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雙雙:你今天中午和晏辭鑽小樹林了?]


    鑽小樹林?


    這是什麽奇怪的形容詞。


    [餘聽:我們那叫學習。]


    [顧雙雙:行了行了,我也不管你學習了啥,你快去論壇看看吧,炸鍋了。]


    餘聽滿是狐疑。


    她很少登錄學習論壇,聽顧雙雙這樣說才意識到問題,登上學校論壇,豆大的幾個字幾個字映入眼簾——


    [海川還真姓餘了?不是說學校禁止早戀,他們這大白天鑽小樹林的行為算什麽?]


    樓主匿名發帖,首樓貼出幾張高清大圖。


    第一張是餘聽牽著晏辭走在校園間;第二張是兩人進入小花園的背影;第三張最讓人想入非非,照片裏的女孩雙眼水霧,白皙的雙頰升起兩片櫻粉,倚著晏辭,看起來軟綿綿的。


    那分明是她發燒體熱走不動,才靠在晏辭身上的!


    帖子已有好幾百條評論,還有許多衍生貼。


    [終於有人說了,早就看yt不順眼,真是仗著家室為非作歹。]


    [笑死,綁一頭豬在她那個地位都能飛,結果看看,空有其表,胸大無腦。]


    胸大無腦?


    放屁!她胸根本不大!


    餘聽氣到眼眶通紅,眼淚掛在眼角欲掉不掉的。


    [她除了有錢長得好看一無是處,仗著家裏有幾個臭錢,什麽都敢做。]


    原本正在生氣的餘聽看到這條時立馬樂了,也不想哭了。


    誇人就誇人,也不整含蓄點,搞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是啊,你們看看實驗班的x,被她欺負的好慘。]


    [還有jsy,想到我男神天天被欺壓我就受不了。]


    [插一嘴,yt人不咋地,眼光倒是不錯,男主人公真他媽帥。]


    [讚同,敢問是哪個班的?]


    “……”


    帖子裏有編排她也有嘲諷她的,辱罵她水性楊花的也大有人在。


    餘聽猜測不出發帖的人到底是誰。


    她在學校惹得人多了去,五班的那個小賤人?還是曾被她拒絕告白的胖子?


    亦或是夏七夕?


    不可能,漫畫說這是聖母女主,聖母女主可做不了背地裏給人潑髒水這種事。


    她還在生病,長久動腦恐怕對身體不好。


    餘聽閉眼,腦海中靈光乍現,一個人的相貌浮現眼前,令她恍然大悟。


    **


    海川是個很注重名聲的學校。


    校方生怕論壇的內容傳到外麵,對在學校名譽造成不好影響,沒多久便刪除帖子並且封了所以發帖人的id。


    當然,餘聽和晏辭也被叫到了教務處。


    晏辭不上論壇也覺察不出周圍人的目光,目前根本不清楚發生什麽事。他安靜站在餘聽身側,盡管臉上沒什麽表情,樣子卻透出幾分乖巧。


    相反餘聽,一臉的吊兒郎當,讓教導主任一陣火大。


    “餘聽,你可別仗著你家給學校捐的幾套樓就為非作歹,聽見沒有?”


    不止幾套樓,還有好幾百萬的設備呢。


    餘聽知道現在不能頂嘴,聽話地點頭:“聽見。”


    “前麵你和季時遇那事也就算了,現在怎麽又鬧亂子。說,你們倆昨天成小樹林幹嘛去了?”教導主任指了指晏辭,“你寫。”


    餘聽:“學習。”


    晏辭:[午休。]


    兩人一個說一個寫,竟給了全然不同的答案。


    餘聽瞪大眼睛,狠狠用手肘撞了下晏辭胳膊,氣急敗壞道:“你亂說什麽,我們明明是去學習的!”


    晏辭眼神茫然。


    餘聽和他說不通,氣得用鞋子踩了他一腳。


    晏辭悶哼聲,完全不明白自己說錯什麽。


    昨天,餘聽是去那裏午休,他沒說謊。


    “老師我們真的去那裏學習,因為我感冒了,晏辭才扶著我出來,論壇那些人完全就是抹黑我。”


    教導主任也不是傻子。


    他看出這兩個小孩不像是上麵說的那樣去小花園胡搞,估計就是早戀,單純去小花園約會。


    但是不管怎麽說,兩人的行為已經對學校造成了影響,若是不處理,會讓全校學生有微詞。


    “餘聽,你把你家長叫來。”


    “啊?”餘聽不可置信,“不是吧老胡,就這麽點事你就要驚動家長?”


    “你再叫我名字試試。”


    試……試試就逝世。


    “現在就叫你家長來,這事不能算。”


    教導主任很是強勢。


    餘聽知道這次是躲不過去了。


    可是她叫誰?


    她姐?問題是現在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姐姐在哪兒;她哥?她哥大江南北滿世界跑,接機團見他的次數都比自己高。


    “你叫晏辭?你的家長能來嗎?”


    餘聽心裏一個咯噔,忙擋在晏辭麵前,小聲翼翼和教導主任說:“老師,晏辭一個人生活,沒有家長……”


    教導主任皺眉:“監護人也沒有?”


    餘聽搖頭。


    教導主任歎了口氣。


    別是小姑娘看人家無父無母又長得好看就……


    算了,他胡思亂想什麽呢。


    教導主任打消那些亂七八糟地念頭:“餘聽你出去聯係你家長,我和晏辭單獨聊一下。”


    餘聽擔憂地看了晏辭一眼,一步三回頭地離開辦公室。


    走廊裏不少路過的學生對她投來視線,眼神各不相同,餘聽全都瞪了回去,挑選一個沒人的角落撥打餘之舟電話。


    她握著手機,無所事事地摳弄著牆皮。


    終於,電話接通。


    “小糖果?”


    話筒裏的聲線喑啞特別。


    他是天生的歌手,嗓音極其容易辨認。


    餘聽好久沒聽到他的聲音,竟恍了一瞬。


    “你在哪兒呀?”


    “剛回江城,準備去公司,怎麽了?”


    餘聽咬著下唇,小小嘟囔:“……老胡叫家長。”


    “嗯?又惹事了?”


    餘聽沒有隱瞞,說:“有人在論壇抹黑我,說我和男同學……反正讓我叫家長。”


    話筒裏陷入沉默,清淺的呼吸聲在她耳邊流動。


    半晌,餘之舟應聲:“我現在過去。”


    餘聽眉眼舒展,開開心心掛斷電話。


    此時晏辭也從辦公室出來。


    餘聽急忙迎過去:“老胡沒刁難你吧?”


    晏辭搖頭。


    餘聽按耐不住好奇心,迫切問:“那老師和你說什麽了?”


    她的雙眼中滿是求知欲,撲閃撲閃,明珠似的。


    晏辭沒有告訴她,隻是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在她腦門上戳了下。


    “餘聽,進來。”


    餘聽扯動嘴唇,不情不願走了進去。


    “電話打了嗎?”


    “打了。”


    “你姐來?”


    “我哥。”


    教導主任很是滿意:“你先回去上課吧,等你哥來了再說。”


    現在還沒到上課時間。


    餘聽回到班級趴在桌上,天藍色的圓珠筆在她指尖轉了一圈又一圈。


    從餘之舟離家到現在已過了一年半。


    就連上次通話還是兩個月前,如今突然見麵,餘聽竟生出幾分近鄉情怯之感。


    突然間,後背被戳了戳。


    她扭頭,晏辭丟給她一個紙團。


    [老師問,你有沒有強迫我。]


    餘聽愣住:“那你怎麽說的?”


    晏辭的瞳仁漂亮,光打進去成了耀眼的金色。


    紙上的字跡也是清晰的——


    [沒有。]他說,[屬自願行為。]


    “……”


    完蛋。


    解釋不清了。


    餘聽哀怨地把紙張揉成團砸在他額頭,“你笨蛋,我今天不要理你了。”


    這下子,老師一定以為他們在早戀。


    晏辭捂著被砸的額頭,不痛,他隻是不理解。


    老師問餘聽有沒有威脅他,逼迫他,利用暴力脅迫他。


    他沒有啊,他自願的……


    根本用不著威脅逼迫加暴力。


    今天是多久?


    現在是九點三十分二十六秒,到次日淩晨還需要十三小時二十九分三十四秒。


    晏辭的大腦快速計算出答案。


    [十三小時二十九分三十秒後記得理我。]


    啪。


    晏辭把新紙團準確無誤地丟在了她桌上。


    餘聽拆開紙團一看:“……”


    **


    挨到中午放學,餘聽再次被叫到辦公室。


    推開門,一道熟悉地影子映入眼簾。


    他穿裹嚴實,黑褲黑衣,鴨舌帽壓得更低,耳垂上戴著一枚十字架耳釘,那是去年餘之舟生日,餘聽送給他的禮物。


    餘之舟已經回頭。


    他們家這三個孩子都相貌出眾,餘之舟的樣子隨了父親,淩厲逼人的俊美,哪怕笑時也顯得幾分涼薄。


    “老師。”餘聽乖乖叫人。


    “坐。”


    餘聽剛坐下,旁邊的餘之舟不動神色地拉了一下她留在耳後的一撮頭發。


    “事情是這樣的,餘聽三番五次攪亂學校紀律,對學校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我們希望家長可以多加監督,避免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


    餘之舟來之前找到了幾張還沒來得及刪除的網絡快照,約莫知道是怎麽回事。


    他笑了笑:“老師說得對,孩子違反學校紀律是該管教,但是胡亂潑過來的汙名我們也不能輕易接受。”


    餘之舟勾勾手,站在旁邊的西裝男人走到幾人跟前,呈上名片:“我是餘家的律師,這是我的名片,請過目。”


    教導主任沒想到叫家長還附帶律師,頓時臉色一變。


    餘之舟不緊不慢道:“學校論壇的部分言論已經傳到了網上,您身為教導主任自然明白什麽叫做人言可畏。屬於她該承擔的責任我身為兄長自然也不會推卸;但是不屬於她的委屈,她也不該承受。”


    “餘先生的意思是?”


    “學校有確切的證據證明餘聽早戀嗎?”


    教導主任不語。


    “學校又有證據可以證明餘聽和男同學在小樹林做其他事?”


    教導主任又不說話。


    “所以學校就憑借幾張掐頭去尾,毫無證據的圖片就認定我妹妹犯錯?”


    麵對餘之舟地咄咄逼人,教導主任總算開口:“我們自然相信餘聽同學,但她和男同學在學校過於親密,始終不合適。不久前還在學校的演講台和季時遇告白,加上今天已經是第二次了。”


    “隻說現在,不談過去。”


    “……”


    “既然學校相信餘聽,為什麽沒有在第一時間刪除帖子?而是放任自流讓言論發酵?”


    教導主任也不知道怎麽說。


    帖子的發布時間在晚上,那會老師早就下班,批改作業的批改作業;出題的出題,誰沒事盯著論壇看,帖子的小管理員由學生會幾個學生擔當,也沒有在第一時間處理帖子。


    “發帖人涉嫌網絡誹謗和人身攻擊,我希望學校交出該學生id,其餘事就由餘家律師團處理。”


    餘家律師團是江城赫赫有名的團隊,就沒有他們家打不贏的官司。


    教導主任痛苦麵具,他們訴求合理,從法律的角度來說學校無權拒絕。


    成功從學校那邊要到id,餘之舟又客氣地說了幾句場麵話,最後墨鏡一帶,誰也不愛,拎著餘聽走出辦公室。


    “你不用要id我都知道是誰幹的,肯定的是蘇安娜那個小賤人。”餘聽恨得磨牙,“我還準備晚上就叫幾個人堵住她。”


    餘之舟挑眉:“堵住她做什麽?”


    “先揍一頓出氣,其他還沒想好。”


    餘之舟輕笑,手掌重重壓在她頭頂:“那要是氣沒出,人家反告你一手呢?”


    餘聽皺了皺鼻子:“她不敢。”


    餘之舟的笑意加深:“她要是不敢,怎麽會發帖抹黑你。”


    餘聽瞬間啞然。


    說的也是,蘇安娜要是不敢,一開始就不會惹她。


    “餘聽你要記得,做事前要先考慮後果,再考慮解決方案。”


    餘聽承認哥哥是想的比她周到。


    她小心翼翼捏住他的衣角,試探性問:“那你今天還回家不?”


    “大姐在嗎?”


    “不在。”


    “嗯,那回。”


    餘聽一陣欣喜,蹦蹦跳跳地跑回班級。


    **


    餘之舟難得回家,蘇姨讓人做了一桌子菜,基本都是他愛吃的。


    餐桌上隻坐有他們三個人。


    餘聽正想著幫顧雙雙要簽名,就聽見蘇姨說:“餘榕回來啦。”


    一瞬間,三人動作全部停滯。


    餘聽和季時遇一起看向餘之舟,他慵懶耷拉下眉眼,之後撂下碗筷,不假思索就是起身往外走。


    餘榕卷起襯衫袖子,神色一銳:“站住。”


    餘之舟似沒聽見,目不斜視從她身邊繞過。


    “餘之舟。”餘榕拽住他,“我叫你是不是聽不見?”


    餘之舟麵露不耐:“鬆手。”


    “怎麽,翅膀硬了就想翻天?電話也不接,短信也不回,你到底要做什麽。”


    兩人劍弩弓張,火藥味一觸即發。


    蘇姨急忙拉起餘聽和季時遇,護著他們往樓上去,輕聲對季時遇說:“小遇帶聽聽回房間,先別下來。”


    姐弟倆從幾年前便生出芥蒂,從此見麵宛如冤家,爭鬧起來誰也不認誰。


    起因很簡單。


    四年前餘之舟二十歲,瞞著家人,改了名字換了姓氏參加選秀。


    憑借著俊美的相貌,優異的身高體型和獨特嗓音,餘之舟隻用了短短個月便風靡全網,以第一的成績成為團隊隊長,帶著組合正式出道。


    他的人生順利的不可思議。


    然而就在此時,著名的娛樂大v曝出一段節目組的對話,對話內容為餘之舟是餘榕的親弟弟,餘榕以投資者的身份要求節目組為他內定名額。


    也就是說他的名次作假,“第一”的稱號明名不副實。


    刹那間,鋪天蓋地都是黑料通稿,說是全網黑也不為過。


    新成立的粉絲團無法應對這種大規模的通稿黑,反黑站隻用了一個晚上就被爆破,餘之舟的關聯詞是“作假”,“虛偽”,“餘榕”。


    隻用短短一夜,人們就忘記了他用嗓音帶來的感動;忘記了他在舞台上的高光時刻,更忘記他是如何憑借著能力讓自己的團隊起死回生,從危險組進入到安全組。


    除了餘之舟,其他成員同樣受到影響。


    節目組將他名次作廢,合作方解約,除此外還麵臨巨額賠償。


    那天後,姐弟兩反目成仇。


    爭吵還在繼續。


    嘶吼,謾罵,排山倒海從樓底下傳至她的耳朵。


    餘聽眼眶猩紅,完全無法理解哥哥姐姐怎麽會走到這一步。


    “進去吧。”


    季時遇打開臥室門。


    她站在門前一動不動。


    “我說了我不用你管!就算我死在外麵也不用你管!”


    哪怕看不清餘之舟的臉,餘聽也能幻想到他的表情。


    憤恨,不甘,厭惡。


    餘榕嗓音平靜:“好,你今天走了就永遠不要回來。”


    餘聽終於忍不住,跌跌撞撞地跑下樓。


    他拿起車鑰匙已經離開,背影很快被屋外的夜色吞噬。


    “哥!”餘聽叫他,用了最快的速度追上去,拽住他衣角,近乎哀求,“你別、你別走。”


    餘之舟眼尾發紅,他望向她身後。


    那棟宅子早已失去往日的溫情,成為一座冷冰冰的囚籠,餘榕站在囚籠中間,成為拿著這棟房屋鑰匙的掌控者。


    他什麽也沒說,掙脫餘聽的手,不管她哭鬧,坐上車揚長而去。


    天空很低,雲彩沉甸甸壓下來。


    餘聽胸口開始疼,呼吸不暢讓她全身都跟著發抖。


    “餘聽?”季時遇過來看她一眼。


    她神色蒼白,淚水一串一串往下滾落。


    “蘇姨。”季時遇把她騰空抱起,步伐匆匆,“快叫王醫生過來!”


    餘聽難受到顧不上反抗。


    心跳頻率快到想要是爆炸,眼前黑沉沉的,有一層霧把整顆眼球籠罩。


    疼。


    “我……我難受。”餘聽的聲音染上哭腔,無助而痛苦。


    季時遇很少見她哭。


    一瞬間竟然在想,前一世自己死時,她是不是也露出了這種表情。


    **


    她在醫療室做治療時,餘榕一直在外麵徘徊。


    餘聽體質不好,心髒也比正常人脆弱,情緒稍微過激便會讓心髒承受負荷。


    他們不該當著餘聽的麵吵架。


    餘榕盡管不語,自責卻將她吞噬。


    “江淮,公司的事你先幫我處理。”餘聽把辦公室鑰匙丟給他,“需要簽字的文字直接送過來,其餘事你自己拿主意。”


    江淮挑眉:“這麽放心?”


    餘榕死死盯著醫務室,字句淺淡:“不是放心,是你不敢。”


    江淮但笑不語,先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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