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辭看到明火將黑夜點亮,華美的莊園被籠在隱隱幢幢的星光裏,隔著一扇門,是與他天南地北的兩個世界。


    餘聽就在那裏。


    似墜落人間的星;更如觸不可及的月,她要比世間任何事務都要美好。


    晏辭緩緩撫上口袋裏的獎牌。


    突然間覺得……他奮力得來的榮耀不值一提,渺小到根本無法與她相配。


    晏辭最後看了眼身後的莊園,沉默回眸,頭也不回地走進夜色。


    **


    獨奏結束,餘聽下台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手機翻看消息。


    很好。


    她確定,餘之舟不會再來了。


    煩躁之時,一條新消息過來。


    [夏七七:聽聽生日快樂!]


    餘聽回複:[謝謝。]


    [夏七七:晏辭過去了嗎?]


    這個名字讓餘聽神色微恍:[晏辭?]


    [夏七七:是呀,今天比賽完,晏辭就申請回江城了,連晚上的采訪宴都沒參加。我猜是去給你慶生,難道他沒告訴你?]


    餘聽定定看著那兩行字,思緒空白一瞬。


    直到過了十幾秒,她才匆匆給晏辭發消息,沒有回複,餘聽又打電話給他。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餘聽掛斷電話,匆匆去找管家確認。


    這次生日宴邀請的賓客並不是很多,凡是到場的都會在名單後麵打鉤,雖然餘聽沒有把邀請函送出去,但名單上還是有晏辭和夏七七的名字。


    管家很快在最後一頁找到晏辭,搖搖頭:“這個人沒來。”


    夏七七不會故意騙她,那就是……不小心被保安堵在了門口?


    想到這個可能性,餘聽拎起裙擺向門外狂奔而去。


    莊園裏的燈全部燃著,噴泉對著夜空揮濺出漂亮的水光,此時所有工作人員都被調配到內部忙碌,因此讓偌大的花園顯得極為空空落落。


    餘聽跑一會兒歇一會兒,廢了半天功夫終於見到自家大門。


    門外的世界較為昏暗,隱約可見被月色勾勒出的一道身影,很高,很瘦,背著簡約的黑色書包,整個人清清寂寥,像行走暗色中的一輪清輝。


    餘聽顧不得叫人來開門,扒拉住欄杆直接喊人:“晏辭——!”


    聲音清脆,清晰回蕩在空闊之中。


    晏辭腳步驟停,扭頭看了過來。


    餘聽那白皙的皮膚和黑夜形成對比色,特意打理過的短發包裹住嬌小柔嫩的臉頰,當她一笑,萬千星霜擁入眼中,讓他心底開出一朵花。


    晏辭倏然拽緊肩包帶子,腳下生根,半點都動彈不得。


    餘聽讓保安室把大門打開一條縫,自己順著縫隙鑽了出去。


    她小跑到晏辭跟前,笑容明豔,灼若芙蕖,“夏七七說你回來給我過生日,沒想到你真來呀~”


    快樂這種情緒是難以掩飾的。


    餘聽從來沒想到晏辭會知道她的生日;更沒想到他會千裏迢迢地從比賽城市過來。


    她很開心,開心到忘記了不久前的失落。


    晏辭不說話,比以往更加安靜。


    餘聽突然不安,難道……她誤會了??


    “你、你是順便過來看看我的??”


    “不是。”他終於肯說話。


    餘聽鬆了口氣。


    還好,要是晏辭隻是路過,那就是她自作多情,會很尷尬的。


    “那你是?”


    晏辭看向她的眼神深邃幽沉,低聲說:“特意。”


    兩個字傳到耳邊,讓餘聽愣了一下,“……特意給我慶生?”


    晏辭突然又沒了勇氣回答。


    眼前的女孩閃耀逼人,而他灰暗如塵。


    哪怕晏辭用盡全身力氣,好像也沒辦法走入餘聽的世界,他更沒勇氣把美麗的蝴蝶從花園裏拉出來。


    餘聽這一生會有一百個生日,沒有一個會屬於晏辭。


    黯然的情緒讓少年頭頂的星星變成灰色,就連眼神都灰沉沉的沒有一絲光彩。


    餘聽皺眉,小聲問:“你的比賽……是不是輸了?”


    晏辭搖頭。


    餘聽恍然大悟,要是沒輸,那就是沒有取得好成績。


    她走近幾步,安慰說:“晏辭你別難過,就算沒拿冠軍也沒關係,畢竟我們時間有限,等下次,你肯定能拿冠軍。”


    餘聽覺得可惜。


    以晏辭的聰明才智,奪得冠軍還不是輕輕鬆鬆的事,結果實驗室被毀,時間緊張,籌備不足與獎杯擦肩而過實屬遺憾。


    晏辭睫毛糾纏,瞳光閃爍兩下,最後從口袋裏取出一枚綁著緞帶的獎牌。


    獎牌上刻著科技樹的形狀,還有時間年限,金光燦燦,無比耀眼。


    餘聽眼睛都瞪直了。


    “你們、你們贏了?”


    “嗯。”


    “……我還沒戴過獎牌呢。”


    晏辭不語,直接將獎牌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獎牌很有重量,看樣子材質上沒有偷工減料。


    餘聽新奇的摸來摸去,良久才想起問晏辭:“我知道了,你是特意來找我炫耀的。”


    晏辭搖頭,指了指那塊獎牌,對著餘聽一字一句地說:“我想把榮譽……送給你。”


    “聽聽。”他叫她名字,眼神專注,“生日快樂。”


    回來的時候他在車上把這個場景排練過很多遍。


    每一次排練都會加重晏辭心裏麵的緊張,他會幻想自己做的不好,也會幻想現實會發生的種種失誤,千百遍後,他終於來到她麵前,對她獻出沉澱許久的心意。


    不難。


    唯恐她遠離。


    餘聽握著獎牌,心頭一點點變得熾熱滾燙。


    她仰頭望著那雙眼眸,竟然情不自禁地說:“為了慶祝,要抱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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