哦,不然小心發生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陸霄眸光一冷,警惕地看著紅衣男子,不輕不重地放下茶杯道:“十三天尊,你該回去了。”


    紅衣男子,也就是十三天尊知道適可而止,痛快起身道:“那就不打擾九霄天尊的好興致了,哦對了,玩歸玩,三月後的天道論會可別忘了。”


    陸霄眼神送客:“一定。”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對應而生的天道也有四九個,各自掌管數方世界,陸霄在一眾天道中所排第九,掌管著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


    而剛才的紅衣男子排行十三,掌管三千大世界兩千小世界,最善以聲色魅惑他人,惑人心智和神識。


    陸霄沒想到,十三竟然一眼就看出他一抹神識離體,不愧是玩弄神識的行家。


    不過……天道論會即將展開,屆時四九天道齊聚一堂,又將是一團紛亂,暗中風起。


    看來司空雲洲一事得盡快處理了。


    陸霄微微垂眸,視線在注視下方時有一瞬的空茫,隨後雲出大陸的全貌出現在眼前。


    雲出大陸在陸霄眼裏是那般小,一眼便能掃過,迅速鎖定大陸以北某處叢林,那裏隱藏著一個洞府秘境,裏麵倒是有一件能用的東西。


    這是雲出大陸最好的一件法寶,勉強能入眼,但剛好適合現在的司空雲洲用。


    眼眸微微闔上,雲出大陸的影子消失,就這個了吧。


    此時,雲出大陸,北方秘境中,那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山洞。


    此時山洞底部,一名身著錦衣華服的青年正全力抵擋前方法寶散發出的靈壓,山洞中央圓台處,那是一條懸浮著的玉色的飄逸發帶。


    在一陣乳白色光芒中,發帶看起來美輪美奐,可落在容澈眼裏,卻像是最危險的刀刃。


    在他身後,隨從侍衛已經到了一地,俱是昏迷不醒生死未卜,這都是發帶的功勞。


    容澈用盡全力抵擋著,緊咬的舌尖有濃重血腥味,但他不能放棄,不能鬆手,地階法器的靈壓不是普通侍衛們能抵擋的。


    若是他鬆手……今日又該喪命多少?


    而這些人都因他而死,若不是他這該死的體質,若不是這該死的氣運,他也不會來到此處,也不會遇到這地階寶物。


    每次都是這樣……


    受傷受難的永遠是他身邊的朋友,絕處逢生得到機緣的總是他一個人,這根本不公平!


    對別人不公平,對他也不公平,明明……明明他不想要這些。


    容澈苦撐著的手不住顫抖,額頭上是大滴大滴的汗珠滾落,麵上是難看至極的苦笑。


    人人都知他是皇室五皇子,乃被天選中的氣運之子,從小氣運就超乎常人,可誰又知道他的難處?


    自從發現自己怪異體質之後,容澈就疏離了身邊所有朋友,甚至少有帶隨從出行,漸漸的他習慣了一個人。


    因為隻有這樣,他身邊的人才不會受氣運影響,才不會因他受傷。


    今日之事是個意外,他本想來林中尋一種藥植,因此才帶上侍衛一起找,卻沒想到又遇到了——寶物。


    他最痛恨的就是寶物。


    若是可以,他多希望有人能從他手中奪走寶物,能蓋住他的逆天氣運,能超越他。


    想著想著,容澈神情愈發地恍惚,手上的力道也越來越弱,氣海幾乎枯竭。


    可他等了二十五年,依舊沒有人能超過他。


    忽然,有什麽東西鬆動了,洞穴中央圓台上的地階法器動了動,玉色的發帶看起來美極了,正雀躍地朝他衝過來,就像很多次那樣,主動過來認主。


    而他根本無法拒絕。


    容澈麵上苦笑愈深,他已經習慣了。


    靜靜看著飛過來的法器,不再祈禱奇跡發生,除非法器能在半路轉向,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已成定局。


    就在容澈準備閉眼接受時,突然,發帶在半空中凝滯了一瞬,下一刻竟然在空中轉了個方向,“噔”的一聲朝高空中飛了上去。


    山洞中恐怖的靈壓也瞬間消失,隻剩下容澈一個用力過猛往前撲了兩步,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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